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向着尤三姐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妹子,疼你二姐姐,你也顾惜一下你大姐姐才好。我虽不大知道内情,可是,你大姐姐肯把你们接了来同住,可知心里舀着你们当亲妹子疼爱呢。不然,她不把你们接了来,就晾着你们在家,这生不生,死不死的,谁还能怪她个出嫁的女儿不成呢。”尤三姐听了王熙凤,还要再说,还是尤二姐拉了她的手道:“三妹快别说了,大姐姐疼我们,孝顺母亲,哪里有错处呢?不过是我自己心里难受罢了。”
尤氏听了王熙凤这话,眼眶一红,就道:“凤哥儿,就连你都知道我的心,我同她们虽不是一个父母生的,我自问也没错待她们半分。便是我父亲没了,我也一样不该初衷。她心里委屈,我何尝不委屈。那张华几次惹事,都是打了你珍大哥连襟的幌子,带累你珍大哥几番没脸,同我说了几回了,我这委屈又向谁说呢?“
从前贾琏偷取尤二姐,这尤氏知情而不露,怕是她早知道尤二姐同贾珍有了首尾,见有人扛了祸头子去,欢喜都来不及,哪里还肯坏了他们的好事。如今看着她们因为尤二姐的亲事,竟是当着她王熙凤一个外人各自诉苦,可是叫人好笑。只是脸上丝毫不露,反做个真心相劝的模样道:“大嫂子一直是个明白人,怎么这会就糊涂了。你看瞧瞧二姐儿的人物人品,配着那样一个无赖,她心里怎么能不委屈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原著里 尤氏和她两个“妹妹”的关系真心不大好啊。
80离心计
尤二姐这是头一回见着王熙凤;只觉着她生得貌美,又看她一身锦绣辉煌,又瞧了自己身上的装扮,虽一般是绫罗;总及不上王熙凤那一番富贵气象。尤二姐不免有羡慕嫉妒之意,暗自感叹没托生个好人家,白白生了一副好皮囊,不然也一样能这样富贵打扮,凭她的美貌,哪里就输给了这位统制县伯家的小姐。忽然听着这琏二奶奶称赞她人品,惋惜她所托非人;不由大起知己之感,把才起的一些嫉妒之情都抛了开去;抬起头,对着王熙凤看了几眼,到底碍着尤氏在,不敢出声,只是用帕子掩着眼角,冲着王熙凤点了点头。
王熙凤看着二姐对了自己点头,也就回以一笑,又拍着尤氏的手道:“都是我的不是,好好儿的提那个张华做什么,倒叫你们姐妹两个不痛快了,我原本是听着你继母同两个妹妹来了,特特过来见见自家亲戚的,如今闹得这样,岂不是都是我的不是,叫我怎么安心呢。”
却是这尤二姐尤三姐同尤氏一母同胞,尤老娘改嫁与尤氏之父时拖油瓶带过来的,带来时也有七八岁了,尤氏很快又嫁了出去,也没怎么相处过,哪里来的情分,尤老爷一死,更是疏远,便是这回张华闹出祸来,尤氏把尤老娘母女几个接回来,也是贾珍的意思。
说来尤氏起先还不大乐意,只说是她如今贾家的媳妇,做事要顾着宁国府的体面,那张华是个无赖,要是哪日回来了,看着尤二姐叫接了来,闹上门来,伤了宁国府的体面,她便有罪。还是贾珍道:“糊涂东西!那尤老娘到底是你父亲明媒正娶的填房,你的继母,你当真抛了不管,传了出去,只说你父亲一死,你就不对继母尽孝,叫人怎么看我们家?我们家不说是钟鸣鼎食的大家子,好歹也有些体面,叫人说我们凉薄,岂不是一样颜面无光?我这里操心,你白白的就能叫人夸你一句孝悌。你还不肯,可见是个没心的。”尤氏叫贾珍说得又气又臊,只得将尤老娘母女三个接了来,心里到底不舒坦。这回王熙凤不过提了张华一句,那尤二姐就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看在尤氏眼里,自然是勾起了不快,借着王熙凤的话勾发作了一回,心里倒是畅快了不少。
又说尤氏听着王熙凤说引得她们姐妹伤心,心里不痛快,有意要显得她大度,便道:“很不与你相干,便是你不说,这事儿也在那里呢。总是我们二姐她时运不济罢了。”说了,就把尤二姐看了眼,假意儿叹息几声。尤二姐在下头坐着,叫尤氏的眼光在身上扫来扫去,又听说时运不济几个字,又气又愧。尤三姐是个火爆的性子,怎么肯忍气吞声,正要说话,就觉得手叫人拉着了,回头一瞧,却是尤二姐。
王熙凤看着尤氏这样,正中下怀,还要做个开解的模样来劝解几句,又说尤氏的丫头银蝶文花等:“你们奶奶素日好性儿由着你们去。你们就这样狂妄起来,看着你们奶奶哭得这样,都不知道过来伺候!眼里还有你们奶奶吗?”
尤氏的丫鬟银蝶文花等忙赔笑道:“琏二奶奶可冤枉我们了,我们那里敢不尽心伺候主子呢,已经叫小丫头打水去了,这片刻也该来了。”正说话间,就见个小丫头豆儿捧着捧了一大盆温水走了进来。银蝶走在尤氏身前,忙代为卸去腕镯戒指又将一大袱手巾盖在下截将衣裳护严。豆儿走在尤氏面前,双膝跪倒,把个铜盆奉在尤氏跟前,文花也去取了个金盘,上头搁着块雪白的面巾。尤氏就着豆儿的手,洗了脸。
王熙凤见尤氏净了面,就从文花手上接过面巾递了过去,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好嫂子,我说句话你可别恼我。人都接家来了,何苦说那样的话,也不差再待得周全仔细些。不然,岂不是白辜负老娘接她们母女来的一番情谊了。”说了,就往尤二姐处递了个眼色。
尤氏听了,抬头把尤二姐看了一眼,见她哭得眼圈儿红红的,鼻尖也透着胭脂色,格外显得香腮胜雪,楚楚动人。又瞟见铜盆里自己的倒影,没上脂粉的脸色黄黄的,大有病态,心里就不大舒坦起来。只是把王熙凤的话掂量了回,大觉在理:可不是,人都接进府了,又何况说那些散淡话,倒是把情分都勾倒了。虽不盼望着她还报一二,总不能施恩反结仇。
尤氏定定神,就把银蝶文花两个舀来做个蘀罪羊,骂道:“都是我平日待你们太宽了,你们平日里眼里没我也就罢了,如今连一点子规矩也没有了。看着二姐儿哭得那样,竟不知道打水来请你们姨奶奶洗个脸,不知道的,还当我同她们两个孩子生气,故意叫你们为难她!”尤二姐听着这句,脸上就是一红,道:“大姐姐这样说,我岂不羞愧。”
银蝶是尤氏心腹,素知尤氏同尤二姐尤三姐姊妹不过面子情谊,所以平日里虽不至于不恭敬,到底也没把她们姐妹放在眼里,今儿看着尤氏叫尤二姐姐妹激得落泪,自然先来奉承尤氏。忽见尤氏发怒,指着自己说了一通,却是领会错了尤氏的意思,忙不迭认错,道:“奶奶快别生气,都是我糊涂了。”说了催着豆儿又去打了盆水来。
豆儿不一会果然打了热水来,这回银蝶亲自捧在了尤二姐面前,笑盈盈道:“姨奶奶。都是我糊涂,眼里心里只有我们奶奶,真是该打。只求姨奶奶瞧在我平日还算谨慎的份上,饶了我这回。”
银蝶是尤氏的丫头,眼里只放着尤氏那也是该着的,谁也不能说个不字。尤二姐听了这样夹枪带棒的话,只得笑道:“你是大姐姐的丫头,要是眼里有了旁人才是对不住大姐姐呢。”说了,就着银蝶的手洗了脸,就有丫头捧了两人的妆奁来,两人各自梳妆了。
尤氏才命丫鬟们将冷茶撤下去,重又换了热茶来。尤氏陪着王熙凤又说了回话,尤二姐尤三姐姐妹两个却是推说要去伺候尤老娘,就要告辞。尤氏正巴不得她们走,只笑说:“去罢,母亲要吃什么喝什么,只管来告诉我。”王熙凤也笑道:“二姐儿三姐儿请蘀我向老娘说一声,她老人家病着,我就不打扰她老人家休息了,待得她老人家大安了,我再来问好。”尤氏姐妹两个答应了,手拉手儿走了出去。
待得走到门外,尤三姐看着身后没有什么人,就向着尤二姐道:“姐姐也太好性了!竟由得她欺负。我们也不是自己要跑了来的,原是她自己请我们来的,这回竟当着外客的面,说了那么多不咸不淡的话,倒像是我们希图她宁国府富贵,巴巴的跑了来沾光,可不是叫人好笑!不过是个填房,一子半女都没有呢,姐夫既有蓉儿,还有那么多姬妾,我看她也不过驴粪蛋儿外面光罢了。倒是那西府里的琏二奶奶,倒还客气。”
尤二姐听了,只是低头不语。她自知人事之后,见过她的人无不赞她美貌,便是她继父母亲也一样常挂在嘴边的夸耀,尤二姐虽是个温柔怯弱的人,年纪到底还小,这日子一久,这心思自然活动,常有明珠暗投之叹。又看尤氏容貌上远逊与她偏是时运亨通,倒竟能嫁给贾珍这样的侯门,虽是填房,可进门就是三品夫人。反看自己,虽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却许给了张华那样的泼皮,心内自然不平,只是她是个不大肯出声的人,不过背地里对着尤老娘尤三姐两个抱怨几句罢了。不想今儿那些不平之意今儿叫尤氏那几句话都勾了起来,这时听着尤三姐的话,也就叹道:“那二奶奶倒是个温和的人,到底是公侯人家的小姐。”尤三姐也是出声附和,这姊妹两个起先对着王熙凤还有一丝嫉妒之情,叫王熙凤这一番做作,竟是全盘翻到,只记得尤氏不该揭着二姐短处去了。
却说尤氏看着二姐三姐两个出去了,就向着王熙凤道:“他婶子,亏得你方才从中周全。你竟不知道,我那继母自打来家,时时在我跟前提着她照应我父亲,她那两个女儿的辛劳,口口声声夸着我知道照应两个妹子。还说什么:‘她肚子不曾争气,为我们尤家开枝散叶。如今只得你们姊妹三个,总该相依为命,才不辜负你们父亲在天之灵。如今你是赫赫扬扬的官太太,总不好看着你妹子跳火坑。’你听听这话,难道二姐儿那亲事是我压着她的头给她女儿订的?难道我们家大爷没想过法子退亲吗?!如今是张华自己跑了,同我又有什么关系。”
王熙凤就笑道:“珍大嫂子,可不是我说你,你也糊涂,我也听我们二爷说了,那张华不过伤了人,不曾出人命。那苦主不过是看着我们家富贵,希图上我们银子了,打官司不过是为了讹诈些银子罢了。如今我们满破费上个百二十两银子,叫他去衙门把状子撤了。再叫姐夫递名片去衙门里,自然能把案子都消了。那张华不就能回来了?瞧年岁,那二姐也有十三四岁了罢,退亲也罢,许嫁也罢,早些有个了局,也是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次二姐三姐两个可是当凤丫头是个好人。以后么,会挑着尤二姐看上贾珍的。o(∩_∩)o
81苏姨娘
王熙凤同尤氏出主意;撺掇着她叫贾珍出面,将张华的官司了了。尤氏叫她说得心动,只是她做不得贾珍的主,便有些迟疑;还是一旁的文花看着尤氏不开腔,忙过来道:“奶奶,有件事我原不该告诉奶奶,给奶奶添气的,如今看着两位姨奶奶这样,我也顾不得人说我背后搬弄唇舌了。”说了,就把王熙凤看了眼。
王熙凤见文花看她;知道这文花必是有事不能叫自己知道,也不以为意;脸上就是一笑,立起身道:“和大嫂子告辞,西边儿也该开放了,我要回去伺候老太太呢。”尤氏见王熙凤要走,也就立起了身,拉了王熙凤的手道:“凤丫头,今儿叫你瞧笑话了。多亏你不计较。过得两日,我亲自去接你来家玩。”两个把臂而行,一直送到仪门外,尤氏这才回身。
尤氏回在正房,对着文花就把脸一放,冷笑道:“凤丫头说的没错,都是我平日太宽了,你们竟敢当着我的面赶我的客人,再往后,岂不是连我的主也要做了去!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样要紧的话,说得出就罢了,若是说不出,可别怪我不讲情面。”
文花见尤氏发怒,提了裙子跪倒,道:“奶奶,我冤枉!原是我看那西府里二奶奶同两个姨奶奶颇能说得上话,怕这话叫她听了去。”尤氏听了这句,脸上就迟疑起来,把银蝶看了眼。银蝶过来笑道:“琏二奶奶是公侯家小姐出身,怎么能瞧上两位姨奶奶。不过是琏二奶奶年纪轻,心肠软,不肯撩脸子罢了,她同奶奶讲的话,哪句不是为着我们奶奶好?你这话亏得在那琏二奶奶走了后才讲,不然,凭是她再好的性子,也下不了台,岂不是叫我们奶为难。”
文花道:“是,奶奶可还记得把老娘接了来时,奶奶曾差我过去给老娘送些孝敬,好预备着老娘平日里打赏的?便是那时,我在窗外听得那老娘讲:‘亏得大姑娘也是读书人家的女孩子,竟是这样无情。我两个女儿和她虽不是一母同胞,总也叫了她那些年姐姐。如今她自己做着赫赫扬扬的将军夫人,哪里还管妹子将来终身如何。’”说了这话,就抬起眼把尤氏看了眼,却见尤氏脸上一片雪白。尤氏咬牙道:“升米恩斗米仇,这话果然不错!她女儿的终身竟也要赖上我不成!”文花就道:“听了这话,婢子在外头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