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锦朝他点了下头,“恭喜武哥哥。”
没人发现武世杰的手微微一握,他只上前来,却是抱起高阳,道:“你今日坐不得轮椅,我就抱着你出去。别人也说不得什么。”
高阳点头轻笑,她目光微微一转,看向娄锦。见娄锦双眼一片静默,流水一般,润物无声。
她只说了两句话,便让武世杰出去了,屋内又只剩下她们二人。
娄锦却沉默地看了眼高阳,接着便拿起那放在一旁的茶杯,兀自饮了一口,红唇轻启,“你打算一辈子都在轮椅上吗?你的腿应该早好了吧。”
这话一出,那风光霞帔下的一张俏颜登时刷白,她摇头道:“你休要胡说。”
“别担心,如果你愿意如此一辈子,那与我何干。武世杰这份责任因你而起,但,他对你不仅仅是责任罢了。”娄锦缓缓站了起来,素手把那茶水倒入一旁的水仙花中。
便转身朝外走去,“不用在我面前展现你们如何,我祝福你。”
“等一下。”高阳猛地站了起来,她凝视着娄锦的背影,神情一窒,“娄锦,你放弃我三哥吧。”
那纤瘦的身影陡然一颤,她蓦然回首,盯着高阳,“为何这么说?”
她还记得,彼时高阳还唤她作嫂子,她为何如此突然说出这样的话?
高阳摇了摇头,她唇角微微一抿,她没有再说,而是脸色一沉,道:“这对你们二人都好。”
娄锦走出此门之时,刺眼的光一下子照耀地她无法睁开双目。而她恍惚中,见着一身黑袍站在那香樟树下,她扬唇一笑,朝他走了过来。
那道黑袍飞身而起,有力的臂膀扣住她的腰,周边的风景一下子被风灌到身后,而变得越发遥远。
那高高的参天古树枝繁叶茂,若不注意,便不会看到上头的两道身影。
许是清凉的风吹来,娄锦看到树叶在阳光下的金光熠熠,她笑道:“顾义熙,你看,我们像被光包容着。”
腰上的手缓缓收紧,娄锦诧异地回过头来,对上了一双幽深漆黑的眸子。
那唇角微微勾起,他笑着望着她,“阿锦,我喜欢你这样看着我,这世上只有我能让你动心,这世上也只有我能让阿锦这样思念。”
一张俏脸陡然红了起来,他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总如此理所当然。
长睫微抬,他道:“阿锦,你要信我,再过一段时日,我便能娶你。你便能完成心愿。”
娄锦被说得面红耳赤,她什么心愿?
说起来脸不红气不喘的,好似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便是要嫁给他一般。
将她扣在怀里,他轻笑了起来,他的笑依旧清朗如风,娄锦听着他畅快的笑声,心中一动,便把方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这一日过得飞快,正当夜里用膳之时,未央宫中人满为患,期间名酒醇香,胭脂之香交融在一起,随着那粉色的轻纱罗帐鼓动,在大殿之中糜传了开来。
宫殿中歌姬起舞,粉色长裙在飞舞旋转,雪白的地毯上,白足踮起,开出一朵又一朵娇嫩的小莲来。
皇后笑着望向下方众人,“今日乃高阳公主大婚之日,众卿家不必客气。”
皇后站起来先干为敬,一杯过后,群臣命妇响应,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场面热闹轰隆,全场人除了朝皇后行个礼之外,多余的目光便停留在万贵人身上了。
那被啄了眼的妇人,如何还能得到皇上的青睐。
青丝绾成高贵秀美的朝阳连环髻,金铰链坠蝴蝶抹额,下方一张秀美妖骨的脸上敷上脂粉,唇如朱丹娇媚,那一身樱紫色暗花金线花开富贵纹样曳地锦袍在她一行一走之间将她妖娆的身姿勾勒地犹如那白纱之后的一条水蛇,美艳不可方物。
娄锦微微扯了下唇角,她不得不说万贵人这一身好皮囊,或许也帮着她在大齐后宫之中屹立数年。
万贵人只听着身旁的厉嬷嬷说着身边,便朝梁娇身旁走去。
梁娇朝她笑了笑,便亲自接了她坐下。
皇上看了他们一眼,便点了下头。
高阳公主被武世杰抱了出来,整个过程,武世杰从没有说累。只偶尔动作缓了缓,便笑着与高阳说了些什么。
高阳顿了下,她微微垂首,最终还是让武世杰放她下来,坐在了那茶几旁。
场面比娄锦见过的任何一场婚礼要热闹地多,也神圣地多。而这场婚礼一直到临结束之时才出现了一场谁人都料想不到的症状。
梁贵人那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而她身下一片血红。万贵人怔忪站在她面前,双手却扶着桌子颤抖不已。
只见她拿着一个酒杯,娄锦当即走了过去,抽出她手中的酒杯,道:“所有梁贵人使用过的东西,全部人不准触碰。”
梁娇的哭声惊天,皇上大惊着望着她裙下的一片血红,那是触目惊心的血色几乎是毫无节制地一波接着一波涌了出来。
“皇上,皇上!”
梁娇的惊呼让皇上心头大震,他忙跑了过来,扶起梁娇,便道:“娄锦,快来救她。”
说话间,娄锦已经低下头来,金针过穴。
“准备好补血的药,快。”
随着娄锦这声喝令,太医们马上掉头准备。梁娇哭红了眼,她的右手紧紧拽着皇上,手心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皇上,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她悲痛欲绝,太后颤巍巍从席上站了起来,许是梁娇的哭声太过悲怆,太后抓起她的左手,眼中也隐隐含泪。
皇上沉着声问道:“孩子?”
娄锦沉沉地摇了摇头,“孩子保不住了,现在只能看看能不能保住梁贵人的命。”
太后拍了拍梁娇的头,这段时间一路都是梁娇陪着她,又是乖巧听话地很,她对腹中的孩子那般疼爱,那几乎是用命在为龙嗣延续。
可没想到,这皇宫之中如此凶险。
太后陡然盯着万贵人,阴沉森然道:“你方才在做什么?”
“我……”
她,万贵人惊诧不已。
这不可能,这药方她屡试不爽,每每她都计算好了时间,这药效明显是在在一个时辰之后才会发作,这不过才半个时辰。
她今日迟点来,便是想着晚点时候下药,到时候梁娇即便是出了问题,这再查起来,如何能查到她头上来。
太后猛然站了起来,对上万贵人的神情,她喝道:“把这妖妇给哀家抓起来送入慈宁宫,等案情查清楚再做决断。”
“滚开!”万贵人喝叫了声,她如同一只被所有人追捕的刺猬疯了一般歇斯底里了起来。
娄锦微微眯起了眼,冷冷地站在那,道:“方才万贵人拿着的那杯酒里含有剧毒。”
她把那酒杯交给了绿意,绿意朝那一旁开得娇艳的水仙花走去。
酒水落下,鲜嫩的枝叶陡然颓靡,白嫩若玉的花儿落了下来。
一百一十七章 幽闭冷宫
一百一十七章幽闭冷宫
万贵人听不到声音,她一遍又一遍问着厉嬷嬷,“她做了什么?”
厉嬷嬷脸色凝重,双腿也打起了冷颤。
“她,她把那酒倒在花里,那水仙花即刻就蔫了。”
万贵人愣了下,旋即冷笑了起来。
娄锦,娄锦这贱人!她那药效即便要生效也要等一个时辰,怎么可能马上就让那水仙花蔫掉。
“你下了药!”她肯定道。
娄锦眨了眨眼,道:“我到底有没有下药,只要在你身上搜查一番便知道了。”
厉嬷嬷闻言,忙挡在了万贵人面前,神情紧张。
“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来搜我们娘娘。”
娄锦并没有说话,倒是皇太后那出了声。
“那哀家呢?哀家没有资格来搜了?”太后朝前跨出一步,厉色地望着万贵人。
慈宁宫手下的嬷嬷当即朝万贵人走了过来。
万贵人心中大惊,脑袋却急速地思考了起来。
她猛地跪了下来,朝太后磕了三个响头。
众位嬷嬷始料未及,都诧异地盯着她。
“原我以为这眼睛废了,好在有皇上的恩宠,众人也不敢把我怎么样。可没想到,那梁娇身子出了事,便推到我的头上来。上次梁翁去世,那曾太医说梁娇的孩子保不住了,他这话本不假,而娄锦介入之后,这孩子是保住了,可没成想,竟也不过是这两个月的时间罢了。”
娄锦心中微微一惊,没想到万贵人心细如发,就方才那短短的时间,已经猜出其间的猫腻了。
她微微挑眉,挥动衣袖,便朝她蹲了下来。摇头道:“你敢用五皇子发誓,发誓你从没有在梁贵人的酒水中下毒,如若真有,五皇子万劫不复。”
“你!”万贵人森然地望着娄锦,好一个蛇蝎女子。
万贵人咬了咬牙,她那样疼老五,如何能拿五皇子来做赌注。
太后见她迟疑,脸色更是不善了起来,“还不快给我搜。”
众位嬷嬷立马按住了万贵人,一顿摸索,在她的封腰中,发现了一个小袋子。
一位太医正好离他们近,闻了下这味道,便惊道:“麝香?”
娄锦走了过来,摇头道:“不,不止麝香。”
众位太医都愣了下,都聚集在一起,纷纷道:“要带回去研究。”
经过曾太医那一事之后,太医院安分了不少,所以娄锦倒也放心把这药给他们。
众人再把目光移向万贵人之时,万贵人几乎软了身子,颓然地坐在了地上。
皇上摇了摇头,复又摇了摇头。
“把她带下去,紧闭在冷宫吧。”
皇上发话了,没人敢迟疑,这便拖着神情恍惚的万贵人出了大殿。
只是临出门之际,万贵人的一声尖叫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娄锦,你不会好过的。我保证!”
宫殿内,华光打在她一袭长裙上,墨发半披,那白皙如玉的女子站在那,遥遥地望着万贵人的方向沉默着。
然而,当她回过头来之时,却不见宫殿中三皇子的身影。
宫殿之外,长长的汉白玉长阶上,一道黑袍立在那轮廓分明的明月之下,氤氲的月光将他全身都缠绕出了一抹近乎隐藏于黑暗之中,又几乎摇曳的乌金一般的光芒。
那些押送着万贵人的太监们见着他,都愣了下。
恭敬地行了礼,便有些不知所措。
“退下吧,就由我送母妃过去。”
那略显冰冷的声音令人不敢再抬头半分,只道了声诺,便退了下去。
月光皎洁,那面戴白纱的妇人发丝凌乱,微曲的身姿,呆怔不已的神情。与她背后那高大的宫殿一比,那风华绝代的女子如今显得那样渺小。
“你来做什么?”她嘶声叫道。
沉默的冰冷犹如这一瞬扬起的狂风,席卷着这即将离去的夏日,带起这疯狂之中最后一缕燥热。
黑袍随风而动,袖口处的金蛇似乎在黑夜中跳舞。
那黑白分明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妇人,“送你。”
“呵呵,送我入冷宫吗?你倒真是我的好儿子,为何不杀了娄锦和梁娇这两位贱人!”
“阿锦没有冤枉你。”他冷冷道,这便扶着她的手朝那皇宫中最为阴森最为冰冷的地方走去。
“放开!”她猛地要推开他,却不想,用尽所有的力气,那张手犹如铁钳一样牢牢地锁在了她的手臂上,她只能听命地跟着他身后亦步亦趋。
顾义熙低着头,长风卷起他的黑发,让人看不见那双尤为清冷的眼睛。
“呵呵,你又在为她辩解了,她那样自私的人,从一开始便是在利用你。她的艰险恶毒不亚于我,你以为你捡到宝了,你终有一日要为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而我是你的母亲,你喊了我二十二年的母妃,你这个不孝的畜生!”
“够了。”他陡然放开她的手,妇人踉跄了一步,勉强才站住了身子。
“如若不是这二十二年来的这声母妃,此刻,你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即便是送你入冷宫,那些太监宫女如何你当知道。当初的王氏,月氏,你若忘了,儿子我提醒你。”
树枝被风吹得摇摆动荡,几片几片地落了下来。垂散在他们二人中间。
空气在那一瞬凝滞了起来,万贵人几乎呆若木鸡。旋即,如同疯了一般,尖叫道:“你知道,你竟然都知道?”
黑袍之中,一双手微微蜷缩了起来。最后成为一个骨节分明的拳头,一拳重重地砸在了一旁的树上,树叶纷飞,随风呼啸。
他突然笑了起来,“是,我都知道。世人道我侠义仁德,我却用这个名声来护着你。只因我唤了你这么多年的母妃。而我护着阿锦,也不止一次了,一次也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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