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句话说,要不是邵承经过,她可以掩饰得很好。
邵承“嗯”了一声,食指轻轻滑过宁橙的耳垂,她一说谎那里就泛红。
这一点宁橙自己也知道,是以前邵承告诉她的。
她当时反问邵承为什么不发挥绅士风度不要拆穿,邵承轻笑着告诉她,“绅士都是耐心还没有被磨光的狼,现在我的耐心磨光了,请你扮演好一只待宰的小绵羊,不要这么多问题。”
宁橙缩缩脖子,无奈道:“好吧,应该是退烧药的作用,不过幸好捡到我的是你,要不然一觉醒来还要和一个陌生人重新认识,很麻烦。”
邵承很给面子的笑了几声:“然后呢?你还想说什么?生病了还到处乱跑。”
宁橙抬眼看着他:“都是曲烨,他说有急事……”
话到半路刹住了脚,想到曲烨之前的行为,宁橙又垂下眼,往邵承怀里埋着。
“什么事?”邵承问。
“什么事都没有,只是我被涮了。”
邵承不答,低头看着宁橙悄悄抖动的睫毛,这一次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其实要拆穿宁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很简单但又总会存在很多复杂过程的事,因为宁橙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这要归功于邵承不是一个简单的男人,换句话说,就是因为邵承复杂的基数太大,和他相处就自然而然的要学会怎么讲一件简单的事变复杂。
将复杂的事变简单是本事,将简单的事变复杂是找事,可是女人爱上男人,和男人让女人爱上,这本就是没事找事。
比方说他们结婚那年,邵承陪宁橙看婚纱,宁橙表面同意邵承的选择,却在不知不觉间流露出了别的意思,后来经过邵承的试探才隐约明白那款婚纱也是筱萌曾经喜 欢'炫。书。网'的。不过邵承没有表示他已经看穿了,因为他知道有的事能找,有的事不能找。
许久不见邵承有反应,宁橙望去正见他一脸若有所思,说道:“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
邵承垂眼一笑:“怎么说的我好像是不怎么回家似地。”他往下沉了沉身子,又说:“再说吧,睡吧。”
宁橙嘟囔了一句:“你也知道自己不爱回家啊。”
话音落地,耳边传来一阵轻笑:“你能不能不要在翻旧账的时候给我下套?”
宁橙没答话,再次闭上眼,不愿意自己看上去像一个怨妇。她时常觉得自己是时候交几个朋友了,却又觉得真心交朋友势必要先付出真心,却又不能保证这种投资可以换来等价的报酬,于是便又瞻前顾后迟迟没有行动。就像她曾经很理智的告诉自己盲目崇拜英雄是不切实际的,同时又期盼英雄的出现,到最后只是将自己困在矛盾的泥沼中。
然后,她遇到了邵承,从上一个泥沼中跳了出来,却又陷入“如何让这个英雄也爱上自己”的另一个泥沼里,只是幸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一觉醒来,宁橙已经被汗水包围,她踹了踹被子,正听见卧室外邵承的声音:“我知道,所有事都交给老陈处理,我最近都不回公司,有事就找老陈。”
邵承挂了电话,走进卧室,从地上捡起被宁橙踢下去的被子又将她裹了起来。
宁橙倒没挣扎,偎进他怀里,说:“公司出事了?”
邵承淡淡道:“那帮孙子要抬价,我叫老陈顶着。”
宁橙调侃道:“真是辛苦你了,老公,为了这个家,为了我,你要整日周旋于孙子和孙子的孙子们。”
“我被调侃了?”
“不,我是真心的赞美。”这话成功的逗笑了邵承。
邵承眯着眼想了一会儿,回忆道:“我记得以前你是很排斥和孙子们打交道的,你说就算你是个大爷,也不喜 欢'炫。书。网'被孙子们围绕。”
宁橙嘟囔道:“是啊,可是你也说过,没尝试过当孙子的憋屈,是不能体会当大爷的乐趣的,我一向为你是从,你是知道的。”
认识邵承一段时间后,宁橙才明白这世上本没有真正的大爷,也没有永远的孙子,任何曾经大爷过的人一转眼都可能要沦为孙子,就像她分明鄙视着和人虚与委蛇,却又额外欣赏着邵承和孙子们勾心斗角的一面,并开始学会如何对着自己不喜 欢'炫。书。网'的人微笑,以及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话似乎令邵承很受用,他说:“你突然变得这么听话,我很害怕。”
宁橙轻笑着:“放心,这不是美人计。”
邵承斜了她一眼,胳膊一圈,将人搂的更紧:“嗯哼,整个人都是我的了,还用得着美人计么?”
宁橙眯着眼,笑的并不真诚,并学他的语气:“我说,我能不能洗个澡?”
邵承一手伸进被窝在她背后扫了一圈,另一手去探她的额头,说:“汗还没出透,喝点水,把药吃了,再睡一觉。”
就着邵承的手吃了药,宁橙用脚去勾他的腿:“你要是有事忙,就先去吧。”
又是一句口不对心的话,邵承作势看了一眼手机,说:“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也困了,来睡吧。”
关了灯,宁橙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你刚才说最近都不回公司?”
邵承说:“刚请了年假,老婆生病了,当老公的哪能专心工作。”
宁橙凉凉道:“哦?是么,以前我生病的时候,某人该出差还是出差啊。”
“你翻我旧账?”
“我只是想提醒你……算了。”宁橙顿了顿,十分无奈:“男人找机会推卸责任的时候,借口里都少不了女人的。”
邵承不语,经验告诉他只要是宁橙认定的真理,就算及时出现了扭转真理的事实,也会被她巧舌如簧的解释过去,就像她坚定地认为官商一定会勾结的,他是商人,不结交当官的就是他的无能,还有女人永远比男人忠诚,即便出轨也都是男人造成的,诸如此类。
其实,和宁橙相处比官商勾结更费神。
宁橙做了一个梦,带点颜色,带点暴力,带点台言味儿,还带点……幻想吧。
故事是发生在一家夜总会里,宁橙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潜意识将地点设定在声色场所,或许她的情感认为男人和女人本来就是活色生香的组合吧。来夜总会之前,她是做财务的,但做到自己有了财务危机,只好下海。
夜总会里的姐妹们经常谈论男人的尺寸问题,一个开玩笑说见过17厘米以上的,另一个反驳说没有拍照留念都不能做数,然后宁橙问了一个问题,另两人都陷入了沉默。
她说:“那你们遇到过的最长的有多长,最短的又有多短?”
两个姐妹都不愿意公开遇到过最短的数字,那好似就等于间接承认她们曾经受辱于这样的尺寸一般,但是宁橙是不懂的。
后来,宁橙也接了一个客人,不过不是外来的,是夜总会的老板,姓邵。
邵老板有个怪癖,做的时候一定要关灯,并且不许人主动触摸他,所以他总会用布条绑住对方。
那晚之后,宁橙被几个姐妹包围了,大家纷纷关注邵老板的尺寸。
宁橙一脸茫然,说道:“我本来是带了尺子的,但是他把灯关了,还把我的双手绑住了,我实在不知道还能用什么测量。”
宁橙是被自己笑醒的,一睁眼正迎上邵承的视线,他的脸色很古怪。
他说:“你刚说梦话了。”
宁橙“哦”了一声,问:“我说了什么?”
邵承反问:“你做了什么梦?”
宁橙一边回忆着,一边拉进被子缩进他怀里:“我好像梦见自己去卖身了。”
“有人买么?”邵承露出一抹坏笑。
宁橙白了他一眼:“有的,一个夜总会的老板,和你一个姓。”
邵承似乎来了兴趣:“那他给了你多少钱?”
宁橙愣了一下,说:“他好像没给我钱。”
邵承笑她“白做了”,接着又说:“你在梦里和那个邵老板,和我,有不一样么?为什么我躺在你身边,你还要在梦里‘那个’我?”
没理会邵承顺其自然的对号入座,宁橙将布条的事情脱口而出。
邵承沉默了很久,才恍然说:“那如果我给你钱,你愿意将梦境变为现实么?”
宁橙说:“如果让我满意的话,我可以不要钱。”
邵承笑了很久,宁橙也没有告诉他,其实她更希望被布条绑住的人是他。
第二天,宁橙退了烧,坐在餐桌前托着腮,正对着在厨房里忙活的邵承,脑子里晃过一句话:“理想的路总是为有信心的人准备着,有潜力的男人总是为有野心的女人所征服。”
宁橙拿不准邵承现在的理想到底是什么,可能很复杂,也可能让她难以理解,而她的理想就直接得多,大抵是征服邵承吧,可能征服了邵承就等于征服了整个世界,这种征服并非“婚姻”,而是一种精神上的野心。
宁橙突然道:“你小时候有过理想么?”
邵承没有回头:“你不是知道么,在市区买一套复式的房子,再通过合法途径找一个女人跟我一起住。”
宁橙接话道:“这个理想已经达成了,以后呢?”
邵承端着一锅热汤面和两个空碗走了出来,放在桌子上,手里舀面,嘴上说:“那咱们可以换一个大点的房子,再靠市中心近一点。”
宁橙直勾勾的望他:“就没有别的么?”
“比如呢?”
“比如,再养一个情人?”
邵承“呵呵”乐了:“那得养在别的城市,你太精了。”
宁橙撇撇嘴:“你不会真的养了吧?”
邵承放下碗,伸手过来盖住她的额头:“不烧了,怎么老说胡话。”
宁橙仿佛很认真的建议道:“要是真有那么一个人,你能不能藏在心底不要让我知道,不要去行动,行么?”
邵承停下一切动作,正色的看着她:“你觉得有那个人么,还是你……”
不远处响起的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邵承的话,他接起来说了几句便挂断,折回来的时候,宁橙已经换上了笑脸。
“对了,源源过生日,咱们送什么好?玩具?蛋糕?要不直接包个红包吧。”
邵承耸耸肩:“你拿主意吧。”
宁橙没和任何人说过,她是非 常(炫…书…网)讨厌曲源的。她甚至想过,要是曲源是邵承的孩子就好了,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的讨厌她,欺负她。可惜,曲源是曲烨的孩子,货真价实。宁橙是曲烨最好的朋友,是筱萌唯一的闺蜜,所以当在大家面前,她要当曲源是自己的孩子,曲源开心,她要跟着开心,曲源不开心,她还要想方设法的去逗她开心,尽管心里不断地骂脏话。
其实宁橙讨厌曲源的原因很简单,她长得太像筱萌了。
可是这世上很多人和事并不会因为你的个人喜好而改变,当你提心吊胆时,他们会短时间的消失,却又在你认为风平浪静的时候以最出其不意的方式出现,就像宁橙一年当中最恨的就是参加曲源的生日聚会,却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盛装出行,挽着邵承的手臂,对筱萌的每一个亲人和朋友微笑,其实她知道,她的假笑很难看,居然没有人指出来,这简直比假笑更假,令她觉得这就是货真价实的假面舞会。
但不管她如何抗拒,这一年的这一天,也终于如期而至。
曲源生日当天晚上,宁橙先一步来到曲烨和筱萌的家,开门的人正是筱萌。
筱萌,这个名字不管是看上去还是听上去都让人觉得温暖,没有棱角,又可爱又有萌点,而且她的外形也的确配得上这个名字,最可气的是她没有遭受过同性的攻击,相反她们都很喜 欢'炫。书。网'她,认为她没有架子,温柔,可亲。所以,她绝对是一个从名字到外形,再到性格,都让宁橙十分讨厌的女人。
何况这个女人曾经还是个校花,在宁橙出现以前,她一直都是邵承的女朋友。
丈夫与“奸夫” 03
屋里传出很多人的笑声,小可爱曲源又再卖萌了,这是宁橙的第一个想法,然后看向背光站立并对她笑着的筱萌,心说:“眼前还有一个大可爱,我得对她微笑,就算再磨损我的脸部线条也要微笑。”
“宁橙,你来晚了。”筱萌拉宁橙进了屋,发现她的手很冰,回头一看:“邵承哥呢?”
宁橙说:“他去取蛋糕,一会儿就到。”
“可是我们已经有很多蛋糕了。”筱萌好似很苦恼,指了指客厅里那三个大盒子,看来大家都同样苦恼着要送一个三岁大的小女孩什么样的礼物。
筱萌家里来了很多生面孔,她说那些是远房亲戚,有的连她也不认识,但是她却能做到最每一个不认识的亲戚展开笑容,他们都夸她孝顺、乖巧、持家有道。
宁橙陪笑着坐在筱萌身边,被迫欣赏他们的谈话内容,因为筱萌一直拉着她的胳膊,令她难以走开。
一个有些四川口音的亲戚夸奖着曲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