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一刹那,徐铮觉得自己这颗沉寂的心,一颗为了国家为了军队为了御璟的心,稍稍动摇,可以接受别的东西了。
可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他要打开心扉来接受新事物的时候,那个女子,那个长相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女子,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卓王孙,纳兰逸尘,甚至是御璟都建立了特殊的关系。
好,如果只是卓王孙,或者只是纳兰逸尘,徐铮觉得自己可能还会去争取一下,可是,自从那天,看到御璟把沈落雁的一首诗裱起来的时候,他就知道,御璟,对沈落雁感兴趣了。
而这个,他也知道,只要是御璟感兴趣的女子,他不管有什么想法,都得通通放弃,然后,他就眼睁睁的看着沈落雁举办的帝后甄选,看着沈落雁在后宫的表现,甚至看到沈落雁远走铁哈尔。
这些东西,他本来觉得以自己对御璟的信仰,是可以完全压在心里面的。可是到了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高估自己了。自己,不管怎么样,还是一个人。
是人,就 会有七情六欲,是人,就会胡思乱想。
可是,御璟现在还没有采取措施,难道不是在怀疑么?
徐铮有时候会觉得御璟对自己不够关心,有时候会觉得御璟是在考验自己。这时候越想越乱,一时之间,实在不知道该处理这件事情。
而这个上午,他就独自一人仰卧在一块假山石头上,看着头顶的太阳,脑子里,乱的容不下一点有规律的东西。
想起沈落雁和皇上闹的不愉快的那次自己给她的暗示,想起那个雨天,自己本来以为有机会可以很沈落雁共一把伞而终看到她被纳兰逸尘拉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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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下午,沈落雁乔装打扮,秘密进宫。
她要来讨取的,是御璟的一个承诺。因为她要见的一个人还没有见到。只要见过这个人之后,她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同时,她也知道自己这次来要给御璟一个感觉,那就是,自己绝对不是以前的兰蔻,自己,就是沈落雁,而沈落雁,是没野心的。沈落雁,尽管有锋芒,但她是无害的。
而其实,她觉得也到了自己要进宫的时间了,从自己第一天搬出纳兰逸尘的棺材到昨天的下葬,御璟猜忌那么久,如果自己再没有动作的话,想必他就算是不动自己,也会拿自己身边的人开刀了吧,而这个,是沈落雁不想看到的。
沈落雁身上还有当初太后给她的进宫令牌,通行无阻。
而一般这个时候,她也知道,以御璟多年来的习惯,一定会出现在御花园。所以她想都没想,就往那里走去。
御璟觉得自己的心情差透了。
这样的差心情,就算是当初刚刚登基的时候群臣反对,就算是遭遇两次和铁哈尔之间的战争,就算是那次卓相思红杏出墙,都没有过。
他觉得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都是一个女人的影子,而偏偏很该死的是,那个女人不漂亮,笑起来也难看,可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以忘记她呢?
御璟在心里恨恨的想,他并不想承认,其实自己已经爱上沈落雁了,爱对帝王来说是一个奢侈的事,而被帝王爱上而不是迷恋上也是一件奢侈的事。这个道理自御璟懂事起就知道了,所以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不可理喻。
他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屏退所有的宫女太监,御璟一个人走在一条很长的水榭里。开春季节,万物复苏,如果是往年,这个时候倒是很有吟诗的雅兴。
可是现在,他很想粗鲁的说,吟个屁啊。
没错,帝王也可以粗鲁,只是,一般人见不到而已。或者说,见到的人,都已经死了。
御璟心情烦躁的继续往前走,希望,快速的脚步能够把心跳带动起来,让自己不要想那么多,最少,把想那个女人的时间分散一些。
可是,走到水榭中间的时候,他就呆住的。真的是呆住了。
像御璟这样的人,后宫佳丽,无一不是上上之选,如果他说他没有见过美人的话,打死人人家也不会相信。
可是,一看到那个女子,他就觉得,自己的后宫粉黛,通通没有颜色了。
其实那个女子也没有做什么,她就静静的站在那里,可是她站在那里的姿态,却远远比一般的女人坐着躺着好看多了,周围的空气随着她身上的气息而流转,淡雅到有如一场梦幻。
她也没有穿什么颜色很艳的衣服,就是一袭白纱,但是在御璟眼里,却是有如盛颜仙姿,如短如长,弗浓弗细。
她的头上也没有什么饰品,可是她的眼睛,却婉转双蛾远山色。她看到了御璟,缓缓朝这边走来,御璟却觉得恍惚,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朱唇榴齿,的砾灿练。
新月如佳人,潋潋初弄月
新月如佳人,出海初弄色
有几人,得有幸见过这样的佳人呢?御璟觉得自己的眼睛花了,他的心也花了。
可是那个女子这个时候说话,“臣妾拜见皇上。”
她自称臣妾,御璟的心一痛,这话的意思是,她已为人妇,她成了别人的妻子。
御璟的心有点痛,看到那个女子满头白发,脱俗仙姿,终于想起一个人来。那个人,当年也不过是见了一面,就觉得自己也快要被惊艳的折腰。
而也这样美丽的女子,在当然一只手可以数的过来。首当其冲的,只有——兰蔻。
而那个女子,当然是有着兰蔻容颜的沈落雁。
沈落雁的话把御璟拉回了现实,他愣了下,然后哼了一声,“兰蔻。”
“是妾身。”沈落雁道。
“你来干嘛?难道你不知道,朕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你么?”御璟怒道。他是真的发怒,最听不得的就是眼前这个人自称妾身。
“可是妾身,现在最想见的人却是皇上,妾身心想,皇上也是最想见我也最不想见我吧。”
“哼,兰蔻,果然名不虚传,聪明的紧。”御璟冷笑一声,走近沈落雁,用手捉住了她的下巴。
别人不敢仰视这个女人的美丽,可是他不同,他是九天之子,他是皇上,他有什么不敢的。
沈落雁知道御璟是气急攻心,却并不慌张,咯咯一笑,“皇上,好看么?”
“好看。”御璟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又恼怒的摇了摇头,把她放开,“你是来找死的么?”
“皇上,妾身好像并没有死罪?”沈落雁道。
御璟一愣,“难道窃*的妻子这条罪还不够你死刑么?要知道朕早就下旨对纳兰一族诛灭九族。”
“难道皇上忘记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纳兰早就说我死了,以国礼葬之,而皇上您也以一品诰命夫人称。这话的意思就是,我现在,已经跟纳兰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沈落雁不卑不亢的道。
“哼,那你今天,来找朕做什么?”
“皇上,我是来跟你讨一条活路的。”沈落雁道。
“你是让我放了你?”御璟咬牙道。
“嗯。”
“难道你也怕死么?”
“妾身也是人,当然怕。而且妾身知道,皇上对妾身,好像颇为忌惮。”
“你……”御璟想要反对,又觉得自己反对不了。
“呵呵,皇上息怒,妾身失言。”
“好,”御璟这时候才觉得自己终于从语言的圈套中走出来,又想起徐铮跟她说过的话,眼前的这个女子,跟沈落雁关系千丝万缕,这时问到:“朕要你回答几个问题。”
“好,切身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沈落雁道。
“你是谁?”御璟问。
“沈落雁。”
“啊……”御璟惊的一个踉跄,“你刚说什么,你说你是谁?”
“妾身是沈落雁,沈落雁就是妾身。”
“那么兰蔻呢?”
“皇上,妾身刚刚说过,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兰蔻死了,就是死了,她永远也不会活过来,活着的,是沈落雁。”
“你真的是沈落雁?”御璟觉得没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诡异的了。
“沈落雁只有一个,皇上。”
“可是为何,你们会如此之像,你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个,才是御璟所不能接受的。
“呵呵,皇上,有些事情,是解释不清楚的,我只能说是缘分,有因有果,因果循环。”
“好一个有因有果,因果循环。”御璟哈哈一笑,也不知道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上天。
“你真的是沈落雁?”
“是。”
“还记得当初你给朕的那首诗么?朕想听听。”
新丰停翠辇,
谯邑驻鸣笳。
园荒一径新,
苔古半阶斜。
前池消旧水,
昔树发今花。
一朝辞此地,
四海遂为家。
沈落雁眉头一皱,吟了出来,她虽然不知道皇上要干嘛,但是直觉上,似乎觉得,皇上对她的感觉,不单纯了。
“呵呵,‘一朝辞此地,四海遂为家’。这算是你给朕的勉力,朕将此诗裱在御书房,日月提醒自己,国事体大。可是你知道为什么,在你来荣都这么多天,民间沸腾,朝将不朝,朕为什么还没有处置你么?”
沈落雁内心一紧,“妾身不知。”
“沈落雁也好,兰蔻也好,朕知道,你们都是聪明的女子,甚至你们的聪明世人皆有所不及。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这首诗对于朕的意义所在么?”御璟悲道。
这首诗是沈落雁当时为了应景而吟,只是知道字面上的意思,对于御璟的想法,却是有些茫然,她缓缓的摇了摇头。
那御璟脸上却更是悲苦,“朕的意思,你当真是一点都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么?”
“妾身已为人妇,皇上。”沈落雁恭敬的道。
这个时候,御璟才看到她腹部微微隆起,很明显就知道是怀孕的迹象,叹了口气,“原来你,早就与纳兰逸尘一起了。”
沈落雁沉默,点头。
“你要朕怎样对你?”御璟很直接的道,他现在,心如死灰。
“皇上,我会离开荣都,我也保证,绝对不会再与你为难,但是在此之前,我想去两个地方?”这两个地方,算是沈落雁此次冒险前来的目的。
“哪里?”
“一个是您的后宫,而另外一个,是纳兰逸尘点燃过的那个烽火台?”沈落雁平静的道。
后宫自然是有卓相思。而那个烽火台,纳兰逸尘倾城点火,为了兰蔻烽火戏诸侯。她也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可是现在,这两个地方都不是寻常人可见见到的。
“好,朕答应你。”御璟拂了拂袖子,心头的感觉非 常(炫…书…网)不好。“但是至此之后,朕希望,再也不要见到你这个人。”
他本来以为,这个赠诗给他的女子,是懂他的,他也以为,自己找到了可以引以为傲的知己。他本来以为,自己终于不是一个人在奋斗。这才破先例封她为太傅。可是没有想到到了最后,给他的,却是无尽的怨恨。
这个人,为什么偏偏是纳兰逸尘的妻子。为什么,纳兰逸尘,难道你连死了都还要跟朕作对么?御璟在心里狠狠的想。
远远的,却是见南宫薰走了过来,她一见到沈落雁,满头白发,偏偏窈窕出尘,愣了愣,然后才朝御璟道:“臣妾见过皇上。”
御璟点了点头,朝沈落雁道,“你还不见过我的皇后么?”
“皇后,南宫薰现在是皇后了么?”沈落雁内心怔忪,看来这御璟的聪明,早就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了。
东方固,西门催,无限经营,换来如此一个结局,也不知道他们是该恨命运不公还是叹时运不济吧。
他们恐怕都没有想到,就算没有纳兰逸尘的事情,御璟也是绝对不会立东方紫玉和西门飞雪的。卓相思本来是最好的人选,可惜,最后,卓相思和卓王孙的事情败露,卓王孙散尽家财才勉强保卓相思平安。
这南宫薰,最是碌碌无为,但是越到最后哦,反而是最得便宜的一个。
而或许,这就是后宫吧。后宫的残酷性在于,你不做什么,你可能得不到什么。而你做了,你却是可能会失去什么。
沈落雁低了低头,缓缓道:“纳兰氏见过皇后娘娘。”
南宫薰笑笑,“平身吧。好漂亮的人儿啊?”
这话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反正御璟的鼻孔又是哼了一声,“皇后,没事来御花园干嘛。”
南宫薰身子颤了颤,“太医说,妾身的身子,要四处走走才利于胎儿的成长。”
“什么?你说什么?”御璟一把抓住南宫薰的手臂,瞪大眼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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