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之事的尘埃落定,最终唤醒了赫臻内心丧子之痛,他来到儿子的梓宫,皇后依旧坐在那里,只是有了张椅子,而棺木已经盖起。
“皇后!”赫臻走到她身边,伸手搭在她的肩上。
“皇上您来了!”皇后的声音已经哭哑,脸色惨白。
赫臻离开她,走至臻海的棺木边,伸手欲碰,皇后阻拦道:“他睡了,皇上就不要叫醒他了,海儿再也不用天未明便去读书了,他可以饱饱地睡觉了!”
“文琴!”赫臻唤道,皇后抬眼看她,微笑,却那样惨淡凄凉。
赫臻叹道:“礼亲王一案……没想到他竟然误害了臻海!”
“皇上何必骗臣妾?”皇后凄冷道,“这一切臣妾都明白,这一天您也等了许久了……”
赫臻蹙眉望着她,皇后将目光交汇在赫臻的脸上,苦笑道:“皇上您不记得了,臣妾说过,不管您有什么决断,臣妾都站在您这一边,不论是灭了臣妾娘家一族,”她哽咽,但再也没有眼泪,“不论是牺牲我们的儿子!”
“文琴……”赫臻似乎有一丝的愧疚。
皇后缓缓地站起来,身上的宫服随着她的步伐来回晃荡,几日的功夫,她已瘦的失去了往日的风采。她走到香案前,点燃一束香,递给赫臻,“皇上,您送送儿子吧!虽然白发人不能送黑发人,但这是臣妾最后的愿望,您不要让儿子走得太孤独!”
赫臻依言将香插在了香炉里,对皇后道:“今日在儿子的面前,朕要问你一件事!”
皇后自己添了一束香,对赫臻凄绝一笑,“今时今日,皇上您还想知道什么?”
“佩琴她……”赫臻问道。
但皇后打断了他的话,问道:“臣妾可不可以先问皇上一个问题。”
“你说吧!”
“皇上!”皇后道,“您对姐姐还有什么样的感情,您如今做的,究竟是为了您的朝廷,还是为了姐姐?”
赫臻从容地看着她,毅然道:“对于佩琴,朕曾经拥有的是刻骨铭心的爱,然而这份爱已随着她一同逝去了。”
皇后将信将疑地看着他,终于有一滴泪水从眼角流出。
赫臻继续道:“朕今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朝廷,怪只怪你们娘家太让朕难堪了,礼亲王一日不除,朕就一日不能安心。”
皇后打断道:“那臣妾呢?您对臣妾的感情呢?”
赫臻思索片刻,道:“朕不知道……或许你更清楚一些。”
皇后失望地闭上眼睛,她随即道:“皇上不用问了,臣妾也不会告诉您,这一切就让它随风去吧,既然张佳氏一族不复存在了,那么过往的悲剧永远也不会再发生了。”
“为什么不告诉朕,难道要朕去问太后,去问容琴?”赫臻心中明白皇后猜到了自己的心思,但他真的很想知道她们为什么要害死佩琴。
皇后凄惨地笑道:“皇上何必这么执着呢?臣妾不会说得,妹妹她也不会说得。如果皇上允许,臣妾还有一问!”
“你问吧!”赫臻叹道。
“杰儿大婚之前,您笑嗔他羞于儿女情长,将来如何接掌您的天下,这是不是戏言?”
赫臻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皇后,缓缓开口道:“在今日之前这确实是戏言,但是从此之后,他或许有一天就是朕的储君!”
皇后微微福身,她黯然道:“臣妾不需要皇上任何许诺,只求皇上公平对待杰儿,这就够了!”
赫臻点了点头,跨步走向宫门,他停下道:“回去吧!后宫还需要你来治理!”
皇后缓缓走向殿阁的另一侧,取出一金色包裹,递于赫臻,“这里面是臣妾的金册、宝印还有诏书,皇上您收回去吧!”
赫臻与她四目相对,许久,他伸手拿下,深沉道:“以后……你要善待自己!”
二皇子的死亡,带给朝廷和后宫皆是巨大的变化,赫臻不日昭告天下,“淑文皇后自念多病,无力统理后宫,既退还中宫凤印,以期贤德之人代之母仪天下,自深居后宫陪伴太后,其贤其德其孝皆感天动地,特复其文贵妃一位,除仪仗外,皆视中宫待之。”
此诏一下,张氏一族的辉煌彻底不复存在,曾经如日中天的“张半朝”灰飞烟灭。赫臻如释重负,重新整顿朝纲,修改例律,国势蒸蒸日上。
桃花败,梨花开,一年一度春又来。赫臻常来常往,馨祥宫里因钱虢容顺利分娩,又多了一个女婴,热闹非凡。但是欢声笑语,良辰美景,茜宇都没有任何心情再去欣赏,她虽然无法原谅璋瑢,但却选择将这个秘密永远藏在心里,但如皇后一样,她也有着诸多的疑问,需要赫臻解释。
那日赫臻与她谈论到这一系列的事件时,曾笑称茜宇是九天玄女下凡,竟没有一次染指这些麻烦。每一次自己交代她做的事情,都阴差阳错地会有人推波助澜,究竟是茜宇成就了今时今日的一切,还是那些推波助澜的人成就了茜宇,谁也说不清楚。
可是文贵妃却抢在她开口问赫臻之前,把她请到了颐澜宫。
“皇……”茜宇无奈住口,转而福身道:“文贵妃吉祥!”
“你来了!”文贵妃脸色依旧没有血色,但却微笑迎客,让座道,“烦你走一遭了。”
“皇……”茜宇一时改不过来。
“称呼在这个皇宫里的确很重要,以后要记得才是!”文贵妃微笑道,“今日叫你来,只是觉得有些话应该要交代给你……”
一个时辰后,茜宇悠悠地走出颐澜宫,宫门在她的身后哗然关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以焕然一新的心情走在宫里的每一条道路上,路旁的美景在这一刻才这般娇美异常。
颐澜宫里,赫臻从内殿闪出,愧疚道:“还要这般麻烦你!”
文贵妃淡淡一笑,“臣妾说过,永远都站在您这一边。”
人间四月芳菲尽,宫中梨花依盛开。
雍和二十七年四月二十,陈氏璋瑢,因其温婉顺德,贤良淑惠,着封正二品妍贵妃,代掌凤印,统理后宫!
雍和二十七年四月二十,傅氏茜宇,与龙脉有功,并贤德温顺,着封正三品恬妃,位列六妃之首。
雍和二十七年四月二十,古氏蕰蕴……
册封之日,茜宇身着华服,头戴步摇,踏着满地的梨花,巍巍然迈向崇德殿,这一刻文贵妃在耳旁响起。
“你爱皇上吗?”
“爱……”
“对于如今的这一切,你有很多的疑问是不是?”
“是……”
“那些答案你很想知道吗?”
“不确定……”
“不确定就好!”
“为什么?”
“你爱的是皇上,所以,你就不该有疑问?”
“为什么?”
“帝王的身上肩负着家国天下、黎民百姓。你和我,即便是宫里的任何一位宫嫔,都不会比这来的重。不管发生什么,你只要爱你的帝王,这就可以了,侍奉他,照顾他,为他生儿育女,这不仅是你的命,更是你身为妃嫔的责任。你懂吗?”
“我……”
“现在你不懂,有一天你终究会懂的,或者说,爱一个人,就希望他幸福,他幸福了,这就是你的幸福,难道不是吗?”
茜宇翠环叮当,雍容华贵,从容向前拈香行礼,在历代皇后遗像前,自信一笑,
“我懂!”
不久之后,太后带着满腔的哀怨离开了人世,赫臻并不因她的家族而亏待她,仍旧按皇太后的礼制安葬了她,并将其梓宫迁入先帝陵寝,茜宇不过稍许的伤感后便抽身出来。
半年之后蕰蕴因病去世,病中恳求赫臻待自己往生后将臻云交付给茜宇,赫臻问她原因,她只是凄然道:“妍贵妃一定会很疼惜他,但她绝不会让儿子幸福的。”茜宇立于边上,听着这话,与赫臻对视无语,她突然想起缘亦告诉自己璋瑢曾拿走了全部蕰蕴送给自己的安胎之物,突然想起蕰蕴曾被迫陷害璋瑢,突然想起蕰蕴曾说或许有一天璋瑢也会这样对自己……这一刻她突然发现,那时三人的拉钩,终究没能消除了芥蒂。
一年之后,新一届秀女应诏入宫,然皇贵妃、文贵妃、瑾贵妃一皆不理后宫之事。
庆宁宫的上座上,恬妃、妍贵妃并肩而坐,后宫又将掀开如何一番景象,只看她们如何选择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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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返宫廷 风云四起
读者须知
各位亲爱的读者:
很高兴又见到大家!琐琐作揖
为了方便没看过《恬1》的读者,和帮助老读者回顾,我把《恬1》的简介贴一下!谢谢大家!
女主角傅茜宇是亲王的女儿,入宫时她和皇帝养母太后张氏、皇后张氏有着表亲关系,太后也想通过她来束缚皇帝,但是事与愿违,傅茜宇一心爱着她的皇帝,所以处处都是以皇帝为中心。除太后外,宫里还有几股暗暗的势力,茜宇的好友古蕰蕴便是受懿贵妃秦氏所迫,曾害死过茜宇腹中的胎儿,但善良的茜宇原谅了她,两人重修旧好。茜宇另一好友敬妃陈璋瑢才貌均不在茜宇之下,且为宰相之女,她表面温婉善良,内里却极富心机,虽然没有害过茜宇,但也一心希望皇帝能为自己所独有,并希望能诞育皇嗣。懿贵妃的阴谋被皇帝察觉,皇帝借御驾亲征之机会,授意茜宇除掉她,但阴差阳错,懿贵妃被自己安排的兰妃这颗棋子害死。其间,茜宇也听闻了许多年前的宫闱密事,原来元皇后死于非命。皇后之子大皇子娶妻,开国四大臣之后裔真氏被册立为襄王妃,她与大公主若晴几乎同时怀孕,即将生产时却遭人暗算,两人命在旦夕,最后襄王妃生下皇孙,大公主的孩子胎死腹中,宫中却传闻太后将大公主之子冒充皇孙。太后不满敬妃陈璋瑢得皇帝宠信,威胁其父陈东亭,竟使得陈氏丧失生育之能,万念俱灰下,陈氏对太后起杀心,于茜宇生日宴时在酒中下毒,却阴差阳错毒酒竟被皇后幼子二皇子饮下,中毒身亡。皇帝虽悲痛丧子,却振作精神将此事扩大追究,一举打压了张氏外戚的势力,皇后心中伤感皇帝对于自己娘家的痛恨,对于元皇后之死的耿耿于怀,料定自己一日为后,儿子便不可能登临大位,便毅然决然地退下后位,重为文贵妃。错杀皇子的陈氏万分悲痛,彷徨中告诉茜宇自己并非有意为之,茜宇大受震撼,心中与陈氏起了隔阂。一切事情过后,宫里得到片刻宁静,茜宇受封正妃,陈氏受封贵妃,从此两人共理后庭之事。
第一章 引子
“立严规铁腕肃骨,清宫纪雷厉风行。”傅茜宇默默念了信函上的这一行字,眯眼对茶几对座的贵妇人笑道,“当年怎么也看不出皇后竟是如斯干练厉害的角色。”
“皇后年轻气盛,只怕过了头。”如今已贵为圣母皇太后的张文琴温和道,“不然这一行小诗怎么会传的全国皆知。”
傅茜宇思忖道:“但这不是歌颂皇后贤德爱民才有的吗?”
张文琴悠悠看着对座这个有着倾城之貌,史上最年轻的皇太妃,细细读着她眼中透澈的善良与智慧,半晌才道:“只怕到头来演变为牝鸡司晨,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皇太后言重了,皇后岂是这样野心勃勃的女子?”
张文琴缓缓道:“就是为了没有那一天,我这才想请你回去一趟!”
“回……皇宫?”茜宇眉头一紧,微微低头,轻声问道,“太上皇的意思呢?也要我回去吗?”
“我本有意自己回去。皇上和皇后都太年轻,如今你我都离了皇宫,这后宫之事就只有皇后说了算,皇帝对她视若珍宝,只怕她无人压制,就更肆意弄权,届时搞得后宫怨声四起,就不好了。”张文琴絮絮说了一些,才道,“太上皇的意思是,我到底是皇后的婆母,她多少会觉得我偏帮儿子,你就不同了,历来你们两个也亲近些,所以要你回去多多协助与她。”
傅茜宇缓缓道,“我……与皇后同岁,历来有制,太妃太嫔未满五十者,不得于后庭行走,我这一去,又算什么呢!”
张文琴和声笑道:“那指的都是孀居的太妃太嫔,你我的太上皇不是还在么?既然太上皇也是这个意思,你到底比她多些历练,那……”
茜宇颔首,神色有些冷漠,“我明白了!”
乾熙四年,康贤皇太妃傅茜宇由南庭燕城起驾回京。
世人皆知,当今圣上之母圣母皇太后尚在,皇太妃又是太上皇身边最得宠的妃子,此刻她突然离开燕城回京,且仪仗浩荡非凡,不得不叫人猜测其缘由。有人说,皇太后不满皇后铁腕肃骨的行事风格,才派了皇太妃回去压制;又有人说,宫中妃嫔太少,子嗣亦少,圣母皇太后这才派皇太妃回去,只为了下一届选秀时,能多为皇上挑选佳丽;但还有更不堪的言论,却也被人津津乐道,世人都知道,这皇太妃虽是太妃,却生的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且她竟比当今圣上还小一岁,此番回京颇难人寻味。
这些言论茜宇不是没有听到,就如同这一路的颠簸一样,她早已习惯了。四年前的那场战争,似乎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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