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坚这几天心情是相当的恶劣,下人做事稍不合意,轻者打骂重者便丢了性命。苻坚心性这么坏也是有原因的。
慕容垂叛乱关东的事情还没解决,前几天慕容泓又召集数千鲜卑起兵华阴。这一叔侄两个一东一西已经将自己搞的晕头转向,现在又来个慕容冲来捣乱,这即使圣人也会崩溃的,何况苻坚只是个凡人。
“愿天佑大秦渡过此劫。”遣走大臣后,殿里只剩下苻坚自己一个人时候,他看着东堂的匾额,叹息着自语。
未央宫发越殿。
“你确定你说的是真的?”我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着卫娴。
“宫里的人都那么说,能不是真的?”卫娴很鄙视的给我翻了个白眼。
“凤皇你果真是反了,果真反了……”我的到确定的答案,有些颓废的坐到榻上,喃喃的自语。
怜卿看我模样,有些担心的问道:“夫人,你没事吧。”
“没事。”我回过神冲众人摆摆手,蹙眉说道,“我想一个人呆着,你们都下去吧。”
“诺。”怜卿有些担心的看了我一眼,带着众人离开了。
对于慕容冲突然夜访秦宫的事情,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可是原因我却想不出个所以然,直到他走了许多天后自己还是弄不明白。要知道十一年前,他一去平阳就杳无音讯了。我这回是明白了他的用意了,我完全没想到自己在那小子心中有如此地位,为了自己他千里迢迢的从平阳赶来。可是对于他的感情我只能说抱歉,因为我心里除过苻坚已经装不下任何人了。
对于他反叛苻坚的事情,我是能够理解的。要知道苻坚当年一时性起,将他纳入后宫,对他的伤痛是无法弥补的,毕竟堂堂一国王子,沦落为男宠是人都受不了。虽然知道慕容冲反叛是预料中的,可当自己真正听到这样的消息自己还是很震惊。现在一面是自己的良人,一边是如同亲人般的男子,如今却形同仇敌,无论将来谁被伤害都不是我愿意看到的,可是历史就是这样{炫残{书酷{网 ,不因自己的好恶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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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儿!”我从思绪中回过神,对门外喊道。
“姨娘何事?”卫娴推开了屋门。
“你出宫一趟将你娘叫来,就说我找她有事相商。”
“好吧。”卫娴虽然不知道我的用意,还是点头同意了。
月上西墙。
“你急急忙忙将姐姐我招来何事?”媛媛语气不耐的说道。
“慕容冲反叛之事你可知道。”我没理会她的不满,认真说道。
“我怎么能不知道。”媛媛送了我白眼,不明白的问道,“你找我和这有什么联系。”
“只怕以后三秦要大乱了。”我从案几旁站起来,趴在窗棂前看着明月叹气。
“这……”媛媛听我这样一说,似乎明白了什么。
“妹妹我现今有一件事求姐姐,姐姐可能答应?”我转过身子盯着媛媛。
“你我昔日情人,今朝姐妹,怎么能不答应?”媛媛拍拍胸口豪气的说道。
“如今北方眼看大乱,呆在这里不是办法,你不如携子女南方去吧,谢玄与我是生死之交,我修书一封信你带着前去,他必然护你周全。”
“什么话?”媛媛听到我的话后大怒,愤慨的说道,“我冯媛媛岂是贪生怕死之辈!你能留下来我为何不可?”
“你听我说完再发火不迟。”我好脾气的赔笑说道,“我不是光让你去,我让你带着我的孩子一同前去。”
“嗯?”媛媛迷惑了。
“张夫人孩子的命数想必你也清楚吧。”说到这里,泪水已经蓄满了眼眶。我用帕子拭去泪水,喃喃说道,“那样的结果我真的不愿看到,不愿看到……”
“不会的……”媛媛听到我的话有些动容,将我揽到怀里安慰着。
“妹妹将忆儿和诜诜交给姐姐,姐姐带着他们先去襄阳会合赵希,再让他安排你们去江东,钰儿年纪大些,我留身边便是。”我红着眼睛对媛媛说。我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我知道,钰儿毕竟是姚苌的亲生女儿,即便日后被擒也不会被怎么样,可忆儿和诜诜就不一定了。
“你这样做,天王……”媛媛有些担心的问道。
“这个你不用考虑,到时按我说的做便是。”我保证道。
“依你。”媛媛看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也不好说什么,于是答应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九章
……》
苻睿勇果轻敌,不恤士众。泓闻其至也,惧,率众将奔关东,睿驰兵要之。姚苌谏曰:“鲜卑有思归之心,宜驱令出关,不可遏也。”睿弗从,战于华泽,睿败绩,被杀。
————晋书·苻坚载记》
华阴城。
时至午时,城内街道依旧一片冷清看不到几个人影,而县府里面却热闹异常。远远就听到吵闹声,却是鲜卑将军宴请属下,男子们推杯换盏,舞姬红袖飞舞,堂内好不热闹,你仔细看那主位上的将军,会发现他和慕容冲有几分相似,这人便是慕容冲的异母哥哥慕容泓。
却说慕容泓起兵后,本来是要去关东投靠叔父慕容垂的。可是不想初战竟然大胜秦将强永,这让他不由得喜出望外。再者,前些天小弟凤皇也在平阳起兵,如今已经攻到蒲阪了,距离华阴不足百里,这一连串的好消息改变了自己回关东的初衷,坚定继续留在关中发展实力的决心。
“大王,末将在此敬你一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拿着牛角杯走过来给慕容泓敬酒。(注释:时慕容泓自封济北王。)
“唔……高将军?”慕容泓好不容易从自己的世界里回来,慕容泓站起来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将杯底给大汉一晾。之后那大汉连连满了三杯,慕容泓眉头皱都不皱就喝了下去。
“哈哈哈哈……”大汉肆无忌惮的笑了起来,过了片刻拍拍慕容泓的肩膀说道,“大王海量,高盖佩服!”
慕容泓对高盖的越矩非常不悦,可是现在是非常时期对付秦军缺他不得,所以强行将心中的恶气压下。皮笑肉不笑的对高盖说:“孤王酒量不过尔耳,将军过奖了。”
“报…………”这个时候一个报子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进了,看样子是出了什么大事。
“讲!”慕容泓挥退舞姬坐回主位,脸色一凛沉声说道。
“秦巨鹿公苻睿、龙骧将军姚苌率军两万前来,今军已至郑县,距华阴只六十里!”探子据实禀报。
“什……什么……姚苌来了!”慕容泓听到军报脸色大变,原来的威慑力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心里只剩下恐惧了,连手也在不停的发抖。
“秦军已到郑县,距华阴只有六十里了。”探子再次说了一遍。
“传令下去!”慕容泓过了好久才心神安定下来,吩咐道,“我军连夜起拨,回归关东!”
“诺!”探子听到慕容泓的军令,跑步前去传令。
慕容泓前后为何有如此反应,多是听到姚苌前来。对于那个什么苻睿慕容泓却不惧怕,可是姚苌却是个老狐狸,行军打仗可有一套,自己还不想吃他的亏。
慕容泓部下听到将令,全军一片欢呼,不上一个时辰就收拾停当。要知道这些军将自从燕国灭亡后,被强行迁到关中已经十几年,他们时时刻刻都盼望着有一天能回家乡,得到慕容泓这个将令能不高兴吗?他们都恨不得一下飞回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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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军军营。
“慕容泓小儿谋反,孤王定将他将他剿灭在华阴不可!”坐在大帐中间,穿着金甲的男子咬牙说着,拳头也捏的直响。
“殿下请听末将一言。”一旁的姚苌听到男子的话心中一惊,看了眼面前头戴远游冠的男子后说道,“慕容鲜卑关东望族,其将士亦多居家关东。今起兵为乱,兹由其思归之志久矣。末将窃以为,因该纵令其出潼关东去,不可遏也。”
“哦?”男子似有鄙视的看了看姚苌,将目光转向一边的副将。
“殿下所言极是!”那副将及时拍了个马屁。
姚苌瞪也副将一眼,继续谏道:“鼷鼠虽小,可是人若捏住它的尾巴,它急了也会反过来咬人。知我大军来讨,慕容泓自知困穷在关中没有立足之地必然东遁关东,你却挡住了他们的生路,将其置诸死地,他们必然全力回击为自己找寻生路。我军没必要做这样的百害无一利的事情,末将还是觉得只要将其驱逐出关中便可。”
“看来姚将军是老来惧战了。”苻睿有些讥诮的说道,“也罢,将军留在郑县,孤王率军前去剿灭慕容泓,到时得了功劳将军可不要抢。”
“殿下……”姚苌听到苻睿的话,脸色变得尴尬来。
“传令下去,急趋华阴剿灭慕容泓!”苻睿没理姚苌,便传了军令。
苻睿不听姚苌之言急趋华阴,赶到时方知慕容泓大军离开华阴已有半日。苻睿连忙率军向东边一路追去,终于在华泽将慕容泓赶上。(华泽。地名,我没有考证出地点,大约地方在今陕西华阴以东,潼关以西的地方,或许也在潼关的东边也说不清。)
苻睿大军突然来攻,慕容泓有些措手不及,眼看就要败下来时,他机灵一动,让士兵唱鲜卑民歌。这下鲜卑军队士气大振,和秦军奋力厮杀,不上半日秦军竟溃败下来纷纷后撤。慕容泓看准时让鲜卑军队奋力追赶秦军,秦军见鲜卑军队追来,更是没命的逃跑。苻睿在败退途中战马被乱军给冲倒,自己也被战马给摔了下来,正好被赶过来的鲜卑军士结果了性命。可怜苻睿一代藩王,竟然死于非命。
姚苌被留在郑县,人虽然没上战场,可是还是没闲着,每日都派人前去打探苻睿的消息。对于苻坚那儿子的秉性这些日子来他是了解了。那苻睿虽然有些武勇,却为人傲慢焦躁,行军打仗要给人当副将还行,要独当一面就危险了。
“将军不好了!不好了!”这个时候一个惊慌的声音响起。
“何事?”姚苌看了眼来人,淡然问道。
“巨鹿公在华泽与慕容泓交战,不幸战败被杀……”来人小心的禀报。
“罢了!罢了!”姚苌听到苻睿被杀几个字,痛苦的闭上眼睛,其他的什么也听不下了。他坐在胡床上叹息道,“竖子不听吾言,乃有今日矣。”
“将军。”来人小声喊道。
“巨鹿公战死,实为我失职之故,发付下去让人寻回巨鹿公尸首。”姚苌心情平复后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坐在书案前拿起笔说道,“我修表章一封,遣长史赵都、参军姜协诣长安给陛下谢罪,过会我写好后,你交给他们便是。”
“诺!”来人轻声答应。
第二百三十章
……》
苌遣龙骧长史赵都、参军姜协诣秦王坚谢罪;坚怒,杀之。苌惧,奔渭北马牧。于是天水尹纬、尹详、南庞演等纠扇羌豪,帅其户口归苌者五万馀家,推苌为盟主。
————资治通鉴·晋纪二十七》
注释:马牧,地名,在始平郡一带。
发越殿。
我睡梦中听到窸窸窣窣衣服做响,有些不情愿的睁开眼睛,只见苻坚自己已将衣服穿好了。这让我老大惊讶,每次来我这里都是我服侍他穿戴,还以为他是不会穿衣呢。
我大大的打了个阿欠,抱着被子坐起来懒懒的问道:“什么时辰了?”
“寅正。”他看了眼更漏。
听到苻坚的话,我心里不由得暗骂起来。靠!这家伙是不是有病呢,现在才早上四点多啊,即便早朝也还要好长一段时间。春末夏初时候虽说天亮的早,可这个时间外面照样黑乎乎的,他爬起来干什么?
“天还早,你再睡会吧。”苻坚看到我不悦的表情,坐在床沿柔声说道。
“不睡了!”现在被他都搅得哪有睡觉的欲望了。我白了他一眼说道,“陪我去赏月。”我穿着衣服只顾自的说着。他将我半夜三更折腾起来,我也不能让他好过,我坏心眼的想。
苻坚听到我的话,脸上的笑意慢慢扩大了。
“笑什么?”我冲他低声喝道。
“朕要是记得没错,今天应该是四月初五吧。”苻坚好心提示道。
听到苻坚的话我大囧。亏我上过学,竟然犯了个低级错误。月初时是上弦月,月亮出现在是前半夜,现在哪有月亮,跑出去看鬼还有的说。虽说被他笑了一回有些不爽,可是看着他的笑容我也欣慰了不少,要知道这一个月来都没见他真真笑过。
“那你怎么起来这么早?”我为避免尴尬,连忙转移话题。
“朕这两天睡不着,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事情。”苻坚听到我的话,敛去笑容正色说道。
“陛下想多了,也许是操劳过度了,好好休息便没事了。”
“但愿吧。”
“怜卿!”我穿好衣服便让侍女竟来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