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锦笑了笑,”许是来看热闹的,老人家,日子久了无聊。“
便是冷静自持的萧琴唇角都止不住一抽,娄锦这丫头!
方瑶扑哧一笑,她可没什么兴趣给老头子演戏。
上课之后,崇阁里异常安静,落针可闻。
只能听到江夫子的说话声和身后两位国公喝茶时,那杯子之间敲击的声音。
声音虽不太大,在众位学子的耳朵中却一下一下比江子文的声音更能侵入耳朵。
”老夫子道不信怪力乱神之说,敢问这世上可真有鬼神?“
江子文一问,不少人都笑了出来。
这便是在上面的掌权者和百姓的不同之处了。
掌权者明白的知识和道理诸多,而百姓们不懂,上位者以鬼神论来辅助统治,这些世家子弟自然明白,这天下哪里来什么鬼神。
便说这各家各院哪里不沾染血腥,若早有鬼,怎么不来索命?
江子文见众人笑了,而娄锦却睁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眸朝他看来,那目光很是幽深,就只那一眼,便让江子文周身一寒,诡异地很。
”娄锦,你说说。“
点名娄锦,娄锦翻了个白眼,江夫子这眼睛是定在她身上不成?
窦公和平国公都朝娄锦看去,那目光透着七分兴趣,三分打量。
”信则有,不信则无。“
江子文笑了笑,”那你信或不信?“
娄锦歪着头,一双柳眉微微一挑,”我信。“
众人一愣,娄锦是那白痴不成,鬼神之说不过是来欺骗下层民众罢了。
”原本是不信的,后来看着偌大的娄府变成如今这副模样,还真是信了。“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众人突然想起娄府的诅咒,可怕的东西。
娄城入了监狱,娄阳孤军奋战,这场面还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众人不由得沉默了。
娄锦只笑了笑,便低下头去。她说过了”信则有不信则无。“这世上哪里来的鬼神,娄府能如此,不过是认为罢了。
然而,命运的轨迹在她重生之后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上天给了她重生的契机,改变这一切的不过是四个字”事在人为“罢了。
窦公和平国公都凝视着娄锦的背影,这个姑娘短短一句话,便让一些家族子弟脸色顿变,她只扫了一眼,便可明白哪些人做了些见不得人的事。
而这些人还未使家族蒙上阴影,不知道未来会不会改邪归正。
下课之时,娄锦正在收拾书本,见着那翠色的木栏杆上一只巴掌大的狗蹲在那,朝她看了过来。
娄锦笑了起来,这不就是顾义熙的狗阿狸吗?
她走了过去,阿狸也不躲闪,只在娄锦靠近的时候飞了起来,窜到娄锦肩膀上坐稳。
显然,它已经不排斥娄锦了。而且,还生了几分喜欢之心。
娄锦受宠若惊,暗叹,”你这畜生改性了。“从母的改为公的?
阿里撇开了头,对娄锦这自以为是的想法十分不齿。
若不是主子一天到晚想的念的都是这只母的,它耳濡目染,久了自然也就习惯了。
见到娄锦便也亲近了不少。
”你主子呢?“
娄锦从书桌上拿一个桂花糕出来,递给了阿狸。
那桂花糕味道特别香,阿狸双眼一亮,接过就肯了起来。
奈何娄锦的衣襟上全是碎屑。
窦公和平国公见人四下散了,只留下紫堂兄妹,方瑶萧琴和娄锦五人,便走了上来。
紫晓并不喜欢宠物,见着娄锦肩膀上的小狗,皱眉道:”你怎么喜欢养这种宠物,一身怪味。“
正吃着桂花酥的阿狸动作一顿,那桂花酥放下,对着紫晓张牙舞爪。
奈何它一直巴掌大狗,这番动作做下来,还是显得又萌又呆。
紫晓嗤笑了声,便道:”这畜生还能知道我在说它?“
畜生这个词,娄锦可不喜欢别人用。
她与追云一道之时,用这词亲切地很,可他人说来,却不见得了。
”我能道畜生,你不能,它唤作阿狸,若你这两个字都不认识的话,滚回去念你的私塾。“
少有的嚣张!
娄锦这段日子被惹地有些毛了,她隐忍不发,不表示所有人都可以欺到头上来。
她看了眼窦公,眼下,她非常清楚窦公的意图,就算刚开始有些疑惑,多番试探下,窦公的态度着实可疑。太子妃?
今日这般无状,也好让窦公看好,她并不是什么太子妃上选。
紫晓被娄锦这样顶撞,一口怒气上来,还未出口,便接到娄锦冰冷的目光,那目光带着几分警告,小小年纪这样的气势,却让她一时间错过了开口的最佳时机。
阿狸显然很喜欢娄锦气势。
这和主子多像啊。
霸气侧漏啊!
它朝娄锦拱了拱,就要往娄锦怀里钻去。
娄锦脸上一红,阿狸果然属公的!
窦公和平国公都是一愣,娄锦方才的气势让二位国公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好狠厉的气势,这种模样与当年的太后如出一辙,他们二人眼眸一闪,都朝娄锦笑了起来。
方瑶和萧琴见着娄锦那样,都略有些紧张,娄锦是直接朝窦公的孙女发飙,窦公不会对娄锦如何吧?
没想到,窦公这一笑,顿时让二人陷入了僵硬。
开玩笑?
娄锦几乎也要跳脚了,只朝二人行了个礼,便道:”锦儿还有事,请窦公和平国公自便。“
方瑶和萧琴跟着娄锦走了出去。
紫晓气得脸色发紫,与她那名字是越发般配了。
出了崇阁,娄锦才觉得这儿空气舒服地很,不像里头压抑着一团乌云,让人难以忍受。
”阿狸,你家主子呢?“娄锦再次问道。
阿里却躲在娄锦的怀里,一副睡着的模样。
娄锦笑了笑,正要往清心楼的方向走去,却见着迎面走来之人。
还是那熟悉的一张脸,再次见到,他的脸上并没有以往的痴恋,那双眼中不知道是不是经过岁月的沉淀,带了些悲伤沉痛的色彩。
他依旧风流潇洒,可这种风流已经被一种稳重所代替。
娄锦站在他的对面,面上沉静,不卑不亢。
他走上前来,目光落在娄锦身上,那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目光,有伤痛有不舍,有很多很多连娄锦都无法解释的东西。
他递上了一张红色的纸,上头写着”请柬“二字。
经过娄蜜的死,和高阳的身残,他明白自己背上背负的是什么,以往的自己放纵地过了,而现在,他必须得承担起男人这二字。
所以,他凝视着娄锦,好几个月没见了。
他很想她。
若是重来,他一定倍加珍惜锦儿的情,便是再多诱惑,用他现在的心境,如何都打动不了他。
而此刻,他拥有的只有认命和伤痛两个词。
”锦儿,我和高阳的婚宴,你一道来。“
话到最后,竟隐隐有着颤抖。
没人听到他心里的哭泣,那种一种被生生剥离的痛。他宁愿就和娄蜜一样,就那样死了,或许,余生就不要经历这样的痛楚。
他有太多不甘心,现在都只能化为悔恨和痛。
高阳太需要他了,他对高阳更多的是感激,然而,这个时候,他别无选择。
那个梦,那个纠缠了他许久的梦。
一次一次让他从睡梦中痛醒,午夜梦回,他能感觉到肺部深深的痛,和心脏剧烈的揪疼。
那个鲜血淋头的女子哀怨地望着他,恨他的叛变,恨他对她说出那句,”娶你为妾也是一样的“诸如此类的话。
他明白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这个梦是预示也要,是警告也好,当他回头,那儿已经没了她的身影。
他顿觉得苍天之下,镜湖偌大,却只有他一人。
依旧是桃林深处,却只有他的心空空旷旷。
上天能许他一个重来吗?
他摇了摇头,对着锦儿,眼眶通红,却没有泪水滑落。
他送来请柬一是应高阳的要求,二是为自己的半生荒唐,落下最后的帷幕。
娄锦愣了下,这一次竟没有任何心结。
武世杰的眼睛告知了她一切,那种痛楚的,后悔的,最后都化为宁静的目光,告诉她,她与武世杰的恩怨,都化为灰烬了。
”恭喜你,武哥哥。“
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这么唤他了,再次唤出来,竟如八岁那一年,纯真自然,毫不做作。
武世杰微微一怔,心头顿时惊涛拍浪,翻天而来的痛几乎要将他淹没。
没什么事,比后悔更让人痛苦。
他哽咽了声,应了声,”恩。记得要来。“
话一落,他便转身离去,先是缓缓走着,接着越发快了,直到那拱门过后,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
”他……“方瑶怔忪在那,她方才像是见到了武世杰转身之事眼角的泪。
娄锦沉默着,把那请柬打开。
心头却很是平静,摩挲着这厚实的纸页,娄锦笑了笑,”武哥哥,希望你待高阳好些。“
萧琴在一旁看着,心头无比震惊。
武世杰就这样割舍了锦儿,他那样的痛连站在一旁的她也能感受得到。
她不敢相信,如果有一个男人这样背叛了自己,她是不是能有娄锦这样的豁达,就这样放他一马?
让他与别的女子双宿双飞?
她几乎得不到回答。
方瑶叹了口气,”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了,锦儿,你会让他记住你一辈子,也会后悔一辈子。他往后的日日夜夜没有一日不会在后悔中度过。我看他痛彻心扉,心里都有些震动。“
他们二人当初如何,方瑶是看在眼里的,如今到了这一步,除了喟叹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萧琴陡然明白,诚然,武世杰的痛将会日日夜夜折磨着他,人生之苦,第一便是求不得。
她摇了摇头,这种感觉,她何尝没有?
娄锦摇头,”这不见得,高阳对他的心意,已经让他改变了不少,这和我当初认识的武哥哥一样,可贵着呢。“
方瑶白了她一眼,让武世杰改变的人是你,与那高阳什么关系。
娄锦笑了笑,顿觉得心肺很是舒畅,便道:”这天气热得很,一会儿我们去游湖,顺道把外公那只鹰拿出来玩玩。“
或许这一趟出去能有点收获呢。
一百零一章 死里逃生(准备纸巾)
一百零一章死里逃生(准备纸巾)
三人准备了一下,便告知了江子文。
江子文着实又犹豫了会儿,反复叮嘱了几句,才让三人出去。
午后的斜阳徐徐洒在碧波粼粼的湖面上,东林湖水向来丰满,水波荡漾,湖面上游船过去,便是几声悦耳的歌声回荡其中。
两面高山相对立,站在远处,便能看见这高山应和,美不胜收。
站在岸上,娄锦抬头看去,两山中有飞鹤而过,清脆的叫声极为清越。娄锦肩上的摩云翅见着,一双厉眼微微眯了起来,继而展翅高飞,朝那飞鹤而去。
见着突然到来的鹰,白鹤震惊,忙朝山中跑去。
娄锦迎风而立,碧青的身影挺直若松,青丝随风飞扬,一双杏眼微微眯起,观察着摩云翅的习性。
来这东林湖之人不少,见着娄锦的鹰惊吓到了这儿的白鹤,便都看了过去。
娄锦按着外公吩咐,吹着一声口哨,摩云翅便飞了回来。
这是一只极为硕大的摩云翅,落在娄锦肩上时,收敛了翅膀却依旧庞大地很。
它鹰嘴尖利,一双鹰眼尤为锋利,有识货者走了出来,双眼发亮道:“是摩云翅!”
摩云翅,鹰中极品,那是多少人想得到的宠物,可遇而不可求。
娄锦朝那人笑了笑,便走入了一艘船。
方瑶和萧琴从里头走了出来,一面惊叹,一面感慨道:“锦儿,我原以为你驾驭不了这只鹰呢,爷爷说这鹰凶悍地很。”
娄锦扬唇一笑,坐下来之际,便观察着这只鹰,她是没这个本事可以驾驭,但是——她指了指身后的一名男子,这男子乃是市井之中一名训鹰人。
这名训鹰人原并不想答应娄锦的要求,可见着摩云翅,他也经不住双眼一亮。
那人上前一步,朝三人行了礼,“小人唤作阿亮,是负责训鹰的。”
萧琴点了下头,原是如此。
她对这鹰有点兴趣,便问道:“这鹰如何能听人话?它是否已经被人驯化过了?”
娄锦微微挑了下眉,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外公说是农夫得到这鹰,却无力驯化,这才愿意送了出去。
可若这鹰早已经被驯化,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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