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锦摇头,她用尽全力将他从水里拉了出来,浮在水面上。
她爬上了船,扯着顾义熙的手,好让他的脸浮在水面之上。
“义熙,顾义熙,你醒醒,我在这,我在这,我不允许你走,该走的人不是你,醒醒,醒醒啊!顾义熙,你不能丢下我,我不允许!”
白皙的脸依旧白皙,只是透着一层青紫。
娄锦怔怔地看着他,浑身却打起了寒颤,冷,骤然地冷,让她几乎以为这世界再也没了暖意。
她突然腹部一疼,剧烈的疼痛袭来,她嘶声尖叫了起来。
双手却紧紧抓着顾义熙的手,不肯放开。
刘韬和太子殿下的人到来的时候,船已经被血色蔓延。
而苍白着的娄锦虚弱地看着到来的萧匕安,笑了笑,道:“救他,求你救他,救救他。”
她面上的笑凄凉却美地令人心痛,末了,她似乎用完了全身的力气,双手松开,倒在了船头。
刘韬惊痛地哭了起来,他命人将三皇子抱到岸上,却发现三皇子已经断气多时。
所有人站在岸边,竟与刘韬一样,唉唉地哭泣了起来。
三皇子,薨了?
这无异于一个惊天霹雳!
萧匕安抱着娄锦上岸,命随行的太医立刻诊治。
“哎呀,不好了,王妃要生了。”
太医忙让人赶紧把娄锦带走去医治,可是昏迷的娄锦,那苍白的小脸上已经僵地发紫的唇张了张。
萧匕安低下头来,听着那虚弱到犹如蚊鸣的声音。
“义熙,义熙,生同裘,死同寝。”
生同裘,死同寝……
萧匕安怔怔地抬起头来,他突地站了起来,看向那跟随而来的高隐士。
“准备好了么?便以我的命来续我皇兄的命。”
刘韬跪在三皇子身侧,其他人更是哀哭不已,却听得太子殿下这话,都纷纷抽噎着看了过来。
高隐士看了眼躺在地上,却犹如一个冰雕而成的雪白盛莲的男子,点了下头。
舒朗却道:“太子殿下,现在王妃没事,你不是只要救王妃的吗?”
舒朗有些着急,不是他心狠,三皇子既然命数已尽,二人又是情敌,为何要救?
舒朗的话成功激起了刘韬等人的怒视,黑骑兵数以百计之人纷纷抽出剑来,在阳光下闪耀出其森寒凛冽的一面。
萧匕安却低下头来,看着虚弱不已的娄锦,道:“知道她刚刚说什么了吗?生同裘,死同寝!”
他的眼红了,他不知道是该恨还是该怨,抑或是放手。
可他,舍不得,太舍不得了。
舍不得到必须舍弃自己的性命,舍弃自己的灵魂。
那些捆绑娄锦而来的官员听了娄锦这话,都羞愧
地跪了下来,扬起手来狠狠地抽打着自己的脸来。
刘韬更是趴在顾义熙的身上嚎啕大哭!
“来吧。”萧匕安一声令下,那高隐士便取出桃木剑来,作法!
霎时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登时乌云翻做,轰隆隆地一阵轰鸣声做起,巨大的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来。
突然,一声暴喝袭来。
风渐渐散了去,天边的云也都疏散开来,那早做好准备的血喷涌在了三皇子身上。
只见红袍男子咳嗽了声,然后突出一口血来。
他邪魅的脸上含着笑,支撑不住的身子跪了下来,他看了眼陷入昏迷的娄锦,笑道:“锦儿,如此,你便圆满了。”
话一落,他又剧烈咳嗽了起来。
一口接着一口的鲜血涌了出来,舒朗焦急地抽出帕子正要给他擦上,他却喝道:“还不快把王妃带回去,她要生了。”
舒朗的手一僵,“可是,太子您……”
“我没事!”高隐士看了眼萧匕安,良久才道:“你还有十年的寿命。这已经是奇迹了。”
刘韬震惊地看着萧匕安之举,朝萧匕安的方向跪了下来,其他所有黑骑兵也都跪了下来,高呼三声:“多谢太子殿下高义。”
萧匕安却哧地一笑,“我不过是让锦儿下半生里除了顾义熙还有我一席之地罢了。”
刘韬却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娄锦被人带走,刘韬不放心派了一些黑骑兵跟着后,“阿锦……”
刘韬转过身来,破涕笑道:“主子,主子,你醒来了。”
所有黑骑兵皆是一震,高声道:“爷活了,爷活了啊!”
苍天高义,好在有惊无险啊。
狭长的凤眸微微张开,顾义熙俊美的眉头便皱了起来。
他猛地坐起,环视了四周一眼,道:“阿锦呢?”
刘韬本还想让爷多休息,可想起了王妃即将临盆,便是一凛,道:“爷,王妃已经送回王府,她,临盆呢。”
顾义熙剧烈地咳嗽了声,才突然站了起来,身体木然地朝一个地方走去,他走了两步,才惊觉自己还活着。
他看了眼刘韬,便是有满腹疑惑,他还是道:“快,回王府,刘韬,你路上边走边说刚才的事。其他人去城东将阿锦早前准备好的稳婆和奶娘叫来。快!”
刘韬又是高兴,又是想哭。
看着爷终于不是那青紫的浑身冰冷的模样,他当真是要感谢上苍。
可爷几乎一醒来就为娄锦团团转,难道爷是为了娄锦而生的吗?
这个疑惑在看到娄锦生产的那个过程得到了充分的肯定。
产房外,太子殿下终于硬气了一回,便是黑骑兵如何都没赶走他。
他更是美其名曰乃是三皇子的救命恩人,光明正大地站在了产房外。
然后——三皇子与太子殿下听着乌嬷嬷与流萤他们传来的消息,时而奔走时而紧锁眉头。
三皇子听着娄锦的尖叫声,竟犯了与萧县公一样的毛病。
只要娄锦叫一声,他便周身一冷,额头已被汗水湿透。
他还来不及换一身衣裳,散乱着头发站在外头,却几次掀开产房的帘子都被乌嬷嬷他们给轰了出去。
固伦公主和方芸儿一众人着急之余被龙章凤姿,国色生香的三皇子的窘态弄得哭笑不得。
最后,娄锦一声痛呼,便听到孩子的哭声。
乌嬷嬷立刻给娄锦送上了药丸,娄锦的力气才恢复了点。
她听着乌嬷嬷的絮絮念叨,正要说话,却又是一痛。
然后,她突然想起一个事实。
那便是双胞胎体制是会遗传的!
就这样,当虚弱的她看着怀中的两个儿子时,有些不忿。《
方芸儿进来的时候,娄锦便哇啦益生一声哭了出来。
“为什么我不能和娘一样生龙凤胎,为什么都是儿子?”
而有希望告诉她为什么的仁亲王顾义熙已经被满脸汗的刘韬送去了耳房。
因着三皇子在听到孩子啼哭,王妃无恙之后,便直直晕了过去。
萧县公似乎憋屈了一年,终于找到了出气筒。
这便开始嘲笑起三皇子如何如何。
而太子殿下成功地笑了三皇子两声之后,也倒了下去。
萧县公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在下人面前把丢了一年的脸面找了回来。
三个月之后,仁亲王府多了一个怎么轰都轰不走的人物。
黑骑兵经过几次努力,彻底无视了太子殿下的存在一如他们的主子仁亲王。
只不过……
厨房那端出了两碗人参鸡汤。
流萤刚送出去,娄锦便接了过去。
她款步朝大堂走去,大堂那两个男子则打起了太极。
“你只有十年的寿命,为何不在宫中多加调养?”这声音清冷却淳厚,来自高大俊美恍若谪仙的仁亲王。
“你喝了那绝子汤,就只有阿轩和阿翰两个孩子,不觉得孤单了点吗?”这声音邪魅动听,来自桀骜不驯的太子殿下。
二人对视了一眼,冷空气一阵交流,噼噼啪啪若电作响。
直到刘韬低声道了一句王妃来了。
二人才恢复起言笑晏晏。
娄锦将鸡汤送来,见到萧匕安略显苍白的容颜,心下便是一阵愧疚。
仅有十年寿命,便是因着她那句话,就舍弃了性命不要。她欠他的,太多。
萧匕安却扬起那邪魅的唇,笑道:“锦儿,你要是真觉得我好,早与三皇兄和离了,与我过得了。”
这话一出,娄锦白了他一眼,将鸡汤放在他面前,便道:“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顾义熙听了这话,心情大好。喜滋滋地喝着鸡汤。
娄锦深深地望着他,这三个多月来,她都是这么看着他。
她思前想后,贯通过来,才知道,那个梦,便是一个预示。
顾义熙却义无反顾随自己跳下山崖,他早知道,他也曾阻拦过,偏偏事与愿违。
她这一生无悔亦无怨了。
乌嬷嬷笑着走了进来,道:“小姐,瑶儿小姐和琴儿小姐同时办满月酒呢,说要请您和两位世子一道去。琴儿和瑶儿小姐的千金长得可漂亮呢,瑶儿和琴儿小姐说着要给两位世子爷做媳妇呢。”
娄锦咯咯一笑,拍着乌嬷嬷的手道:“好说,好说。”
翌日,锣鼓喧天,京城迎来了这一年第三浩大的婚礼。
田笑田尚书迎娶王妃的义妹为妻,十里红妆,更是亲自上门迎娶,当日真真是热闹非凡。
娄锦亲自送流萤上了轿子,流萤险些将妆哭花了,好在乌嬷嬷几番劝说,才笑着出了府。
待宾客乘兴而来尽兴而归的时候,乌嬷嬷道了声:“小姐,紫晓已经入了狱。太子殿下澄清当日不够是入了湖水之后给小姐您度了一口气而已,乃不得已而为之。”
娄锦笑了一笑,却不置一词。
而出了月子的娄锦夜里被狠狠地惩治了数翻,三皇子美其名曰:这是隐瞒怀孕的惩罚。
娄锦思来,自从他知道自己怀孕之后,被自己多番挑逗,着实是积累了不少火。
翌日,顾义熙却寻来了那仅有一面之源的高隐士。
高隐士看了眼娄锦,笑道:“破了,天谴已破,王妃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福泽延绵旺夫益子啊。”
于是乎,在一年之后,娄锦成功地完成了心愿,为粉雕玉琢的阿轩和阿翰添了一个妹妹。
日日在太子殿下关顾之中,看遍医书,寻找延长顾义熙与萧匕安的寿命之法。
自然,顾义熙与萧匕安的斗法每日一个花样,乌嬷嬷每天嗑着瓜子,坐在门前,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拉来固伦公主一道来商讨明天爷和太子殿下会比什么。
全剧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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