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迅猛没有丝毫犹豫,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等待敌手露出破绽时奋起反击,迅速扭转了战局。
舌上传来的剧痛令沈瀚不得不松开对容淑蓝的钳制,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苍白的皮肤透出红晕,被鲜血染红的嘴唇如罂粟花一样,邪魅而妖娆。
沈瀚微微侧过身子,看着容淑蓝一边喘息一边挣扎着坐起来。
她的长发早已散落,双眼如水,脸色潮红,媚态毕现。
沈瀚感觉已经肿胀的下腹愈加疼痛难忍,喉间忍不住逸出一声轻吟。
容淑蓝坐起身,眼波一横,恼怒地看过去。
沈瀚对上她波光潋滟的眸子,右手抬起,大拇指轻轻抹了一下唇角的血液,冲她勾唇一笑,娇艳而慵懒。
容淑蓝的心跳竟然漏跳了一拍。
“你属狗的?舌头都被你咬断了,狠心肠的女人!”
“舌头断了口齿还这般伶俐?”容淑蓝双眼圆瞪,从短靴里拔出一把寒光闪烁的小匕首,扑了上去,“我帮你割了,免得你每次都跟疯狗似地,看见我就扑上来咬!”
前一刻如猫般慵懒的沈瀚,猛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动作迅捷如猎豹,躲开了容淑蓝的匕首。
“喂,你搞清楚没有?是谁每次看见我都扑上来撕咬?”语气揶揄,音调低沉暗哑,还透出没有褪去的情潮。
容淑蓝一击落空,竟不再追击,握着匕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朝沈瀚逼近,却在他身前两米外停住了脚步。
“蓝家和蒋家的事情,是不是沈家做的?”
从迤逦的调情到杀气腾腾的质问,沈瀚的大脑有短暂的卡壳。很快,他回过神来,摇头道:“这一年我不在京城,有些事情也不是太清楚。但是,我可以肯定告诉你,大舅的事情,不是父亲做的。”
容淑蓝眼里的火焰不但没有消除,反而喷了出来,她欺身上前,将手中的匕首抵在他喉间,怒道:“那你就这么看着,见死不救?!”
沈瀚脸色微冷,抬起手轻轻捏住匕首,再缓缓推开,“阿蓝,我以为你长大了成熟了,没想到你还是一如既往的浮躁冲动。”
容淑蓝扬起了眉毛,目露寒芒,盯着沈瀚目露不屑。
她不成熟她冲动她浮躁,难道他就成熟稳重了?
“朝堂如战场,没有人既享受位高权重带来的好处,又能独善其身。蓝、蒋两家在决定趟这趟浑水时就应该有觉悟,或是一步登天或者坠入地狱!”沈瀚笑吟吟地说着,声音却透着森然冷意。
容淑蓝勾唇冷笑,反唇相讥:“别跟我讲大道理!不就是因为蓝、蒋两家与你们政见不合,彼此利益相冲嘛!说你们见死不救都是客气的!就算沈家不是主谋,你敢说蓝、蒋两家的事情,沈家没有在后面推波助澜?”
沈瀚目光一闪,依然笑吟吟地:“阿蓝,你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就应该明白对手博弈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按你的意思,要我沈家把一头饿狼从老虎手里救下来养在身边,让它随时有机会扑过来反咬我们一口?”
容淑蓝静默下来,良久,才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你说得全都对。所以,当初沈侯爷救我父亲,是因为我父亲还有利用价值!而我母亲只是一个深宅妇人,可有可无,你们就看着她绝望自尽,袖手旁观!”
沈瀚嘴角的笑容就这样僵住了。
容淑蓝却不给他辩解的机会,咄咄逼人:“先是我母亲,后是我大舅!我不知道大舅一个穷酸的老翰林怎么就挡着你们的路了?”
容淑蓝的话像尖刀一样捅在沈瀚的胸口上,鲜血淋漓的痛。眼里闪过狼狈和悔恨,他伸手想触碰容淑蓝,却被容淑蓝一把甩开。
“沈十三,你还记得你从小到大穿在脚上的袜子,是谁亲手给你缝制的?你还记得你习字用的第一本字帖是谁送给你的?是了,你不记得了,你失忆了嘛!你怎么会记得我娘在灯下熬夜替你做袜子,大舅把他最爱的……”
“够了!”沈瀚一把握住容淑蓝的肩膀,用力捏着她,力道之大,仿佛要捏碎她的肩骨一般。
他双眼已经泛起了红潮,嘶哑着嗓音道:“你以为岳母去了,只有你一人痛苦吗?你以为我这一年来的日子就好过吗?大舅出事的时候,我还在北疆,等我回到京城,看见的已经是他冰冷的墓碑!阿蓝,我也有心,我也会痛!”
☆、122。第122章 秋后算账(上)
容淑蓝极力忽略肩膀传来的痛楚,讥笑道:“原来你也有心啊?那你的心肝一定是黑的!你想娶二房,什么时候不能娶?偏偏要在我娘的忌日上娶?!”
沈瀚的瞳孔黑黝黝的,银色的月光落在上面,反射出一层冰冷的银芒。
“阿蓝,你不愿意原谅我,是因为我娶了司徒倩倩?那如果我说……”
“闭嘴,我不想听!”
容淑蓝的情绪就这样失控了。她猛然推开沈瀚,猫着腰跳出了窗外,一阵风似地冲进了夜色中。
沈瀚睁着通红的双眼,一拳击在墙上,“轰隆”地一声巨响,墙上就塌了一个大洞。
听到动静的护院们迅速地朝声源处包抄过来。
沈瀚透过墙上黑黝黝的缺口,看着容淑蓝的声音转瞬就融入了夜色中,沉声道:“都退下!”
容淑蓝一口气冲出了沈府,奔跑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直到跑得精疲力竭,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容淑蓝弯着腰,扶着双膝喘了好一会,才平复了心跳。
一阵夜风吹过,温热的汗水变得凉飕飕的,容淑蓝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她甩了甩有点眩晕的脑袋,用力咬住自己的下唇,不明白为什么跟沈瀚说着说着情绪就失控了。她去找沈瀚的初衷,并不是想跟他翻旧帐,而是想问问他知不知道元哥儿的下落,以及拜托他照顾一下流放到北疆的蓝家人。
都怪沈瀚,如果不是他非礼她,她也不会迷乱了心神,失去理智,导致最后想说的话一句没说成,废话却倒了一箩筐!
容淑蓝用力擦了擦嘴巴,恶狠狠瞪着幽暗的虚空,赌气般地道:“哼,就算不靠你,我也能凭自己的力量救出舅母表哥们,也能找到元哥儿!”
脑海中又浮现出牡丹提起元哥儿时,那无助而绝望的眼神,容淑蓝的目光再度坚定起来。
“没错!求人不如求己!”
第二天天还未亮,容淑蓝就敲响了苏卿的房门。
“苏卿,趁着庄上还没插秧,大伙儿都闲着,赶紧组织人手把北郊的地皮整治出来。”
于是,苏卿早饭都来不及吃,踩着晨露就往清水河去了。
九曲河下,原本最荒凉的北郊,开始渐渐热闹起来。
首先,是柳家雇佣了大量的人手开始清理地里的沙石。仅一天功夫,就把荒芜的乱石滩清理出来二十多亩地。
也不知柳家是想省点事,还是故意的,在城墙上架了一排梯子,把从地里清理出来的沙石淤泥直接运到城墙之外,倒在了容淑蓝买下的地皮和城墙之间的无主之地上,靠容淑蓝的地皮极近,偏偏又没挨着她的地界碑。
等苏卿领着柳庄的八九十壮丁来到北郊,恰好看见柳家人翻越城墙,把一箩筐一箩筐的沙石淤泥运过来,倒在了他们的地盘边缘。
那沙石淤泥,已经堆成了几座小山一般高。
家仆们并不知道容、柳两家争地的事情。所以,看见一箩筐一箩筐运过来的沙石淤泥,只愣愣看着,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苏卿只淡淡地瞟了一眼身前的沙石堆,就转身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并告诫大家尽快把活计做完,不要主动挑事闹事。
因为信服苏卿,大伙儿就听了他的话,把柳家人当空气,只埋头砍树除草,挥汗如雨。
这片乱石沟,不仅乱石横生,上面还有大大小小的灌木和杂草。光是这些灌木杂草,没有上百壮劳力花上三五日功夫,根本清理不出来。
而城墙内柳家那块地,多是淤泥和碎石杂草,灌木却很少。清理起来,相对容易很多。
转眼,三天时间就过去,柳家那边的工程已经到了尾声。
而容家这边,只勉强把地上的灌木杂草清理完,却露出了高低起伏的大小石块,连一分地大小的完整的沙地都难找得出来,更显贫瘠。
众人都不明白东家为什么要买下这么一块地段偏僻又荒芜贫瘠的地皮,私底下议论纷纷的人也很多。苏卿只当没听见,如果有胆子大的问到他跟前,他也只是笑笑说不知道,他也是听命行事。
当柳家的管事亲自把最后一箩筐沙石淤泥挑过来,故意倒在了容家的地皮上后,把箩筐一扔,轻蔑地环视众人一眼,嘲讽道:“一群孬种!”
柳家每天几百箩筐的沙石淤泥倒过来,容家人却像哑巴似地,屁都不敢坑一声,柳家人从一开始的试探和警惕,到最后的嚣张鄙薄,乃至现在收工前的公然挑衅。
容家都是二十出头的壮小伙,最是血气方刚的年龄,大家在柳庄朝夕相处了两月,对容家渐渐有了归属感,且相互间很是团结。
大家伙早就对柳家人的把垃圾倒他们这边很是不满,且每天柳家人都有意地挑衅上几句,矛盾早已深种,只不过一直被苏卿强压着。
这会被柳家管事公然骂上一句“孬种”,立刻有脾气暴躁压不住怒火的操家伙就冲了上去,一言不发举着手中斧头朝柳家管事砍了过去。
吓得柳家管事抱头鼠窜,高声呼救。
苏卿连忙大声喝止追杀上去的家仆,且对闻讯翻墙过来的柳家众人高声道:“你们就这样把这些砂石淤泥扔我们地盘上,是不打算运走了?”
那被惊吓出一身冷汗的柳管事被家仆和长工们团团护住后,腰板又硬了起来。
“运走?”柳家管事斜着眼睛瞅着苏卿,“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把沙石倒在你们的地盘上了?再说了,我就是把垃圾倒在你们的地盘上了,你又能奈我何?”
这句嚣张至极的话一扔出来,容家这边像踩了地雷似地炸了起来。
“草!马拉个巴子!弟兄们,操家伙上,做了他!”
“草!老子要把这狗娘养的牙齿一颗颗敲下来,教教他人话是怎么说的!”
“……”
苏卿迈出长腿,踏前两步,张开双臂,紧紧拦住怒火已经到达顶点的大伙儿。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柳家管事,淡淡地说道:“那,这沙石淤泥你们还要不要了?”
☆、123。第123章 秋后算账(下)
柳家管事一愣,还未回过神来,身后的家仆们就哄笑开了。
“倒掉的自然是用不上的废物垃圾,你们要是差几箩筐沙石盖房子,就送给你们了好了!哈哈哈!”
苏卿极力拦着再度蠢蠢欲动的大伙儿,脸上的表情很是温和,一本正经地谢道:“那就感激不尽了。”
柳家管事也回过神来,鼻孔朝天地哼了哼,想嘲笑容家几句,转眼看见一双双喷火的眸子像狼一眼,冒着绿光瞪着自己。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紧张地吞了吞唾沫,连忙挥手道:“收工了收工了,大家伙别浪费时间,赶紧收拾收拾,回去找表小姐讨赏钱去!”
“走咯!”
“讨赏钱去咯!”
“孬种!”
柳家众人一边吆喝着一边暗暗朝身后吐了一口吐沫,迅速攀上梯子走得一干二净。
柳家人走了,容家人还杵在原地上,皆赤红着一双眼睛,齐齐看着苏卿。
那神情模样,仿佛苏卿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叫他们白受了这场屈辱,他们就要撂担子不干了!
苏卿的身姿站得笔直,神色依然温和,环视了众人一眼,不温不火地说道:“大家还记得我说过要怎么处理这块地吗?”
众人皆是一愣,短暂的沉默之后,有人答道:“先把地里的杂草灌木砍了,再进山采石头,把地填平。”
苏卿看了看答话的人,难得地露出一个浅笑,“那你们还生什么气?柳家人免费给我们出工出料,我们应该感激他们啊!”
这话听得大家伙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明所以。
忽然,有脑子灵活的恍然大叫了一声,兴奋地高声嚷道:“苏掌柜,我懂了!我懂了!哈哈,哈哈哈!妙,妙,太妙了!哈哈哈!”
这人语无伦次的狂笑了一通,被身边的人逮住,纷纷追问起来。
那人抱着肚子笑了一通,笑了个畅快淋漓,才喘着气解释道:“我们要采石填地,柳家人就给我们送来了沙土淤泥,我们不应该感谢人家吗?”
又是一阵短暂的静默,随后容家工地上就爆发出一阵震天的大笑声。
已经收拾妥当,准备离去的柳家人,听到城墙外的笑声,也是讥笑声不断。
柳管事更是目露鄙薄:这容家,就是实打实的软脚虾!亏表小姐还煞有其事地让自己琢磨个法子,让他们既吃了闷亏又说不出理儿来!
等事情传到司徒倩倩耳朵里,已经是第二天了,苏卿用柳家人白送的沙石淤泥都填起来了将近两百亩地了。
给司徒倩倩说这话的人,就是那柳家管事。他把这事当笑话般说了出来,当然也有巴结讨赏的意思。
司徒倩倩听完,却没有夸赞他,反而诧异地扬起了眉毛。据她跟那核桃商贩打过的几次交道来看,那人绝不会是轻易吃亏的人,怎么这一次被当众羞辱了,还能忍着?
不对,不对!一定有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