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谢福晋体谅,既有福晋这句话,奴婢便了。”宋氏微抬了头看着我的表情,也不知她能看出什么,只见她直视着我认真道:“奴婢不敢问福晋月银几何,此事也不是奴婢该过问的,只是奴婢不懂,福晋时常带着丫头出去,又时常送她们些首饰吃食,这些即使都不算在内,去君悦轩又怎么?像奴婢这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也都曾耳闻过九爷的君悦轩现如今是京城第一酒楼,开销不菲,奴婢今日大着胆子向福晋问一句,您的月银可是够用,是否因着当家而有了便利。”
这丫头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若只是问我月银开销之事,还可以忍着不搭理她,竟然当着胤禛的面挑拨我常去老九那里,还真是不能不让她长长记性了。
就着宋氏的头素簪,我的余光瞥向厅内众人,兰思只是垂着头事不关己的安然样子,明月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直盯着我的反应,胤禛……好像没有变化,端茶杯的手稳得很,和胤祥一样正低头喝着茶。
我抬手叫了颜玉耳语几句,待她出了厅门方才对着宋氏道:“没什么该不该问的,既是话已出口,再想那些规矩也是多余。至于你的问题,挺多,我得一一认真回了你才是,免得你们都得疑心我这当家的人占了你们的便宜。只是我要先问你一句,进门前你在额娘那儿是伺候什么的?”
宋氏眼中浮上一丝不解,很快变成了然,微避了我的凝视轻声回道:“奴婢在额娘那儿……原是负责膳食的。”
“是了,这就方便多了。”死丫头以为自己很聪明么?我还就不信压不住你了,多年前的老账我都不用翻,只提一句你就应该明白,还有脸提起曾在德妃那里呆过,是德妃把你送进四爷家大门的,要是德妃知道你曾害死她没出生的孙子,看咱俩哪个倒霉。
我向后靠上椅背舒服的坐好,看着跟前已快速调整好的宋氏,慢慢地开了口,“现在回答你的疑问,第一嫡福晋月银几何,就像你所的,这事儿确实轮不着你来过问,等你有天当上了嫡福晋自然可以知晓。”
宋氏本已整理了情绪重新看着我等着回答,听了这句脸上却有些挂不住,转了视线看向我腿上的双手,如此心理素质还敢来责问我?心里暗笑着继续道:“第二,我对我的丫头怎么样,爱赏爱罚都是我那院子里的事,何需格格你操心劳力,有这份闲情逸致,倒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伺候四爷才是正经事。莫不是嫌我偏了丫头却没有送礼给你们?即便眼热想要讨赏,也该是向着四爷去讨,你没事乱找我那些丫头的醋吃,没得给四爷丢人现眼。”
一声轻咳从左侧方逸出,我无奈地斜眼看向胤祥,就不能忍着儿么?本来我这话也没什么,你这样乱咳一气,就不怕那位四爷当真恼羞成怒么!
“至于君悦轩……四爷和十三弟也是常去的,以他们的月俸是不是也要让格格你疑心一下?”着看见李福和颜玉已经捧着一撂账册走回到门前,我向着二人打了手势从椅中站起,向着宋氏走了两步,低头看着她亲热地笑道:“其实,还真是和你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也觉得有问题,但我不敢问啊。要不这样好了,改日进宫请安时,你随我同去,若是有幸见了皇阿玛,你可以向他老人家好好地请教一下这个问题,相信皇阿玛的回复定是比我的更有服力,你也好心安。”
宋氏猛地抬起头睁大了眼睛,快速地解释着,“不是,福晋误会了,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我学着她的样子圆睁了眼睛,一脸不解地看着她挑高了声音,“不是?那是什么意思?你是从没有怀疑过四爷的作为,就只疑心我这四爷福晋?那你岂不是针对我么?”
“不是的,奴婢不敢,福晋……”
“啪”的一声,我从已走到我身边的颜玉手中抓了几本账册丢在宋氏面前,吓得她猛地停了口,看了眼我愤怒的表情便转向我身后坐着的胤禛,我只站在原处看着她头沉声道:“自去年搬到这府里,所有的账册都在这里,一笔笔记得是清清楚楚。今日便给你好好看一遍,连带兰思和明月也是一样,别我没给你们机会。若是查出一儿我从中谋取私利,这个家交给你们来当。”
宋氏听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兰思和明月也从椅中站起来,我走到兰思身旁扶了她胳膊,看着明月跪在椅前。
“福晋,叫李管家给收了吧,宋妹妹想来也不是这个意思的,只是……您的身子要紧。”兰思的脸上满是为难,看着厅内跪着的坐着的,最后竟是要哭出来。
我拍拍兰思的胳膊走到明月跟前看着她,既是给宋氏也给这个不懂规矩的侍妾,“今儿的话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干脆给清楚了,免得你心里还是不明白,就这一次便让你记住了。”
不管二人是否听得明白,我走到宋氏身后微蹲了身子轻声道:“我再问你一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你从哪儿听来的那些新鲜事,什么人这么不知规矩的在你身边胡乱嚼舌。这样的人贝勒府里容不下,你只告诉我是谁给你听的。”
宋氏低垂着头声的应道:“没有人,没人给奴婢听。”
“没有?刚才是谁的曾耳闻过九爷的君悦轩?这么会儿工夫难道我便记错了?这屋里竟没一个人听见么?”本想问着胤祥听见没,话要出口又觉着不该把他搅进来,毕竟这是胤禛的家事,让他在这里看着听着已然很为难了,何苦要他再跟着我找麻烦。
一直端坐在上位的胤禛竟咳了一声,走到我面前将我拉起,我看见胤祥也跟着站起身,往前挪了一步。
这个人看够了?只是现在的我不需要他话,因为我的威还没有立好。从嫁给他到现在,我只是自顾自地过着日子,即使管了这个家也从未真正的对他哪个老婆发过脾气动过怒,才让她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以为自己可以随便的找我折腾。现如今正好,趁着三个女人都在,就像我的要一次清楚让她们记住了。
我一把攥住胤禛的手止住他即将出口的话,看向宋氏一字一句地道:“今儿,你的话得够清楚明白了,所以我也要回你一个清楚明白,方才不枉了你大着胆子找我来问。账册就在这里,你看是我让的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你不看我也当你看过,若是过了今晚你都没有指出我这账册里的错漏,此后便老实本分地呆着,不要来找我的麻烦,我没时间哄着你们。若是哪些你还想知道的,比如我的银子够不够花、怎么花、从哪儿来,可以直接找四爷去问,四爷最是清楚不过。我最后一句你记在心里,千万别给忘了,若是有本事讲义气,你就照顾好那个给你传话的人,别让我发现她是谁,要不然……这贝勒府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86。大路朝天
“李管家,分一些给侧福晋送过去吧。”
看着满桌的菜色,桌边却只有我和胤禛、胤祥,还真是……显得挺冷清的。既然兰思不像是与她们一起讨伐我的,便给她些好处吧,毕竟她还怀着胤禛的孩子。我虽然有时心眼,但对于某些既定的事实还是很看得开的,总不能不给人家一条活路。
偶尔的表现一下我这个嫡福晋的关心,还是很有必要的。对兰思来我对她好,她就算不回报,也不能再害我。对于胤禛嘛,他不一定会夸我贤淑,但至少也该心疼一下我强忍不快为他着想的委屈。一举数得,何乐不为。
只是这剩下的菜……在我对宋氏那样发过脾气之后,也不可能再和她同桌而食了,况且我压根儿就没想要和她们一起吃饭,所以,也只能由我们三个人来解决了。再大度的女人在被人那样挑衅之后,也绝不可能再微笑着与“敌人”坐于一处吧,至少我不行,我不想装模作样地伪善再委屈着自己,她们必然也不会接受。
还好……胤禛没有叫她们同来。
之所以叫李福吩咐厨房准备所有人的午膳,也无非就是先支开他,以免真有什么不适合让老康知道的事给他听去,提前避讳一下而已。
现在终于折腾完了,我也就没必要再装下去,反正我饿了早就饿了,现在需要补充物质食粮。
人都拨开云雾见青天,为毛我好不容易把心里的残雾给驱散了,这个神经宋氏和那轮妖月还要联袂化身云彩挡着我头上的那片青天呢。
她们也忒不知好歹了!真当我这个嫡福晋温顺乖巧好欺负么?白痴!一对白痴!
当我真不知道这事儿是谁挑拨的?我傻了才会不知道。之所以不明着出来,那是因为时机不对,而且我还得顾着胤禛的面子,当然还有那个缺德大爷的面子,毕竟人家是直郡王。若不是有更合适的机会,方便我直接稳准狠的拿住她,我是不会贸然有所动作的,即使她把我的男人给吃了,也得装猫忍着,多心酸啊。
“四嫂,用膳吧。”
我听见坐在胤禛另一侧的胤祥这样了一句,很想去回他一个反应,可是现在的心情有复杂,还是埋头吃饭好了。
从我进入前厅,胤祥的眼角始终挂着明显的笑意,现在的声音也是带着笑的,他不是在嘲讽那些来挑战我权威的女人,也不是因为看到我对她们的镇压,我猜想打从他进门看到三个女人齐齐出现的那一刻,就已经知道事情的结果了,所以才没有过任何担心或是气愤的表情。
挺好,至少在这里还有人是了解我的,他清楚我的性格明白我待人处事的习惯和作风,自然知道我会如何对待,所以没有必要去担心,只需陪在一旁便是。
只是,胤禛也了解么?他从始至终没怎么过话,只是将自己置于一旁冷眼看着,这算相信我的能力还是别的什么?如果我当他是给我个机会立这威名,行么?
我当他是好了,不然还能怎样,这样我会开心。
看来,我到了这个时代,别的本事没学会,倒是更阿q了。也好,只要我能开心。
“出去了?”
我正埋头努力地扒着白饭,碗里多了块白晃晃油腻腻的鸡肉,才强忍着恶心夹上去,却听到胤禛的问话,想要开口回他一句,舌尖被牙齿硌得生疼,手上一抖肉便掉在桌上。
手忙脚乱的抹掉疼出来的眼泪,从桌上夹起肉放回碗里,感觉到不对劲想要再挑出去,又想起刚才的问话,咽下嘴里的白饭隐约尝到腥味……心里像几只猫在抓挠一样,烦得我将筷子置在桌上,扯了身后的颜玉指指胤禛,郁闷得推了碗筷随手抓出帕子埋首趴于桌面。
“奴婢和如意还有两名侍卫陪着福晋在街上随处走了走,算着时间四爷要回府了,便回来了。”
颜玉的回话很有意思,我看着手里的帕子上染了血色,才在郁闷怎么吃口白饭也能咬破了舌头,这会儿倒是想笑。不是有事必回么,这丫头今儿怎么敢和她四爷扯谎?虽然带着两个丫头两个侍卫不假,但后面的话可就值得推敲了。
巧遇老九老十的事儿没,九爷要请她们这些丫头大吃大喝更是只字未提,颜玉什么意思呢?这是要叛变还是怕我又和四爷闹别扭连累她们受罚?再或者……她是觉得当着我甚至是胤祥的面儿不好?
总之这句回话听下来,便是我这福晋闲得无所事事,必须出门去溜溜,虽然带着四个下人招摇过市,但依然心念四爷,就连逛街都要算着时辰,生怕错过四爷回府,难道我是在担心自己不能第一时间见着他?哈哈,真好玩。我要是胤禛听着肯定特高兴,可惜我不是,不知在他耳中听起来是个什么感觉,我猜,他压根儿不信。
趴在桌上等了一会儿,也没见再有人句话,我藏了帕子坐起身,重新拿起碗筷装作没事发生,可是……碗里的那块鸡肉呢?
虽然我当时有存心手抖,想要把它顺势丢出碗去,但也不至于就给丢没了吧。我承认厨子做的鸡很补,但是真的真的很难吃,那种没有滋味的食物简直吃到我想吐,对我来吃它堪比人间惨剧。可我也只是有个不愿吃的想法而已,难道这样也能凭空消失?意念这事,真是太神奇了!要真是这样,我一天想十回不愿见到某人的老婆们,哇哈哈哈……
我收敛了自己胡思乱想的虚假快乐,看见胤禛在认真的吃饭,呃,原来被他拿去了,正在吃,我对不起他。转眼间瞅见胤祥貌似鄙视的瞥了我一眼,很了然的样子。为毛鄙视我?只不过就是我男人把我不喜欢吃的东西给解决了,难道这也用得着被人看不起?大不了再加一条,曾经掉在桌子上了,可是那又怎么样,我家男人勤俭不浪费,咋地!
我有些恼羞成怒地努力瞪着胤祥,可是人家根本就不理我,和他四哥一样闷头吃饭中。
好,就把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到底,谁也别再话了,反正这两个男人都是这条准则的忠实信奉者,看谁敢再话,我就把那剩余的鸡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