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保打心里抗拒这碗药,正待开口拒绝,却听孙灿烂的声音又起:“我们十日后动身回临溪镇,四公子的伤若不能恢复,到时只能留在京城慢慢治疗。”
孙灿烂的声音依然十分平静,听在杨延保耳里却充满了威胁,摆明就是若杨延保敢不喝孙灿烂让人替他熬的这碗药,到时孙灿烂就有本事让他没法跟着他们一起回临溪镇。
如此*裸的威胁,若放在平日杨延保早就该发飙了。这次杨延保原本也想出言反驳,最后看了眼受伤的脚,不得不咬牙接过魏长生递过来的药碗毫不停顿地一气喝了下去。
苦啊,真的不是一般的苦!
孙灿烂十分意外地看着一气将药喝下去以后,苦得脸纠成一团的杨延保。心里总归还是有些不忍,忙不叠地示意魏长生将早就调好放在桌子上的蜂蜜空间水递给杨延保,一小杯蜜水下去大大缓解了杨延保嘴里的苦涩。
嘴里的苦涩淡了,杨延保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得意,于是十分傲骄地扬起下巴对孙灿烂做了个示威的表情。
杨延保这个挑衅的动作,令孙灿烂心里顿时有些懊恼自己的心软,这人真不应该对他心软。这不,才好受些就开始挑衅了不是!
不过孙灿烂最终也没有再有什么表示,只是平静地面对杨延保的挑衅,那药虽说孙灿烂动了一点手脚,让杨延保苦不堪言,不过却完全是针对杨延保伤势和身体情况配的药。他肯喝下去,也就算阿弥陀佛了,还与他计较个啥?!
苦,只是对杨延保的行为略作薄惩罢了。
孙灿烂看时辰应该差不多是下早朝的时候了,偷偷地与陈浩宇打了个眼色。舅甥俩与大家打了声招呼从杨延保的屋子里退出来。
买地的银子还在孙灿烂身上揣着呢,他们得在卖地的袁大人到来前将银票汇总汇总,全部交由陈浩宇收着。
原本这是昨儿夜里休息前就该办的事儿,结果却被杨延保那么一打岔,这事就被拖了下来。
“大舅,这里是五千七百两银票,我目前只能拿出这么多,不过等这批货到京城,结算下来大该还可以再凑个千儿八百的。”孙灿烂拿出自己所有的银票,有些羞赧地将银票放在桌上推向陈浩宇。
要来京城买地买院子买铺子的是她,如今虽说卖西郊那地的银子是够了,可是要再买院子和店铺显然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这银子在临溪县几乎可以买下山岗镇最繁华的一条街,在京城却成了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孙灿烂看着桌上这一叠银票,在心里暗自下决心进了京城一定要好好地赚钱,赚钱,再赚钱!
对于来京城后的“钱”景,孙灿烂是有十足信心的,从昨日那些夫人小姐迫切的表现,就可以看出将蜂产品用于女性护理美容的发展空间巨大。
何况孙灿烂还可以开发出更多的蜂产品来,用于养颜抗衰老。京城是有钱人的聚集地,只要做得好,可谓是遍地黄金哪!
这样一想,孙灿烂可是信心倍增了。
陈浩宇看了看桌子上的一叠银票,再看了眼满脸歉疚的孙灿烂,心头既震撼又心疼。
原本以为孙灿烂就算极会赚钱,这大半年来能赚个两三千两算是顶了天,陈浩宇绝对没想到孙灿烂拿出来的银票竟然是翻倍的数,这怎能不让他惊讶和震惊。
这么多的银票买下西郊的地完全没有问题,若要再买下城里的院子和店铺,自然还是有一定的缺口,不过若他们对院子和店铺的要求不高,其中的缺口并不算大了,将他身上的银票凑凑说不定这次来京一次性就可以解决了。
孙灿烂脸上的歉疚刺痛了陈浩宇的心,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然然啊,该歉疚的人是大舅啊……”
见陈浩宇半晌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十分复杂,似震惊又似沉痛其中应该还夹杂着浓浓的歉疚,孙灿烂的心里有些想歪了,她觉得像现在这样甩出大叠的银票,一定令陈浩宇歉疚之外,大该多少也伤了他的自尊吧。
不行,得补救补救!
“大舅,其实这里还有一部分是大姑得知我们要来京城置地,非要塞给我的……”孙灿烂眨巴眨巴眼睛,一副歉然羞愧的样子,仿佛很为没能把收下赵家银票的事及时告诉陈浩宇感到抱歉。
赵孙氏自从与孙灿烂姐弟续上血缘亲情以后,如今赵家几乎三天两头有人往农庄送东西,今日是新鲜蔬菜,明日是大米白面,加之赵孙氏与林木香都是爽快好相与之人,两个脾性又相投,于是两家的关系越发亲热起来。
赵家在一家人共同努力经营下日子可是越过越红火,如今连小不点赵甜挣钱的行列,已经开始加入了勾织队伍了。
原本依了赵孙氏的意思,让赵甜向赵欣一起学着调调浆汁,以后豆腐坊就是她们姐妹俩的事儿。
可赵甜这个小家伙虽是个标准的小吃货,又酷爱豆制品,偏生只喜欢吃却不喜欢做,反倒更喜欢做些女红。
让她调个浆汁就算赵欣在身边指点依然是错误百出,如此几次下来,赵欣那点耐心都被她消磨光了,最后赵孙氏只得遂了赵甜本人的意愿,让她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结果赵甜自己选择去了勾织坊。
还真没看出来,平日里看着性子挺跳脱又极为馋吃的馋丫头,去了勾织坊却如鱼得水,不但很快就掌握了勾织的技巧,而且还能举一反三,研发出更多的花样。
赵家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一大家子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倒真积赚下了一些银子,这次也不知是谁听得孙灿烂要到京城买地置业,回去与赵氏夫妇一说,这赵氏夫妇就有些想法了。
召集儿女们一起商量了一番,硬是塞了一千两银票给孙灿烂。
孙灿烂原本并不想接这笔银子,赵家虽然过得红火起来,可这两年一直都在发展阶段,家里的积蓄并不多,也许这一千两就是赵家的全部积蓄。
可是赵家来送银票的赵孙氏哪里肯依,见孙灿烂有拒绝之意,把脸一沉说道:“山花,你是看不上这银票还是看不上赵家的心意!”
大有孙灿烂不接下银票就是看不起赵家的架势,把孙灿烂弄得哭笑不得,最后只得收下赵家这份重重的亲情。
虽然孙灿烂指出这五千多两银票有赵家的份,但是赵家是啥情形陈浩宇又岂有不知之理,赵家能给孙灿烂多少呢?这五千多绝大多数还是孙灿烂的积蓄,总而言之他这个外甥女实在是太能干太会赚钱了,甚至就是一颗摇钱树!
☆、第244章 一物降一物
外面隐隐传来了段子轩与人寒暄的声音,想来那袁大人下得早朝依约到客栈汇合来了,没有时间再让陈浩宇纠结这银票的来龙去脉,总归一句话就是他有一外委会很会赚钱的外甥女,他只要明白这点就足够了。
陈浩宇看了眼一脸平静的孙灿烂,深吸了气然后缓缓将郁积于心的浊气吐出,伸手将桌上的银票收入怀里。
反正有一点可以肯定这钱来路绝对清白,都是孙灿烂通过自己的聪明才智赚来的,只要来路正当,你的我的又何必分得如此清楚,陈浩宇想通这一点,心里顿时松快了起来。
当陈浩宇和孙灿烂回到杨延保的客房,客房里果然多两个陌生的面孔,其中一个面容清瘦留着花白胡子的长者,正坐在桌前与段子轩聊着什么,想来这个就是卖主袁大人了。
段子轩见孙灿烂他们进来,连忙替双方做了介绍,正如孙灿烂所想该长者的确就是袁大人,双方先坐下来聊了起来,这谈正事自然由陈浩宇出面,于是孙灿烂就开始观察另一个生面孔。
这是个年轻的男子,看着也就比段子轩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吧,不过却有一张相当严肃的脸,以孙灿烂所在的位置看过去,只能看到他的一个侧面,高挺的鼻子,略薄的嘴唇……应该是个美男子吧。
此刻男子正面对着杨延保,紧抿嘴唇,眉头微蹙,显然十分不悦,他默默地看着坐在床上的杨延保,只那么看着就让孙灿烂觉得有一种无声的威压直冲杨延保而去,而平日里一贯嚣张的杨延保则微缩着肩,像极了一个正在挨训的小媳妇。
这样的情形让孙灿烂在心里直呼怪异,简直比太阳西边出,天上下红雨还要让人惊讶三分。
这个男子到底是谁?如此大的威力,一声不吭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就能让小魔王服服帖帖。佩服啊佩服,孙灿烂心里的崇拜之情尤如长江之水奔腾而出。
帅哥,美男,咱可以拜你为师吗?
孙灿烂的心里无厘头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还好她还知道这不是在二十一世纪,还知道要保持她淑女的形象,只是她看向那男子的目光有些过于热切,早就超越了这个时代对淑女的定位。
年轻男子感到来自身侧的目光,有些不悦地转头看了孙灿烂一眼,只见这个十一二岁的女娃子毫无掩饰地用灼热的目光看着他,眉头不由又紧了几分。
这是谁家的女娃儿,怎地丝毫不懂得妗持?!
由于孙灿烂沉浸在对这男子的崇拜之中,在男子转头看向她的时候,一时收不回自己的目光。只好直丢丢地生生接到了男子愠怒的目光。
看清了男子的面容,脑子里快速一转,马上明白过来这个男子的身份,于是眨巴眨巴眼睛,装出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儿。并不把视线从男子身上收回。
只是伸出小手捣了捣身边的段子轩,清脆而欢快的声音犹如黄鹂在歌唱:“段大哥,我知道他是谁了,他是你最崇拜的大哥,对不对,对不对?”
“山花小姐最是聪颖,一眼就认出那是我大哥!”段子轩目光柔柔地看着孙灿烂温和地夸道。
其实能够确定这男子就是段子轩的大哥。与孙灿烂聪颖不聪颖没有一毛钱的关系,但凡见到段夫人而又不是个傻子的人,一眼就能猜出这男子是谁。
段子轩的大哥段子棋长相肖似段夫人,除了一对浓眉以外其他几乎就是段夫人的翻版,想要认错都难。
不过虽然肖似段夫人,却由于拥有那一对浓眉。却丝毫不显得女气,整个面部看起来显得极具男性的英挺和儒雅。
也许是孙灿烂天真无邪的模样让段子棋释怀,又或许是段子轩那一声“山花小姐”点明了孙灿烂的身份,段子棋脸上的神情和缓了下来。
虽然依然板着张扑克脸,不过脸上的不悦消失了。眉头也舒展了一些,微微向孙灿烂点了点头,再次看向杨延保。
原本随着段子棋转开目光微微松了口气身子有些放松下来的杨延保,见段子棋又看向他,放松的身体马上又紧张起来,那整襟危坐的模样儿令孙灿烂心里不由一乐,这一物降一物,看来段子棋才是杨延保真正的克星!
孙灿烂虽说很好奇原因,不过她也懂得此时不是她追根究底没时候,反正大家相处的日子久了,很多事自然而然就会渐渐浮出水面。
昨夜杨延保受伤以后,孙灿烂直接回的自己住的屋子,自然不知道杨延保再三要求段子轩别将他受伤之事告诉段子棋,否则她早就该从这两个相处的模样得出这个男子是何人,更不会惊讶杨延保这个老鼠见猫般的神情。
“这次的事,我不与你计较,若再有下次决不轻饶!你自己衡量利害关系,延保,你祖父年龄大了,你该长大了……”半晌只听段子轩的声音幽幽响起。
声音有些低沉却始终平缓,听不出有什么太多的情绪,却让人觉出一种沉痛的责备,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恼恨,杨延保的头垂得更低了。
不过尽管杨延保将他那傲骄的头低了下去,可是偶尔还是会偷偷地侧眼瞟一下正在与孙灿烂说话的段子轩。
那小眼神中的情绪相当复杂,有些羞有些恼,还有些怨,让孙灿烂感到有些不理解,不过已经没有时间让她去探究杨延保眼神中的诸多情绪。
陈浩宇和袁大人那里已经商谈出了具体的章程,纷纷起身准备前往西郊,实在查看一下袁大人准备出售的那个农庄。
别人介绍的再好,总不到自己实地一看,百闻不如一见的道理孙灿烂岂有不知之理嘛,实在去西郊看过农庄之后,再商谈交易的事儿,是孙灿烂与陈浩宇早就商量好的。
总不能大老远地从临溪县赶过来,连农庄都没看一眼就开始商谈交易,那样他们又何至于要赶来京城,直接让段子轩办置就成了。
段子棋将掌柜的喊了过来,细心地吩咐掌柜的好生照顾杨延保。
书墨实在太累,如今整个人睡得天昏地暗,屋里这么多人说话都没能将他吵醒,他们这些人都去了西郊,杨延保这里好歹得有人看着些才好。
段子轩见段子棋颇有些不放心杨延保,假装没看到杨延保偷偷盯着他的那有些虎视眈眈的目光,那目光中幽怨让孙灿烂看了都有些不忍。
可是段子轩硬是装作没看到,或者根本就是熟视无睹,只是对着段子棋说道:“大哥,要不,你就别去了,我想袁大人不会介意的吧,你就在这里陪陪小四,你们也有不少年没见过面了。”
“段大人,请自便,请自便。”快要与陈浩宇走出客房的袁大人连忙回身对着段子棋拱了拱手连声说道。
说真的袁大人原本也没指望段子棋陪他去西郊,这次能够得到段子棋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