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赶车,晚上调戏,啊啊啊,真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水千浔倚在角落里,畅想未来,只觉心胸舒畅,大厅里的劣质脂粉香都是好闻的,那秃头大肚的客人都是好看的,一笑满脸菊花的老头都是年轻的……
没有皇甫恣的未来一定很好。
水千浔眼角余光扫到影子一样跟着自己的墨初,小眉毛忍不住皱了皱,不过随即就舒展开了。
哼,过了今晚,姐就不用再看到你们了!
这时候,从门口走进来七八个客人,当先的男子一身月白武士服,五官清俊,眉眼中却带着一股子阴沉之意,肩宽腰细,腰带上挂着把长剑。跟在他后面的人都是劲装打扮,有高有矮,有胖有瘦,身上都散发着一股子萧杀气。
老鸨儿陪着他们进来,虽然脸上带着笑,可是笑容明显僵硬。她在人堆里打了那么多年的滚,哪里会看不出来,这些人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子,而且这种人绝对不应该出现在红袖招这种地方。
水千浔目光从那几个客人身上一扫而过,忽然想起了什么,提起裙子,露出雪白的小脚丫,冲着墨初眨眨眼睛:“脚好冷,你去帮我弄双鞋子来。”
那双和同等黄金一样值钱的绣花鞋被皇甫恣毁了以后,水千浔就一直赤着脚,不过她在后院里怎么没说脚冷,现在却提起这茬事?
墨初一脑门黑线,他可是太子殿下身边排名第一的亲卫,是墨缨卫的首领,有人出数万两银子求他出手杀人,他都不屑一顾,此时竟然要去弄双绣花鞋?
“快去啊,记得要漂亮一点,越贵越好,是抢、是偷、是买都随便你。”水千浔大而黑的眸子闪过狡黠之色。
一双绣花鞋,还要他去偷、去抢?
水姑娘,就算你要找借口打发我离开,能不能拜托你找个符合我身份的借口?墨初嘴角抽了抽,默默消失在水千浔的视线里。
等墨初一走,水千浔就寻了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来,一边嗑瓜子,一边兴致勃勃的欣赏起舞台上的歌舞。
若是有心人仔细看去,就会发现水千浔的乌发在身后绷得笔直,她看似全神贯注地欣赏着舞台上的表演,眼角余光却始终在旁边半掩的窗户上看来看去。
不错,皇甫恣是把我当成诱饵,但是你皇甫意又能安什么好心,你们自己去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吧,哼,姐不陪你们玩了!
从窗户到金线河,不到百米距离,她相信以她的速度,绝对可以在那些暗卫抓到她之前,逃进金线河,只要潜进水里,隐身后,不管是皇甫恣的人,还是皇甫意的人,都不会找到她,而且河水也会干扰雪团的嗅觉。
看好路线,正准备行动的水千浔,身体忽然一僵,肩膀被一只手轻轻按住,眼前飘过一幅深紫衣袂,浓郁脂粉香中,有淡淡松香味传来,香味幽深冷冽,让人想起旷野中历经霜雪而不凋的青松。
水千浔慢慢抬起头,紫衣华服的男子,五官分明,凤眸狭长,暗沉如不见底深渊的眸子,正居高临下看着她。
水千浔甩甩头发,红唇弯出一抹散漫笑意,朝皇甫意说道:“熙王殿下,你又来啦。”她一边说,一边朝四周望了望,见皇甫意的两个亲卫在不远处抱臂凝立。
他上午鬼鬼祟祟出现在井底,这次却光明正大地从正门进了红袖招。
出场风格怎么变了?
水千浔转念一想顿时明白,皇甫意在这么个时间,大大方方走进红袖招,反而是最安全的。
皇甫恣不能公开露面,更不能让护卫对皇甫意动手,若是皇甫意在这里出了什么意外,必然引起轩然大波,引来朝廷人马,反而对皇甫恣不利,因为朝野上下都知道,太子殿下还在天湖别院养病。
养病的太子,怎么能出现在红袖招呢?这可是欺君罔上的大罪。
看着水千浔瞬间了然的神情,皇甫意的眼眸眯了一眯,微微有点惊怔。这少女看上去娇憨俏皮,散漫随性,不想骨子里却有着这份敏锐。
他收回按住水千浔肩膀的手,坐到她身侧,暗红薄唇勾出一抹冰冷笑意:“本王若是不来,只怕本王的夜明珠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水千浔大而黑的眸子滴溜溜一转,丰润红唇微微噘起,轻轻笑起来,三分娇憨,两分撒娇,一分无赖:“殿下在井里,只说用这颗夜明珠表示合作的诚意罢了,殿下的诚意我很满意呢。”
“既然满意,为何还要逃跑?”皇甫意笑意不达眼底。
水千浔垂下眸子,不去看皇甫意,只慢悠悠地说,“你们皇子之间争来争去,那是你们的事情,我不过是一个过客,犯不着为此送命。”
少女长长睫毛垂下,如小扇子般遮住了她的黑眸,皇甫意心里忽然觉得那睫羽似扇起一道柔风,柔柔软软地飘过他的心尖,心里微觉有些异样。
但是转瞬间,他就压下这种异样感,冷冷一笑:“你以为你走了,就能置身事外?”
水千浔蓦地抬起眸子,大而黑的眸子一下缩成竖着的杏仁状:“什么意思?”
皇甫意被少女眸子的变化惊怔了一下,好特别的眼眸,竟然会像猫儿的眼睛那般变化。不过这少女,可不正像一只猫儿?看似娇憨散漫,实则那暗藏起来的小爪子,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伸出来。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淡淡道:“鬼探折损了好几条人命,才探听到,你是天宗派出行走世间的弟子,天生凤格,得你青睐者得天下。”
“神马?”
皇甫意见少女黑眸瞪大,红唇微张,露出雪白如珍珠般的牙齿,满脸惊疑茫然之色不像作假,心中顿时有数,果然是皇甫恣使诈。
“天宗是极神秘的世外门派,天宗女弟子很少离开宗门行走世间,据说,天宗女弟子出现在世间,就意味着天下时局有大变动,轻则江山动荡,重则改朝换代,若有人得天宗女弟子辅佐,就能成就帝王之业。”
“天你妹的宗啊,凤你妹的格啊?”水千浔小眉毛竖起,满脸悲愤。
“这消息必定不会只让我这里知道。”
皇甫意又“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水千浔想吐血。
果然心狠手辣冷酷无情奸诈腹黑,皇甫恣这分明是要把她架在火堆上烤啊!
野心勃勃者会像闻到鲜血的蚊子一样追逐而来,得到她的,自然是奇货可居,得不到的,自然要杀她而心安。
而且天宗若真是那么高贵冷艳的门派,又怎么会忍受被人冒名顶替的耻辱,必定不会放过冒牌货。
皇甫恣,我与你誓不两立!
------题外话------
皇甫恣托下巴:誓不两立?看来是皮又痒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水儿插腰:谁皮痒了?
皇甫恣一把抓过某云:当然是她皮痒了,竟敢让俺家小水儿跟俺誓不两立,来小水儿,揍她……
某云:这是伦家亲生的吗?
☆、第三十章 谁打谁的主意
少女一会担忧紧张、一会咬牙切齿,一会若有所思,神情忽阴忽晴,黑眸忽扩忽缩,红唇忽抿忽松,皇甫意心情也莫名的起伏不定。
“你逃走之后,必定被人围堵追杀,不如跟我回熙王府,王府警卫森严,自然护得你周全。”皇甫意声音依旧冷冽,但是其中的寒意却不知不觉淡了许多。
水千浔没精打采地说:“皇甫恣是个腹黑狡诈的,你也没什么好心,我去了熙王府,旁人定会以为是你从皇甫恣那里抢走了我,就更相信我是什么天宗女弟子,你身边有了天宗女弟子,就比皇甫恣更有资格当太子了吧。”
四周明明全是歌舞声,调笑声,皇甫意却只觉这一刻,天地都静默下来。
半晌,他微微侧了头,薄唇勾出一抹冰冷笑意,只是冰冷中多了一点点的自嘲之意:“是我小看你了。”
“碰上你们,算我倒霉。皇甫意,你既然明白我不是什么天宗女弟子,也别再打我的主意了,我解过你腰带,你也把我杵进河里,咱俩就算扯平了,好不好?”水千浔扬起小脸,对皇甫意说道。
她难道不知道解男人腰带是一件很严重的事情吗?听她的口气,怎么好像就是从树上摘片树叶似的无所谓。
感觉着少女说“解过你腰带”这几个字时满不在乎的语气,皇甫意的眸光暗了暗,身周散出股子冷意来。
“哈秋!”水千浔打了个喷嚏,缩了缩脚,怎么突然凉起来了?
皇甫意目光不由自主往下一滑,正看到水千浔赤着的双脚,肌肤如凝脂般白嫩,趾甲却是淡粉色,在昏暗的光线里莹润生光。
他心神一荡,随即侧过脸去,目光有意无意扫过二楼某扇窗户。垂下的纱帘隔断了他的视线,但他依然能感觉到帘后那双清冷凝定的眸,正停留在少女身上。
暗红薄唇突然勾出一抹恶劣笑意,皇甫意素来冷冽暗沉的眼神变得柔和,冰冷的声音也变得温暖,甚至有点点暧昧起来:“如果我说不好呢?”
正在擦鼻子的水千浔觉得有些异样,抬眸看向皇甫意。
男子冰冷的眸子不知何时有了温度,正含着淡淡笑意凝视着她,暗红薄唇弯出诱人弧度,冰山消融,大地回春。
素来冷酷的男人,刹那间展现出的温情,杀伤力真是巨大啊。
啊啊啊,如果她的飞碟还在就好了,水千浔咽了咽口水,呆呆看着皇甫意,脑电波飞快运转,开始习惯性地估算他能卖多少黄金。
皇甫意感觉到少女对着他垂涎欲滴的样子,面上神情虽然不变,可是心情却有些复杂。
少女的眼神有些花痴,有点贪婪,并不掩饰内心的欢喜和渴望,但是他分明感觉到,她看他的欢喜渴望,就像她看到那颗夜明珠的欢喜渴望一样,并没有牵扯到丝毫男女间的暧昧之意。
这种感觉让皇甫意心里有些不舒服,也有一点说不清的失落感,但是脸上的神情却愈发的温柔。
“皇甫恣不会放过你,我是他的敌人,他的敌人,就是你的朋友。”
“敌人的敌人,未必就是朋友。”水千浔回了一句。
“不一定是朋友,但是却可以暂时合作。至少,我比你更了解他。”说到这里,皇甫意的语气多了丝玩味之意,目光朝某个方向斜了斜。
暗沉如无底深渊的眸子,有恶劣光芒一闪而逝。
“合作对付皇甫恣?我拿什么和你合作,我可没看出来我有什么合作的价值。”水千浔大而黑的眸子滴溜转了一圈,露出一丝狡黠之意。
“你自然有合作的价值,比如,你是皇甫恣‘看中’的太子妃人选,比如,在别人眼里,你是天宗女弟子,若你和皇甫恣在某个合适的时机当众反目……”
皇甫意笑的越发温柔。
水千浔托腮,做沉思状:“然后皇甫恣一把捏死我……”
皇甫意摇摇头,凝视着水千浔:“不会的,众目睽睽之下,他若对你动手,就是挑衅天宗,即使你是假天宗弟子,天宗也不会忍受。更何况,到时有我在,定护得你周全。”
水千浔撇撇嘴,有你在,只怕到时我会死的更快。
“这是你摆脱他的唯一机会,当然,如果你舍不得离开他……”皇甫意似笑非笑,目光又朝某处斜了斜。
“舍不得他?”水千浔黑眸中燃起愤怒的火花,就像受到侮辱一般,“有没有搞错?我会舍不得他?我就是不小心掉进他洗澡的湖里,他就要杀了我,我不过是给他吐了点口水,他就觉得杀我太便宜我,像猫戏弄老鼠那样戏弄我,害我……”
这段话里的信息太过丰富,太过匪夷所思,皇甫意眉毛一扬,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水千浔浑然不觉,还在控诉万恶的某人,最后用一句话恶狠狠总结道:“总之,皇甫恣就是一个该千刀万剐的家伙!”
“既然我们对他的看法一致,那就更应该合作,杀了他为你出气,好不好?”皇甫意看着神情激动的水千浔,神情愈发温柔。
水千浔一把抓住皇甫意的手臂:“杀了他?那太便宜他了。再说,他长那么好看,杀了也很浪费,你夺了他的太子之位,废了他的武功,我用他赚来大笔大笔的金子……”
皇甫意眸光从水千浔的手上掠过,纤细白嫩的小手,手指修长,手背手心却肉肉的,甚至手背上还有一个一个小小的肉窝,暖而柔,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忽然柔软了一霎。
他轻轻握住水千浔的手,不动声色的挪了挪位置,从某个角度看去,就好像水千浔正偎依在他怀里,和他双手相握。
“赚回金子?怎么个赚法?我很好奇。”皇甫意含笑问道。
水千浔随口说道:“如果是在我们那里,可以交给拍卖行,他的基因绝对可以拍出天价……”
“汲引?”皇甫意疑惑。
“这个说起来很复杂,总之啊,他很值钱就是了,对了,你们这里的小倌馆,不就是男人赚钱的地方吗?越漂亮的男人赚钱越多,对吧?”水千浔双眼放光,开始考虑开一个小倌馆,让皇甫恣当头牌的计划。
“如果你要这样做,我就先动手杀了他,给你留具尸体。”皇甫意淡淡说道。
皇甫恣虽然是他的一生之敌,但是同为皇甫家的血脉,他宁愿让皇甫恣有尊严的死去,也不会让他去小倌馆出卖色相。
水千浔吐了吐舌头,扮了个鬼脸。
少女粉红色的小舌头在丰润的红唇边伸出又缩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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