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竭尽所能地帮助我,他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又一些疑团盘桓心头,我一夜无步履艰难。天蒙蒙亮的时候,我命车夫接着赶路,为了忙抵达师父居住的空明谷,我连夜里也不停止赶路。马车内无比颠簸,我让龙轩然整个人靠在我的腿上,让他稍微觉得舒服一些。
此情此景,像极了五个月前在平安镇发生的旧事,那时我将龙轩然救回时,也是这般昏迷不醒,只是当时 我有能力求治他,如今对于他的伤势,我是无能为力,唯一可做的,便是快马加鞭,带他去见有药仙之誉的我的师父。
“就到这里吧,姑娘,再往高处,我上不去了。”车夫在半山腰停下了马车。
此处已是风陵镇外山上,师父隐居的空明谷就在山中。我将龙轩然负于身后,下了马车,一只手拖着行囊。空明谷位于山巅,这几步脚程,难倒了许多慕名求医的人,对习武的我而言却并非难事,若不是身后负了一人,凭我的轻功,不出片刻便能赶到山巅。如今,我却只能沿着熟悉的山路,一步一步向上行。
空明谷中,清风翦翦,流水潺潺,花草的芬芳充盈在空气之中。这里还是那么美,和一年前我离去时一模一样。
“师父!”我纵声高呼,声音在山谷回荡,惊飞了百草屋檐下的一群飞鸟。
“芷清?”师父闻声从百草斋中走出,声音中带着惊异。
“师父,救救他,快救他,他中了剧毒,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毒……”我着急,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
师父简单地为龙轩然把过脉,才说道:“幸而你一路颠簸,让他的毒散发了出来,否则若是让他在原地不动,只怕他挨不过今天。”
“那他现在,能救活吗?”我急不可耐。
师父研判地看了我一眼,才说道:“可以。我马上开始张他施针,芷清,你打下手。”
“好。”我将龙轩然往百草斋里屋抱,让他平躺在床榻上。
我协助师父,紧张地为龙轩然施针。师父的每一针都下得全神贯注,生怕有什么闪失,我在旁也是捏了一把汗,不止一次地担心龙轩然会不会就此不治……
最后一根针扎完,师父拭了拭额边的汗珠,说道:“芷清,可以了,现在扶他起来。”
“是。”我依言,将龙轩然扶起来坐在床中间。师父双掌动起内劲,试图将毒从龙轩我体内逼出来。每当她运气一次,龙轩然便吐出几口黑血,如此反复数次,我见师父有些疲惫,忙自己一掌加在师父身后,助她运气,又过几次,龙轩然的黑血吐尽,吐出来的血变回了正常的鲜红色。我深感庆幸,他体内的毒,总算是清了,这条命算是救回来了。
我将龙行重新躺回床上,轻轻地为他拉好被子。他的眉头深蹙,我伸手将他的眉心抚平。
“他如今元气大伤,又血性不足,需要调养。”师父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芷清,这个人对你很重要吧?”
“师父……”我垂下头,不知该怎么向师父解释自己和龙轩然之间复杂奇异的关系。那些误会,那些伤害,那些无可奈何……
“若薇。”龙轩然梦呓,猛地抓住了我的手。
“若薇?!”师父的一双眼睛满是疑问。
我不作任何隐瞒,将自己的过去一五一十对师父细说,连同那些屈辱的不甘的往事,及前不久愚蠢而失败的刺杀行为,毫不保留。
师父不胜唏嘘,疼惜地长叹:“孩子,难为你了。”
“师父,我非清白这躯,又曾伤他至深,我,我实在配不上他。”我泫然欲泣。
师父摇摇头,不以为然:“配不配得上,起码得让他知道了真相再说,否则对你对他都不公平。”
真相,我在公堂之上,当着满堂官员走卒,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他根本就知道了。世间男子,有哪个不在意女子的清白呢?何况纵然我是清白之躯,我曾在邀月楼为妓的那段经历恐怕也无法让人接受。
我将龙轩然的手指掰开,欠身站起,然后对师父跪下。
“孩子,你这是怎么了?”师父大感骇异,忙不迭地躬身扶起我。
“师父。若薇谢过你的救命之恩与栽培之情,谢谢您这么多年对我的照顾与包容。我求您帮我好好照顾这位公子,至于我,我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我对师父磕了三个头,尔后,去找来纸笔,写下八个字,转身离开。
那八个字很简单,龙轩然不会不明白:善自珍重,勿以为念。
第十章 谁把谁真的当真
我留下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空明谷。龙轩然昏迷前的最后几个字是说“龙 越狱”,所以,我此后要做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手刃龙行,拿他的顶上人头去祭奠沐家的冤魂。
我寻寻访访了半年有余,一无所获,被全国通缉的龙行,犹如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得无形无踪。年底时听说大王为淮西沐家平反昭雪,修建陵墓的消息,我特意赶去淮西一趟。那修建工程由龙轩然亲自担任管事,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不尽心尽力,我躲在暗处看他,平静的心里又潮汐起伏。
小四,龙轩然,铁义,三段回忆加在一起,在脑海中重叠,我穿着男装,脸上戴了当时龙轩然帮我时用以掩饰他自己真面目的面具。那段回忆,有温馨,有快乐,有纠结,却因为太遥远,仿佛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
是该忘记了,他忘了我,我忘了他,当作一切没有发生过。
我幽幽地转过身,抬脚离去,身后忽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佯装不闻,也不回头,只管大步流星地前行。
“若薇!”那声音切切地呼唤,真实地象幻觉。
龙轩然,为什么你不死心?我的脚步更快,成心要甩掉身后追来的龙轩然。他追不上,索性用了轻功,一跃,便到了我面前,挡了我的去路。
“就算你戴了面具,我也知道你是若薇 。”龙轩然道。
我一语不发,调了个头仍是避而不见。
“若薇,为什么要走?难道连说一句话的机会也不给我?”他请求。
我黯然,说一句话,何须如此?你我之间,还有什么话可说呢?该说的,我全写在那封信里面了,你最该做的,不是挽留,而是遗忘。
“王子殿下,天涯何处无芳草,忘了沐若薇吧,当是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个人。”我侧过身子,换了方向,仍想逃。
“忘,怎么忘?再失忆一次吗?”龙轩然固执地堵住我的去路。
“沐若薇不值得你如此。”我仰起脸,任泪滑落,“世间冰清玉洁的好女子何其多,王子何必如此执着?”
“冰清玉洁不是最重要的。对我来说,我若爱一个人,便能包容她的全部,什么样的过去我不介意,最重要的,是未来。”龙轩然认真地望着我。
“可是我介意,像我这样的女子配不上任何人,龙其是你。”
“我父王已原谅你,他追封你父亲为靖南王,封你为平安郡主,不你不必心存芥蒂……”
“若薇!”龙轩然冲上前,将我揽入怀中,我奋力挣扎,无奈男子的力量占了上风,我拗不过他。
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呼吸,我的心不自觉地软下来。就算失去了世间所有的一切,我还有他和他的一片真心。
“相信我,我不会介怀你的过去的,你过去受的伤愈重,我往后愈会对你好。“龙轩然眸子中的真情一览无余。
“那可不可以给我半年的时间?”我请求道。
“你不会又跑掉吧?!”他担忧地望着我。
“不会。”我笑,“我只是想用半年的时间,去寻找我的哥哥,无论能否找得到,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龙轩然反应倒快,立刻接口道,“我陪你去找。”
“不可以。”我劝止他,“你是王子,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完成,何必为一女子误了正事?”
龙轩然被我说的无言以对,只得勉强问道:“那么半年后,我们就在那边沐家宅子见。”
“好。”我点头答应。那宅子曾被复姓北堂的人买下,龙轩然却又花高价钱将宅子购回,我知道他是为了我,但以那里对我而言,有太多伤心的回忆,我不可能,在那儿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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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后。淮西。
又是春暖花开时,柳絮随风轻舞,空气中充满花草的芬芳。我负了行囊而来,绿色衣衫风尘仆仆。
牵马走在街头,将一切繁华尽收眼底。
是日,距离我与龙轩然那面之后整整半年,不多不少。我沿着熟悉的路,朝沐家祖坟行来,等候龙轩然,今日会不会来?
沐家祖坟的附近,繁花似锦,芳草遍地,一对对蝴蝶在花草间穿梭飞行。
在大片花草的尽头,龙轩然静静地伫立着,脸上的面具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柔和光芒,在我的视线中,幻化成幸福的形状。
是谁把谁真的当真,谁为谁倾尽了一生。
第一章 他的婚礼
淮西。我背着行囊,环顾周围的一切。这里,是沐晨桀生活了十几年的家乡,这里有他最美好的回忆,这里,也曾是让他痛彻心扉的地方。
这乡音切切的街头,可曾有过他少年时匆匆而过的身影;这众多的小吃玩物,可有哪一样,曾令儿时的他爱不释手?我默然深思着,才发现我们对于彼此了解地太少;他从来没有向我形容过他的家乡,而我亦从来没有问起过,关于他少年时代的点点滴滴。
晨桀,你现在,在不在这里?我抬目望,浮云遮住了烈日,却拼不出答案的形状。我来淮西,是为直觉,我能感觉沐晨桀的存在,连呼吸到的空气都有他的味道。几年前的沐家,是淮西第一大户,几年后的今日,人去楼已空,那庭院那朱门那楼台,是否早已易主?
我从一名老者的口中问到当年沐家府邸的所在。沿路走过,煦暖的风中充满了他的气息,这条路,是少年时的他回家必经的路吧!
沐府。门匾上的两个字不是鎏金所镌,却几乎灼伤了我的眼。晨桀,是你吗?是不是你,回到了故乡,买下了自己的故居?我上前敲门,正好有一名家丁迎上来开门,那人手中还提了两个通红的灯笼,灯笼外壁的纸上 写了“喜”字。
“请问,这里是沐晨桀沐公子的家吗?”我问。
那家丁看了我一眼,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沐公子的朋友。“我支支吾吾。
“哦,难道你是来参加婚礼的?“那家丁一面问,一面已挂好了灯笼。
“婚礼?”我倒吸一口冷气,说话声音发颤,“谁的婚礼?”
“我家公子与陆家小姐的婚礼。”那家丁对我并不隐瞒,滔滔不绝地说下去,“听说,公子是与她处小有婚约的……”
婚约?我凄然一笑,多么可怕的两个字,就那么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可以让沐晨桀毫不犹豫地去履行,义无反顾地背弃我和他之间的山盟海誓。
不,没有盟誓,他从来,没有真正承诺过我什么。是因为这样,因为放不下这个所谓婚约,才始终对我有所保留吧?
我凄凉地发现,我来错了。我转过身,欲离去,却被那家丁叫住:“公子,婚礼马上便要开始,不留下喝杯喜酒么?”
不知这人,是有意还是无心之举。我一时决定不了要不要答应。
“是这样,少爷在这边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我留下,我会祝福他。”我微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事已至此,我却还要这样折磨自己。亲眼看着自己所爱之人要了旁人,会是怎样的疼痛……
天光云影明明灭灭,世间男女爱恨匆匆。他在哪里,我就插翅难飞,怎么逃,也逃不出天网恢恢。
他要成亲了,娶的是自小订亲的姑娘,我还痴痴等在这里,为什么,为什么?
“公子,请进吧。”那家丁迎我入内,一脸的热情,“我以为我家公子已经够英俊不凡了,没想到公子更是……公子贵姓?”
“我姓陶。”我答道。我一身的男子装打扮,除了简约的白衣身无长物,一路上却引得女子驻足目眸。不知沐晨桀见到我的时候,会不会认不出我来?
那家丁给我奉了茶,末了说道:“陶公子,我这就带您去陆家……”
“陆家?!”我愕然,难怪沐府如此冷清,原来婚礼根本不在此举行。
“婚礼在陆家举行。陆家那边客人多些。”
不知怎么鬼使神差便跟着那家丁走到了陆府的门口,停在了门口却再也没有勇气进去。
我看到沐晨桀身穿大红喜袍,与那家着盖头的新娘,依照俗礼,拜完三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