而苏柔儿趁着大家注意力被吸引的空,缩了边,一个翻身就猫着腰身藏到了廊栏之下,而后一点点的挪往正屋那边,最终是在房屋跟前的几株乔木后藏了身—她刚才立在那儿,可瞄了这地方半天了。
院落里的人越来越少,那几位姨太太也相继离开,唯独先前缠人的那位,还扯着杨老爷的衣袖说着怕,似乎想要老爷陪她。
郭氏没言语什么,自己迈步进了屋,一副“让贤”的架势,杨老爷干咳了一下,抽了手:“阿晓,没事的,你若怕就叫丫头陪着你,我今晚不过去了!”
那妇人愣了一下,低了头:“是,老爷。”继而神情楚楚的扶着丫头出了院,杨老爷则快步推门入屋,又闭了门。
苏柔儿扫了眼周围,确定自己这个位置是安全的,便开始运功,双眼死盯着房屋的墙壁,慢慢的墙壁变得透明,她瞧见了坐在桌边的郭氏,也瞧见了在屋里来回踱步的杨光,更瞧见了那桌上放着的长生牌位。
“每日一炷香,咱们有断过吗?”杨老爷忽而站定问那郭氏。
郭氏轻声言语:“从未断过,我每日起来必给妹妹一炷香,到了晚上也是要点的……”
杨老爷的眉蹙的更深,人又在屋里转起圈来:“那就奇了怪了,好好的,怎么来这么多的蝙蝠撞门?你说邪乎不邪乎?会不会是咱们什么上面疏忽了,怠慢了她?”
“疏忽?”郭氏愣了下,伸手慢慢的拿起了牌位:“妹子,你家人咱老爷一直顾念着的,你兄长虽说放的有些远,可到底是个县太爷,山高水远的,自在不说,也少是非;你爹前面去了,咱们也派了人去照应,风风光光的下葬,没委屈半分;好端端的,你这是哪里不乐意了呢?若真有疏忽,有欠缺的,好妹妹就给我拖个梦,千万别这么折腾啊!”
“是啊,巧娥,我和阿玉都挂着你,虽然说杨家从家谱上消了你,可我们两个都还是念着你的恩,把你看做自家人!你虽然是葬在叶家的宅院里,可我和阿玉却供着你的牌位,就是想让你安心!”杨老爷说着站在了郭氏的身后看着那牌位轻轻的叹了口气:“巧娥啊,当年你为我们杨家做了那么大的牺牲,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忘得,虽然这是个秘密,不能告诉别人,可你放心,我和阿玉绝不会让你寂寞,等天亮了,我们就去叶家,一定叫他们多烧些纸钱给你,你还要什么,就托梦给我们两个,我们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两人说着竟是一起把牌位供进了龛里,又上了香,都拜了,而后两个人就依偎在一起坐在床边,不发一言的抱着。
苏柔儿瞧了半天见没什么动静了,也就收了工,继而揉着酸涩的眼睛在乔木后有些懵:她的本意是想借这个机会,叫做贼心虚的两个人开始惶惶不安,日后她也好攻其心弱,叫他们自己扛不住来个自尽以谢,她也算为娘报了仇而不脏手,可是她万没料到,这夫妇两个是这种态度!
奇怪了,爹不是说杨光对娘毫无怜惜,郭氏将娘欺负的苦不堪言吗?怎么他们倒是一副挂念之相!而且提到了恩情,看来我没猜错,可是这恩情何来?
心中有很多疑问,但侯在这里也得不到答案,苏柔儿决定离开,她小心翼翼的想要退出乔木丛,却不料她这一动身子,扑棱棱的飞起了好几只蝙蝠,当即惊得她只能往地上趴。
正屋的窗户打开来,杨老爷蹙着眉看了看,终究还是闭上了窗户。
苏柔儿长出一口气,一点点的倒着匍匐向后退。等到了门边,她听了听动静,确定周围无人了,便猛然一个跃起,抓着墙砖借力,翻出了正寝的院落,扑棱棱的又有蝙蝠开始飞,苏柔儿不敢停,飞奔跳跃的往西苑奔,直到躲进屋了才长舒了一口气。
天亮后,杨府上下都在动手打扫,昨夜的恐惧叫人难忘,不少的死蝙蝠都被扫了出来,这倒叫大家更觉得后怕了。
苏柔儿坐在盈袖的身边,心不在焉的思量着内情,盈袖也因为昨夜没休息好,歪着脑袋打瞌睡,屋内安静的不闻读书声。
忽而花妈妈动手推了下苏柔儿,苏柔儿一愣听见了脚步声,便立刻看向打瞌睡的盈袖,轻声对花妈妈说到:“花妈妈,许是小姐昨晚没睡好,这般读书也是读不进去的,不如我唤了小姐,请她去床上休息吧!免得这样睡不好,醒了还膀子痛!”
花妈妈点点头:“成的,那就劳金先生了……”
“唤醒了也就别睡了!”门口此时传来夫人的声音,苏柔儿和花妈妈都做诧异状,花妈妈更是开了口:“夫人您怎么来了?”
郭氏没答话,而是笑着走到了盈袖跟前,动手捏了她的鼻子,盈袖憋的慌,立刻睁了眼,惺忪着打量了下才喊到:“娘?您怎么来了?”
郭氏伸手摸了下盈袖的耳发:“去好生打扮下吧,你爹和我,决定去叶家走走,已经叫下人去备礼了,你也去一趟吧!”说着折了身往外走:“动作快一点!”
郭氏前脚出了门,后脚盈袖就跳了起来,她高兴的吆五喝六的叫着丫头们拿衣裳拿首饰的,苏柔儿见了,也就自觉的后退准备回去,岂料还没出去呢,盈袖扫到了她,立刻叫到:“先生,你别走啊!”
苏柔儿一愣:“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盈袖兴高采烈的跳到她跟前:“你和我一起去吧!”
……
不管盈袖是什么原因想起了带她这个先生去,苏柔儿本身还是挺高兴的,毕竟她的终极目标就是叶家,而且她费劲了心机,至今还不能踏入这叶家半步,如今有这么个机会,她就当是老天爷的眷顾了。
穿了一身简单干净的素色长裙,合着身份也不丢人,她同盈袖一道出去准备上马车,可郭氏看见了她,愣了下:“金先生?”
苏柔儿没答话,盈袖已经解释起来:“娘,是我叫先生陪我去的,这样有什么不知道的也能问先生。”
郭氏浅笑了下:“你算盘是打的好,可是金先生到底是先生,陪去不合适。”说着她看向苏柔儿:“反正今个也无事,先生就当休息一日,回家看看吧!”
苏柔儿压下心里的恶骂,面上恭谨的点头:“是,多谢夫人。”
盈袖还想说什么,可郭氏一把拉了她上车,苏柔儿只能扫了眼花妈妈,花妈妈冲她眨了下眼睛,也就陪着上车了。
马车去后,苏柔儿忿忿的咬了下唇,一面惋惜这丢失的机会,一面又觉得郭氏叫她回家看看别有深意,于是也不敢磨叽,立刻往那租赁的小院而去。
推门而入,就看到药姑夹在几个花枝招展的妇人跟前,苏柔儿一瞧她们几个脑袋上的大红花,立刻明白这都是媒婆,当即蹙眉上前:“娘!”
药姑回头瞧她,几个媒婆就过分热情的凑了上来,三言两语的都是夸她的词。苏柔儿心中烦躁的看了眼药姑:“娘,这是做什么呢?”药姑当即直言到:“柔儿,这些都是杨老爷请来的,他的意思说瞧你这么大年岁了还没婆家,想把你说给叶家去做六房的姨太太,你意思……”
“什么?六房的姨太太?”苏柔儿当即瞪眼:“我金柔才不给人做小呢!”说着对着媒婆们开始下逐客令,媒婆们自是要上来夸那叶家的好,说着穷人家的苦,妄图哄了她,苏柔儿却是心中恼火,也没心情和她们打花腔,快步跑进屋,抓了门口的扫帚出来,就是一顿乱抡,吓得几个媒婆叫嚷嚷的跑了,药姑无奈的在她身后苦笑:“你呀你,只管痛快了,等到明日里知道你这恶行,还能做先生?”
苏柔儿回头看她:“我不做杨家的先生了!”
药姑挑了眉:“才吓了一道就收工,是不是早了点?”
苏柔儿摇摇头:“不是早不早的问题,而是我相信我娘的事情另有一番内情!”
药姑愣了一下,继而冲她浅笑:“这帮婆子们可嘴碎,恐怕对于你会有些不好听的话儿传出来,杨老爷大约也会怨你不识抬举,可是如果不是对方辞掉你,而是你直接辞出来,只怕帮主知道了……”
“我肯定是要杨家主动辞我的!”
“这么有把握?”
“让盈袖知道我对她能构成威胁也就是了!”苏柔儿说着冲药姑笑笑。
药姑叹了口气:“当家的需要我做什么不?”
“帮我把那张价值连城的琴拿出来吧!”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钓“鱼”
“看到没,人家一来就粘着那小子呢,哥,我可为你担忧啊!”叶青池一脸的不忿朝凉亭里努了下嘴,继而坐在了大哥叶青海的身边,斜眼瞧着他。
叶青海双眼死死的盯着叶青城,一言不发。
凉亭里,叶青城勾手拨弦弹奏着千年不变的曲乐,他闭着眼,昂着头,极尽陶醉之色,阳光洒下来的金辉照着他上翘的红唇,让他看起来美的就若仙一般……
盈袖跪在琴前,瞧得是如痴如醉,待美男的指压弦停,她还痴愣愣的瞧着,丝毫不察。
叶青城眨巴眨巴眼睛,身子往前一趴,把脸凑到了她的跟前,盈袖瞬间回魂,身子便是绷起,人也不躲,只涨红着脸瞧着他,似等待又似害羞,双眼满是灼热。
“哥,你瞧他们!”叶青池瞧着眼前的亭内两人如此近距离相对,急忙扯了叶青海的衣裳,叶青海捏了拳头,牙齿咬的是咯咯响。
“你很热?”叶青城眨眨眼睛开了口,盈袖等了半天等了这么一句,自是有些愣。
“瞧你脸红的,就跟中午咱们吃的螃蟹一样!”叶青城说得是一脸认真。
盈袖诧异的顿了下就伸手摸了自己的脸:“我,我……”
“只我弹曲,你却不弹,真是无趣!”叶青城说着一撑琴台起了身,这就要走,盈袖急忙伸手拽了他:“别走!”
叶青城扭头瞧她:“不走做什么呢?难道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你又不是戏台子上的人,我会犯困的!”
盈袖红着脸急急的说到:“我也可以弹曲啊!”
“哦?什么曲?”
“梅花三弄!”盈袖大声的说着,叶青城猛然就转了身:“那你弹啊!”说着一把把盈袖给拉起来,推到琴的那一边,自己便跪坐了。
盈袖扭捏着坐下,眉毛就蹙了起来。她只学了个开头而已,且弹的还有些磕碰,但此刻她为了和美男亲近,也只能死马当活马了。
“弹啊!”叶青城催促起来,盈袖立刻答应这就上手而弹。本就是磕碰的,如今美男在前,更是紧张分心的,那音律实在惨不忍闻,叶青城一双期待的眸子渐渐蒙上了笑意。
待到盈袖死撑完开头已不知后曲而停下时,叶青城一本正经的和她说到:“梅花一弄,惊月,入太霞,梅花二弄,穿云,入泉海,梅花三弄,横江,长叹声……你一弄未启,却满地调零,真是……惨啊!”说完起身就往外走。
“青城!你别走啊!”盈袖急忙追了出来,此时一个英俊的青年快步入了院,叶青城一见他,就兴奋的奔了过去:“裴泽!今天可有什么好玩的?”
那青年躬身答话:“爷,一品行前设了台,好些人在那里斗琴技呢,听说是一品行的杜大掌柜将一把古琴拿了出来做赏,说若在年轻人中寻得弄琴高手能击败他请来的宫中琴师便可得那古琴……”
“真的?”叶青城兴奋的一击掌:“那咱们快去!”
“可是爷……”那青年看了眼在叶青城身后可怜巴巴的杨家小姐,急忙陪了笑:“那个,好玩的事天天都有的,今个杨小姐在,您总得陪……”
“好玩的事是天天有,可是古琴不是天天有啊!而且是宫里的琴师啊!怎么也要去见识见识吧!”叶青城的话音才落,身后就有了言语声:“二弟这话要是被爹听见,可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了!”
叶青城转了头瞧见是叶青海,当即一笑:“大哥这么说,难道我说错什么了?”
“咱爹虽是太傅一职,可全国上下谁人不知咱爹的琴技?宫中琴师都要称爹一声大师,你倒好,家里有高人却不请教,倒要出去见什么宫中琴师,岂不是叫爹苦笑不得?”叶青海说着微微昂了头,叶青池立刻上前补话:“是啊,二哥!那有什么可去的,没看见杨小姐在嘛,爹可叫你好生陪客的,你未免……”
“哎呀,她有手有脚的有什么好陪的,我要去瞧看,要陪你们陪就是了!”叶青城不等叶青池说完就急忙言语,继而一扭身拉着裴泽就走,根本不管剩下三人的酱紫脸色。
“青城,等等我啊!我,我也去!”盈袖瞧着叶青城要走远,急忙的叫着追了过去,叶青池见状赶紧的拿胳膊肘杵了下叶青海:“哥,还愣什么,走啊!”
“可是……”
“还可是?要可是也是她!那可是你未来的媳妇儿!”说着他把叶青海一拽也追了出去。
……
一品行前,人潮汹涌,将两方搭台围的是水泄不通。架起的大台子上坐着几位爷,而在他们面前是一把被酸枝木琴架撑起的古筝,几名镖手此刻将它围着,警惕的扫视人群,足见其价值几何。
而在大台旁边的小台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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