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娄蜜还在呼呼喝喝,娄阳让苏嬷嬷把娄蜜扣住,待他回来了一起带走。
娄阳去给太后请安,说是娄蜜身体不适,要带回家中静养。太后也着实头疼,这几天各个宫都来太后这哭诉,太后喜静,更觉得烦不胜烦,当即就准了。
回到娄府,娄蜜却比在皇宫的时候更加暴躁,只要闻到熟悉的味道,便叫唤着逃窜。
而那些香味本是万宝儿最喜欢的,所以一贯留在萱蜜园中,娄蜜一回到屋子,不免想起万宝儿,更是吓地尖叫声四起。
几个下人好不容易压制住了她,把她绑在了床上,才见娄阳走了进来。
娄阳挥了挥手,示意下人们出去。很快屋内就只剩下这对父女。
他负手而立,眼眸幽深,脸色黑沉若铁。一双眼直直盯着尚在挣扎的娄蜜。
“蜜儿,爹在和你说话。”
娄蜜摇头,不知为何,心底突然生了惧怕,忙用腿往后挪了下,心中一瞬间有了些清明。
“娘是你杀的,娘是你杀的。”她嘶吼道,声音越发尖锐,却越是颤抖。
娄阳盯着她,许久他才坐在床边,对她道:“我娄阳到现在为止一个儿子都没有,两个女儿都很有出息,一个毁了娄府的前途,一个更是毁了娄府的名誉!”
他两眼冷芒掠过,对上娄蜜那双迷蒙的双眼,他笑了笑,突然觉得娄府比往常要安静了许多。
是啊,以前,这屋子有女主人,而且有两个。他有两个女儿,被称作娄府双姝。他还有个儿子,他还有父亲为他在仕途上导航。甚至,他还有个将军岳父和公主岳母,助他一臂之力。
可,那已经是以前了。
他猛地低头,对上颤巍巍的娄蜜,他道:“你真是爹爹的好女儿。”
娄蜜猛地推开他,歇斯底里吼着:“是你不救我,是你毁了我。为什么在那个黑洞里,看着别人凌辱我,你不配做我爹爹!”
“是因为她,她哭着求我放了她,她哭着喊着我的名字救她。她悲痛欲绝地挣扎。那也扎进了我的肺腑,我可以十几年不碰她,那样我便会麻木不仁,我便不会记得,我以为我忘了。”
娄蜜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脸茫然。
娄阳吃吃一笑,他拿起身边的一碗汤水,道:“蜜儿,这东西很好喝,喝着你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娄蜜张大了眼,疯狂地拍打着床,哭闹了起来。
她只道:“我要见武哥哥,我要见他。”
奈何,在她张嘴之际,那汤水入喉,她迷蒙的双眼睁大,蓦地定格在那一瞬间,混沌中,她似乎看到了什么,两只手挣扎着在空中抓着,却什么都抓不到。
末了,一股莫名的悲痛从胸口涌出,她大喊了声,“爹爹,你又亲手杀了身边最亲近的人。”
娄阳的手一顿,随即剧烈地颤抖了起来,他扶着娄蜜,她眼角渗泪,悲戚地望着床顶,然后默默地闭上了双眼。
娄阳没有想到,临死之际,娄蜜竟才恢复了本性,然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他不能任由娄府再被诅咒所困,蜜儿的疯癫无疑中令人望而却步,娄府上下的利益,他娄阳已经无法忍受这种尴尬的境地。更无法忍受,被人抛弃,只因为一句“不堪重用。”
娄蜜闭上双眼,朦胧之中,她看到了在那梅林深处,两个俏丽的姑娘你追我赶,她追着姐姐,一路跑一路喊着,“姐姐,我们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姐姐去哪儿,蜜儿也去哪儿。”
白雪倒映着那一抹凝白的俏脸,只见那张脸上带着纯真的笑意,“那是自然,姐姐去哪儿,蜜儿也去哪儿。”
突然,她不见了,迷失在林间路上,她远远地看到姐姐来寻她,她本欲走出,却被娘先找到,而那时姐姐往更深更远的地方而去,嘴里却呼唤她的名字。
小时二人的脸在她脑海中一幕又一幕出现,她顿觉得心中剧烈疼痛,五脏俱焚,她只觉得此生苦不堪言,一时间紧拽着被褥的手缓缓松了开来,一如她此刻缓缓放松的眉头。
而翌日,娄府只宣布了娄蜜失踪,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就和一年前一样,莫名失踪。而娄府依旧是他人忌讳谈及的府邸,自然久了,也没人查证。
而国子监之中,娄锦刚上了礼这一课,就见流萤等在了门边。流萤等着她入了清心楼,才道:“小姐,我们的人查到了娄府的消息。娄阳刚送了一袋子东西入了娄家的坟地。他们的人走了,我们打开来一看,是娄蜜。”
娄锦听言,垂了垂眸,是娄阳杀的吧。她几乎无需思考,一言断定乃娄阳所杀。她抬眸远眺,借着这高楼看到不远处的高墙远街,脸色凝重。
“我原以为她会这样疯疯癫癫一辈子,我本以为娄阳只有这一个孩子,会舍不得。”她低头,剪影一闪,眼底一片灰暗。
流萤愣了下,道:“小姐,娄阳心狠手辣,他当初杀万宝儿的时候也没有手软,这样的人当真可怕。”说着,她递上了一杯茶,温热的茶水飘来一股清新的味道,似乎能把空气中凝滞的血腥味带走,娄锦接过来,轻轻闻了下,才道:“娘若平安生下孩子,我定会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流萤不知道娄锦在说什么,只看她心事重重,忙想着说些什么来转移她的注意力。
她眼眸一亮,笑道:“小姐,知道吗?这几日窦氏又琢磨着给娄正德寻亲事。而据说,娄城和窦氏已经与娄府分了家。”
娄锦挑了挑眉,她轻呷了一口茶,顿觉得心口舒爽。
春日里,雨水不断,倒也不大,只绵绵地丝丝入手,竟觉得舒适地很,而山上的柳树抽芽,嫩绿嫩绿的,一片青草顿时让人心旷神怡。
“想来,千金贵胄怕是要寻上门去了吧。”如今只要娄正德别打方瑶的主意,她大可以不管。
可是,事情却莫名起了些变化。
当窦氏上了萧府,萧府上下顿时炸开了锅。萧县公和方芸儿严阵以待,窦氏却打着以往的亲情牌,说话慢条斯理,却又拿捏分寸。
“我家正德本有一门端庄的亲事,可这事不是被锦儿给兜没了嘛。正德与锦儿一道长大,他如何待锦儿,芸儿你也是知道的。再怎么说,锦儿把我儿媳妇给弄丢了,至少也给我一个才好。”
方芸儿沉着脸,娄正德当真是当哥哥当糊涂了。就算娄锦与正德没有血缘关系,可十几年来,娄锦一直唤他做哥哥,这心理上这关方芸儿是过不去的。
她更恼恨的是,什么叫做娄锦欠他一个媳妇就要娄锦赔,面上一冷,什么话都懒得与窦氏说了。
萧县公却笑着对窦氏道:“倒是多谢窦夫人美意了,只是锦儿入国子监学习,我们都给她定了十五岁一到,再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这话显然是缓兵之计了,甚至可以说是空口白话皆由他说了算。
六十八章 三皇子示威
六十八章三皇子示威
窦氏冷了脸,却道:“这丫头我也是自小看到大的,这不是喜欢地很,才来找你们说说嘛。而且,亲事先定,等到她十五岁后再议亲也不迟啊。”
见这窦氏不屈不挠,也不知道是哪里抽到了,与娄府撇开了关系,要儿媳妇自然不愁。前些日子太子受皇上夸奖,太子少师娄城自然也过得风光自在,这是娄府出了诅咒一事后难得的一件好事。方芸儿就不明白了,这是怎么了。
“窦夫人不必多言,既然我出了娄府,自然不想与娄府有什么干系,锦儿是不会嫁到娄府的。”方芸儿果决了断,便让乌嬷嬷送窦氏出门。
乌嬷嬷也是觉得这事怪地很,送了那脸色铁青的窦氏出门后就赶往国子监把此事告知。
娄锦听得消息时,那厚厚的书籍猛地把桌子震地好几抖,她眯起了眼,顿觉得胸口火焰高涨,恶心的感觉让她欲呕。
她与娄正德乃堂兄妹关系,是谁的意思?
当下,她也不管谁的意思,只低头寻思该如何才能把娄城这一家子的心思打发了回去。毕竟太子当盛,娄城得朝中不少人脉,她可不想事情变得棘手。
寻思了会儿,她却越发生起气来,竟让她无法平心静气。
乌嬷嬷见娄锦脸色奇差,问道:“小姐,那娄正德小姐若不满意,大可以避开他。”
避?
娄锦不以为然。
娄正德被娄城和窦氏宠坏,做事颇为大胆,她眯起了眼,道:“往后下了课,就呆在清心楼。流萤,清心楼附近加派人手,一旦有人乘夜靠近,拿下再说。”
流萤点了下头,心头略微有些沉重。
娄正德这几日被太子重用,也在军中谋得一席之地,职位还不低。而娄城做事向来谨慎,又是太子少师,言行举止从未有过差错。一度以来获得美誉不断,而这段日子,方逑中毒,人们尽管对大将军敬重,但大将军后继无人,多少有些人心会偏离了位置。
娄锦想着,缓缓站了起来,她再次寻思了会儿,道:“我倒是有一计,不知道我那匕安哥哥肯不肯配合了。”
乌嬷嬷双眼一亮,萧匕安打击匪寇回来,立了大功,皇上言明今晚要论功行赏,这事当是可以抬得上面好好说开了呢。
娄锦笑了笑,便觉得轻松不少。
窦氏回了府之后,心中早有定数。正德自从上了国子监之后便总是心不在焉,原以为是方瑶与左御风结亲他心中不忿,后来她细细问了,才知道这儿子是属意了娄锦。
若说是娄锦,虽比不上方瑶与方宏的关系,可娄锦胜在颇有心计,这可是当家主母必须的东西,人道妻贤夫祸少,娄锦这样的人若帮着正德,正德未来的仕途必定不可限量。
更何况,正德所言不假。娄锦在民间的名声无异于福星,这段日子娄府被诅咒笼罩,娄锦下嫁,便是再有诅咒,怕也要改运了。
之前若非娄蜜的事缠着,怕也早就说出来了。
她点了下头,喜上眉梢之时听得管家来报,说是娄阳在屋中等着呢。
她听言,神情却不见得好,此时可是把娄阳当成瘟神,这脱离了娄府,才有几天好日子呢。早前公公在,她也不好说什么分家,可现在公公走了,兄弟二人再在一个家里也不是个事,她便和娄城真正分了家。
入了内,她还是秉持着笑容,道:“这是什么风把大伯吹来了?”
娄阳脸色不善,他咳嗽了声,才道:“听闻,你为正德去娄府提亲了?”
“是的,正德一贯疼着他这个妹妹,碍着娄府,他即便有这个想法也没敢说什么。可现在不同了,娄锦是萧家的孩子,她与娄府没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咱们府不是一直被诅咒缠身吗?娄锦是最好的解药。”
窦氏一路说着,语速却越发缓慢了下来,因为娄阳的脸色一点一点暗沉,隐含着即将暴怒的危险。
“去萧府提亲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我早已经下了决定,她,留不得。”他顿了顿,眉头紧紧蹙了起来,说着这话的时候,眉头隐隐一疼,他暗自压了下来,抬头对上窦氏那惊讶万分的脸,只觉得心头梗着什么,没多留就告辞了。
窦氏沉声望着他离去,好一会儿,她嗤笑了声,却觉得这事娄阳他办不到。
娄阳出去后没多久,娄城便归来了。
他见窦氏摇头嗤笑,便问了起来。窦氏就把今日娄阳到府上劝说一事告知,娄城蹙眉,他早就觉得要娶娄锦做儿媳妇不是件容易的事。
今日早朝后,听得窦公和太子说话,言语中偶尔还会提及娄锦。不知道是暗示还是什么。
“就怕这事没这么容易办成。让正德沉得住气,这事我会好好谋划谋划。”
若说京中女子,没有谁比娄锦更合适做娄城的儿媳妇。他和窦氏一度认为以娄锦的聪明才智,绝对是起死回生之良药。
而娄阳在回府的路上,脸色极为不善。堂哥要娶堂妹,这是有悖伦常,天理不容之事。他绝不能允许正德娶娄锦,这事着实让人疯狂!
方才对着窦氏,他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脱口而出,可是,这个秘密注定要烂在肚子里,他摇了摇头,入了正厅的时候,对上憔悴了许多的白太姨娘,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白太姨娘两鬓白霜,失去了丈夫,她总觉得自己的日子也不久了。所以有些事她大可以无所顾忌,这会儿见下人们都被娄阳散了去,就死死地盯着娄阳。
“窦氏去给娄锦提亲的事是不是真的?”她眉眼一深,见娄阳梗着却不回答,她怒道:“究竟是不是真的!”
娄阳垂了垂头,脸色极为难看。
白太姨娘猛地坐了下来,脸色苍白,拄着拐杖的手颤了颤,她陡然大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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