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也不理她,直到喝完整杯消食茶,才给身边的春笋使了个眼色,春笋躬身,转身出去了,不一会儿,从外头由着两个粗使嬷嬷押进来一个人,低着头,垂着肩膀,浑身抖得像筛糠。
徐蛮抬了抬眼皮,那人果然是碧兰。
两个嬷嬷将碧兰往地上一扔,就低下头躬身行礼出去了,春笋也很自觉的回到了大长公主身后。
“说吧,你准备着怎么处置她?”大长公主依在椅背上,到不看徐蛮,可徐蛮就是知道,这是母亲在问她。
徐蛮低头看向瘫软的碧兰,想了想,试探的回道:“她本就是二等丫头,不如……让她回去还做二等丫头,反正原来也做的不错……”
大长公主眉头一皱,手一下搭在桌子上,声音不大,却让徐蛮心中一颤。
“阿蛮知道她犯了什么错?”
徐蛮咬咬唇,答道:“性格懦弱,护不住主子。”
“阿蛮认为这是小事?”大长公主的声调一下扬了起来,碧兰跪在地上,早已泪流满面,却不敢哭出声来。
徐蛮不自然的揪住衣摆,心下叹气,看来母亲是不准备善了了。
“作为奴婢!护住主子是第一条,也是最为重要的,哪怕你再害怕,再恐惧,主子在你心目中都是比命还重要的,碧兰,你母亲没教你这些,难道训导嬷嬷没教过么?”大长公主坐直了身子,一指碧兰,大声喝道。
碧兰缩了缩身子,趴在地上,抽泣不已。
“还有阿蛮,你明知道她性格软弱,你还妄想能将其扶立起来,你这就是识人不清!”大长公主终是转头,郑重的对着徐蛮说道。
徐蛮赶忙站了起来,来到母亲身前,俯□子,自我检讨道:“都是女儿的不是,母亲莫要气坏了身子,终是经验太少,只想着老实能干,却忘了人的性子是天生的。”
大长公主这才满意的露出笑来,一招手将徐蛮叫到身边来,拿着帕子擦了擦她额头的虚汗,软声道:“你莫怪阿娘训斥与你,这选奴之事,可是马虎不得,选的好了,便是大助力,若选的不好,丢脸是小,像今儿这事,万一伤着你了,阿娘还不疼死。”
徐蛮在母亲怀里腻歪了一下,才点点头道:“都听阿娘的,今儿是阿蛮错了。”
大长公主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嗔道:“你到是省事。”
之前又看了看碧兰,眼中带有一丝不耐烦道:“罢了,我也不罚她了,让她母亲来,领了家去吧。”
徐蛮暗自拍胸,还好还好,亏得她没给碧兰求情,不然一顿板子定是少不了的。这样也好,指不定她家人日后活动活动,还能在偏院弄个洒水的末等杂役奴婢做做,总比跟在主子身边,闯出祸好,她这样的性子,当真是银针挑豆腐,提不起来。
碧兰得了信,似乎也松了口气,不停的给大长公主叩首,她也清楚,这若是换了其他人家,像她这样的家生子,打死都不多,还要连累娘老子的差事,如今只是撵回家去,又不出府,总有能领差事的机会,真是最轻不过的惩罚了。
“行了,带下去吧。”大长公主虽然看着徐蛮的面子上没严惩碧兰,但真心看不上眼她。
待得碧兰出去,大长公主又拉着女儿的手说道:“红芍明年就要出嫁了,红桂估摸着也差不多了,这些时日,你好好看看,也找辛嬷嬷帮你选选,这贴身的大丫头,不比其他。”
徐蛮听的认真,这三年来,不但长得是岁数和个头,也在充分的补充她对这个世界的空白,很多阶级观念需要改变,很多为人处世的道理,也不能用前世来论,记得曾经看过一本书上说,想要自由,便要掌控社会的规则,只有捉摸透了这无形的规则,才能在规则下真正的自由。
徐蛮的身份在此,虽然不必要害怕什么规则,就算她再张扬也有人给她收场,但那不是她想要的,只让别人不停的付出,而自己不懂给予和适可而止,那么总有一天,给予的人会疲倦,一切的最初的美好,都将被消磨干净,徐蛮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辞别了母亲,徐蛮带着红桂回了房里,看了会儿书之后,才发现关嬷嬷从外头回来,她思量一下,便放下书,走了过去,装作天真的问道:“嬷嬷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关嬷嬷从包袱里掏出一支冰糖葫芦,塞进徐蛮的手里,慈爱的笑道:“家里老姐妹病了,主母娘娘善心才回去一趟瞧瞧,路上看见这个,想必翁主会喜欢,只翁主不要告诉别人,不然下次老奴可不敢带了。”
徐蛮拿着糖葫芦,其实因为晚饭吃饱,已经不大有胃口了,可她依旧舔了舔,笑眯眯的说道:“是回祖父府上么?”
关嬷嬷不解其意,收拾着东西,应道:“自然是呢。”
徐蛮转过身,拿着糖葫芦,看了角落红芍一眼,红芍即刻便悄悄出去了。
又和关嬷嬷闲扯了一通,听她如何夸赞自己,如何又贬低别人,再则上上府里谁谁的眼药,这才以困倦为借口,将关嬷嬷送了出去,今日正好也不是她值夜。
“怎么样了?”徐蛮躺在床上,听得门响,便马上拉开帐帷,小声道。
红芍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乳母年氏正在外头睡着,可不能惊动她。
“我去问了小三子,她没回徐府,也没去剪子巷。”红芍钻进了帐帷,坐在床边上,低声道。
“那她去哪儿了?”徐蛮也好奇起来,这么些年,她留关嬷嬷就是为了想知道徐家老太太究竟留她在大长公主府做什么,若是一般监视什么的,还好说,可关嬷嬷一般几个月便出去一次,搞的神神秘秘的,除了黄琇莹与她有接触外,她想不出还有谁与关嬷嬷接触。
“离咱们府不远的巷子,可那儿人多,小三子不敢跟了,不过再去巷子前,与一马车上的人聊过几句,马车是新的没有标记,可那车夫小三子认得,是左将军家的。”红芍靠在徐蛮身侧说道。
徐蛮心一紧,越发觉得这事情不简单,黄琇莹会挑时间接触关嬷嬷,她能想到,无非问问情况,可这关嬷嬷又去了临近的巷子,是想做什么?为什么她心中老是不安呢?
“你让小三子和其余的人最近不要跟着了,还有你,最近不要靠近关嬷嬷,一个人也不要单独出行。”徐蛮总想着原书中红芍的死,这事情透着古怪,她不能冒险,怕是要找个机会和哥哥们私下说说了。
作者有话要说:抹泪,这关嬷嬷暂时真不能动,还需要她推动剧情呢,不能领盒饭啊。
另,碧兰惩罚真的不重,但也不能过重,毕竟大长公主是借碧兰教育徐蛮,吓着她就不好了。
37第三十六章
伴随着两位公主的禁足;天气也变得越来越冷,这段时间听说秦太美人犯了咳疾,大长公主一大早就在徐蛮放月假的时候带着阿蛮亲自赶去问安探望。这位秦太美人正是和煦公主的生母;也是先皇后的好友,在先皇后过世后,一直照顾大长公主与当今皇帝;并且在当今皇帝登基后,更是躲在宫中闭门不出,连和煦公主想将其搬出皇宫;她也没有应允,只想守着皇帝,看他儿孙满堂,身体康健。可谓是一番慈母心肠,皇帝和大长公主都十分感激,也将其当做长辈一般的敬重。
徐蛮是见过这位秦太美人的,虽然次数并不多,她也很少愿意接见这些晚辈,就连皇帝的儿子们,除了皇后所出的嫡子孙闵曦,其余也不过就是逢年过节见上一见,相对,愿意见徐蛮的次数到算是多了。
秦太美人已是四十来岁的年纪,可看起来,到很像三十出头,长的一般,并不是多艳丽的女子,和煦公主与她相似的地方也不多,但平心而论,她周身的气质和说话的语气,能让人感觉极为温暖,简直如沐春风,完全没有后宫女人的那种富贵逼人,反而很像徐蛮在前世见过的那些知性女子,聊天的时候,很舒适,谈吐文雅,举止端庄,且言之有物,还关照到你的方方面面,也难怪先皇后会与她成为朋友。
平心而论,徐蛮还是很喜欢听这位长辈说话的,有时候只是一段往事,有时候也有可能是看过的某本书,清茶小点,不一会儿一个明朗的上午就结束了,出来的时候,心都是暖的。
自秦太美人成为一宫之主,到现在成了太美人,一直都住在永春宫,皇帝登基后,更不会让她搬走,反而将她宫中以前不太安分的宫妃全部挪走,没有子嗣的,皆是送去祖庙,常伴青灯,后还扩建了永春宫的楼阁偏殿,眼看着就是往太后的位置上孝敬,所以宫里不论哪个女人得宠,都不敢小瞧这位先皇的太美人,反而多是想巴结,却巴结不上的。
徐蛮跟着母亲入了永春宫,本想着秦太美人身子不适,怕是还躺着,却没想到,她早就坐在屋里,等着她们前来。
“秦嬢嬢,你这是……”大长公主一进门就嗔怪道。
秦太美人唇翘眼弯,拉过大长公主身后的徐蛮,就道:“我想着你们会来,躺着也没意思。”
“姨婆。”徐蛮靠在秦太美人怀里,露出两个酒窝,眼睛亮晶晶的,把秦太美人稀罕的不行。
“阿蛮真是又漂亮了,可瞧着长大要越过你母亲去。”秦太美人伸出柔软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徐蛮的脸颊,暖暖的,滑滑的。
大长公主显然也觉着女儿貌美,与有荣焉,可嘴上却说道:“秦嬢嬢也太夸赞她了,小小孩子,美什么?”
秦太美人却恼道:“怎么还小,这翻过年就7岁了,你也该给她备些襦裙了,你瞧着淑媛,这裙子早就穿起来了,阿蛮到老跟个小子似的。”
徐蛮心虚,她是真心不太想穿裙子,本想着能拖一日算一日,实在是行动不太方便,不过看样子,很快母亲就不会纵容她了。
“这倒是我疏忽,回去就找了绣娘备置。”大长公主瞧着女儿一身的短打,原只瞧着有趣,一团孩子气,可秦太美人说过后,到觉着姑娘越渐大了,有些事也该想着了,这时间可是飞快的。
“姨婆,阿蛮听说姨婆咳嗽了,现在可好呢?”徐蛮可不敢再让这话题继续,不然头面什么的,都烦死她了,她可是拖到现在都没耳洞,之前是母亲一直觉着她小,现在估计已经充分意识到,她就要7岁了。
秦太美人被她一打岔,到忘了之前要说的,反而安慰她道:“不过是秋燥秋咳,喝点药就好。”
“阿蛮听说吃梨子止咳,姨婆吃了就会好了。”徐蛮抱住秦太美人的胳膊,摇着说道。
秦太美人被哄的一乐,心情一下好了许多。
大长公主看她面上带笑,便又道:“昨儿晚上得了好消息,也不知道秦嬢嬢这儿收了没?”
秦太美人明显很疑惑,带着疑问看向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不敢卖关子,忙道:“和丰那家丫头,有孕了。”
秦太美人眼睛一亮,喜道:“可当真?那可是喜事,我这老婆子可盼着呢。”
大长公主掩着唇也笑的畅快道:“可不是,她驸马看样子也是喜坏了,大晚上的也顾不得什么了,居然亲自跑到我府上,让文彬笑了许久。”
徐蛮因为昨天一早便睡了,当然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可她打心底替和丰公主开心。和丰公主是两年前下嫁如今这位郑驸马的,驸马家也不是什么显贵,驸马的父亲在朝中担任光禄大夫一职,驸马因之前在征北将军手下效力,被封为越骑将军,到算是年轻有为之人,且性格爽朗,又不是他家长子,看的出来,皇帝皇后是真心实意为和丰选的人家。
不过说起来,这位郑驸马也算是自己人,征北将军姓赵,本是寒门出身,但因着对主忠心,又曾在皇帝亲舅麾下当过兵,自皇帝的亲舅舅返朝做了卫尉之后,便将女儿临川县主嫁与这位赵将军为妻,如今生了三个儿子,却没有一女。赵将军很欣赏这位郑小将军,所以也曾戏言,若有一女必嫁他为妻,只可惜一直都未实现,到叫皇帝看中,将和丰公主下嫁与他。
三年前那一日,和丰公主就是为了去看光禄大夫的夫人与那郑小将军的胞妹。
徐蛮窝在秦太美人怀里,听着母亲与姨婆的交谈,心中却在琢磨,看这样子,皇帝舅舅更多的是喜欢提拔寒门,而那些所谓的世家,怕是真惹上他的眼了,也就那些老眼昏花,自诩股骨之臣的老家伙们,还想着当初拥立之功,却完全忘记了,他们当年之所以会支持新皇,全是因着黄家大都督之故,而那位大都督,哪怕是死了,也依旧还是新皇心中之恶,肉中之刺。
“哎……也不知道和煦这丫头,到底是怎么想的。”秦太美人说着说着,又叹道。
大长公主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可不是么,和丰都嫁人了,现在更是怀了孩子,而和煦居然到了今年都没成婚,当年真不该听她的,让阿弟下旨,允她自主成婚,结果拖至今日。
“和煦她……一向有主见。”
秦太美人眸中水光忽晃,摇头道:“她脾气太倔,你们别以为我这老婆子在宫里,就什么都不知晓了,只我不愿在她面前多说,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