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的,是一群完全信任并拥戴她的家人。如果他们愿意在她危难的时刻坚定地站在她身边,她自会许给他们一个明媚的明天!
冯守信带着管事们下去了。董建波、崔右、林孟非三人则留了下来。
他们不需要做这样的选择。他们是军人,从容淑蓝驯服他们那一刻起,他们已完全属于她并忠诚与她。
容淑蓝让三人坐下,道:“对于眼前的困局,你们有什么想法?”
三人相视一眼,董建波率先道:“少主,我们曾商量过,悄悄潜入黑山军营,直接把司徒老贼的狗头给切了!但是,后来又想到,杀了一个司徒老贼,还会再来一个李老贼张老贼。而我们十个人,武功再好,也敌不过千军万马!”
崔右接着道:“所以,我们认为,杀了司徒老贼只是下下之选,只能图一时痛快,还会激化我们与沈氏皇族的矛盾。并不是解决事情的最好办法。我们反复商议之后,肖明带了十余弟兄去了颍州找您,而孟大哥则带人去了北疆,想听听容老将军的意思。”
肖明也是十个小队长之一。
容家军虽然称呼容淑蓝为少主,但是并没有认容士诚为老主人,所以只称呼他为“容老将军”。
董、崔二人所说的确没错。即便小白大黑助他们夺回容家坊,仅靠容家庄千余人也守不住。
司徒雷霆只要下一道命令:不允许乌山百姓前往容家坊消费,容家坊即便夺回来了,那是一座空城,无法体现出它的价值。
容淑蓝听得不断点头,目光投向林孟非。
林孟非对上容淑蓝的目光,似乎有点腼腆,微微挪开目光,垂眸道:“少主,小的曾乔庄潜入黑山军营和黑山矿脉,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容淑蓝感兴趣地催促道:“继续说。”
“小的曾听见黑山军营许多士兵私底下议论纷纷,说他们是瑞王的人,不服司徒雷霆。许多士兵都盼望着瑞王能回来。”
这并不奇怪。黑山军营原六万军士,有一半是随沈瀚北征回来的,另一半是夷郡总兵府迁移过来的。
司徒雷霆再怎么得新帝的器重,总比不过新帝嫡亲的儿子瑞王有前程吧?
这些军士与当场反了司徒雷霆的百余心腹不同,那百余心腹是沈瀚的亲信力量,只对沈瀚效忠。即便他们不走,司徒雷霆也是要拿他们开刀的。
而军营里这些倾向于沈瀚的军士们,并非沈瀚的死忠。他们隶属天佑皇朝,明面上必须效忠皇帝,不然就是叛国。
当然,如果司徒雷霆接任乌山总兵府时,沈瀚在场,有沈瀚来领导,这些军士就有胆子敢跟司徒雷霆对着干!
林孟非的意思是想告诉容淑蓝,司徒雷霆入主的乌山总兵府,人心不齐,很大几率能策反。
容淑蓝是瑞王妃,如果她能代替瑞王率领愿意效忠于瑞王的军士,那司徒雷霆仅凭他手里的三万军户,将不足为惧。
容淑蓝对这件事心底的确有成算,但现在时机未到,她暂时不想讨论,遂越过这个话题,问道:“黑山矿脉有什么情况?”
林孟非答道:“自从司徒雷霆接掌黑山矿脉后,把黑山矿脉的工程全部承包给柳家,总兵府每月只定额收铁矿,其余一概不管。”
容淑蓝长眉一挑,“柳安敏给矿工们加大工作难度还是减薪了?”
林孟非弯起眼睛笑道:“矿工们每日多工作两个时辰,薪酬没有减。但我们容记撤出双虎尾以及通往容家坊的公共马车停开后,双虎尾重新落入柳家的手中,物资比之前贵了五六倍!”
生活成本高了,工资却没涨,这就是变相的降薪。
容淑蓝伸手摩挲了一下光滑的下巴,想了想,道:“柳安敏不行,急功近利,目光短浅。不过,现在时日尚短,双虎尾的矛盾即便有,也远远没有到爆发的程度。这样吧,孟非你留意着黑山矿脉和双虎尾,有什么情况马上报给我。”
“是,少主。”林孟非立即答应下来。
容淑蓝起身道:“建波、崔右,你二人继续负责清水河的警戒工作。孟非,你设法联络外出的队员们,让他们火速回庄。明晚,我们有大动作,把围在我们庄外的恶狗给打跑!”
“是,少主!”三人虽不知容淑蓝有什么奇招,但都兴奋起来,行礼后告退了。
容淑蓝独自在屋里坐了一会,看见张万良铁青着一张脸往院子里走来,她微微翘起嘴角,从铜戒空间里翻找出一个木匣子。
木匣子里,装着容家庄百余仆从的卖身契。
张万良在院门外正了正脸色,想把脸上的阴郁压下去,良久,脸色依然僵硬得难看。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扬声道:“东家,您在里边吗?”
“进来。”
张万良走进堂屋,跪在容淑蓝腿边,却沉默不语。
容淑蓝低头看着张万良,伸出右手放在木匣子上,轻轻拍了拍,道:“万良,有多少人想走?卖身契都在这里,待会你自己把想离开的弟兄们的卖身契找出来,庄上属于他们的私人物品,让他们全带走。另外,每人再给二十两银子的安家费……”
容淑蓝话还未说完,张万良的情绪已经失控,一拳头就砸在青石板地面上。因力道太大,把拳头砸得血肉模糊,看起来很可怕。
☆、411。第411章 针锋相对(下)
张万良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抬起头,红着眼眶道:“东家,您愿意放他们自由,已经是菩萨心肠。他们还想拿安家费?养不活自己饿死他们活该!走出容家庄大门,是生是死,与我们再无干系!”
张万良这番话是用全身的力气吼出来的,堂屋敞开着大门,院子又小,院外密密麻麻聚集了百余人。
听到张万良这番话,人群中,就有人失声痛哭,越众而出,跪倒在地上,对着院子里猛磕头。
身后,有人对他们指指点点目露鄙夷,还有人毫不留情地怒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装模作样给谁看?赶紧滚出容家庄!”
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六七人,脸上就露出羞愤欲绝的神色来。
有几个女子生怕自家男人反悔,焦急地上前去拉扯跪地的男子,低声劝说着。
有六人在女子的劝说下,停止了哭泣,顺势跟着女子站起,垂着头退缩到一旁。
只有一人,用力推开前来拉扯自己的女子,嘶哑着嗓音吼道:“滚!要走你自己走!我不想做背主的小人!”
那女子眉目如画,甚是漂亮。她没想到夫妻两背地里说得好好的,临到头自家男人又反悔,急得额头上都冒了汗。
“伍峰,你别犯傻!二少爷答应我了,只要我们一起过去,我回内宅做管事娘子,你就在外院领二管事的差事!”
“二少爷谁呀?我们庄上只有东家一个主子!”
“你个二傻子,二少爷当然不会是我们庄上的主子了,是人家的旧主子!”
“哟!人都嫁到我们容家庄半年了,还一口一个二少爷,叫得可真亲热啊……”
伍峰是个五官秀美的小伙子,中等个子,皮肤很白。
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白皙的俊脸已经涨得通红,一把将拉扯着他衣襟的女子用力推开,恼羞成怒道:“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要走你自己走!回去找你的二少爷去!”
女子被推倒在地上,又羞又恼又怒,捂着脸嘤嘤哭泣。
张万良红着眼,手里拿着几张薄纸片,绷着一张脸,大踏步走了出来。
“嘘!万良哥出来了……”
看见张万良,众人渐渐安静下来。
张万良径直走到伍峰身前,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他,沉声道:“伍峰,你想好了,走还是不走?”
伍峰抬起头,看着张万良,也是红着眼圈,咬牙道:“万良哥,我一时头脑发热,做了对不起东家的事情,我该死!”
说着,用力煽了自己一个耳光,斩钉截铁地说道:“不就是造反?反正我也是贱命一条,东家都不怕,我怕什么?我不走了!”
一边说,一边站起身,大声道:“生是容家人死是容家鬼!”
“好样的,伍峰!”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轰天的掌声和叫好声。
张万良脸上却不见笑意,深深地凝视着伍峰,沉声道:“伍峰,你可想好了!”
伍峰的媳妇是这批新娶的媳妇中,容貌最美的。婚后,夫妻俩很是恩爱。伍峰这人什么都好,脑子灵活,手也巧,也勤快,就是心软。媳妇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叫他往东绝不敢往西。
平日里,因为这个,弟兄们也没少笑话他。
伍峰扭头看向蹲在一旁捂脸哭泣的女子,目中露出一抹沉痛,却没有犹豫和迟疑,态度坚决道:“我想清楚了!为了一个女人,离开自己的家,跟弟兄们断绝关系,就为了上门给别人当一条狗,我真是比猪还蠢!”
张万良一直盯着伍峰看,确定他是真的已经醒悟过来了,脸色才缓和下来,眼里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握拳,用力捶了一下伍峰的肩膀,笑骂道:“臭小子,算你还有良心!”
说着,把最上面一张契纸抽出来,递给伍峰,“你自己拿着卖身契进去给东家请罪。如果东家不原谅你,你还得收拾东西走人!”
张万良一席话,让伍峰刚刚晴朗的心情又笼罩上一层阴云。
他用力咬了咬牙,接过卖身契,抬脚就朝院子里去。
刚踏出两步,右脚被人一把抱住。
“当家的,你,你不能丢下我一个人呀……呜,呜呜!”
伍峰低下头,看着这张梨花带雨的脸,耳边是娇柔无力的哀哭声,心里只是钝钝的痛,却没有了之前那种一想到跟妻子分开,就撕心离肺的感觉。
伍峰轻轻抽出自己的腿,低声道:“如果你愿意跟我一起进去恳求东家的原谅,我们还是夫妻。”
女子的哭声微微一顿,眼里流露出迟疑和不甘,伍峰感觉自己的心咔擦碎成了两瓣,脸上露出一抹讥讽的冷笑,用力抽回自己的腿,不顾身后女子撕声痛哭,大踏步走进了院子。
伍峰一走,张万良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扬起手中契纸,冷声道:“我手里有六张卖身契,你们自己上来领走!东家允许你们把私人物品带走……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收拾好东西,每人到水哥那里领二十两银子。”
张万良一口气说完,视线看向一旁低垂着头缩着身子,一声不敢吭的六人身上滑过,深呼吸一口气,大声道:“过了今日,你六人,与我容家庄一刀两断!日后再相遇,只是路人!”
说完,也不等那六人上前领卖身契,张万良把手里的卖身契随手一扔,转身就走。
围观百余人,看着那六人慌忙上前去追飘在风中的卖身契,皆叹息一声,摇摇头,渐渐地散去,各自忙各自的活计去了。
堂屋里,容淑蓝面色温和,随意地靠坐在太师椅上,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伍峰,淡淡地笑道:“伍峰,你要想好了,如果你选择留下,你媳妇却要走,你们夫妻的情分就只能到今日。日后,我是不允许你接她回来的。”
伍峰不敢抬头看容淑蓝,垂着头,闷声道:“大丈夫何患无妻!那女人,她的心不在容家庄,不在……小人身上,送她走也好!东家,小人知错,只求东家网开一面,给小人一个赎罪的机会。”
容淑蓝微微笑了笑,伸手做了个虚扶的动作,伍峰就感觉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托了起来。
“好,你愿意留下,我们就还是一家人。你下去吧,劝劝万良,让他不要生气了。”
“是!谢谢东家!”伍峰双眸含泪,闷声答应着,行礼后退出了堂屋。
屋外渐渐安静下来。
容淑蓝吐出一口浊气,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只走了六人,还好!
这个结果,容淑蓝表示很满意。她相信经此一事,容家庄的人心会更加凝练。只要大家一条心,她就有信心带着他们走向更辉煌的明天!
容淑蓝把门窗都关好,进入秘密花园。
先给葡萄藤和中央厚土的大桃树各浇上满满一桶灵水,才开始栽树做箱子,为明晚的大行动做准备。
到次日凌晨,寅初时分,容淑蓝做好了九百九十个箱子。
走出秘密花园,灵识随意往庄上一扫,就发现林孟非等八人就等候在院外。
看样子,这八人是准备在院外等到天亮,直接敲门。
容淑蓝心中暗暗一笑,他们都还太年轻,经历的事情还少,这不,沉不住气了!
容淑蓝的声音在门外八人脑海中徐徐响起:“蹲在我的门口做什么?都回去睡觉!明天正常出操,有训练任务的照常。明日戌时,所有队员,在猴山巨树集合!”
八人面面相觑,眼里都流露出赧然之色,纷纷朝院中施礼后,悄悄退了下去。
次日清晨,容淑蓝才起来,林孟非手里托着一只信鸽,步伐匆匆地赶来。
“少主,有姑爷的飞鸽传信!”
自从容淑蓝承认自己的身份后,容家庄上下,统一地称呼沈瀚为“姑爷”。
容淑蓝从林孟非手中接过竹筒,取出里面的布帛,展开一看,先是皱了皱眉头,片刻后才舒展了眉眼,一边收起密信,一边对林孟非道:“魏五后日就能抵达乌山,正好配合我们的行动!你给姑爷回信,捡要紧的事情说。”
林孟非知道魏五是沈瀚的左膀右臂,闻言大喜过望,立即应道:“是,少主,小的这就去办!”
林孟非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