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下一句这人就说:“要是死了,我还真不知道出去能找谁报仇。”
啥?报仇?小草咽了口唾沫,干笑两声盯着他问:“什么仇啊?”
黑影动了动身子,镣铐磕碰之声哗啦啦的,小草这才恍然大悟。
就说怎么天牢一直嚷嚷着镣铐等物资紧缺,敢情这些年的存货全用在这一个人身上了。
这人该是犯了多大的事儿啊?
“要不是段十一,我哪里会在这里。”黑影的声音骤然冷酷,吓得小草一个哆嗦,心里万分庆幸自己刚刚与段狗蛋撇清了关系,要不然万一这人报仇殃及到她,那她多无辜啊。
该卖师父的时候,一定得卖!
低气压持续了一会儿,黑影又慢慢恢复了平静,拿起烧鸡继续吃,一边吃一边道:“看在你这烧鸡做得不错的份上,你说说看你的情况,说不定等两日,我还能帮你做些事情。”
小草心想,这人要是知道这烧鸡是段十一做的,不知道会不会咬着舌头。
“我什么都没做,就被关这儿了。”反正这会儿也没什么困意,吃了烧鸡,小草就躺在草堆上道:“本来是去眠花楼找我师父的,结果他把我从二楼丢下来,就砸着了一个刚好中毒身亡的姑娘,李捕头跟我有旧仇,直接就把我给丢进大牢了。”
黑影“啧”了一声:“这点小事,等仵作一查尸体,不就真相大白了么?你明日就可以出去了,用不着我帮什么忙。”
小草撇嘴:“你自己都戴着十八副镣铐呢,难不成我真有冤屈,你还能帮我?”
“嗤”黑影动了动手脚,小声嘀咕:“也是他们不肯给我吃饱饭,不然…”
“什么?”小草没听清。
“没什么。”黑影笑了两声:“你这小姑娘心肠好,往后有什么烦心事都可以来找我说说,当然,记得带烧鸡,我会报答你的。”
小草眨眨眼,报答什么的她倒是不指望,不过看这人倒是的确可怜,好像饿了很久了,段十一那狗娘养的反正也在眠花楼挂账,她没事就去偷两只烧鸡出来好了。
这样想着,她也就点头同意了:“好!”
黑影有些怔愣,大概是没想到这傻姑娘竟然当真同意了,轻笑了一声。
漫漫长夜,小草在草堆里委委屈屈地睡了,一边睡一边想,她在这简陋的小草堆啊,段十一在那繁华的眠花楼,真是凄凄惨惨戚戚。
黑影也没再说话,大牢里一片安静。
第二天天刚亮,段十一就亲自去了大牢门口,接小草出来。
“验尸结果出来了,金树是中了‘胭脂三月’的毒,不是你砸死的。”段十一摇着他的破纸扇,笑得温润:“睡大牢的感觉怎么样?新鲜吧?”
新鲜你奶奶个腿儿!小草当即就一个猛虎下山,将段十一扑倒在地,提拳就打:“有你这么当人师父的吗?明知道不是我干的,昨儿还不帮我说情,大牢里睡着新鲜你怎么不来试试啊?”
段十一合了扇子拦住她的小拳头,躺在小草身下叹气道:“为师这是磨练你,磨练你懂不懂?”
小草顺手就拿过了旁边地上的大石头,打算给他好好“磨练”,哪知后头就突然响起了李二狗的声音。
“两位大早上的兴致不错啊?”
段十一一把将小草掀下来,起身拍了拍他的白袍子,头也没回地道:“李捕头来得也巧,段某正好有事情要说。”
李二狗穿了一身崭新的官服,剔着牙走过来道:“令徒这不是已经洗清嫌疑了么?段捕头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段十一轻笑道:“眠花楼的案子案情复杂,恐怕李捕头短时间之内是无法侦破的,在下刚好对这案子十分有兴趣,不知李捕头可否相让?”
长安许久不出命案,这回好不容易出个大的,谁都抢着想去立功,哪个那么傻会把立功的机会让给自己的死对头啊?
李二狗觉得段十一平时挺聪明的,今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提出这么愚蠢的想法。
所以他只是冷哼了一声:“这任务可是总捕头给李某的,段捕头哪怕再有神通,也不能违背了总捕头的意愿吧?”
段十一笑道:“在下只是想替李捕头解围,此案已经惊动了上头,按照上头那位的脾性,一定会下令来说三日之内查出结果,李捕头觉得,三日之内,有把握找到凶手?”
李二狗一顿,皱眉。他接这案子的时候,总捕头可没说三日之内啊。段十一说的这个上头…难不成是总捕头的上头?
脸色变了变,李二狗看了段十一好几眼道:“段捕头话说得太早了,这案子不是什么急案,慢慢查也来得及,若是上头当真吩咐下来,李某…也未必不能一试。”
段十一点头:“既然如此,那段某也不好强求。小草已经洗清了嫌疑,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说罢,拖着小草,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李二狗站在原地,摸着下巴有点摇摆不定。本来是兴致勃勃想立功的,被段十一这么一说,突然觉得有点心里没底了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吧,到嘴边的肥肉,没有不咬一口的道理,李二狗咳嗽两声,带着两个捕快就去了眠花楼。
据仵作所言,金树胃里有未消化完的补药,里头就恰好含有毒药“胭脂三月”,这毒药据说是江湖上一个疯女人做出来谋杀亲夫的,先不论毒药哪里来,这补药总能找出来是谁做的。
眠花楼休业整顿,大大小小的姑娘丫鬟全部在大堂里站着。
千妈妈满脸愁容,站在李二狗身边道:“大人,这补药是奴家吩咐凝紫给金树做的,凝紫可是个老实丫头。”
李二狗翘着二郎腿道:“把人带上来,其余闲杂人等,先退下。”
千妈妈点头,招手让一个紫衣裳的丫鬟站了上来,其余人就都下去了。
段十一摇着扇子坐在一边,李二狗额角直跳:“段捕头,您还有事?”
段十一笑得春光灿烂:“我没事啊。”
没事你杵这儿干啥?闲杂人等难不成还说的是别人啊?李捕头闷哼一声:“这案件算是机密,段捕头就不能先回避一二?”
段十一摇头:“六扇门的总库在下都能进去,这案件迟早会放在里头,段某不过是来预习的,李捕头不必在意。”
李二狗没话说了,虽然脸色铁青,但是也只能先转过头来看着下头的丫鬟:“你就是凝紫?”
紫衣裳丫鬟眼睛通红,跪得端正:“奴婢正是。”
站在段十一身边的小草掏了掏耳朵,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
第5章 香消散
在哪里呢?
摸着下巴想了好一会儿,小草猛地拍了一把段十一的大腿:“我想起来了!”
这不是昨天在房间里说金树难伺候,死了倒也清净的那个姑娘么!
段十一眉梢一抽,转过头来无语地看着她。上头坐着的李二狗更是皱眉:“此处要审案,不得喧哗。”
“抱歉。”小草往段十一身后一躲,瞬间就乖巧了,生怕李二狗让人来将她架出去。
这案子简单,她昨儿和凶手就只有一墙之隔,要是能顺着这人,把昨日给她药瓶子的丫鬟抓出来,事儿不就了了?
搞不好还能抢李二狗一次功劳,灭灭他的威风。
一脑补李二狗脸被气成青色的模样,小草顿时觉得精神百倍,两只眼睛发光地看着堂下的凝紫。
凝紫被她看得背后发凉,眼睛不安地四处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落在段十一身上,才稍微有点安神。
“你是什么时候给金树姑娘做的补药,期间可有离开过厨房,亦或是有什么人来找你?”李捕头问。
“回大人的话。”凝紫小声道:“昨日辰时,千妈妈就吩咐奴婢给金树姑娘熬补药,奴婢一直在厨房,未曾离开,也没有其他人来寻奴婢。端药给金树姑娘的时候,倒是遇见了银树姑娘身边的青烟,口头上起了争执,后来…后来多亏了霜儿姐姐,奴婢才能将药送到金树姑娘那里。”
金树与银树都是这眠花楼的四大花魁,金树的身价却压过了银树一头,银树心里有不忿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身边的丫鬟懂得见风使舵,自然也容易有矛盾。
凝紫是个好欺负的丫鬟,每每做了什么吃食,只要遇见青烟,不是被抢了去,就是要被嘲弄一番,这也是寻常。
偏巧那日,凝紫端着补药给金树送去的时候,青烟想抢,凝紫终于硬气了一回,就是没让,青烟挥手就想打人的,恰好霜儿经过,将人给拦下来,叫凝紫将药去给送了。
李捕头听了半天,皱眉道:“这样说来,跟这补药有接触的,就只有你与那青烟和霜儿?”
凝紫点点头,立马又摇头:“她们都没有怎么碰着药的,霜儿姐姐帮着奴婢将药送去金树姑娘那里,期间奴婢也跟着,她不可能动什么手脚。”
“万一是你没看见呢?”李捕头轻哼了一声:“先让那霜儿和青烟都进来。”
千妈妈一听,连忙出去叫人。
段十一有些困倦的模样,扇子摇啊摇的,快把自己给扇睡着了。
小草依旧是聚精会神。
“奴婢见过大人。”两个丫鬟脸色苍白地进来跪下,声音都有些发抖。
不是她们,小草失望地听着这声音,不是那个老成的丫鬟声音,也就是说这两人应该也是无辜的。
奇了怪了,要是按照凝紫这说法,中途没有其他人接触过药,那毒是怎么下的?
李捕头还在审问两个丫鬟,眼睛一直盯着青烟,吓得青烟身子直抖。
小草扯了扯段十一的衣袖:“师父,咱们出去逛逛?”
段十一睡眼朦胧,回过神来茫然地看了小草好一会儿,才道:“好。”
两人就这么从李二狗的面前经过,出了门去。李捕头还在喃喃念:“不可能啊,一定是漏了什么…”
杀人多需要勇气啊,那几个丫鬟都快抖成筛子了,怎么看都嫌疑不大。
段十一带着她绕过眠花楼的前院,缓缓开口:“瓶子哪里来的?”
小草得意洋洋地道:“凶手给的。”
段十一斜她一眼:“你要去找凶手?”
废话!小草翻了个白眼:“不找凶手,难不成陪你逛窑子?”
“找到之后呢?”段十一问。
“抓起来啊!”小草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今天为什么总是问这么蠢的问题?”
段十一不说话了,用眼角眉梢里的神色表达了对小草同学的鄙夷。
小草“啧”了一声,拉起段十一就往丫鬟住的杂院子里走:“有我这样的徒弟你就偷着乐吧,我给你找出凶手,你就等着总捕头发小红花就好了。”
她这强悍的记忆力,听过一遍的声音,怎么都记得住,更何况昨天那丫鬟声音还挺有特色,老成得像个嬷嬷。
后院里的丫鬟正是人心惶惶,三三两两站在一起嘀嘀咕咕。小草走到门口,二话没说就把段十一推了进去。
段狗蛋这种香饽饽,总是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作用,作用特别大的两种对象,一种是女人,一种是母的。
而现在里头一堆女人,想听人声音压根不用挨个问,丢了他进去就听见…………
“段捕头怎么来了。”
“哎呀哪个不长眼睛的推了您,站稳些啊。”
“段捕头,案子怎么样啦?”
“……”
查案的明明是李二狗,不过丢他进来估计这群女人不但不会接着,还会都退开去。人比人,总是要气死人的。
小草一边摇头一边观察着,说话的声音里,好像没有那个老成的丫鬟。
抬头扫了一眼,所有丫鬟都在段十一身边,个个都在张嘴说话。
“眠花楼所有的丫鬟都在这里了么?”段十一看着小草皱紧的眉头,笑着问了一声。
管事的老妈子应了一声:“都在呢,除了落雪身子不舒服在里头躺着。”
小草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就往屋子里蹿。
“哎哎……”管事的老妈子想拦住她,奈何段十一往前头漫不经心地一站,刚好就将人挡住了。
小草一进去就扑到床边,对着床上鼓起的一坨人叫:“落雪!该起床啦!”
后头有丫鬟跟进来,着急地道:“官爷别吵,落雪姐姐昨儿晚上发烧,才退烧呢。”
发烧?小草低头看了看。
枕头上的一张脸惨白,看起来有股子黑气萦绕,是像生病了没错。
但是,这看起来病得也太严重了,简直,简直像是……
微微皱眉,小草伸手,探了探落雪的鼻息。
“师父。”
门外的段十一听见小草这古怪的音调,挑挑眉,跟着进了屋子里。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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