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宝玉起先叫王夫人的作为吓住了,又素来畏惧贾政也不敢出言劝解,等看着贾政把王夫人痛打,到底母子连心,也回过神来,倒是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是扑过去要拦贾政。贾政正是气头上,又从来不喜宝玉不务正业,看着他扑过来手上拳脚竟是不停,就有好些下落在了宝玉身上,宝玉吃痛就松了手,叫他一脚踢在了一旁。
众人看着贾政这样,又听了他的话,知道他气急了,再叫他打下去只怕打出人命来。只得贾赦同贾琏两个上去把贾政拦腰抱着了,邢夫人同王熙凤两个上去要扶王夫人。王夫人这时已叫贾政打得遍体鳞伤,发髻散乱,脸上都是青紫之色,嘴角也挂着血丝,模样儿十分凄惨可怜。她正是痛恨邢夫人王熙凤婆媳两个,看着她们来扶,只当是她们看笑话的,竟是挣脱了她们婆媳的搀扶,自己扶着一旁的黄花梨蟹足鼓腹凳要起身,又哪里挣扎得起来,还是小丫头们看着贾政住手了,这才敢过来把王夫人扶了起来。
贾敏这里却是冷笑道:“好个有骨气的二嫂子。莫不是你觉得大嫂子同琏儿媳妇冤屈了你,是以你才不要她们搀扶你?依着我说,我二哥哥也委实性急了些,只听了傅绿云同金钏儿的佐证就定了你的罪名,二哥哥只不想这傅绿云原是琏儿的房里人,金钏儿也在琏儿房中歇了一夜,保不齐就叫她们收买了。二嫂子,你说我说的可是不是呢?”
王夫人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疼痛彻骨,本就瑟瑟而抖,听着贾敏的话身上抖得更是厉害,虽知道贾敏这些话乃是反讽,到了这时也唯有一搏了,咬牙道:“正是这话,我也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嫂子同凤丫头,她们竟要这样害我!或许便是凤丫头听着花珍珠怀着双生子,怕他们生下来分薄了巧哥的宠爱,只是事情做得不周密,叫人发觉了,这才推在我身上。我只不知道,我害死了花珍珠,同我有什么好处!”
贾敏听了就向王熙凤笑道:“琏儿媳妇,你可听着了你可有没有话辩驳呢?”王熙凤就道:“便是傅绿云是二爷的人,金钏也在我房里呆了一日,我大有机缘收买她们,可有一样儿二太太却是辩驳不了。”贾敏就道:“哪一样?”王熙凤因道:“那傅绿云讲,是金钏儿给了她蟹爪,这蟹爪是何处得来的?只问问厨房便知道。这厨房里的管事娘子正是二太太提拔的,可不是我的人,想来也不能为我掩饰,二太太,你说我这话可是不是呢?”贾敏听了王熙凤的话,也是笑道:“这话倒是有理,那就去传厨房里的管事媳妇来问问就知道了。两位哥哥的意思怎么样?”贾赦贾政自然称善。
王夫人听着王熙凤忽然提起厨房里的人,顿时转头,张大了眼把王熙凤从头至脚看了了几眼,心上比之方才更灰些。当年那常家媳妇同林之孝家的惹出事来后,厨房里要安排管事娘子,这琏二奶奶王熙凤满口说着她年轻不知事,只不肯安排人选,当日她还以为王熙凤真是没个决断,又尊重她这姑妈,所以也没疑心,就指派了人下去,不想今日却叫王熙凤在这当口提及了。她唆使了傅绿云要在花珍珠的饮食里下手,那花珍珠也算得小心,一时就不能得手,那能使孕妇滑胎的食物金钏给了傅绿云几次都不能得手。这些食物,一次两次的还能叫人买进来,这回数多了只怕要启人疑窦,是以一半儿是在厨房里得的,一半儿是在使了宝玉的小厮茗烟买来的,偏是这回的蟹爪正是从厨房里出来的,再推脱不得。王夫人是叫贾政打伤了的,再叫这事一激,竟也是双眼往上一插,向地上软了下去,也亏得小丫鬟们扶得紧,这才没摔着。
贾政方才对王夫人下手大半是叫贾敏同王熙凤激的,心上倒是不曾就认定了王夫人真是他骂得那样,这回听着王熙凤讲可叫厨房里的人来对质,王夫人竟不能辩解,反晕了过去,心上也知道邢夫人同王熙凤两个不曾冤枉王夫人,这下更是羞愧不已,脸上涨得通红,对着贾赦,贾敏不住作揖,满口只说自己治家无能。贾赦是从来叫贾政压制惯的,这时看着贾政羞愧成这样,心上居然有些得意起来,咳嗽一声,就道:“你公务繁忙,不能知道你妻子做些什么也是有的,哪里就用羞愧成这样。”贾政听着贾赦的说话还算和蔼,抬了眼看了贾赦一眼,却见贾赦嘴角若有若无挂着笑,更是羞愧,不免更把一口恶气往王夫人身上呵去,跺脚咬牙道:“都是这个毒妇误我,都是这个毒妇误我!” 贾赦还不曾说什么,贾敏在一旁道:“母亲因她气成这样,难不成就这样了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觉得王夫人应该是个什么下场呢?
208各归位
贾敏同王夫人两个素有嫌隙;且这一回王夫人所做之事可谓阴毒,更叫贾母气得风邪入体,以贾母的高龄只怕也不能尽复旧观。是以贾敏怎么肯放过王夫人去。看着大哥哥贾赦邢夫人夫妇倒像是可有可无的模样;贾敏这里便连贾赦邢夫人两个也埋怨上了,又向贾赦道:“大哥哥如今居着族长之位,眼瞅着族里出了这样不孝不顺不恭不慈的人;大哥哥也没个决断吗?”
贾赦叫贾敏点了名,他从来为人中平;连家事也不上心;何况这样的事,顿时怔住了。一旁的贾琏忙过来道:“姑妈且息怒;我父亲是个温和的人;凡事能容则容再不计较的。想来婶子同我们计较;总是我们平时得罪了她的缘故,更有一桩,这事若是传扬开去,只怕伤了贾王两家百余年的名声。”
王熙凤情知王夫人虽身犯七出里不孝不睦嫉妒口舌四桩,可她是为故荣国公贾代善服过三年丧的,正是三不去里的“与更三年丧”,倒是不能休的,索性倒是出面说个情儿,更何况贾元春现在宫内,如今虽不得宠,日后如何却不能预料,也不能结下这个深仇去,因此也过来道:“姑妈,二爷说的是。二太太这回纵有不是,也看在她从前谨慎的份上,总宽谅一二为上,不然叫贵人脸上也不好看,更何况宝玉将来还要娶亲的。”
贾政看着贾敏不依不饶的模样,只是烦恼,要真把王氏处置了也容易,只是治家不严这一桩罪名便好叫自己这一世都折进去,这时听了贾琏同王熙凤的话,正中下怀忙道:“你们的话也有理。亏得这事儿不曾闹大,若是张扬开去,岂不是把我们家几辈子的体面都折了进去,依着我的意思,不若请了舅兄来商议怎么个处置。”
王夫人到底是贾政明媒正娶来的妻子,身为统制县伯家的嫡女,又是宫里贾贵人的亲生母亲,身份也算贵重,真要处置她,总也要看一看她娘家人的意思。如今王熙凤之父早亡,在京中唯有王夫人之兄,王熙凤之舅王子腾了,是以贾政这话倒也合理。贾敏听说也不强逼,只能点头答应,看着贾政遣了赖大去请王子腾来,自己则命人去请林如海过府来。贾政看着贾敏要请林如海,他以为林如海还是从前同他交好的那个妹婿,倒是不急。
王夫人这时已然醒转,听着贾赦,贾琏,王熙凤的说话也还罢了,他们这会子不落井下石已算是有情了,倒是贾政这会子说的话,倒还有些儿夫妻情谊,且贾政要请来的王子腾,在家中时她们兄妹情谊最厚,想来也不能看着她落难不伸把手的,因此坐在一旁一声不出。
过得片刻王子腾同林如海两个先后到了,虽是男女大别,到底也是至亲亲眷,这事邢夫人王熙凤两个也算苦主,所以也不避开,只在把椅子挪在一旁,就由贾赦,贾政,王子腾,林如海,贾琏几个在二厅中间。
到底王夫人是贾政嫡妻,就由贾政开口把王夫人所作所为向王子腾做了交代,在贾政心中到底觉得王夫人所作所为伤了他的颜面,言语之中不免有所回护,只是王夫人所做的那些事儿,便是口下再容情,也是不慈不孝的。是以贾政这里说完,王子腾把眉头皱了,一掌拍在桌上,怒道:“好个糊涂东西!不孝高堂,不慈子侄!打小儿父母教她的那些道理她都忘到狗肚子里去了吗!我王家哪里有这样的不知人伦礼法的东西!”
一边的贾琏听了王子腾的话,只怕他口中这样讲,到底还是念着兄妹情分,最后将她轻轻放过,如此便是养虎为患。左右这回子把脸都撕破了,索性借着这回叫王夫人再不能翻身,虽他是子侄辈,长辈们说话没插嘴的理,只是这回子他算是苦主,所以就出来在王子腾身前跪了就道:“舅父在上。若不是那郑氏无意听着真相,花珍珠这回小产只怕就要沉冤海底。我内子父母早丧,多亏了有舅父素来把内子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便是我同内子的姻缘也是舅父一手促成,出了这样的事,知道的,说是二太太糊涂,不知道的,只怕就要说我内子嫉妒不能容人,或是治家无能,凭是哪个,与舅父脸上须不好看。都是我们的不是,叫舅父为难了。”
贾琏这番话听着句句是自责,却是字字将王子腾的军,叫他不能开口为王夫人辩解。王子腾听着贾琏的话脸上忽青忽红,就把一旁的王夫人狠狠瞪了眼,暗自埋怨这个妹子糊涂,便是要做这样事,也要把事做周密了,如何留下这许多把柄来,这回竟是王熙凤贾琏夫妇两个按得死死的。倒是王熙凤这孩子,虽不识字倒是有心机,步步为营,竟能把她姑妈逼上绝路也算了得。这些且不去论,只说王夫人同王熙凤两的孩子,那元春在宫中,这皇宫之中的女子哪个是良善,也不知她能不能挣扎得出来,那宝玉,虽有衔玉之征,行事却是十分乖张糊涂,也不像个有前程的。倒是侄孙巧哥,这孩子颇有圣眷,十分伶俐机巧,又熬过了天花,日后还有爵位可袭,只怕是大有前程的。想在这里王子腾也定了心思,转头向贾赦贾政道:“舍妹做下这样糊涂的事,我也无脸见人。凤丫头同琏儿两个这样乖巧孝顺,受了这些委屈,我这做舅父的原该替他们做主才是。只这一边儿是侄女儿,一边是亲妹子,我也不能说话,只看你们的意思便了。”说了,深叹一口气,就在一边坐了。王子腾这些话讲了出来,便是明着不肯回护了,王夫人在一边听了,不由呜咽一声,双目中流下泪来。
贾政看着王子腾不理,他这里就把林之孝看了眼,不想林之孝就起身将他扯在一旁,轻声道:“这是舅兄家事,我也不能置喙,只是念着你我从来交好,我也奉劝二舅兄几句话,二舅兄可别怨着我多事,当今圣上最是仁爱,二嫂子这样的事要是叫圣上知道了,不独二嫂子不能脱罪,便是二舅兄只怕也不能脱身,还有贾贵人和宝玉两个的名声也要受累,二舅兄要想清楚才好。”
贾政听了林如海的话,脸上就有些变色,转头把王夫人看了眼,见她发髻散乱,脸上青青紫紫的,身上也满是污痕,到底是近三十年的夫妇,也有些心酸,又一想自己的前程,儿女们的前程,只得一咬牙过来,向着贾赦一揖到地道:“大哥哥,做弟弟的无能,竟不能管束家室,如今连累得母亲中了风邪,琏儿亡了一妾两子,便是日后我只怕也没有面目见父亲与地下。”说了拿着袖子遮了脸哭。贾赦看着贾政这样,就道:“这也难怪你,你公务繁忙,不能留心在家里也是有的,只是如今你又做什么打算?”贾政听了贾赦的话,把遮脸的袖子拿下来,咬了牙道:“论起来这王氏该休!想来舅兄也不能为这事同我分说!只是真要将她休了,这事儿便掩藏不住,我们家几辈子的老脸都丢尽了。是以我想,左右如今母亲病重,床前离不开人只叫她在床前伺候,以尽为人媳的本分,无事不许出门,以示警戒。”
贾赦还未开口,一旁的贾敏就冷笑道:“二哥哥到底是夫妻情深。这做媳妇的伺候婆母总是本分,莫不是她不犯事,母亲病了她就不用伺候了?!这哪里算是警戒!”贾政叫贾敏的话刺得满脸通红,就道:“依着你的意思如何?”
贾敏垂了眼道:“这话儿由着我讲来,只怕伤了你我兄妹情分,只是二哥哥为人端方,大哥哥又孝悌,都不肯开口,这样的丑人只好由我来做了。二嫂子犯下这样的过错,就用薅了她管家的权柄,禁足在房中,每日三餐就由人送了进去。劳烦二嫂子日日念经茹素为母亲祈福,哪日母亲痊愈了,再叫二嫂子出来,不知二哥哥舍得不舍得?”
贾政听着这样想了想,也只得答应,正要命人将王夫人送回房去,不想贾敏又道:“原本这爵位就是大哥哥袭的,这荣国府也该大哥哥住着才是,从前母亲爱惜二哥哥,二嫂子,这才携带了二哥哥二嫂子在荣国府里住了,如今母亲叫二嫂子气得病成这样,若是二哥哥二嫂子依旧住在府里,母亲看着二嫂子,心上不痛快,这病如何能好,倒不如就此换回来,母亲不见二嫂子,这病许还能好的快些。”
贾政听着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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