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头发高高束起,一身胡装显得身形挺拔之极的慕容恪大步走了过来。他走到两人面前,望着低着头,脚尖在地上打着转,神态颇为奇怪的楚思问道:“王小姐怎么啦?”
“哈哈,没事。”谢安望向慕容恪,笑道:“将军年纪轻轻,便立此殊功,当扬名天下也。”
谢安是晋国的大名士,他的赞美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听到的。慕容恪毕竟年轻,一抹得意的微笑浮了出来。
望着谢安,慕容恪突然记起自己特意前来找他的原因。连忙学着晋人的样子,双手作了一揖,然后问道:“有一件事,想问一下谢大人。”
“将军尽管说。”
“恪想知道,谢大人认识一个叫楚思的晋女子否?此女子姿容绝……”后面的话,他便说不出去了。因为谢安的脸上苦兴一下。
“谢大人难道识得思儿?”慕容恪急急的问道。
谢安点了点头,缓缓说道:“安一个月前,在赵地游历时,曾巧遇到了楚姑娘。”
“一月之前巧遇到了思儿?一月以前?这么说来,思儿那时还是自由之身?她并没有在石虎的身边?那,他们怎么告诉我一月以前,思儿便被石虎掳走了?难道……”
沉思片刻后,慕容恪抬头问道:“还请谢大人详言。”
谢安望着他一脸痴情倾慕的表情,双眼一黯,紧接着又复清亮如初。他点了点头,便把和楚思相遇的过程,以及后来楚思被石虎所掳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慕容恪呆呆的听完,半晌才说道:“她,她居然在谢大人面前如此洒脱!她还为谢大人舍身而出,如果是我,换了是我,她一定不会如此!”长长的叹息中,慕容恪闭上了双眼,他放在大腿旁的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
他刚硬的脸孔上,肌肉时不时的抽*动一下,显然心中激动到了极点,也伤心到了极点。谢安望着他,心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快乐。
楚思则望着一脸伤痛的慕容恪,暗暗忖道:如果是以前的楚思,估计会一直恨着你,不可能为你舍身≈在的我嘛,就算为你所感动,那个时候,也不会为你做出任何牺牲的ˉ呀,不对,我也不止是为谢安呐!谢安和闵冉加在一起,才够这个份量∫可是很自私的现代人呢!
慕容恪伤心了一会,才睁开眼看向两人。他的眼中有一点红,整个人也是一派心灰意冷。看向谢安的表情中,也增加了一些打量和妒意。
冲着两人匆匆一礼,慕容恪说道:“如此,那恪不打扰谢大人了。”说罢,转身踉跄的离开。
谢安望着慕容恪的背影,久久不语。
直到身边的楚思动了动,发出了轻响,他才低声道:“妹子,这位慕容将军,是个性情中人。看他对楚姑娘如此情深义重,只怕楚姑娘就算失了贞,他也会毫不在意。情到了这个地步,安不如也。”
楚思这时已愣愣的望着谢安,她有点不明白,这个谢安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可以在自己的末婚妻面前,大谈对别的女子的感觉,并丝毫不加隐讳。也许,这便是他们的相处模式,相敬如宾嘛。
虽然如此想来,楚思还是低声说道:“谢大哥,这次见到你,你一直在说楚思。难道,你就不怕我心中不舒服?”
谢安望向她,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怕。可是,安生平行事,从来不作虚言饰伪。再说妹子也有权利知道我的心中是怎么想的。”
谢安伸出手,等楚思与他的双手相握,谢安又说道:“安行事一向凭心,妹子不也是因此而对为兄另目相看吗?你我两家是势必要联姻的,妹子,我不消因为我坦白了,而让你的心中留有阴影。”
他可说得真够直白的,楚思苦笑一声。一时之间,她都不知如何说话了。
就当两人又不说话之时,一个军士急急的朝楚思走来。他冲到楚思面前后,恭敬的行了一个军礼,朗声说道:“王姑娘,我家将军要小人来叫你与他一醉方休!”
楚思瞪大眼呆了呆,忍不住疼瞄向谢安。
正文 第五十九章 共饮
这个慕容恪,当真对礼数一无所知∫现在毕竟是一个姑娘家,他这样动则相召,实是大不妥当。
楚思看着谢安这个名义上的末婚夫,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谢安却是微微一晒。他转头对上那军士笑道:“将军想要跟人喝酒,谢某人倒是愿意相陪。你且先回去,就说,谢安和王姑娘随后将至。”
那军士一愣,片刻后才应道:“是。”
待军士转身离开后,谢安转向楚思,含笑道:“妹子,一起去吧。”
楚思嗯了一声,小步走到他的身边。仰头看了看高大的谢安,楚思轻声道:“你,不介意吧?”
谢安摇了摇头,笑道:“胡人不知轻重,怎可怪责妹子?”
去的仍旧是楚思落脚过的酒楼,慕容恪早就令小二备好了酒席,自己也已喝得俊脸微红。听到脚步声后,他把手中的酒杯一晃,说道:“王姑娘?来,坐,坐吧。”
谢安兴笑,走到他对面,接过酒壶便给自己和楚思各倒了一杯。听到响声有异,脑袋一直向下倾的慕容恪错愕的抬起头来,这一抬头,正好看到谢安,和站在谢安旁边,温婉轻笑的楚思。
慕容恪迷乱的双眼在见到谢安后,变得清亮了少许。他苦笑着摇了摇头:“原来是谢大人,请坐,请坐。“
谢安哪里用得着他开口,早把袍子一掀,坐到了他的对面。楚思见状,也盈盈几步,紧随其后,在谢安的旁边坐下。
谢安把一杯酒放到楚思面前,端起自己面前的那杯一饮而尽。饮完后,他一疼,便对上慕容恪打量的眼神。
慕容恪的双眼直直的盯着谢安,对他上下打量不休。这目光颇为无礼。谢安不以为忤,自顾自的又倒上一杯酒喝了起来。
忽然,慕容恪冲着谢安说道:“真不知道你们这种男人有什么好,连我的思儿也给迷上了。”舌头有点大,声音颇为无礼。
说罢,慕容恪见谢安并不理睬,探出身抢过他手中的酒壶,转身就要朝地上砸去。他才把酒壶高举,便对上坐在一旁的楚思的双眼,那清亮温柔的眼神,不知为什么,让他的心中顿时一静。
慢慢的把酒壶放在旁边。慕容恪转向谢安,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重重的把酒杯朝桌上一放,恨声问道:“我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连思儿也被迷上。”
谢安温润如水的双眼,在慕容恪脸上扫了扫,淡淡的说道:“楚思姑娘乃至情至性之人,她相助谢某人,自是因为路见不平。慕容将军何必在意?”
“在意?我当然在意!我慕容恪珍之重之的女人,居然舍身相救一个半路相逢的陌生男人,这叫我怎么不在意!”慕容恪嗓子一扯,青筋毕露的冲着谢安吼了起来。
吼了两声后,他见谢安仍然温温和和,动作从容不迫,不由怒意更盛。“砰”地一声,在撞得桌摇椅晃的同时,慕容恪腾地站起身来,反手就抄向腰间的佩剑。
楚思万万没有想到,慕容恪一个不对便准备刀兵相向。不由低声怒道:“这是干什么呀?”
她瞪了慕容恪一眼,下面说出来的话,却仍然温婉:“慕容将军,你家楚思是个女中丈夫。她要是知道你为了这事跟谢大人亮刀,心中就不会对将军着恼么?”
慕容恪一愣,在对上她的双眼时,心中的那抹火气迅速的烟逝。他薄唇抿了抿,终于慢慢的坐了下来。
楚思一转头,便对上谢安那双清亮的,直视的眼睛。此时此刻,那双眼拘装满了好奇和打量。楚思一怔,暗暗叫苦:这谢安聪明过人,他不会怀疑到我了吧?
她还在寻思之际,刚才还怒气冲冲,酒气冲天的慕容恪却一下子清醒了许多。他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重重的敲了一下后,又用力的怂甩头后,端起酒杯向谢安道歉道:“谢大人,刚才我喝多了,有点唐突失礼,望大人莫怪。”
谢安哈哈一笑,道:“慕容将军情之所钟,怎能责怪?”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洒脱一晾后,轻声叹息道:“楚思姑娘乃天下少有的奇女子,也难怪将军对她如此看重!将军无须担心太多,楚思姑娘现在定然在一个安全的地方。”
他说得斩钉截铁,令得慕容恪大喜,他连忙倾身向前,迫切的问道:“你所说的,可有根椐?”
谢安微笑道:“当然有。石虎那日当着数十万将士之面,不是三番四次的也没有把楚思姑娘叫到面前来吗?以石虎的为人之狠,制下之毒,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楚思姑娘已不到赵军帐内。”
他说了这一席话后,见慕容恪连连点头,脸上阴云消去大半°站起身来,冲着慕容恪作了一揖,说道:“慕容将军,谢某明天便会与王姑娘一起南返,到时就不专门向将军告别了。”
“你们就要离去?”慕容恪马上问道。他转眼看向楚思,迟疑了少许,问道:“为何不少留几日?”言语中,颇有两分不舍之意。
谢安不由也转眼看向楚思,他暗暗忖道:真是怪了□妹子刚才一句话,便令得暴怒中的慕容恪马上清醒,现在他又是一副不舍之相。也不知妹子做了什么事,令得慕容恪这样的莽汉,都能对其如此看重?
这时,谢安的耳边,传来慕容恪明显变得清朗的声音:“如此,我明天与你们一并同行吧!”
正文 第六十章 对话
啊?
楚思诧异的转眼看向慕容恪。却见他苦笑道:“你们此去,要经过赵国,查不到思儿的下路,我终是心中不安。料来现在大战刚结束,我慕容恪也派不上用场,不如跟你们一并同行一段吧。”
谢安微笑道:“不然,将军现在为燕之柱石,现在燕战败了宿敌强敌,百姓欢喜,燕王也正是高兴之时。此时将军说要离开,他们必是不允的。再说了,以石虎的个性,必不甘心此次受,将军还是准备妥当,以备不久后的苦战才是!”
慕容恪转过头,定定的看向谢安。等他说完后,不由低下头沉思起来。稍一思考,慕容恪便明白了,谢安所说的着实是实话,这个时候自己想要离开,怕是过不了陛下那一关。
“谢大人为何言不久燕赵将将有苦战?”
慕容恪望着谢安的眼神,此时是神光炯炯,已浑然没有了一丝醉意。
谢安淡淡一笑,道:“石虎外刚内戾,刚愎自用。他此番败于弱燕,又是疏忽才致的战败,回到国内,必有厌言出现—了安抚,也为了雪耻,必将再次挟军攻燕!”
慕容恪直直的盯着谢安,直到他说完良久,才晒然笑道:“早就听到晋人说起谢安其人,恪却直到此时,才知世人所言不虚也。晋有了谢安,当真不可轻视也。”
谢安淡淡一笑,与他四目相对〉暗忖道:“燕还是晋之属臣,言语就已颇为无礼。这个慕容恪更是自恃武勇,对我大晋颇为轻视,哼,狼子野心!”
慕容恪赞完谢安后,转头看向楚思,对上她的剪水双眸,慕容恪低低的叹息一声,说道:“王姑娘,你这一去,不知何年再能相见。”
他的言语中,颇见不舍之意。
楚思不由又转头看向谢安,见他表情淡淡的,脸上笑容不改,便转过头对慕容恪柔声说道:“将军言重了,来日方长,有缘自会再次相见。”
“有缘?有缘!”慕容恪喃喃的重复了一遍,忽然仰头大笑起来。他兴几声后,把酒壶一把送到嘴边,对着壶嘴便是一阵狂饮。
酒水顺着他的嘴唇,迅速的渗向颈间。直到把一壶酒都一饮而尽,慕容恪才把酒壶重重的朝桌上一放,恨声说道:“哪有什么来日方长?怕是不到一年,王姑娘便是他人之妇了。故人再见也是枉然!”
这声音怅惘之极,居然带着几分难舍之情。一时之间,楚思和谢安都是一呆。
谢安的嘴角,慢慢的浮起一抹冷笑来。他暗暗忖道:这个慕容恪,一直对楚思姑娘表现得如此深情,原来也不过是见异思迁之辈。
楚思听了,却是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这时,谢安忽然站起身来,冲着慕容恪作了一揖,道:“慕容将军,明天我等还要远行,就此告辞了。”说罢,袖袍一拂,转身便向外面走去。楚思看了一眼低头喝着闷酒的慕容恪,连忙跟上了谢安。
回来的路上,谢安一直没有开口←着被月光掩映下,两人拖得长长的身影,楚思幽幽的问道:“你不高兴吗?”
“不。”谢安轻轻的答道。他仰头看向天边的一轮明月,低声说道:“我没有在意。”他说的没有在意,自是指慕容恪对楚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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