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定国侯从来不屑文臣。平日和文臣多说一句话,他都嫌人家麻烦。”苏幕遮好笑地看着一脸笃定的小妹。
这都是怎么了,自从那侯府嫡女回燕都之后,好像所有人都走火入魔了一般。
“可是大哥你不一样啊,你是一般的文臣吗?你可是当朝右相!你曾经可是与侯府大公子临晚照一般少年入世,闻名于天下。帘儿倒是觉得,定国侯选中你,那是他有眼光。”在苏幕帘眼底,自家大哥,那自然是极好的。
说起那侯府大公子,苏幕帘又不免有些唏嘘。那可是天下多少闺阁女儿想要婚嫁的对象啊。别说有一个即便他死了还要为其守身如玉的云破晓,就连闻人家那位小姐,不是也甘愿为他献身么?据说后来,闻人小姐对其思念成疾,终究撒手人寰了。
虽然,那闻人家的算计实在可恨,但这闻人小姐的一念痴心,也是值得同情的。
“照你这丫头一说,大哥都有些相信了。只是,定国侯放着至交好友的儿子,纪府的少将军不选,选我做什么?”比起他,纪府少将军定是更得侯爷喜欢的。
当然,说是相信了,也不过是顺着自家妹妹的意思在说。他相信么?右相才智过人,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这种说法?
殊不知,人家定国侯确实是这个想法。
他只猜中了其一,却没猜中其二。
谁说人家没选纪府少将军了?
若问定国侯的想法,他一定会说:我就不能两个都选吗?
我女儿那么优秀,自然配得上任何人。别说两个女婿,就是十个八个的,他也不嫌多。
啧啧,谁也没想到,人家定国侯,是打算把这唯一的宝贝女儿当儿子养咧。
“大哥,你想想,定国侯一生只爱月弥夫人一个。月弥夫人又只给他留下了一双儿女,儿子都死了,他自然希望这个女儿过得最好。纪府少将军固然好,可他终究是个武将。纪家,一门都是大将军,常年驻守边关,一遇到战事,他们都是在前线的。纪少将军若是以后出征,晚镜嫁过去不就是一个人在家么?战场上刀剑无眼,若是遇上什么事儿。总之,帘儿觉得,定国侯选你才是明智的。”
苏家大小姐这分析,还真是头头是道啊。她就没见,自家哥哥已经满脸黑线了么。
可不是么?
照着自家妹妹这么一说,那人家武将还要不要成亲了?一成亲,不都会面临这样的状况?那为何还有那么多父母将女儿嫁给武将的?
“帘儿,此时你就别管了。大哥说过,一切以你的终身大事为先。你若是看上哪家公子,大哥就为你去提亲,可好?”苏幕遮如是说。
“大哥,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哪有人家女方提亲的说法?”苏幕帘被自家大哥说得脸色骤红,不好意思起来。
即便她向来大胆,在这些事情上,也是个传统大家闺秀的心思。
所以,她才会喜欢临晚镜的率性而为,欣赏羡慕她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因为,自己已经被束缚死了。
“女方提亲就女方提亲吧。”只是他担心,帘儿连这个机会都没有。
皇上早就有意,让帘儿嫁给太子了。他一直装作不知,左推右拒。可是,纵然拒绝得了一次两次,还能拒绝得了皇上亲自下旨赐婚吗?
他右相的妹妹,配当朝太子,只怕在所有人眼里,都是天作之合。天子之意,也容不得他拒绝。
可,若是帘儿真的有了中意之人,他就算拿右相这个虚衔来换,那又如何?
苏幕帘没有说话,心下苦笑。
大哥,你的心思,我又怎会不知?身为苏家女儿,右相之妹,我早就知道自己该去的去处了。上一次花灯节,皇后娘娘就曾经把她叫道身边,隐晦地告诉她,不要定亲。
不要定亲是什么意思?她心知肚明。
太子在骊山书院学习三年,今年才得以回宫。这一次花灯节之后,估摸着皇后就会请皇上为他们赐婚了吧?
兄长一个人把她拉扯大,多不容易?她又怎么忍心,大哥为了她而抗旨不尊?既然身在这个家族,得到家族带来的荣誉的同时,也得担负家族兴衰的责任。她,并不怪任何人。不是每个人都像定国侯,连皇上金口玉言让他女儿任意挑选皇家儿郎都可以断然拒绝。
当然,她知道大哥也可以拒绝。但是,那个后果,并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苏氏一门,只余她和大哥这一嫡脉。大哥,绝对不能有事!
所以,即便太子是个草包,她也定要嫁!
何况,听大哥说,太子殿下也是极好的。若为太子妃,也不委屈了她苏家大小姐,右相之妹的名头。
至于大哥所说的看上其他男子,呵……她想,自己已经没有了这个资格。
另一边,与苏幕帘一样很快就耳闻了定国侯在宫门口围堵兵部尚书的,是临梦琪母女。
李氏虽然在老夫人的雅苑,却也通过手段得知了消息。而临梦琪,则是被云嬷嬷告知的这一消息。
“父亲,越真是太糊涂了!”临梦琪气愤地拍着桌子。
原本,她是想直接掀桌子的,可是,有云嬷嬷在,她又不敢。
自小,她对云嬷嬷就有一种畏惧心理。没有娘亲在,她连和云嬷嬷说话都有些胆怯。
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怯意。
“梦琪小姐,如今小姐让嬷嬷把此事告知您,也是希望您能委屈一下自己去找大小姐说说情。毕竟,您与大小姐乃同父姐妹,就算她再不待见您,也是有几分血缘关系的。您去求情,大小姐说不准一个心软,这五万两黄金之事就此揭过了。”
其实,对于梦琪小姐的能力,云嬷嬷也是不敢恭维的。她与小姐都明白,就算梦琪小姐过去找大小姐说情,也不见得有效。
不过,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大小姐一贯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万一她哪根筋不对就答应了呢?
抱着这样的心理,云嬷嬷才说的这一番话。
可是,临梦琪心里却早就有了另一个算盘。
当天,为了避免临晚镜以后真的拿着那张纸去尚书府讹钱。她与表哥早就想好了一个对策,虽然不能说是万无一失,也十有八九吧。
这会子,她确实要去找临晚镜。不过,却不是去伏低做小的。
“嬷嬷,此事本小姐自有主意。你去和娘亲说,让她别担心。”说着,临梦琪起身,去里屋换了一身男儿装,把头发束起来,作翩翩公子打扮。
“梦琪小姐,您这是作甚?”云嬷嬷不解,梦琪小姐竟然早就想到了主意?
是想到了如何向大小姐求情,还是什么?
“嬷嬷,我这身打扮如何?”临梦琪得意地在铜镜前照了照,越看越觉得自己穿男装也好看。
不伦不类……云嬷嬷在心里道。
表面上,却是笑着点了点头,赞许:“梦琪小姐模样俊俏,即便是着男装,也掩饰不住骨子里的漂亮。”
掩饰不住,你的性别。
“那就好!”以为云嬷嬷是称赞她着男装很好看,临梦琪颇为高兴。
今日,她要去的地方,可不是像她这种大家闺秀能去的。女儿家,素来名节重要,她不会用自己的闺誉来开玩笑。这会儿,这身打扮,正好。
“梦琪小姐,今日您就不要出门了,还是先去大小姐那里吧。”以为临梦琪是要这样出门,云嬷嬷皱起了眉。
“嬷嬷,我这就是要过去找大姐姐的。您放心吧,我一定会把这件事解决了的。”临梦琪自信满满,也不顾身后云嬷嬷不赞同的目光,径直朝揽月楼走去。
而她身边跟着的翠屏丫头,也跟她一样着男装,一身儿小厮打扮。
揽月楼前,自然有人把守院门。
“小丫头,进去通报你家小姐,就说二小姐求见。”
守门的,自然不是画儿,而是原本就在揽月楼打扫的丫鬟,之桃。
之桃这名字,还是月弥夫人亲自赐的名呢。
“二小姐?”之桃一愣,随即觉得来人有些眼熟。
仔细一看,这可不就是二小姐么。她一身男装打扮,过来找大小姐做什么?
“还不快去?”显然,临梦琪自己也忘了自己现在是一身男装扮相,语气里一如既往的那么理所当然。
“二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禀报大小姐。”
之桃不卑不亢地应着,转身疾走进揽月楼。
“之桃,你跑这么急做什么?”画儿丫头依旧在院子里盯着黑妞发呆,见之桃匆忙走进院子,忍不住好奇地问。
“画儿姐姐,外面二小姐说要进来找大小姐。”见画儿在院子里,之桃顿住脚步。
与其直接去禀报大小姐,打扰到大小姐午休,还不如告知画儿,让她来做决定。这,也算是揽月楼不成文的规矩。要找大小姐,一般都是直接禀报给大小姐的两位贴身侍婢的。
“找大小姐?她找大小姐做什么?”
“之桃不知。”二小姐素来看不起她们做下人的,即便是吩咐她进来通报,也不可能告诉她找大小姐的原因的。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禀报小姐。”画儿放弃瞪黑妞,直接去了临晚镜的卧房。
大小姐连续几天没睡好,这会子,还在睡回笼觉呢。
不过,画儿进屋的时候,她也已经醒了。
“小姐,您醒了?”一进屋,就看到自家小姐单手撑着脑袋在床上侧躺着,画儿丫头笑道。
“临梦琪来了?”临晚镜抬眸,看向画儿。
“是啊,她想进来见小姐。”
“哦?”临梦琪来见她,倒真是少见啊。不过,也在她的意料之中吧。不是临梦琪,就是别人。
因为,临老爹去要账的事情,她已经听三儿回来禀报过一次了。
“小姐,我看这二小姐来见您。分明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咱们让黑妞去打发了她吧。”
自从黑妞拦住了老夫人派来那二人从正门进之后,画儿丫头又发现了黑妞的一大用处。这不,“关门,放黑妞”俨然已经成了她最爱的一句话了。
“画儿,你敢说本小姐是鸡?”
虽然,在这个异世“鸡”没有任何意义,但是,在现代,这歧义可就大了!
“咳咳……小姐,奴婢不是骂您。小姐怎么可能是鸡呢,小姐应该是黄鼠狼……呀,呸呸呸,小姐画儿绝对不是故意的。嗯,都怪那二小姐。反正,她就是没安好心。”
临晚镜斜睨她一眼,只淡淡地吩咐:“让她进来吧,据说,我这位二妹妹,生在侯府这么多年,连揽月楼里面是什么样子都没见过。今日,便让她开开眼吧。”
您这是故意拉仇恨啊!画儿丫头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儿上却高兴地应了。
确实,应该让二小姐进来看看,她家小姐在侯爷心底是何等地位啊。是区区一个庶女能比得上的么?
瞧见画儿那喜形于色的模样,临晚镜无奈地笑了笑。
小丫头就是小丫头,不论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她若是这般得瑟地跑出去让临梦琪进来,不被人家记恨上才怪。
事实上,临晚镜也没说错。
画儿丫头一出去,就得瑟地亲自跑到门口,对临梦琪说:“二小姐,我们家小姐请您进来。”
临梦琪被人晾在外面半天,一肚子火气,这会儿,还听见画儿如此施舍一般的语气,简直想上前撕烂她那张嘴。
可是,她好歹没忘记今儿个要干什么事儿。不仅敛住了脾气,还笑着道:“你就是画儿吧,素闻大姐姐的贴身婢女是个可心的,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奴婢很有名吗?”画儿丫头一脸茫然,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回头看临梦琪。
……临梦琪要气死了。
这丫头,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啊?听不懂本小姐是在夸她吗!
“咳咳……本小姐的意思是,你是个可心的丫头,难怪深得大姐姐的喜欢。”
“可心又不能吃,大小姐不喜欢奴婢。”我家大小姐又没有同好,怎么可能喜欢上我?画儿在心里腹诽,装傻充愣的本事,可见一斑。
临梦琪无语,她已经非常确定了,临晚镜这丫头,就是一个不开窍的蠢货,没必要与她多浪费口舌。
不再说话,临梦琪打量起揽月楼的布置和摆设。
奢华,除了这两个字,她竟然找不到其他形容词。
就连屋子里铺的地毯,都是别国进贡的宫廷御用之物!而且,人家是用来铺床,这揽月楼里竟然是用来铺地的!
还有那些珠宝首饰,揽月楼竟然用来当装饰物!这是在刻意炫耀什么吗?
若是这句被临晚镜听到,她绝对会回答:不,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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