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菱不语。
夜风中,他耳边的菊花摇摇欲坠,我一见,抬手,神色自若的为他插好,自顾自的接着道,“人活一世就是为了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既然皇夫不开心又何必勉强自己笑呢,这样不觉得很辛苦吗?!”
他的目光闪了闪,点点晶莹。
我离开他的身边,走到御花园的石椅坐下。因为是冬天的关系,上面垫着厚厚的棉垫,所以就算是坐下去也不会觉得冷,反而软软的很'炫'舒'书'服'网'。
“不过,说实在话,无邪一直很好奇,所以想问一问皇夫。”
林青菱站在花丛,隐去眼中闪烁的晶莹,沉静的看着我,声音低沉,“你到底想和本宫说什么?”
“无邪想问皇夫的寄托除了女皇陛下难道就没有别的东西吗?比如说对大皇女的期望,嗯,不,应该说……是对皇位的窥视。”
林青菱
晚风吹拂,送来阵阵花的清香。
我眼疾手快的抓住眼前那截挥下来的皎洁手腕,眯眼望去,朦胧的夜色下,林青菱脸上青白交错。
我慢慢的站起来,面对他愠怒的脸淡然以对,即使他那锐利的目光看起来恨不得杀了我。
“你知不知道凭你刚才那句话,本宫就可以治了你的死罪。”
“我知道。”我放开抓着他的手,看着他,一脸的云淡风轻,”但是,无邪有没有说错,皇夫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你,你……”林青菱指着我,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片刻,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就要离开。
“皇夫就要这样离开吗?”
林青菱的脚步一顿,继续头也不回的举步离开。
我也不着急,只是站在原地,弹走不知何时飘到身上的花瓣,淡淡的道,“其实无邪只是想替大皇女问皇夫一句话。”
林青菱的脚步一顿,健步如飞的从前面飞来,完全没有刚才那离去的高高在上。
“你说什么?”他抓着我的肩膀,声音颤抖。
“在皇夫的心中,到底是皇位重要还是父女亲情重要?”前面的回廊处隐约走来几个人,由于林青菱背对着她们,所以并没有看见。
我抓开林青菱的手,从怀中掏出一本旧黄的手札给他。
“皇夫还是看看这个吧。”
林青菱愣愣的看了我一会,迫不及待的打开手中的手札,只因封面上那熟悉的字体。
色列升平十年二月,十岁的我兴高采烈的去找父后,只因为授业的师傅在母皇的面前频频夸我。我很开心,我知道父后后也会开心。因为……母皇终于夸我了,终于注意到我的存在了,我终于帮父后将母皇带到他的面前了。到了那里,父后只是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在我满怀期待的心尖上刻上了一道抹不去的伤痕,沉沉的疼着,“你不要因为你母皇才夸了你几句就骄傲了,你看看你二皇妹和四皇妹多讨你母皇欢心,所以你要更努力才是。”
那一刻,我的心凉了,说不出的难受。
在我有记忆以来,父后对我总是殷殷教诲,对于我的课业和一举一动更是严格要求要做到最好的,他说这样将来才能做个像母皇一样英明、受人欢迎的明君。可是,我不懂,我不懂父后为何除了这个对我就在也没有丁点怜爱和关怀。还记得那次淋雨生病,我躺在床上休息的那几天,父后除了刚开始的探视,在也没有踏过我的宫殿一步,只是派人隔三差五的过来看看瞧瞧,我很开心,虽然他没有过来,但是我知道父后还是关心我的。可是,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是怕我的病情耽误了功课。为什么呢?小小年纪的我总是在心里不停的问着自己,为何我做的再好他总是不满足,总是要求我做的更好,做的比其他姐妹更出色。后来,我知道了,在父后的心里我只是一个工具,他能引起母皇注意,他能得到一切权力的工具。我哭了,因为我知道不管我在怎么的努力我也达不到父后的期望,我再怎么的努力他也不会满足,甚至是觉得高兴。因为他想要的还没得到。
色列升平十年四月,皇宫发生了一件大事。颇为受宠的李妃嫔竟然在平和殿杀了母皇极为喜欢的戚贵妃,也就是四皇妹和五皇弟的父后,戚歌。那一天的母皇极为的震怒,竟然下旨将李妃嫔处刑,而三皇弟也因此受到牵连,从皇室除名,贬为平民,从此流落人间。后来事情过去了一个月,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知道了这件事是父后的策划,他让心腹每天在李妃嫔的膳食下了乱性散,在用语言加以暗示,原本就对贵妃戚歌心有芥蒂的李妃嫔在乱性散的作用下对他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我很是害怕,很是担心,害怕父后的事情被别人知道然后告密到母皇那里,担心父后会像李妃嫔一样的死去。同时,从父后的口中我也知道了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宝座,因为他的嫉妒。
色列升平十年八月,天气干燥。可我的心却是冬天的天气,大雪纷飞。那一天,父后告诉我,如果我想在皇宫风光的活着,那么我就要学会不择手段,即使我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他想想。那一天,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我告诉他,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色列升平廿年,荒淫度日、学无所成、喜怒无常,简简单单的十二个字却道尽了我在百姓眼中的样子,可是,我无悔。因为我至少比从前快乐。母皇对我失望,我知道。父后恨我不成材,我也知道。可是有谁知道,我想问一问他们,“他们想要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他们有没有爱过我?在皇位和亲情之间,父后你想女儿快乐还是从此痛苦、不择手段的活着?你们能告诉文儿吗?告诉我……”
“啪——”,看完手札,手札一下子从林青菱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
他的眼睛微微湿润,嘴微微张着。
良久,他看着我,脸上复杂万分,声音略微沙哑,“这是文儿给你的?”
我摇头否认,话中有话的道,“不是,是我找大皇女“拿”的。”我知道对于我话中的话林青菱一定可以听得出来,否则他如何在宫里勾心斗角这么多年。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对我伸出杀手,因为我知道了他那个隐藏多年的秘密。
出乎意料的,他似乎没有听见似的,颓然坐在石椅上,喃喃道,“难道本宫真的做错了?难道本宫真的疏忽了文儿,文儿她竟然……”带着回忆似的表情,他悲伤的语言里是无法言语的后悔和痛苦,“本宫自从害了李妃嫔和戚贵妃后,日夜不安,便和女皇主动请旨在自己的宫殿静心礼佛,以求安心。我以为我会就此终老,可是我错了,我依旧是寝食难安,后来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没有亲眼看见文儿坐上那个位置。可谁知,当我踏出宫殿的那一天竟然是为了文儿即将失去的性命和女皇求情,你知道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在我做了那么多,在我斗了那么多,我还是失去了一切,失去了一切,为什么。哈哈……”他突然放声大笑,一串泪珠从眼眶滑落,“我知道这么多年来女皇从没忘过他,所以才会对他的孩子格外的好。即使我的文儿是因为他而死的,她也不忍对他痛下杀手。所以……”
我的瞳孔一缩,声音微微发紧,“所以你派人杀了他?!”眼角的余光,前面走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晃了晃。
“是啊……既然我的文儿不能活着,那么作为她的皇妃,他就该下去陪她。”
原来真的是他?!我突然想起那群杀手说的那些话,“那浦淮锦呢?你为何也要杀他?”而且令我百思不解的是浦淮锦一直以莫少林的身份游走世间,他怎么会知道浦淮锦还没死?
“从卫杀的口中我知道了他是始作俑者,你说他难道不该死吗?!可没想到他命大,在你的保护下竟然逃过一劫。”林青菱说得一脸的可惜,看向我的眼突然闭了闭,似乎想隐藏什么,“现在你知道了这一切,你也该死!”
“该死的人是你!”列姑君从回廊处踉跄的跑来,眼含热泪,激扬的声音是深深的痛。
危机的出现(修)
韩府,韩子非一人出神的坐在大堂的椅子上,深锁的眉布满忧愁。今晚原本是该进宫庆祝列姑君寻回三皇子列姑瞬,可是无邪却说,希望她待在韩府。她虽然不知道无邪想要做什么,但是对于她的话她一向是不忍也无法违背,所以找了个借口和列姑君告假。只是,她现在发现以其坐立难安的在韩府等待她的消息,她当初还不如进宫。她开始有点担心无邪的情况了,细细一想,以列姑君治理天下多年的睿智来看,如果她详细的问起她和列姑瞬的关系,她该怎么给出一个很好的解释和理由?而列姑瞬………她的眉头锁的更深了。
“大人…”樊衡欢为她泡了一杯热茶,小心的放在她身边的茶几上。
韩子非轻叹一口气,回过神来,一张楚楚可怜的脸豁然闯入她的视线,她不由吓了一跳。
“衡、衡欢…”她结结巴巴的唤了一声。
“大人?…怎么了?”樊衡欢担心的看着她,
“没什么。”总不能说她因为想事情想得太入神了,所以被他的突然出现吓到。
坐了片刻,喝了一口茶提神,她烦躁的站了起来朝外面走去
见状,樊衡欢默不作声的跟在她的后面。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到院子,朦胧的月色将两个的身影拉长,韩子非在前面走了又停停了又走,背着樊衡欢的脸三分迷茫七分犹豫。自从那晚在心里决定忘记无邪,和樊衡欢有一个孩子后,他们之间的感情似乎比往常多了那么一点点。她以为他们会一直这么相处下去,直到两人终老,而且她的心里也没有打算娶正夫,因为她知道今生的她是不可能最爱的那个人了,她的爱已经给了那个不可能的人。可是……那次和列姑瞬发生的一件突然意外却让她和樊衡欢的慢慢升温的感情有了无法言说的隔膜,而她和列姑瞬之间的君臣之隔也多了一份尴尬。面对列姑瞬,他们彼此只能以拙劣的方法来解决,那就是逃避,对彼此的存在产生距离,视而不见。
还记得那是去列北城的前一天,那晚的月色极美,她心血来潮的一个人坐在院子的树下喝酒,对月吟诗。后来,列姑瞬突然出现了,鬼使神差的略有酒意的她不由拉住列姑瞬一起对月饮酒,吟诗作对。她知道自己的酒量一向不好,那一晚发生的事在第二天她差不多忘光了,只隐约记得她抱住列姑瞬,然后吻住眼前那张娇艳欲滴的嘴唇,嘴里似乎喊着,“给我一个孩子?给我一个孩子…我要孩子,我要做母亲。”这囧事发生以后,她懊恼的差点想杀了自己。她怎么能对列姑瞬做出这种事?而且还嚷着要一个孩子?不知为什么,和樊衡欢那激情的一晚并没有让他们顺利的得到一个孩子,而每当见无邪一次她的心总不自觉的雀跃,生出希望。为了想办法让自己断了念想,她和樊衡欢几乎是夜夜春宵,可是还是无法如愿以偿。后来她想她之所以会对列姑瞬说出那话,肯定是因为最近因为孩子的事不知所措才会那样说。
“大人,您今晚是怎么了?看起来心神不宁的?”见韩子非停在原地不说话,樊衡欢担心的问。
“有吗……”她该怎么对樊衡欢说她轻薄了三皇子,有意娶三皇子为正夫?如若当这事不曾发生,她又觉得良心不安,毕竟这是事关男儿家的清白。只是看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她突然有点犹豫。
“没什么,只是看着今晚的月色很美,有点感叹。”算了,还是别说了,船到桥头自然直。
“哦。”樊衡欢听了她的话,抬头望去,清泠泠的月亮包围在繁星中间,显得更是耀眼,光彩夺目。“明天会是个好天气呢……”而你,最近可还好?月亮中【炫】恍【书】然【网】浮现一张邪魅、绝世的容颜。
“该死的人是你!”列姑君双目含恨,悲怆的脸上是浓浓的杀气。
“女皇陛下——”林青菱面对她的出现没有丝毫的惊慌,他站了起来,面对她平静的跪了下去。我不由想起他刚才的泪和异样的举动,难道说他已经猜到了什么?!他是故意的!!!
在他们的对视中,我捡起被他掉在地上的旧黄手札,轻轻弹了弹上面的灰尘,走到列姑瞬他们身边,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皇夫!!!”列姑君咬牙切齿的唤道,“朕真恨不得一刀杀了你!”
林青菱跪在地上,头低低的垂在胸前,声音死气沉沉的,“那……女皇陛下就杀了我吧。”像是知道自己死罪难逃,这次他没有高高在上的自称本宫,而是卑微的说我。
“我是想杀了你,但是,我不会让你这么痛快的死去,我要将你处以极刑。”
林青菱猛地抬头看向她,眼中泪光点点,盛满不敢置信,“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