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笑乃是吏部尚书,处事圆滑,又是皇上直接提拔,皇上最为信任,左相大人与田尚书二人一道,便是有人想要为藏空说理,怕是难了。
见方芸儿终于入睡,娄锦才缓缓从床榻旁站了起来,对固伦公主道:“外婆,宫中有两个藏空的爪牙,这两人最近很是得宠,还请外婆与梁娇合作,暂时将这两人隔阂。”
固伦公主点了下头,便道:“这事交给我,你身子不舒服可莫要出头,有我们呢。”又嘱咐了几句,她才走了出去,直直朝皇宫而去。
娄锦心里略微一定,这才与流萤乌嬷嬷道:“流萤,我不舒服。”
平地惊雷,莫过于此。
流萤和乌嬷嬷同时一惊,扶着娄锦坐下,才道:“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寻太医来。”
娄锦坐了下来我,可肚子却一阵抽痛,此时额角上才闷出了汗来,她拉了流萤一把,“不能去寻太医,我的脉相不准,绝对不能去寻太医!”
乌嬷嬷急得团团转,这下更是恨自己早年没有学医,帮不了小姐。
“小姐,你告诉我们,要怎么办?”现在王府内有用的能用的人都出去了,小姐才怀孕七个月,可不敢出什么事啊。
娄锦指着床头八宝阁道:“我气息不稳,必须得释放缩骨功,要不会伤了孩子。先把药给我。”
流萤见小姐额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脸色也越发苍白,吓地也浑身哆嗦。
她擦了擦娄锦额头上的汗,道:“小姐,您可要撑着,您一定会没事的。”
娄锦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扯开了一抹笑来。
乌嬷嬷颤巍巍地将药递了过来,娄锦吃了药再把功散了,衣服瞬间就撑大了起来。
彼时,外头传来了几个女子的说话声。
流萤与乌嬷嬷神色一凛,扶着有些昏昏沉沉的小姐上了榻,将被子盖上,这才走了出去。
方瑶和萧琴正要进来,乌嬷嬷立刻与二人使了个眼色,见不远处有几个贵女朝这里走来,压低声音道:“小姐释功了,肚子显了出来,瑶儿小姐,琴儿小姐,你们一定要帮忙拦着那些人,莫要让人怀疑啊。”
方瑶和萧琴一听这话,两人都神色凝重。
她们与娄锦的月份差不多大,这个时候锦儿一定是出了什么事否则白日里她不会散功的。
萧琴侧过头去,见着那几个贵女为首那人正是视自己和娄锦为眼中钉的白玉。
萧琴对乌嬷嬷道:“把门关上,我去引开他们。”
方瑶见白玉在里头,极不放心,就道:“现在你我二人的奴婢都只有身边这一人,世子也不在你身边,你单独去应付她很是危险。这样,我们不如把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引到花园里去,这样你也不用单独去应付她。”
萧琴点了下头,便与方瑶走到了花园那。
白玉与几个贵女一路走一路说,见前方避着的房门愣了下,随即厌恶道:“迎接客人竟还把门关上了,这新上任的三皇妃真是会做事。”
各府名媛都十分爱慕三皇子,这偌大的仁亲王府就这样与她们失之交臂,三皇子更是龙章凤姿,却偏偏成了娄锦那罪臣之女的丈夫。
“可不是,她素来嚣张大胆,不是我们这些名门之后能比的。”
“可怜了紫晓姐姐和秦娟姐姐,二人本应该是堂堂正正的三皇妃和侧妃,秦娟满门抄斩,紫晓姐姐坠湖之后就昏迷不醒。”白玉越说越恼,更是恨那是萧琴,她不是仰慕三皇子吗?为何最后与怀远侯世子结为连理?
白玉见那房门紧闭,她上门是客,没有道理拒之门外,有了这份底气,她便要去敲门看看。
与几个贵女互相商量了下,都想着应该去敲门看看,方才不是听说三皇妃就在屋内吗?大白天的关门,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三人起了这疑心便走上前去。
“哎呀,落水了,有人落水了,快来人啊!”
丫鬟的叫声很大,只听得花园那噗通一声,喊救命的声音竟是萧琴的。
白玉可没忘了萧琴是坏了七个月的身孕,要是萧琴落水,指不定没了活路。
这一想,她的手便放了下来,与几个贵女道:“走,过去看看。”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落水事件吸引了过去。
白玉他们几个到的时候已经是迟了。
只见人被救了上来,令人失望的是这掉下去的并非萧琴,而是萧琴的丫鬟,萧琴就在那叫救命罢了。
乌嬷嬷走上前来,对那丫鬟嘘寒问暖。
那丫鬟却听了萧琴的声音为了拖延时间而假装如何都醒不过来。
乌嬷嬷便派人去寻了大夫来。
别人不知道这丫鬟是死是活,只看世子妃哭地伤心便都来安慰两句。
乌嬷嬷临时唤了方清雅过来,方清雅一边照顾着萧琴,一边警惕地盯着白玉。
而娄锦屋中,流萤擦干娄锦额角的汗珠,过了好半晌,见小姐终于不再喊疼,而是安静地睡了过去,流萤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只不过,还不足一刻钟,小姐便就醒了过来。
“小姐,您起来作甚?外头有乌嬷嬷他们应付着,这还早呢,就多睡会儿。”
娄锦摇了摇头,这个宴,当家主母若是不在,会引人怀疑,也会让人觉得王妃倨傲。
“我们出去吧。”她现在身子好些了,今日也是被冬儿和容儿这突然之事给惊了一跳才会那般。
她眯起了笑,道:“我还要等义熙消息。”
流萤拗不过她,只好陪着一道出去。
让人摆好宴席,娄锦也在众人之中坐了下来
,方瑶和萧琴见娄锦没事,便也舒了一口气,几人坐在一桌,应付到宴席结束,便散了。
夜色降临,仁亲王府又恢复了平静。
然而,方芸儿与娄锦二人相对,以红烛为陪,此刻却有些躁动了起来。
“刘韬,王爷可有消息?”
外头传来刘韬的声音,“禀告王妃,线索到了安爵王府就给没了。”
安爵王?
娄锦眯起了眼,难道孩子是被安爵王府的人藏了起来?
“去查一查,爵王府的谁与相士门的人有接触,还有查一查梅贵人的底细,查干净些。”
“是。”
今夜的宫中注定不平静,这样的不平静也注定了一些人的命运!
几乎满朝文武都集中在了乾清宫中,这是少有的一次不是早朝的早朝。
狭长的凤眸眯了起来,属于真命天子的龙威赫然屹立在龙椅前方。
明黄的色泽犹如一道淬了寒冰和烈火的毒素,让人如临深渊,又水深火热!
“给朕说清楚,黑骑兵为何要把藏空相士给朕抓来?”
萧匕安站在皇上下首第一人,桃花眼深深地看了眼失去了双腿只能趴在地上的藏空。
藏空相士,是他?
是锦儿的安排?
几乎第一瞬间,他便了解了这些黑骑兵今日所为是受谁指使。
了解了这一点,他心中也拿捏了分寸,便耐着性子看着。
左相站了出来,道:“微臣要告藏空相士欺君罔上,谋害妃嫔,更野心勃勃,欲以假太子上位。”
金碧辉煌的乾清宫似乎突然间陷入死一般的平静,然后接着是一阵哄闹声。
人群犹如那烧热的油锅中突然加入的一两滴水,噼噼啪啪地炸了开来。
“谋害妃嫔?假太子?”任何一点都足矣让藏空死无葬身之地。
这话要是他人说出来,他们定是不信的,藏空不过是一个相士,相士虽大,可真真算起来,又并非世家权贵也不是富可敌国啊。
皇上眯起了眼,心中突突一跳。他垂下眸来,看向左相大人。
左相面无他色,只微微低了皇上一眼,那双眸子里干净清澈,无惧无欲。
皇上的眉头一转,看向了趴在地上的藏空。
“抬起头来。”皇上的声音略有些硬了。
埋着头的藏空听得这话,食指动了一动,他缓缓抬起头来,心中却有了底气。
有谁能证明他有子嗣?假太子?谋害芙妃嫔?
最重要的证人已经死在了路上,死无对证,没人能扳倒我!
他咬牙,面上却一片凄苦,“皇上,微臣忠心耿耿绝没有做对不起皇上对不起家国的事,微臣每日想着为皇上配出丹药都已经耗费了全部精力,哪里还有精神去弄那些奸恶之事。”
皇上点了下头,丹药,对了,他的丹药也快用完了,他还等着藏空给下一批丹药呢。
如此一想,皇上便看向左相。
“左爱卿,这话要没有真凭实据,朕可是要严办!”
场上再次陷入一片唏嘘,所有人低垂着头,双手紧紧贴着腿侧,卑躬站着。
左相拱手道:“微臣有证据!”
皇上皱了下眉,道:“那便呈上来。”
“看左相那样,难道左相大人当真有证据?真要如此,那藏空真真做了大逆不道之事。”
官员们心中暗暗思量着,想着过去与藏空有过瓜葛的,心里都微微一凛。
“皇上请看这个东西。”左相大人命身边的人递上一个画卷,那画卷送到皇上手里,皇上看了眼左相,再看了眼低头不语的藏空,便打了开来。
画卷舒展开来,那是一片鹅黄的衣
角再摊开,鹅黄的衣服便着身在一个女子身上。
画中的女子约莫十三四岁,年纪很小,却让皇上的瞳孔陡然一缩,他惊愕地看向左相,猛地站了起来。
藏空见皇上这态度,心猛地错跳了一拍,他到底看到了什么?
“想来,皇上画了那么多年的画,应该没有这张画像吧。”左相大人依着娄锦给的资料上头的安排说错措辞,心里也是惊讶于娄锦的惊心安排,这里头的每一个证据都让人心惊胆战。
这事,偏偏还是儿媳妇要求自己做的,儿子更是百般支持,左相心知今日这一事揭开,自己在圣上心中便更为心腹。
皇上道:“你认识她?为什么会有她的画像?”
在场之人听着云里雾里,她是谁?画上是一个人吗?
“微臣并不认识,这是一个村庄的人根据他们的印象画出了他们当年认识的女孩。他们便是人证。”
话毕,左相清晰地看到了藏空的后背打了个冷颤,藏空不断摇头,唇上喃喃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皇上的手拽地很紧,乌云珠十四岁的样子他还尚未见到过,难道是十四岁之前遇到的人吗?
皇上,很好奇。
他控制不住所有关于乌云珠的记忆,更控制不了对乌云珠之前生活的好奇,他记得乌云珠一次都没有提起过十五岁之前的事。
他低头看了眼画上的乌云珠,衣服有些粗糙,并不是和他在一起之后的锦衣玉食,有些瘦弱,有些苍白。
心里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挑动了一下,变得生涩又痛楚,他抬起头来,对左相道:“请他们进来。”
左相领命,命人去请了人进来。
迎面而来三个人,一个花甲之年却若寿星一样,肤白红润。
一个一头白发,可脸上却没有多少褶子。
另一个是个妇人,她诚惶诚恐地走了进来。
三人同时跪下,等待皇上审问。
“你们三人是何人?”
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趴在地上没了双腿之人,其中那花白头发的男子一脸痛楚地看着藏空,眼眶中已然有了泪来。
“小人乃是西南丰县桃花村的村长谢望。”
“小人乃是西南丰县桃花村的村民汪寿全。”
“民妇乃是西南丰县桃花村的村民杨家牛氏。”
皇上皱了下眉,不太理解地看向左相大人。
左相一一讲解,道:“皇上,藏空相士藏空一名乃是他的法号,他出家前的身份却并无记录,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又是几岁出的家。只知道他入相士门的时候就已经一炮而红。”
左相说到这,顿了下,心里过了一遍娄锦给的提示,还有那一叠厚厚的资料。
他心中也奇怪,这事若是仁亲王和王妃二人出来一说,必是更有说服力,他作为宰相虽官大,可皇上极为宠爱三皇子,或许更相信他们夫妻二人,许是王妃有什么事来不了了吧。
众人都点了下头,确实,藏空一直以来都极为神秘,没人知道他到底是不是自小就出家还是半路出家,他有俗名吗?
“关于藏空的俗名,还请这位汪老爷子说个清楚。”
汪老爷子的身子一颤,他看着藏空默默垂泪,又是怒其不争又是哀其不幸,更是恨他如此狠心,竟真要对他们狠下毒手。
要不是当天他们就在那条路旁边,是不是没了就此没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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