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手。
要不是当天他们就在那条路旁边,是不是没了就此没了性命。
更恼恨的是,他们汪家一门几个孩子都夭折而死,多少条人命啊,藏空知道了为何不说,难道就为了那些丹药,要害人致死吗?
他不是没有犹豫过,他不是不想保护藏空,可他是一家之主,那些冤魂那些死去的亡灵是不是也需要被告慰,方能离开这肮脏的人世,才能转世投胎?
汪老爷子泪流满面,凄苦的苍老的身子一下子颓然了下去。
“他的俗家名字叫做汪直。他是我弟弟。”
nbsp;震惊之人不在少数,他们都惊讶地看向藏空,愕然了一会儿之后都闷声笑了起来。
皇上也顿了下,诧异地问道:“他是你弟弟?”
汪老爷子点了下头,哭了起来,“皇上或许不信,我才只有四十多岁。”
他指着自己花白的头发道:“我自一生出来就白了头,这个怪病是打娘胎里出来的。我们家族,不仅仅是我,我们父辈祖辈都有或这或那的问题,我们的孩子一出生就夭折的多,也有失明的,瘸腿的。还有三条腿的……”
汪老爷子越说到最后越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了起来。
在三条腿?
皇上的神色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眉头骤然一凝,脸色黑沉地犹如盛夏天边闷热地很的乌云蔽日。
“给朕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村长长叹了一声,道:“皇上,这个事我们整个桃花村都知道,村民们都清楚汪家的人得了怪病,每一年都请郎中来,可如何都治不好。汪家一度以来只出现过汪直一个正常的孩子,汪直的儿子也是正常的。后来汪直带着他刚出生的儿子逃离了汪府也离开了桃花村。我们一直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在做什么,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他做了鼎鼎大名的相士尊主,藏空。”
皇上听出了这其中的古怪之处,低头看了眼藏空道:“你有儿子?”
藏空的后背一阵冰寒,尽管他是趴在地面上,可凉意却是从后背直直蹿入脊梁骨,直达后脑勺。
“微臣没有儿子,请皇上不要听他们胡说!”
“是胡说吗?”左相看了眼藏空,又道:“皇上,微臣有一证人能证明藏空所言是假。”
藏空抬起头来,回头狠狠地盯着左相,他与左相无冤无仇,为何左相要如此打击报复?
他思前想后,脑海中浮现出了一抹俏丽的身影。
方瑶与娄锦情同姐妹的方瑶?
左相大人的儿媳妇,丞相府的当家主母!
该死的娄锦!
他面上阴鸷,唇角扭曲起来睚眦欲裂。
正在所有人都在等着证人来的时候,一直巴掌大的狗从黑骑兵身上跳了下来,汪汪地叫了两声,提醒别人它的存在,便低下头来有模有样地朝皇上撩起两只前爪做跪拜样。
皇上眉头一挑,阿狸?
阿狸是义熙的宠物三宝之首,激灵聪明地很,又听得懂人话……
听得懂人话!
皇上突然停下思绪,道:“阿狸,你是不是听到了什么?”
阿狸点了下头,朝一旁的黑骑兵汪汪汪汪汪汪叫了起来。
然后,整个宫殿,听着一条狗犬吠了大半天,不知所云。
皇上耐着性子听着这唯一的发音,最后看向那一旁的黑骑兵。
“禀告皇上,阿狸所言的是在邺城的时候他曾经爬上房梁,听得了藏空与扮作朱瑞的娄阳之间的谈话,藏空说仁亲王与王妃而人一起杀死了他的儿子,他要为他的儿子复仇。”
有人嗤笑了起来,道:“若真是找仁亲王寻仇,那么这黑骑兵的话便不能听了。还请皇上另找一个听得懂这狗语的人来吧。”
皇上却没有看他,只是问阿狸,道:“他解释地可是你想要表达的意思?”
阿狸点了下头,狗头一扭,朝那方才嗤笑的官员又是挠爪又是龇牙,显然是在恐吓那人多嘴。
这阿狸果真是听得懂人话的,其他人都叹了一口气,仁亲王的宝贝真是多啊。
而且这阿狸的小狗,一副狐假虎威的样子,想来也是仗着大齐当今第一个被封做王的皇子。
藏空的脸色有些苍白了起来,他道:“皇上,当时不过是微臣的一句气话罢了。微臣并没有……”
“据微臣所致,仁亲王与王妃二人共同杀死了的人唯有一人,那人……便是当今的假太子。”
左相停到这里,又说了起来,“皇上微臣还有证据证明藏
空与那假太子关系密切。”
还有证据?
假太子当初被真太子鞭尸,后来还用了化尸水,根本尸骨无存,如何证明?
便是窦公平国公也都觉得这个证据几乎不可能。
左相朝外道:“请证人。”
一个人颓然着身子缓缓从外头走了进来,他的身子因着瑟缩而显得有些削瘦,他方一进来,便引起了在场之人惊诧和暗叹。
这人一身道袍,却是药童的打扮,知道藏空的都知道他身边有一个极为亲密的药童,因着他是藏空捡来的,一直也没给起名字,只知道是江边捡来的,便都唤他江药童。
药童颤巍巍都跪下,灰败的脸色干涩开裂的唇都在不断颤抖。
“草民江药童见过皇上。”
“竟是你?”皇上面上明显有了怒意,他看了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藏空,陡然一声厉喝,“给朕说清楚了,不得有半句虚言,否则朕将给你试行凌迟!”
药童打了一个激灵,忙五体跪拜,心里却不敢再折腾出别的。
中午时分怀远侯世子竟派了人来没收他的宅子,田地,还有奴仆更连家中所有仅剩的金银财宝都被带走,只因着世子那一句,“你欠的债务都得还我,这些只算做利息。”
那是他一辈子努力才得来的一切,只因着一次贪赌,欠下了世子银子,世子本来并不计较,却没想到这次竟将他的所有东西都带走了。
而那人,是怀远侯世子啊,是太后最为喜爱的少年。
他惨白着脸,坐在那正不知所措的时候,身子突然一阵剧痛,痛意让他捶胸顿足,直在地上打了无数个滚,恨不得一头撞死才能罢休,却不想来了一个人,只道了一句,“出堂作证,不仅将解药给你,而且,你的债务也会一笔勾销。”
他才知道,原来那解药实际上还是另一种致命的毒药。
他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祈求着那人能再给他一次机会,能让他年轻的生命继续好好活着,他从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所有的一切都得靠自己,因着他的宅子,他的如花美眷得来十分不易。
更有他唯一的性命,那是天皇老子都不能比的。
因此,他来到了此,乾清宫,来指正藏空相士,来指正眼前这个带他走出来,教会他野心勃勃这四个字的师傅。
“回皇上的话,草民乃是藏空身边的药童,那日太子殿下鞭笞假太子尸首之后,藏空尊主回去之后气了整整一宿,后来还生了一场病,我伺候了他一天,他昏睡的时候悲痛地念了句,‘我可怜的儿子!’当时草民也吓了一跳,可我不敢妄加猜想。”
皇上记得那几天藏空相士的确称病,也没怎么来宫中。
皇上紧紧地皱起眉头,心中的怒火瞬间成了燎原之势,他竟给眼前的这条狼白白养了二十年的儿子!
药童见皇上的脸色,一阵心惊肉跳。
根据方才那带他进来的人的要求,他还有别的事得说出来,这任何一件都要让在场的人吓地鸡飞狗跳。
他深吸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却看到藏空那一双阴鸷的淬了毒一般与毒蛇无异的眸子,药童被如此一看,心中本就有鬼,便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皇上见状,转过身去看向来不及收回视线的藏空,恨和气交织在一起,道:“有什么都给朕一次性说个清楚。”
那药童抿了下唇,他觑了藏空一眼,才道:“皇上,这次相士门引发爆炸,其实原因是因为我们原本的药源没有了,所以才需要另外找药源。”
药源?
皇上皱了下眉,其他有用过藏空送的金丹的大臣们都隐隐觉得双腿微微有些发软,难道,金丹有什么问题吗?
五皇子站在萧匕安的下首,他面上虽不显,可双手却已经紧握成拳。
“回禀皇上,我们的药源原来是来自桃花村汪家的土壤,也不知道为什么,尊主只要桃花村汪家后院的土壤来为圣上炼制金丹。”
汪老爷子浑身打了个剧烈的颤抖,他咬牙看向藏空,忍不住上前来高高扬起手,狠狠地抽了藏空一巴掌。
这一巴掌响亮,清脆。
藏空错愕地看向汪老爷子,唇角了流出了血来。
“你竟是要弑君啊,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此胆大包天,你是想让我们全部汪家的人给你陪葬吗?”
弑君?
皇上猛地后退了一步,路公公扶着皇上坐下,皇上才道:“什么弑君?”
汪老爷子恨不得将自己一条性命挂在这横梁之上,好让皇上莫要来个诛灭九族。
他老泪纵横,拿着袖子抹了抹眼泪。
“皇上,我们家后院的土有剧毒,我们祖辈父辈还有我们的儿孙夭折莫名畸形出生等等都是因为那土,汪直他知道,那次王妃请他喝茶,告知他那茶水里参了些我家后院的土,他是一口都没有喝。直到前段时间,仁亲王妃治好了我家的土,我那本要夭折的孙儿也活得好好的,才没有继续几辈子的悲剧啊。”
左相适时道:“所以,王妃从桃花村回来之后,药源便被治好了,藏空便没了药源,这才不得已重新选了药源,却不想引起了爆炸,毁了他这一双腿。”
药源?
皇上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那个夭折和畸形两个字上。
这与二十多年前的事情太过相像了。
皇上猛地想起方才这村中三人画的画来,道:“这画是谁画的?”
一直沉默的杨家婶子道:“那画是民妇画的,早在多年前那个女子住过一段桃花村,当时她和她的娘亲就住在汪家。”
汪家?
乌云珠和她的母亲竟一直住在汪家?在那之前?
到底发生了什么?
汪老爷子猛地瑟缩了下,道:“这事是我们的父亲不对。”
“大哥!”藏空猛地喝了他一声,他瞪着汪老爷子,他注定是要死的,为何还要牵出他们的父亲。
汪老爷子摇了摇头,“这是我欠锦儿姑娘的,我必须说来还她一个公道。”
萧匕安听到此,站得直了,这事竟还与锦儿有关?
一波连着一波的惊雷已经彻底将在场的人轰炸地两耳轰鸣,他们恨不得挖了双目好看不到这一场皇室秘辛,恨不得成了耳聋好让自己能活得更久一点。
汪老爷子道:“当年有一对母女很是狼狈地逃亡到了我们村后面的百岁山上,我们的爹是猎户,当时就在那山上打猎。遇到了狼狈出逃的母女,他便生了心思,将那年轻貌美的母亲雪藏起来。”
汪老爷子沉沉地吸了一口气,脸色也灰败地很,他仿佛陷入那个不堪的记忆里。
“出事的那天夜晚,全府的人都睡得很沉,只有我弟弟也就是汪直在前院里头打水。那天夜晚,我父亲被剪刀刺入心脏,流血过多而死。那一对母女乘乱逃离了我们村。后来,我们就决口没有提过这对母女。”
汪老爷子沉默了下去,良久,他才从沉默中出来,道:“阿直是恨他们母女的,非常恨。”
皇上浑身一凛,他记得当时藏空见到乌云珠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说,只后来在自己的要求下给乌云珠配了丹药。
这么说!
电光火石之间,皇上骤然明白了一切,他目光森然,直直地盯着藏空,那目光锐利锋芒毕露。
所有人都被皇上这一眼看得汗毛直起,噗通噗通声不绝于耳。
他们竟无法站直双腿,只能一一跪在地上,好承载他们那被皇上的眸光吓软了的身子。
路公公没敢劝,便是他听得这些,都感觉胸中怒火滔天,恨不得当场撕了藏空。
“朕一直以为是朕的错,我一直以为她腹中的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问题,我一直以为是我们……”
皇上的双眼赤红,额角的青筋一跳一跳,他咬着牙盯着藏空,就因为你,就因为你,义熙喝下了绝子汤,他没了孩子,他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孩子,这孩子还不愿意怪朕!
皇上只觉得胸口闷疼,他竟被眼前这样狼子野心的东西
骗了这么多年!
乌云珠的死,假太子顶替,甚至那有毒素的丹药,弑君!
哪一个不是滔天的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