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月- 第55部分

　　　　　　　一直以来，你为我做了很多。我很明白，也很感激。这些话可能是毫无意义而且又虚伪，并不能让你舒心，但是我还是想告诉你。

　　　　　　　你和我大哥立场不同，你们各自去做各自的事，在我看来，并没有对错之分。世上没有绝对正义，我不是因为觉得你做错了而不选择你。

　　　　　　　在这世上，我们都要努力去活着。日后，不论你与我如何交锋，我都不会责怪你。日后如有机会重逢，我们再共叙长谈。

　　　　　　　保重。

　　　　　　　当凌河看到最后的那个落款，熟悉的名字。他终于明白，无论怎样的付出，无论怎样的牺牲，无论怎样的计算，他和她，终成陌路。

　　
＇正文　　090涉水＇
　　　　　　　
凌河的离开，是清然一定要做到的事情。她很明白他的心思，但是每个人都有他自私的世界。她也同样自私。

　　　　　　　“哎呀，你还真是心狠呢，不知道我当时坠落山崖的时候，你有没有难过伤心啊？”离夜浅浅的笑着，狭长的双眸里面似乎闪耀着一些不知名的光芒。

　　　　　　　“你想太多了，”清然走了出来，轻叹一声，“对他来说，这会是件好事。只有投入全部的精力去躲避，他才能逃开轩辕承焰的追杀。带着我，会让他分心，从而失去力量。”

　　　　　　　“对他来说，就是死在你身边，应该也是心甘情愿吧。”离夜慢慢的走近她。

　　　　　　　“可是我不愿意。”她很坚定。

　　　　　　　沉默了一会，清然轻轻仰起头：“离夜，你应该教我一些东西了吧？”

　　　　　　　离夜有些惊诧，眉毛微蹙：“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要教我。”清然一字一顿，“教我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超越常人的一些——技术。”

　　　　　　　最后两个字她思索了一会，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呵呵——”离夜不置可否的笑起来，“为什么我要教你？”

　　　　　　　清然直直的盯着他的眼睛，看到那里面的探究。

　　　　　　　离夜不是什么仁慈的救世主，他要做的事，完全是为了自己的需要：“你说说，我教你的理由是什么？”

　　　　　　　“是解脱。”清然慢慢的吐出两个字。

　　　　　　　离夜面色变了一变，身形有些晃动。

　　　　　　　“你一直耿耿于我的身份。因为这个身体，并不是我的。你也知道，我来自你不了解的异世，你曾经也用尽各种办法驱逐我的灵魂。但是因为我的反抗，你失败了。”

　　　　　　　离夜默默的看着她。

　　　　　　　“离夜，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血统，但是我想那肯定是不同于常人的异能。你从未变老，也许会长生不死——”

　　　　　　　“长生那只是凡人愚蠢的幻想。”离夜冷冷的打断她的话。

　　　　　　　清然微微点头：“也许，但是你拥有的秘密，足以让我实现愿望。之后，我将实现你的愿望，离开她的身体。我的灵魂将会消散。你可以带走她了。”

　　　　　　　离夜的眼眸猛然睁大，射出一丝电光一般的光亮。他修长的手指支着自己的下巴，面色复杂的盯着清然。

　　　　　　　“你会离开？”

　　　　　　　清然笑笑：“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吗？我想了很久，我不愿意做一个拖累，更不愿意东躲西藏的活着。我想要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你舍得离开？”

　　　　　　　清然迎着离夜的目光，心中却有些什么在破碎，尖尖的，刺痛。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只要说愿意还是不愿意？”清然转移了话题。

　　　　　　　离夜深深叹了一声：“如果这是你的愿望，好吧，我答应。”

　　　　　　　“谢谢。”

　　　　　　　悬崖之巅。巨大的水龙呼啸而下，溅起晶莹水珠。在蒸腾之气中，清然和离夜并肩而立。

　　　　　　　“首先，我要教你涉水之术。”离夜看着下面的波涛，“其实说白了，和轻功很类似的一种东西。但是修炼的方法不太一样。”

　　　　　　　清然似懂非懂。

　　　　　　　离夜从一只小瓶子里面倒出一颗药丸。药丸是清澈的海蓝色，仔细一看，似乎能看到里面翻涌的波涛，听到呼啸的海浪。

　　　　　　　“吃掉。”

　　　　　　　清然接过，药丸很小，很凉。似乎是极深的海底，冷气森森。她一口气吞了下去。

　　　　　　　“你不问这是什么？”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清然没好气。

　　　　　　　离夜看着远空，似乎有些怀念：“那是来自刃都的神丹。刃都，海中之城。变换万象，归于虚无。”

　　　　　　　清然好奇而又不解的看着离夜，一时之间并不能理解话里的意思。但是吞下药丸之后，却觉得身体里面一阵极寒，似乎有滚滚的潮水倾斜而出，她抬起手，却发觉手心有些微蓝。

　　　　　　　“中毒了？”她一阵心慌。

　　　　　　　“不会死的，”离夜似乎看到她的惊恐，微微一笑。却在一瞬之间，拉起她的手臂，将她从悬崖上面扔了下去。

　　　　　　　啊！！！

　　　　　　　前日的惊悚再次出现。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离夜居然这样的卑鄙。耳边的尖锐的呼啸，她觉得全身的血液涌到头上。

　　　　　　　强制性的深呼吸，她咬了咬牙。

　　　　　　　即便掉了下去，也要努力存活下来才是。

　　　　　　　她艰难的调整坠落的姿势，希望可以减缓最后一击的冲撞。就在越来越接近水面的时候，她却感觉自己身体发生了一些奇（…提供下载…）怪的变化，似乎身子便轻变得柔软。她摆动了一下，身子一下子转了方向。她努力拉着身子像是体操运动员一样，慢慢的跳转过来。

　　　　　　　她居然站起来了。

　　　　　　　下一秒钟，还未等她心中的惊喜散去，她的脚已经和水面接触。清凉的水，汹涌的水，从脚底滚过。

　　　　　　　一阵目眩。她摇摇晃晃，就要扑到。

　　　　　　　“站稳了！”

　　　　　　　这个声音沉静如冰，让她的慌乱一下子安分了。她抬头一看，离夜正在她的不远处，迎风而立。他的脚就像是轻轻浮在水面，烈火红衣随风起舞，墨黑的发丝散扬，美好如画。

　　　　　　　“是不是觉得很惊讶？”离夜看着她的脚下。

　　　　　　　清然正小心的保持平衡：“是，这太不可思议了。简直就是魔法！”

　　　　　　　“魔法？那是你那个世界拥有的吗？”

　　　　　　　“不是，”清然摇头，“魔法就是幻术。不可能的存在。”

　　　　　　　离夜似有些得意：“当然，在常人的眼里，是不可能接受这个事实的，就像他们不相信我为什么不会变老。但是，你身为刃都之人，却不应该有这样的惊讶。”

　　　　　　　清然一愣。

　　　　　　　“我说过，刃都为海城，海气所化。每一个刃都的子民，都和水有密不可分的关系。涉水之术，是生存的本能。何况，你还为神女之身。”

　　　　　　　刃都神女。这个称呼让清然一震，一丝奇异的感觉穿胸而过。

　　　　　　　“可惜，刃都快要没落了。”

　　　　　　　“你说什么？”离夜刚才的声音非（…提供下载…）常轻微，她一时没听明白。

　　　　　　　“没什么，随口一说而已”离夜扬唇一笑，恢复往日邪气，“光是站在那里岂不是很没意思，你何不走走试试。”

　　　　　　　走一走？

　　　　　　　清然有些怀疑的迈出脚步，像是踩在柔软波动的果冻上面。这个比喻让她笑了。她慢慢的迈出另一只脚。

　　　　　　　真的可以走动。

　　　　　　　清然是想破脑袋都不会理解为什么有这种超乎物理的现象存在。可能就和穿越一样，本身就不是常理。

　　　　　　　“跟我来！”

　　　　　　　眼前忽然火红的影子一晃，直觉一阵疾风。她的手腕被扣住，身子被拽了起来。这才明白，是离夜拖着她在水上疾行。

　　　　　　　一开始，她根本跟不上离夜的节奏。身子被动的拖着，随时要倒了的样子。渐渐的，她开始适应这个速度，调整了步伐，开始于离夜并行。

　　　　　　　“放开我的手！”

　　　　　　　离夜松开并停了下来，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的波光之中。

　　　　　　　“果然，学的很快。”

　　　　　　　这个涉水之术让清然乐在其中。简直就是现代版的冲浪嘛。何况，不借助任何外力，完全靠自身驾驭，她真的产生一种如仙如幻的感觉。

　　　　　　　练习了一天，她才意犹未尽的准备回去。抬头一望高耸的悬崖，面色暗淡下去。

　　　　　　　“上不去了吧？”离夜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她身边，戏谑道，“求我就行了。”

　　　　　　　清然瞪了他一眼：“我自己爬上去。”

　　　　　　　她走到崖壁底部，寻找可以攀援的部位。四处搜索，终于找到了落脚点。抬头一看，顿时有些泄气。

　　　　　　　这得爬到猴年马月？

　　　　　　　更加泄气的是离夜。他走到清然身边，拉起她的手臂。没有任何预警的，忽然翻身而起，他的脚踩在崖壁上面，如履平地。不大一会，呼呼呼，就窜上去了。

　　　　　　　两人再次站到悬崖顶上，离夜有些挫败的垂着头：“你求我一下会死啊？”

　　　　　　　清然没理会他，却惊讶于他刚才的表现。

　　　　　　　“你怎么能爬的那么快？”

　　　　　　　离夜扫了她一眼：“那不是爬。那是登。”

　　　　　　　爬和登有何区别？清然无语。

　　　　　　　“这就是我下一步要交给你的，登云之术。”离夜摇着手慢慢走远。

　　
＇正文　091故事＇
　　　　　　　
登云之术，其实就是攀援。但是在陡峭的绝壁健步如飞，潇洒自如，着实令清然叹为观止。

　　　　　　　“怎么样？”离夜带她来到深深的谷底，四处是高耸入云的群山。

　　　　　　　清然眼中流出匪夷所思的神情。

　　　　　　　“我告诉过你，刃都之术，并非武功，如果非要加一个界定，更接近于巫术。”离夜笑的轻巧，“如果你没有刃都的血脉，恐怕在你服下这药丸之后，已经一命呜呼了。”

　　　　　　　“啊？”清然稍微变色，不自觉捂住了胃部。

　　　　　　　“呵呵呵，”离夜不以为然，“不必这么紧张。有问题的话，你根本坚持不到现在的。我看的出，你虽然进步很快，但是始终对所学之术有所怀疑，甚至有恐惧。”

　　　　　　　“是啊，虽然我以前会一些格斗的技巧，但是那是没有超过常识的，可是现在，我居然服了一颗药丸，就能上天入地，飞檐走壁，我能不害怕吗？”

　　　　　　　离夜稍微摇头：“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自己的身份。”

　　　　　　　清然看到他忽然有些郑重的表情，心中一动。

　　　　　　　“是时候告诉你一些故乡的事了，”离夜有些叹息，看着远处的苍云，脸上竟然阴郁起来。

　　　　　　　“好啊。”清然轻轻回道。

　　　　　　　“刃都乃不存在之地。”

　　　　　　　一句话就把清然呆了半天，不存在之地。莫非都是——她有些惊悚。

　　　　　　　“很久以前，刃都并不存在于海上。在我们的传说中，刃都是仙人一手所创。这些故事已经很远，没有人去考证，也没必要考证。总之你要知道，刃都的出现，一直就不寻常。在古老的预言中，刃都不会长存，终有一天，会毁灭于黑暗之中。”

　　　　　　　“哈？”

　　　　　　　“其实这些年，也确实有点征象。刃都处于大海中央，淡水奇缺。一直以来，所依赖的是山林深处的泉水。这些年来，泉水日渐枯竭。刃都已经处在一个非（…提供下载…）常微妙的环境。南溟是最近之邻国，物资丰厚。但是这几代南皇却非（…提供下载…）常嚣张，不但中断了和刃都的贸易，而且有侵略之心。”

　　　　　　　“为什么？不过一个缺水的小岛啊。”清然疑惑的问。

　　　　　　　离夜回首给她一个赞许的微笑：“问的好。”

　　　　　　　清然点点头。

　　　　　　　“一切的侵略，本质上是为了资源。而刃都的岛上，就有着一样东西，令天下觊觎。那就是玉石。”

　　　　　　　清然忽然心一跳，记忆总仿佛有些什么破碎的东西在一闪一闪。

　　　　　　　“刃都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玉矿。这件事情，本来是外人并不知道的。刃都之人，对于玉石有着骨子里的深深崇拜，他们觉得玉石是神仙留在人间的证据，是人间与天界沟通的渠道。他们制作了精美绝伦的玉器，不，应该算是祭器，用于神占。刃都的神女，从一出生开始，就住在玉石堆砌的宫殿里，不能与任何人交流。”

　　　　　　　“还有这种事？神女也很惨啊。”

　　　　　　　“一代一代的神女，都是这样寂灭在永远不能打开的玉石之殿里，没有人觉得奇（…提供下载…）怪。这是刃都的信仰。无论你接受与否，必须遵守。否则将遭不可想象的惩罚。”

　　　　　　　听到这里，清然竟然觉得有点发冷。

　　　　　　　“难道没有人反对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