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淑蓝在山坡下站定,抬起头,眼前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果林,生机勃勃,看起来爽心悦目。如果不知道详情,绝想象不到这些果树才移栽没几天。
容淑蓝慢慢走上山,每一棵果树都仔细检查一遍,确认所有果树都成活,才展颜笑了。
冯守信又引容淑蓝到山脚下的秧田看了看。秧田里也是绿油油的一大片,虽然才播种六天,不过秧苗已长出来了寸余长,看着仗势,不用十天,再过五六天就可插秧了。
“东家,您买的这稻种,强!”相比起果园,冯守信对秧田的热情似乎更高,看着秧苗就竖起了大拇指,“洒下去的谷子,每颗都发芽了,照这成活率,一亩地八两种子足够了!且这秧苗长得快,我瞅着,再过十日就能插秧!”这谷种给了冯守信莫大的信心,心里暗道:虽然比别人晚了半月插秧,但是往年也不是没有晚几天插秧的,只要天公作美,一样能大获丰收。
容淑蓝哈哈笑道:“那是,这可是我花了好大劲儿才弄回来的种子!”可不是嘛,为了这种子,她在山洞里喂了一夜的蚊子呢!
几人站在田埂上说了一会儿话,就往回走。
回到庄上,午饭已经准备好了。
容淑蓝留冯守信和强子一同用了饭,本想跟冯守信提容记入股黑山矿脉的事情,奈何刘嬷嬷在一旁虎视眈眈,只好按住话题,送冯守信出门。
回到房中,刘嬷嬷正亲自给容淑蓝铺床,准备让她午休。听到脚步声,刘嬷嬷回头看着她笑了笑,嗔道:“您看看您,出去跑了几天,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容淑蓝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笑道:“哪有?”
想起见到父亲的事,觉得这种大事不该瞒着乳母,遂对一旁帮忙铺床的谷雨道:“谷雨,你到门外去守着,我有话跟嬷嬷说。”
“是,小姐。”谷雨答应一声,退到门外,并关上房门,站到了屋檐下。
刘嬷嬷套好枕头,轻轻拍打平整,转身看见容淑蓝看着自己欲言又止,笑道:“您有什么话还不能跟嬷嬷说?”
容淑蓝扶着刘嬷嬷在床边坐下,低声道:“嬷嬷,昨天我见到父亲了。他还活着。”
不知是容淑蓝太过平静的语气,还是话里表露的事情太出乎刘嬷嬷的意料之外,她听完半晌都没反应过来,只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良久,她睁大眼睛看着容淑蓝,哆嗦着嘴唇道:“小姐,您,您说什么?”
“嬷嬷,爹爹还活着,我见到他了。”
刘嬷嬷睁着眼睛就愣住了,好半晌,眼里才露出狂喜,一把握住容淑蓝的手,又急切又激动,“国公爷还活着?我没听错?您真的见到国公爷了?真的是国公爷?天!我的老天爷……那,那夫人呢?夫人也还在世对不对?她在哪儿?快带我去见她!”
刘嬷嬷一叠声说完,等了许久也等不到容淑蓝回话,抬手擦了一把眼眶里的泪水,才看清楚容淑蓝眼里盛满了哀思和悲痛。
“嬷嬷,我只见到了爹爹……”
刘嬷嬷一把捂住嘴巴,压抑着声音呜呜哭起来。虽然知道这只是自己的妄想,但是再次确认,心中仍旧是说不出的痛。
容淑蓝靠着床头坐着,伸手轻轻拍着刘嬷嬷的背,轻声道:“嬷嬷,不哭。娘去了西天极乐,我们该替她老人家高兴……我不仅见到了爹爹,还见到了沈瀚和沈……泓。”
刘嬷嬷听到这兄弟俩的名字,惊得一下子就止住了哭声,狠狠抽泣了两下,松开手,睁着通红的泪眼,盯着容淑蓝道:“姑爷和世子爷在一起?”想了想,又问,“国公爷也跟他们在一块?是侯爷救了国公爷?”
容淑蓝昂起头看着头顶的蒙尘,随口答道:“嗯。”
刘嬷嬷连忙擦干眼泪,盯着容淑蓝的脸,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可惜,容淑蓝面容沉静端凝,没有流露出一丝异样的情绪。
刘嬷嬷双手交握,绞着手指头,想了又想,才低声道:“小姐,那,那姑爷,他,有没有说什么?”
“嗯,说让我跟他回家。”
“啊!”刘嬷嬷惊喜起来,很快又意识到小姐似乎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来,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那,小姐,我们要跟姑爷回京吗?”
容淑蓝听见乳母的声音里忍不住流露出忐忑和期待,心里莫名的感觉有点发酸。为什么这个时代,每个人都认为女人就应该依附着男人过日子呢?
就连沈瀚如此负心薄情的男人,乳母也希望自己一条道走到黑……对了,父亲还活着,或许在乳母眼里,他,还有沈家,已经从背信弃义的小人一跃成为了容家的救命恩人。
☆、107。第107章 玫瑰花糖
久久等不到容淑蓝的回应,刘嬷嬷心情不免失落。
一难过,就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小姐,您,您心里,该不会还想着世子爷……”
容淑蓝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刘嬷嬷的声音戛然而止,红着脸低下了头。
“这世上,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怕找不到?不是沈九就是沈十三,难道我只能吊死在他们沈家这棵树上?”
容淑蓝的声音带着不屑和鄙薄。
刘嬷嬷喃喃无语,心底当然不认同容淑蓝的说法。她思想保守,秉承一女不嫁二夫的美德,自然不会明白容淑蓝对爱情和自由的执念。
不过,小姐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什么三条腿的蛤蟆两条腿的男人?这么粗俗的话都是从市井里学到的?刘嬷嬷暗暗皱起眉头,却不敢对容淑蓝说教。转念又想到了沈泓,心里更不是滋味。想当年,多登对的一双璧人啊,哪料到世子爷忽然悔婚?虽然小姐最后还是嫁进了永康侯府,但已是物是人非……
刘嬷嬷又是一阵叹息。
容淑蓝不用想,就知道乳母又开始胡思乱想了,干脆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道:“嬷嬷,我好困。”
刘嬷嬷连忙回过神来,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问道:“小姐,国公爷既然安然无恙,为何一年来都不曾联系我们?”
这个问题太复杂,且容淑蓝自己也不敢说她猜测的就是真相。
于是,闭着眼睛摇头道:“我也不知道。”
“那容家的冤屈能洗脱吗?国公府的爵位还能重新拿回来吗?国公爷正当壮年,他,他是单身还是已经续弦?”
容淑蓝顿时哭笑不得。这些事情哪里是她能管的?不管是容家的事情,还是父亲的婚事,都不是她这个已嫁的女人能管的。
“嬷嬷,你也说了,父亲还健壮,这些事情他自由想法和打算。如果他需要我这个女儿帮忙,自然会跟我开口。嬷嬷,你有时间,还不如多想想反季菜蔬种什么品种好。”
见容淑蓝一问三不知,刘嬷嬷又气又无奈。
容家能否东山再起以及国公爷是否续弦,都关系到日后小姐在夫家的地位,她怎么能毫不关心呢?
“小姐,您再跟我说说,姑爷和世子爷还有国公爷,他们来乌山干什么?是不是来接小姐回京的?”
容淑蓝不睬她,翻过身假装熟睡。
刘嬷嬷盯着她的后脑勺一阵无语。这一年来小姐过惯了无拘无束的日子,一定是性子玩儿野了,压根就不想再回到京城去吧?但是这样的日子,好虽好,但是总感觉缺少了点什么,心底到底不踏实。
刘嬷嬷扭头看向窗外。视线似乎透过高高的院墙,看见了远处广阔而肥沃的稻田。这里,真是一片人间仙境啊!在这儿住了几天,心都静了不少。可是,小姐总不能真的像男儿一样独自撑起诺达一片家业,就这样奔波劳累到老吧?如果,如果小姐膝下有个一儿半女的,她也就遂了小姐的心愿,让她做一辈子富贵闲人,潇洒快活到老。
容淑蓝哪里知道乳母已经替她操心起日后老无所依的问题,正闭着眼睛想着自己的事情。
秘密花园里,那架葡萄藤明明好好儿的,可是小东一直不回应呢?以前,每次她遇到危险小东总是会出声示警,但是这一回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小东却悄无声息的,难道是上回在海底小东帮了自己,受了伤?哎!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希望修复崩塌的丹田……难道这辈子她就只能这样混吃等死了?之前小东就老笑话她的修为低,这回连修为都没了,如果小东醒来,还不知道怎么笑话她呢……
刘嬷嬷坐了一会,以为容淑蓝睡着了,轻手轻脚走出房间,掩上了房门。
容淑蓝翻身平躺,睁开了眼睛,盯着头顶的蒙尘出神。不知怎么的,她忽然就想起了明道。
明道的修为深不可测,说不定他知道怎样修复丹田呢?
容淑蓝的眼睛越来越亮,索性从床上爬了起来,兴奋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可是,她要怎样才能找到明道呢?
容淑蓝站在窗边,眺望高墙之上的蓝天。
窗外是一片竹林,葱葱郁郁的,景致不说多好,看起来却令人爽心悦目。容淑蓝的目光从澄蓝的天幕滑落,盯着竹子发了一会儿呆,猛然一拍巴掌,就笑了起来。
她找不到明道,但是那家伙能找到自己啊!
容淑蓝快步跑出房间,在刘嬷嬷等人诧异的目光中翻找出一个不大的花盆,把里面种的一株兰草一个倒扣抖掉,抱着花盆就跑回了房间,砰地关上房门并反锁上,进入秘密花园。
刘嬷嬷与王大嫂对视一眼:小姐该不会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两人悄悄走到窗边,将耳朵贴上去,里面静悄悄的,完全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秘密花园里,容淑蓝首先打了灵水浇灌葡萄藤和参田。才取来小花铲,把葡萄藤下那株红色的小草小心翼翼地移栽到花盆里。
这株红色小草正是明道留下的种子发芽后长出来的。说来也奇怪,之前那枚种子种了月余才发芽,发芽后长势也非常慢。天天跟着葡萄藤喝灵水,被它喝掉的灵水没有十桶也有七八桶了。如果用这么多灵水去浇灌参田,收获的万年人参,秘密花园都要堆不下了!然而这株小红草,还是三寸余长,只比一个月前多长出来一片嫩牙,细小得像棵豆芽菜似地,仿佛风一吹就倒。
容淑蓝挖了黑泥土把花盆填满,又浇了点灵水,遂捧着花盆走出秘密花园,把花瓶摆在了窗台下。
“明师兄,你快点出现哟,不然这豆芽菜离开了秘密花园能不能活,或者不小心被哪只野猫野狗给叼走了,可不能怪我哦!”容淑蓝朝小红草吹了一口气,又抛了个媚眼,“小红草,如果你连明师兄都勾搭不来,以后别想再喝灵水啦!”
话音刚落,容淑蓝就听到一阵轻笑从脑后传来,紧接着,头顶就被阴影所笼罩,一双修长的大手撑在桌上,一个宽阔的胸膛轻轻贴上她的后背。
“师妹,你叫绛珠草把师兄勾搭过来,是想干嘛呢?”明道那独特而略带空灵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容淑蓝吓了一大跳。
这混蛋,怎么老是神出鬼没的!如果不是明知人体无法装置定向传送阵,容淑蓝都怀疑明道在自己身上弄了个传送阵,不然怎么她刚把小红草拿出来,下一秒钟他就出现了?
看见容淑蓝在发呆,明道朝她小巧的耳洞里轻轻吹了一口气,“师妹,如果你解释不清楚,师兄会以为你爱上我了哟!”
明知道这家伙在拿自己开涮,容淑蓝还是红了脸,心脏像小兔子一般怦怦乱跳起来。
看见容淑蓝雪白的元宝耳迅速泛起红潮,最后红得几乎滴出血来,明道竟然直起腰哈哈大笑起来。
屋里悄然升起的那一丝暧昧的气息,因为明道的忽然发笑,又悄然消散于无形,反而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容淑蓝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气腾腾地转身,瞪着正叉腰无良地大笑着的明道,真恨不得给他来上一脚。这混蛋,每次见面,都欺负她!等她修为……修为!只顾着生气了,容淑蓝差点忘了大事。
容淑蓝不甘地磨了磨牙,谁叫她现在有求于人呢?算了,忍!
她睁大眼睛瞪着明道,正想着怎么开口询问修复丹田的事情,看见明道笑得开怀,忽然绷不住也咧嘴笑了起来。
心底那丝异样的情绪悄然消散,容淑蓝再看明道,就感觉倍感亲切。
明道终于止住了大笑,伸手拉开容淑蓝身旁的椅子坐下,双手撑着脸颊,好奇地盯着那株小红草,眼里露出异样的神采。
“原来绛珠草长这么个样子?说实话,真丑啊……”
容淑蓝翻了个白眼,谁会拿美丑去衡量灵植的?人家都是论价值高低好不好?
“明师兄,这灵草师妹我帮你种出来了,你打算怎么答谢我呢?”
明道就这样托着腮扭头看过来,眨眨眼睛,戏谑地笑道:“师妹,师兄以身相许怎么样?”
容淑蓝立刻鼓起眼睛瞪过去。
正当明道以为她忍不住会发怒时,却看见她乌黑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忽然踏前一步,抬起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低头冲自己嫣然一笑:“承蒙师兄厚爱,师妹……”
容淑蓝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感觉身体一轻,却是被明道一把抱起,放到了腿上。
明道双手环住容淑蓝的腰,感觉怀里的人儿身体一阵紧绷,忍着笑,将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轻轻一侧脸,嘴唇就能擦到她的脸颊。
“师妹,折日不如撞日,我们今晚就成亲如何?”
容淑蓝在短暂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