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恣看都没看抚琴。
“好吵!”水千浔掏掏耳朵,也没理会抚琴,继续凑在皇甫恣耳边唧唧咕咕说起来。她倒也不是非要和皇甫恣凑这么近,不过她不想让别人听到她说的话,也只好凑近一点说。
至于抚琴,爱跪就跪吧,爱哭就哭吧,反正痛的又不是姐的膝盖,看那眼泪说来就来的架势,这眼泪显然也不值钱。
不值当她浪费半点情绪和口水。
席上其余人看着那不停磕头的婢女,有些女子脸上露出不忍之色,也有些心机深的女子,眼中有幸灾乐祸之意。
但是大部分人面上露出思索之意,天宗女弟子,怎么能连字都不会写?
绯烟放下手里的笔,轻声呵斥道:“抚琴,不得对太子殿下无礼,像浔姑娘这种出身乡野的女子,不会写字已经很可怜了,你在这般当众说出,岂非是让浔姑娘羞愧?”
众人听到这里,看向水千浔的目光越发显出怀疑,天宗派出来行走世间的女弟子,向来惊采绝艳,文武全才,如果连字都不会写,无论如何都不合情理。
皇甫意眼底有担忧之色一闪而逝,放下手里的酒杯,一线暗红薄唇抿的更紧。
而楚璃则笑吟吟的看着水千浔,对水千寻如何应对绯烟小主抛出的这一招,颇为感兴趣。
“谁说我不会写字了?”水千浔对皇甫恣的耳边嘀咕完,才慢悠悠的回了绯烟一句。
绯烟看了看太子殿下手里的笔,以一种体贴同情的语气说道:“浔姑娘,我知道,你多半是受家境所限,请不起教习,无法习字,你定是为此伤心自卑,才妄想冒充天宗弟子,好抬高身价,哎,若不是情非得已,绯烟实在不愿指出此事,让你难堪。”
听绯烟的语气神情,好像她是多么的替水千浔着想,好像她对水千浔的一切所作所为,都是被水千浔所逼,不得已才为之。
席上有些男子,已经对绯烟露出了怜惜之意,多么温婉善良的女子啊,多么会替人着想的女子啊。
不过也有人看着那顶轿子下面暗红色的碎石小径,脸上一片迷茫。
水千浔扑哧笑出声来。
“这位肺炎小主,你的演技还敢再好一点吗?”
绯烟脸上表情一僵。
抚琴又开始磕头:“太子殿下要为我家小主做主啊,我家小主对水姑娘仁至义尽,可水姑娘不仅不领情,还百般羞辱我家小主,太子殿下,熙王殿下,我家小主在宗门里身份高贵,若是宗门长老,知道此事,定会为小主报仇。”
艾玛,把宗门长老都搬出来了,这是想借用天宗的名头,来给皇甫恣和皇甫意施加压力吗?主子装善解人意,装温柔娇弱,侍女就装鲁莽冲动,打抱不平。
主仆配合还真是天衣无缝。
“肺炎小主,我知道,你多半是受智商所限,只学会了手拿毛笔写字,我知道,你为此伤心自卑,你若不是冒充我天宗女弟子,我也不愿指出此事,让你不能尽兴的做个绿茶婊。”水千浔一本正经的说。
绯烟小主的眼中慢慢浮起一层雾气,一脸的茫然无辜、楚楚可怜:“浔姑娘,绯烟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像我们天宗这么高端大气上档次的门派,怎么会像凡人那样,用手拿只笔写字?既然给你脸你不要,姐就让你见识见识天宗女弟子是怎么写字的!”
席上诸人齐齐惊怔,不拿手写字,难道用脚写字不成?
虽然都知道天宗神秘莫测,是隐于世外,如神仙般的存在,可是水千浔这话也实在太惊世骇俗了些。
水千浔伸手招来墨初,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墨初的冰块脸有一丝讶然,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转身离去。很快等墨初返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根色彩斑斓的羽毛,看上去像是从锦鸡尾巴上拔下来的。
“哎,可惜我的凤凰笔没带出来,如今也只能用鸡毛凑合一下了。”水千浔拿起一根鸡毛,面带遗憾,语气感慨。
凤凰笔?凤凰毛做成的笔吗?
席上诸人都看着水千浔,是准备怎么用一根鸡毛来写字。
水千浔把鸡毛和一缕头发合在掌心里,双手合什,嘴里念念有词。
很快,她摊开掌心,只见那支鸡毛的毛根管处已经变成尖尖一点,一缕乌发缠绕在鸡毛上。
众人面上皆是一惊,要知道鸡毛管非常脆,弄碎它很容易,但是要像水千浔这样,强行用真气弄出一个尖头来,而又保持不碎,却非常不容易。
不仅需要有浓厚的真气,还要有极其巧妙的真气运行之法才行。
修习过武道,或者对武道颇有了解的人,此时看向水千浔的目光已经是毫不掩饰的震惊之意。
这小姑娘看上去年龄不大,怎么会有如此高深的修为。
水千浔既然没有浓厚的真气,也没有什么运行真气的巧妙之法,这都是那缕头发的功劳罢了。
“肺炎小主,让你看看真正的天宗门人,是怎么写字的!”水千浔嘻嘻一笑,头一甩,唰的一下,那缕头发卷着鸡毛笔,蘸了墨汁,在准备好的一张纸上飞速写起来。
只见笔走龙蛇,那字虽然写的谈不上多么漂亮,而且众人也认不出水千浔写的是什么字,但是灌注真气到那头发里,让头发带着一支鸡毛在纸上写字,就已经足以唬住席上所有人。
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就连绯烟的表情都开始变得惊疑,难道这冒充天宗的女子,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可是她有这样的修为,又为何要冒充天宗弟子?
把真气灌注进头发,驱动鸡毛在纸上写字,这是何等的武道修为?绯烟觉得,也许宗主也未必能做到这一点。
她眼角余光无意瞥见众人的神情,心中顿觉不好,看来众人心中,多半已经认定水千浔才是天宗女弟子。
水千浔写了几行字后,头发一甩,把带着墨汁的鸡毛笔甩起来,啪的一下,鸡毛笔正落在绯烟那顶轿子上。
白色的轻纱上面立刻唰唰出现两个字“傻叉”。
“用手写字实在是太简单,太无聊了,我们天宗的人,怎么能做这么无聊简单的事情呢。”水千浔斜睨了绯烟一眼,笑嘻嘻地说。
“你这是邪术!”绯烟失声道,但是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立刻用帕子轻轻掩住嘴,拿起桌上的玉版纸,示意小婢交给皇甫意。
“请熙王殿下做主,熙王殿下若是知道宗主的形貌,看了绯烟写的,就知道绯烟确是天宗弟子。”绯烟见太子殿下明显偏袒水千浔的行为,顿时把希望放到皇甫意身上。
她知道皇甫意和皇甫恣之间水火不容,暗中争斗不休,在这种情况下应该会选择支持她才对。
水千浔拿起皇甫恣写好的纸,递给墨初,墨初上前把纸张交给皇甫意。
皇甫意先看绯烟写的字,面上看不出来有什么表情。他再看水千浔那张纸,看完之后,忍不住挑了挑眉毛。
这小丫头小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太子居然还真把她说的这些话原封不动的写下来了。
楚璃笑吟吟地说:“熙王殿下何不让人念念纸上写的内容,也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皇甫意沉吟一下,点头道:”好!“
随即他唤来一名内侍,让他把两张纸上写的话分别念出来。
内侍先念的是绯烟小主写的。
”天宗所在,雪山之巅,凡人不可触及之处,宗主武功修为深不可测,不知年龄几许,外表看去,不过三十之貌,宗主修炼神功大成,有神人之貌,银发紫眸,与凡俗人等皆不同……“
随着内侍的语声,神秘的天宗以及天宗宗主慢慢展现在众人面前。
银发紫眸?练武功能把头发和眼睛颜色都练变了,哇,好神奇的武功啊,什么染发啊,带美瞳啊,和这武功一比,都弱爆了。
众人听内侍读完绯烟所写,觉得倒也符合传说中的神秘门派。
可是接下来,内侍读完水千浔的那张纸后,席上众人却都忍不住嘴角猛抽。
”天宗在一个很大很大的古墓里,那古墓的名字,叫做活死人墓……“
古墓?天宗在古墓里?确定是天宗不是鬼宗?
”宗主本来是一个叫王重阳的男子,后来练了一门叫做葵花宝典的神奇武功,变身成女子,风华绝世,武功高强,自称东方不败,宗主变成女子以后,性情也大变,最喜欢躲在房间里绣花,后来,有一个叫做令狐冲的男子无意中闯到宗主洗澡的湖里,和宗主一见钟情……“
绯烟小主听得目瞪口呆,那些青衣小婢也是面面相觑,她们在宗门地位低,并没有见过宗主,可是天宗怎么会在古墓里?
席上其余人等,也都是满面惊疑,越听越觉得不可思议,但是天宗毕竟太过于神秘,关于天宗的传言也是形形色色,毕竟谁也没有见过天宗宗主,可是没人去过天宗,想来一个小姑娘,想要仓促之间,编出这样的谎言也多半不可能。
更何况,虽然水千浔说的那些听来匪夷所思,但是却曲折动人,跌宕起伏,让人听的欲罢不能,一时间众人都凝神屏息,听那内侍继续念下去。
”令狐冲不知道东方不败本是男儿变身而成,他爱上了东方不败,闯进活死人墓,想要把东方不败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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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扑朔迷离
“宗主既然号称东方不败,武功自然是已趋化境,天下几无对手,奈何终究难过情字一关。宗主最终也爱上了令狐冲,决定放弃一切,要和令狐冲一起离开宗门,退出江湖。奈何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如何退出……”
“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就有江湖,人就是江湖,如何退出?”楚璃忍不住低笑一声,“这话说的好!”
他看着水千浔,眼眸中的那抹漫不经心已经淡去,波光荡漾,撩人之极。
水千浔心想,能被网络奉为经典的台词,当然好了。
皇甫意眸光暗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
席上诸人,听见这句话后,也是神情迥异,看向水千浔的目光,愈加不同,这少女咋一看,不过是娇憨可人罢了,但是经过和绯烟小主几番争锋相对后,竟然让人觉得她风华内蕴,衬的那绯烟小主愈加单薄。
单单这句有人的地方就有恩怨,就不是寻常女子能说出来的。
绯烟小主看到席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水千浔身上,心中愈发嫉恨,她绯烟小主所到之处,向来才是人们目光的焦点,如今,竟然被一个冒牌货夺了风头!
饶是她素来心机深沉,此时也已经忍不住了,对着水千浔呵斥道:“一派胡言,我天宗宗主何等人物,你这般污蔑宗主,可是活的不耐烦了!”
水千浔却是嘻嘻一笑:“肺炎小主可是心虚了?”
“你……”绯烟嘴唇一个劲的颤抖,脸色苍白,眼中又开始升起一层薄薄雾气,有泪光盈盈欲滴。
“你说宗主练功,头发练成银色,眼眸练成紫色,这种武功,又算的上什么,天宗的武功,神奇远超凡人想象,把男人练成女人,才叫惊世骇俗!”
绯烟斗嘴斗不过水千浔,顿时向旁边婢女使了个眼色。
“你就算让你的婢女跪断了膝盖,磕破了脑门,也没什么用。如果你自己过来跪着磕头,我倒是可以考虑一下。”水千浔见绯烟又要让婢女出演苦情戏,立刻笑嘻嘻地说。
本来在绯烟目光示意下,要出来打抱不平的侍女身体一下顿住。
绯烟语塞,泪汪汪的眼睛看向皇甫意。皇甫意看也没看绯烟,只是朝着那内侍冷冷地说:“继续念。”
水千浔自言自语地说:“假的就是假的,故意打岔,知道听完以后,就没戏唱了。”
绯烟的眼泪一下没了,只是在众人面前,她要装温柔装可怜装善解人意,也不能对水千浔怎么样,只是缓缓垂下了头,掩住眼中一闪而过的阴毒之意。
内侍继续念起来。
“东方不败和令狐冲决定放下昔日恩怨,退出江湖,奈何在东方不败还是男儿身的时候,曾有一个心爱侍妾,侍妾虽然接受了他变为女儿身的事实,却不能忍受她的离去。侍妾和令狐冲的师妹师弟联手,要阻止他们的私奔,结果一片混乱中,东方不败失手杀了令狐冲的师妹师弟,情人反目成仇……”
水千浔忽然叹了口气,慢悠悠的说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句画外音说的恰到好处,席上有点儿女客想象力丰富、感情细腻,霎时就红了眼睛。
内侍顿了顿,又继续念起来。
“令狐冲见师弟师妹死在眼前,顿时一剑刺向东方不败,东方不败武功虽然比令狐冲高了很多,可是她却没有还手,只是眼睁睁看着令狐冲的剑刺进她的身体。令狐冲的剑再也刺不下去,就在这时候,那侍妾冲出来,趁令两人不备,杀了令狐冲。”
“哎,人生若只如初见……”水千浔应景的叹了一声。
席上有女客开始拿帕子擦眼泪。
“令狐冲终究是不忍杀东方不败,那剑在刺进身体后,就停了下来。令狐冲死在东方不败的怀里,临死前,只说了两个字‘不悔’。而那侍妾在杀了令狐冲之后,也当场自刎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