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紧紧的掐着手心,指甲掐进自己的皮肉里,疼痛也取代不了内心的无助和绝望,只余泪水汹涌滑落,胸闷异常。
他胸膛湿热,掌心冰凉,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带着虔诚和膜拜,那么近的距离,苏安甚至能够感受到他的睫毛轻轻刷在她的眉骨之上。
“别哭,我的Ann吃了太多苦,我总是希望她能够开心一世,可是她遇到了我,一直以来害她流眼泪的那个人也是我,如果早知道遇到我,注定会让她受到这么多的伤,我宁可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她。”但他很快就又说道:“还是遇到吧!我不敢想象我的人生里如果没有一个叫Ann的人,我的感情会贫瘠到什么程度。从我认识你的那一天起,你就在骗人,不认识你的人会觉得你眼中只有钱,可是了解你的人会明白,在你的心里其实住着一个天使,他们会明白的……”
说到这里,他话语间充满了悲戚:“可是我们结婚后,我知道了云卿的存在,换我一直在骗你,因为我怕失去你,如果有一天失去了一个叫苏安的人,我可能连呼吸的勇气都没有了。四年前你从我生命中消失,这个世界依然很和平,时间也没有停滞,但我总觉得生命里少了些什么,心里空落落的,你能体会这种感受吗?我去你公寓,我去泰国,我一个人站在摩天轮下面……过往的记忆只会成为噬心的痛,我成为最无望的守梦人。后来,你回来了,我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松开你的手,我知道失去你的痛苦,这种痛苦我是万万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我一直害怕你知道罗森堡车祸跟我有关,我夜夜难寐,我看到你对我笑,你唤我萧何,我在笑,可我心里却在饱受折磨,连我都快要看不起我自己了。比如说今天,我回来见你之前,我还在想,我是不是应该找借口,找理由让你尝试着相信我罗森堡车祸跟我没关系,我紧张,我不安,我甚至惶恐不安,可我回到家里,听说你在睡觉,我忽然平静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平静的时候,我不再忏悔对你所做的一切,我也不再乞求你的原谅,我只想告诉你,我爱你,过去爱,现在爱,将来也爱!”萧何在淡淡的笑着,声音温柔中却透着释然和决绝,听得人心思大恸。
她看着站在她对面的萧何,她的手在颤抖,只因他白色衬衣在光线下显的妖冶夺目,宛如盛开的花朵……
她仿佛漫步在云端,脚步虚浮,呼吸好像瞬间凝滞一般,伴随着咳嗽,竟生生的咳出一口鲜血来。
“Ann——”同样凌乱的步伐忽然在她面前蓦然止住,只因苏安看着他悲戚的笑了起来,她语声空洞,却字字咬的很重,话语尖锐而逼迫:“我的一切痛苦都是源自于云卿,你让我怎么原谅你,你让云卿怎么原谅你,间接死在自己父亲的手中,你让云卿情何以堪?他虽然不会说话,但是你知道他有多喜欢你吗?他每次看到新闻报道里有你,他都会很兴奋,他会这样,是源自于你和他之间的血脉骨肉亲缘,可是这种亲情却被你生生给打断了……”她宁愿她眼睛瞎了,耳朵聋了,也不愿意相信他和云卿的死有关系。
萧何眼睛慢慢地红了,然后眼睛里面噙满泪水,但始终没有滴下来,他笑看着苏安,声音极轻也极淡:“我渴望静默地坐在你的身旁,我不敢,怕我的心会跳到我的唇上。因此我轻松地说东道西,把我的心藏在语言的后面。我粗暴地对待我的痛苦,因为我怕你会这样做。我渴望从你身边走开,我不敢,怕你看出我的懦怯。因此我随随便便地昂着头走到你的面前。从你眼里频频掷来的刺激,使我的痛苦永远新鲜……”
泰戈尔的诗歌,她最喜欢的诗歌,如今他娓娓道出,深情的眼神中流露出无限的柔情……
但是笑容却显得极度仓惶和绝望。他不提云卿的名字,因为云卿两个字太过沉重,是他一辈子都赎不清的罪孽。孩子是她一辈子的痛,更是他永远都还不清的债,这是上天对他的报应,他想害苏启文,所以老天夺走了他的儿子,他的家庭……他知道他和她在此刻将渐行渐远……无论他多爱她,都没有脸再乞求她再爱他一次。
泰戈尔的诗歌从他唇间缓缓流淌而出仿佛有万千鼓点在苏安脑子里面敲打一般。
苏安胸口窒闷感更加强烈,满嘴血腥冲上脑门,那么重的血腥气,窜的她眼睛发胀。
她以前一直奢望他的爱,可他的爱就在眼前,她却没勇气触碰了。
有种悲凉的感觉涌上苏安心头,百转千回,跌宕起伏,心里堵得慌,情绪波动,她开始剧烈的咳嗽,终于忍不住眼前一黑,朝前跌去,身下铺天盖地的剧痛瞬间席卷她的意识。
耳边想起萧何狂乱的呼唤声,她在一片白蒙蒙的大雾中看不到周遭一切,却有无数的声音纷涌而至。
他说:“Ann,我很想你。”
“Ann,我来接你回家。”
“过去的伤口,我们一个个去缝补,总有见好的那一天。”
“都说你倾国倾城,所以倾倒了我的所有,但我和你不是末路繁华,不是一晌贪欢,而是一生相守。”
“Ann,我心很难受,你帮我把它挖出来。。。。。。我知道你下不了手,所以我帮你做决定。你看,你还是没有我心狠。”
“你曾经就是用类似这把手术刀给云卿动手术的吧?这么痛,我们云卿该有多痛啊!”
……
真黑啊!她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无底洞,疼痛蔓延全身,灵魂在云端飘浮,身体却在下坠,下坠……
mammy,你今天很香!
泰国曼谷,CUO著名外科医院,正午阳光正好,被烈日炙烤已久的城市持续升温,医院外面更是嘈杂一片,救护人员在车辆中来回穿梭,不断有人把伤患抬到手术车上,快步向急诊室奔去。残颚疈午
就在二十多分钟前,曼谷主干街道发生严重车祸,造成好几人不同程度受伤,目前全都转送到CUO急救。
急诊室内忙碌一片,随处可见痛苦的伤患,还有焦急等待的患者家属,有些护士轻车熟路的准备药箱和急救药品,有些接待病人,有些辅助医生对患者进行治疗和抢救。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忙而不乱的工作着。
琳达有条不紊的把注***、棉签和消毒液等药品装在推车上,快步奔进手术室,那里正有一位伤患在进行胸腔闭式引流术,她把推车放好,正要戴乳胶手套配合主刀医生工作,却被主刀医生制止妩。
“不用。”主刀医生戴着口罩,发丝悉数包在无菌帽里面,这里面的人清一色只把眼睛暴露出来,想要看清楚庐山真面目很难,但琳达还是震颤到了,只因眼前这位主刀医生她有一双十分美丽的眼睛,看着人仿佛会说话一般。
没错,这位主刀医生并不是CUO医院的医生,而是车祸发生时,女子正从超市出来,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急救,为CUO医生急救病人创造了有利条件。
有两位外科医生之前请假,所以外科医生不到位,院方联系外科医生尽快赶回来,并打电话请求其他医院支援外科医生的时候,被女子听到,她当时只说了一句话:“或许我可以试试看。沮”
琳达仍然忘不了初见她时的模样,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一点也不为过,她竟然跟K国总统夫人苏安长的很像,岂止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但两年前苏安诞下龙凤子女后,听说需要静养,就再也没有在媒体上露过面,可能真的只是相似而已。毕竟总统夫人在她身边站着,怎么想怎么难以置信。
琳达看着主刀医生,美丽女子正在对患者进行胸部消毒,双手伸出,已有助手把器材放在女子手里,这样的镇定不惊,非一般医生可比。
琳达晃神的时候,就听美丽女子对她说道:“请问你贵姓。”
“琳达。”琳达觉得女子的声音宛如流水一般,潺潺的几欲流入心里。
女子眼神温和:“不好意思,我刚才进来比较急,你能帮我找一下我女儿吗?”
“呃……你女儿在外面?”琳达神情一紧,连忙问道:“她多大了?有什么特征没有?”小孩如果在他们医院走丢,那就不太好了。
女子一边给伤患动手术,一边淡淡的说:“两岁多了,戴着黑色棒球帽,白色刺绣上衣,小腿裤,英伦式短靴。”
琳达闻言,惊呼道:“天啊!两岁大的孩子一个人在外面,我去看看……”琳达也是做妈妈的人,听到女子的话,险些当场晕眩过去,有这么当妈的,孩子那么小,竟然把孩子一个人放在外面,这要是不见了……
琳达一边在急诊室人群里快步穿梭,一边想扇自己的嘴,真是乌鸦嘴,孩子应该还在,在这世上还是有听话孩子的,说不定那个小女孩还在原地等着她妈妈,这么一想,才勉强压制住狂乱的心跳。
琳达一连找了好几辆救护车,可还是没有看到小女孩的身影,就在她绝望的时候,忽然从一辆后车厢大开的急救车里传来一道稚嫩的女童声:“阿姨,您在找什么?”
琳达停住焦躁的步伐,定睛看去——好漂亮的女娃娃!
其实,岂止是漂亮,完全承袭了她母亲的美貌,小时候就是一个美人胚子,长大了可不得了。
泰国是什么地方,美人见得多了,人妖更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但是眼前这位小女孩跟她母亲一样,美丽的令人窒息。
小女孩静静的坐在稍显狼藉的救护车座上,坐的很端正,美丽的大眼睛正静静的看着她。
这样的容貌会让一眼看到她的人以为她是哪个小童星,这样的眼神会让一眼看到她的人心生诧异,只因小女孩的眼神淡漠中却又夹杂着慧黠之色。
如果不是孩子真的很小,琳达甚至会怀疑小女孩是不是真的只有两岁多,完全不像,这样的表情和眼神完全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
琳达回过神来,弯腰和车里的小女孩眼神平视:“你好,我是琳达,你母亲让我来找你。”
小女孩笑了笑,脸颊上的酒窝若隐若现,琳达只是看着她,就觉得自己快要母性泛滥了,这小孩长得可真是人神共羡。
小女孩问:“阿姨,Mammy手术需要多久?”
琳达想了想,说道:“不会太久,可能需要一个多小时。”
小女孩垂眸,然后笑道:“嗯,那就是二十多分钟。”
琳达微愣,随即笑了,毕竟是个孩子,可能对时间概念并没有过多的认知。
琳达翻看了一眼腕表时间,关切问道:“吃过午饭了吗?”
“没有,Mammy和我从超市出来就看到不远处发生了车祸,所以……”小女孩说着俏皮的耸耸肩,表示很无奈。
琳达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酥了,想想自己的调皮女儿,再看看眼前这个小精灵,一边叹气,一边怜惜的对小女孩说:“隔壁有面包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她直觉对眼前这个小女孩说话,还是用商量语气比较好,因为这个孩子太人小鬼大了,说出来的话完全不是一个两岁孩子就能够组织出来的语言。
“不用,我等Mammy出来,我们一起用午餐。”
琳达犹豫了一下,心想里面的患者都有着落,现在都在进行救治,也就不着急了,钻进车厢,坐在了小女孩身边,并对她笑了笑:“阿姨陪你待一会儿好了。”
“谢谢。”小女孩对琳达笑笑,琳达注意到这孩子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多一分显得虚假,少一分显得不到位。
真是感慨万千啊!都是孩子,怎么差别就那么大呢?琳达并没有聊太久,因为呼叫器在响,她下车的时候很不放心,再三叮嘱小女孩:“不要乱跑,一会儿阿姨再出来看你。”
琳达快步奔进急诊室的时候看到主刀医生出来,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连忙看看手表,不会吧!一个手术竟然二十多分钟就搞定了。
但事实正是如此,非但如此,女子一边摘掉手上的塑胶手套,一边提醒助手检视病人意识、呼吸、脉搏,更重要的是要检查术后有没有大出血,病情要及时跟进。
琳达耳边忽然响起小女孩之前对她说:“嗯,那就是二十多分钟。”现在她终于明白小女孩为什么会说这番话了。
咽了咽口水,这对母女真惊悚啊!
琳达走到女子身边,把小女孩身处哪辆急救车跟苏安说了,正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急诊室一片大乱,原来是一位醉酒的患者刚被推进急诊室情绪很不稳定,许多护士都对他望而却步。
琳达连忙上前帮患者连接心电监护仪,但是患者因为醉酒的缘故一把扯掉了连接线,琳达无论怎么劝解都不管用。
耳边飘过来一句话:“直接打镇定剂,他清醒后会感激医院的。”
琳达蓦然抬眸,就见女子背影窈窕,行走间惊艳绝伦,光线在身边密集挥散,渐行渐远,最终化为一个小点。
她愣了愣,忽然想到还没有感谢女子,帮医生把醉酒病患送到急诊室,琳达就急忙奔了出去,但外面早已没有女子和小女孩的身影。
琳达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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