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震惊俨!
秋若兮虽穿着一身严谨端庄的纯色女官服,却依然难掩她身姿的妖娆起伏与脸上的娇俏动人。
令慕容映霜略感意外的是,秋若兮将身子如此无力地倚在案上,凑过脸去看轩辕恒面前那幅画作的天真、自然与亲近情态,竟是对那高高在上的帝皇,毫无敬畏只余熟络了。
她是如何做到的?
便是慕容映霜自己,在轩辕恒的盛宠之下,每次见到他,还是难以化解那丝发自内心的敬畏与惧怕呢稔!
更令慕容映霜感到意外的,是那向来冰冷傲然,以往对秋若兮连正眼也没瞧过一下的轩辕恒,竟在秋若兮面前笑得如此魅惑,便连他两颊上那魅人的两处梨涡,竟也隐约可见!
有那么一刻,慕容映霜想迅速转身离开这里,以免打扰这不该被打扰的一幕和谐。可是,秋若兮已经看见了她,立即直起身来,走到她面前喜道:“容华姐姐,你怎么来了?”
慕容映霜首次在秋若兮面前觉得神色有些不自然,甚至不知该如何回答她的亲热问话。
“若兮正与皇上在作画呢!”秋若兮又补充说道。
这天真温婉的嗓音听在耳中,怎地如此刺耳,甚至让她的心都又一次堵了起来呢?
慕容映霜转眸看向仍坐在案前的轩辕恒,只见他已收起了面前的画作,同时也收起了脸上魅人的浅笑。
“慕容容华到御书房来,可有要事?”他一本正经地淡然问道。
“慕容容华有事求见皇上!”站在慕容映霜身旁的甘公公,连忙回禀道。
轩辕恒看了甘公公一眼:“好,你且先退下吧!若兮,你也先退下!”
他并非第一次如此称呼秋若兮,但今日听在慕容映霜耳中,却让她心中又再为之一窒。
她原本以为,轩辕恒已完全把秋若兮当成了女官,可如今看来,即使身为女官,她也仍是他后宫中的一名妃子。
“是,微臣告退!”秋若兮脆声应着,恭敬行了礼,便转身与甘公公一道退了出去。
御书房内一时只剩下两人,慕容映霜谨记着慕容家族正被暗查之事,却不敢贸然开口相问。
望着他深邃的眸光与冷然的俊脸,她忽然觉得,他们的关系又再变得陌生。
从来,他都在他们的关系中占据着主动,把控着所有的氛围与情绪。
他对她温柔宠溺,他们的关系便变得温馨甜蜜、亲切自然;他对她冰冷威严,他们之间的关系便迅速降温至冰寒,甚至似有一道无形的坚冰竖在他面前,让她不敢贸然靠近,更无法冲破这道冰障……
“霜儿找朕,有什么事么?”他脸上虽仍然没有笑容,称呼却已变成了私底下的亲切自然。
慕容映霜抬步走到房中,道:“臣妾这两日,已经痊愈了。”
轩辕恒脸上终于浮起一丝淡笑,他从座上站起,缓步走到她身前,将她轻轻地拢入怀中,低首轻语道:“怎么,霜儿是怨朕这两日没有去看望你?”
竖在两人之间的冰障,被他的一个动作、一句话瞬间轻易化解掉,仿佛根本便不曾存在过。
此刻,两人的身子相依相偎,是如此的亲密无间。
“没有,臣妾怎敢怨皇上?”慕容映霜轻声道。她觉得,虽然那道冰障消失了,可他穿着墨黑龙袍的高大身影,仍然散发着令人畏惧的丝丝寒气!
“其实,朕知道你早已痊愈,只是政务繁忙,实在脱不开身!”他轻声说着,低首在她额发上温柔印下一吻。
慕容映霜努力不让自己去想他为何政务繁忙,却还有闲暇与秋若兮作画取乐这个显得自己气量狭小的问题。他的轻轻一吻,甚至让她不禁为之一动。
他是君,是帝,是东昊万民的主宰,她终是要倚仗他的!
抬起美眸,她热切地望着他:“皇上在忙些什么?”
他是不是在忙着暗查慕容家的事?
“边关告急,黄河水患……这些,皆不是霜儿需要操心的事。”轩辕恒道。
那么她应该操心什么事情?慕容映霜紧紧注视他的双眼:“皇上,臣妾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不情之请?”轩辕恒也注视着她的一双美眸。
“臣妾这两日大病初愈,尤其想念娘亲及幼弟华琛。皇上可否容许臣妾明日回太尉府省亲?”慕容映霜满目期盼地望着他,渴望他答应她的请求,更想从他的眼眸中看出一点蛛丝马迹来。
轩辕恒眸色深深,神情冷肃:“不可以!朕登基五年以来,后宫嫔妃数百,朕从未恩准一人回家省亲。霜儿又怎可坏了朕这个规矩?”
他的断然拒绝,让慕容映霜的心猛然一颤,然后便感觉到了丝丝的寒冷与痛意。
他此刻搂着她的情态是如此亲昵,可说出的话语却是冷漠无情。
她知道,她的要求确分有些过份,也不并合后宫惯例。可他拒绝得如此生硬严厉,却让她再次认清了他的心与她的心之间,始终横亘着的那道冰冷鸿沟。
“皇上……”她望着他,无望地说着这两个字。
“是不是朕真的把霜儿宠坏了?朕两次带着霜儿回太尉府看望你的娘亲,以致于霜儿以为,只要想回太尉府,便随时可以去?”他淡淡地说着,声音很轻很温柔,并没有任何斥责的口吻,却有着让人不敢反抗的力量。
“不是的。”慕容映霜望着他眸中的漠然,心中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以致于说话的声音都不免有些颤抖,“臣妾今日午休之时,做了一个恶梦,梦见娘亲对着臣妾泪流满面,而臣妾的幼弟华琛也是一脸焦虑慌张……臣妾醒来后很是担心,不知他们是否安好,因此很想回太尉府看他们一眼!臣妾知道自己的要求实在过份,请皇上恕罪!”
她并没有说假话。正是中午所做的那个恶梦,让她下定决定到御书房来找他。可是此刻,他近在咫尺的双眸中波光沉静,让人看不出他所思所想。
“皇上,臣妾不知为何会做了这个恶梦?臣妾的父母家人,他们真的平安无事吗?”
轩辕恒眸中的平静让慕容映霜感觉到了深深的恐惧,她甚至忘记了父亲对她的嘱托提醒,直接便问出了家人是否安好的话语。
“你娘亲与幼弟,他们怎会有事?霜儿定是病后体虚,才会做那样的恶梦!”轩辕恒仍是不动声色,“该让絮语医女,多给你开几方安神定惊的汤药服了才是!”
“安神定惊的汤药,真的有用么?”她蹙起眉头,认真地看着他,企求他给她一个明确的答案。
“怎会无用?”
轩辕恒说着,突然便对怀中这苍白得令人心疼的一张俏脸生了怜惜之意,他一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与香腮,来回怜爱地摩挲着,“霜儿这小脸蛋,苍白得都没有一丝血色了。朕会亲自下旨,让絮语医女给你用心调理,若然调理不好,朕必定问她的罪!”
“皇上……”慕容映霜企求般地望着他。
她不能明着问他,可是她想让他知道,她如今需要调理的不是身子,而是她需要一个让心安定下来的答案。
到底,他是不是正在彻查慕容家?慕容家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他要如此对待?若然父兄真的有错,他可会放过她,还有她的一家,以致全族之人么?
可是,轩辕恒温柔的俊容与漠然的眼神,仍然没有给出一点答案。
“霜儿,朕今日还有许多要事处理。你大病初愈,不宜四处走动,还是早些回含章殿歇着吧!”说着,轩辕恒已放下双手,将她轻轻推离他温暖而厚实的怀抱。
见他已对自己下了逐客令,慕容映霜纵是心中还有更多担忧与疑虑,也只得恭敬地向他行了一礼:“谢皇上关心,臣妾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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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含章殿华碧苑的慕容映霜更加坐立不安。
想到轩辕恒今日的言行,分明便是对她有意隐瞒。
难道,他竟要像对付高家一般对待慕容家了么?可父亲在她看来一向谨言慎行,又怎会像高太师那般做出那么多鱼肉百姓、天理难容的事来?
轩辕恒如今有意针对慕容家,难道竟是为皇为帝者,都有着疑心重的毛病,非要将重臣一个又一个地扳倒才觉安心么?
而他对她始终表面温柔,难道,他也要像对待高婕妤一样,在最后一刻才会撕破那温柔面具,将她彻底舍弃?
一阵寒心,一阵痛楚,一阵悔恨……她没有想到,她与高婕妤同样的命运,竟会来得这样早。
此前,她是多么的天真愚昧,竟然被他迷惑在那一片温柔假象中,竟然安于接受如此无奈的命运,甚至想着作为她的宠妃在后宫过一辈子!
世间的残酷,总是比她所能想像到的更为残忍无情!
看来,自己终是忘了作为棋子入宫进而受宠的身份,终是没有完全守着自己那颗清冷自持的心,一旦有了幻想与贪念,报应竟是来得这样快……
她只能恨她自己,又怎么能恨他呢?
慕容映霜内心一声冷笑。
他向来有那样多的嫔妃与女人,无论是这一个还是那一个,皆是如此倾城绝色,并没有太多的区别。
没有了赵皇后,他还有高婕妤!没有了高婕妤,他还有她慕容映霜!而没有了她慕容映霜,他还有秋若兮,甚至后宫更多的绝色美人!
他对她再是假意温柔,再是有心利用,再是无情舍弃……都是她不得不接受的宿命。她要恨的只有自己,而不可能是他……
正在恨意难抑地思忖讥笑着,她便听到了房外传来宫人急急的脚步声。
“娘娘,慕容六公子在殿外求见,说是有急事要见娘娘!”走进来通报的人是轻歌。
慕容六公子……
“华琛?他怎么来了?”慕容映霜大吃一惊。嫔妃家人平时并不能轻易入宫,若无急事,华琛怎会亲自来找她,“他如何能入得宫来?”
“六公子去求了秦王与宋王,是秦王与宋王一起将他带进来的。想来因他年幼,值守的御林军也没有多作阻拦。”轻歌道。
原来,是华琛去求了轩辕忆与轩辕誓两位小王爷。
“快快让他进来!”慕容映霜忙道。
很快,轻歌便转身出来,将慕容华琛带进了华碧苑前厅。
“五姐……华琛叩见容华娘娘!”慕容华琛一见她,便满脸忧色地跪地磕起头来。
望着他一脸的紧张与焦虑,慕容映霜的心更是“格登”一声。
她今日中午梦中所见那可怕的一幕幕,终是要开始上演了么?
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与不详之感,慕容映霜对着华琛柔声道:“华琛,快起来!见了五姐,何必如此生份?”
“五姐……”慕容华琛终是站了起来。
慕容映霜让轻歌等人皆退了出去,又对华琛道:“你来见五姐,到底有何急事?可是府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么?”
“五姐,大哥出事了!”
“什么?”
“大哥由太尉司直升任中大夫尚不到七日,便有人暗中参了大哥一本,说大哥收受了大量贿赂。今日早朝,皇上说起此事,说要交由廷尉严查。”慕容华琛道,“今日晌午过后,太尉府中便来了一道圣旨,将大哥暂时停职,要留在府中等待廷尉查清是否有受贿之事,再作决断!”
“原来……他今日竟已下了旨?”慕容映霜闻言,不禁喃喃说道。
便在适才,他面对她问起府中众人是否安好之时,他竟还不动声色。
却原来,他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哥停职查办了!
轩辕恒,你真的好狠!
“府中众人接到圣旨皆大惊失色,父亲连脸都白了,大哥吓得不敢在父亲面前说一句话。”慕容华琛又忧虑说道,“如今府中人心惶惶,说皇上如此严办大哥,只因有人参奏便停了大哥的职,或是……或是皇上对慕容家……”
“怎么说?”慕容映霜收起自己的惶乱神思,冷然沉声问道。
“父亲不许我们胡说!”慕容华琛为难地说着,神色更加忧虑,“五姐,我急急求秦王与宋王带我入宫来见你,便是想让五姐及时知道此事,一来在宫中行事也好更加小心谨慎,二来也须有个准备,我们慕容家……怕是难保了!”
“华琛,不必担心!我们慕容家不会有事的。”这个时候,慕容映霜只能如此安慰年纪尚幼的华琛。她又怎么忍心看着这无助的弟弟,像个大人般为家族的安危而担忧恐惧呢!
“五姐,真的么?你真的可以求皇上,保我们平安无恙?”慕容华琛满目惊喜地望着她。
“你放心,府中有父亲。而五姐在宫中也一定会办法的,请你回府后好好安慰我娘她们,请她们也不必太过担忧!”
“好,我明白了。我这便回去告诉他们!”慕容华琛一脸兴奋。
“去吧!你们也须切记,一切皆要小心谨慎些!”慕容映霜叮嘱道。
☆、宁可错杀
送走慕容华琛之后,慕容映霜却是满心彷徨与无助。
她能想像得出太尉府中众人的惊恐,她甚至想直接跑去求轩辕恒放过他们一家。可是,她却很清楚,面对理智冷漠的帝皇轩辕恒,所有的哭泣请求都不会起作用。
他会冷然坚决地拒绝所有他认为不合理的请求,决不会因为她是他的宠妃而有丝毫例外。
或许,他在威严拒绝之后,又会温存地抚起她的脸,然而,这一切的刻意温柔,都不可能改变她与整个慕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