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赴宴(二)
“娘娘饶命。”两人佯装求饶,咯咯地笑着。三人抱作一团,好不热闹,似乎在他们的眼里,皇宫的生活还没开始。
翌日,因皇后传旨免了两日晨昏定醒,茜宇乐得清闲,很是欢喜。听说一进宫就有皇室家宴,东西两殿的充容显得异常兴奋,或许在她们看来这是见皇帝的极好机会,茜宇心下觉得有趣,但也不做理会。只是日里去裕乾宫、修缘宫坐了坐,便在寝宫一直看书,直到安置,但心里总是惦念家里的亲人,不得定心。
日子虽清闲无聊,但茜宇却宁愿这样,昨日听蕴姐姐说他们三位嫔主是从锦霞宫来的,去时正巧在宫门外遇上兰妃,便与之一同进去,可那兰妃不知中了什么邪,无论是着装打扮还是行为举止,竟然处处和瑾贵妃的喜好对着来,被瑾贵妃训了一鼻子的灰,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蔫了。茜宇和璋瑢听了自是好笑,但也不好明说,只怕再生些事端出来。
到了公主回宫省亲的日子,一大早,宫里人便都忙开了,虽然只是公主回宫,但是大公主若晴的地位十分尊贵,又是出嫁后第一次回宫,因此安排家宴,谁都不敢怠慢。
晌午时分,央德长公主和若晴公主便先后到了宫里,央德长公主是当今太后的亲生女儿,当今皇帝同父异母的皇姊。回宫后,她们先去了聆政殿给皇帝请安,接着便是去寿宁宫给太后请安,而皇后、皇贵妃等人也已经在那里。在太后眼里一个是自己的女儿,一个是自己一手带大的侄孙女,都是她的心头肉。如今见了面,自然是十分高兴,但想到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央琳长公主远嫁高丽,不免伤心落了眼泪。皇后等自然是在一旁劝慰着,一家人聊着家常,共叙旧情十分热闹。
家宴要晚上开始,白日里茜宇便有点无所事事,寝宫里的书她两日的功夫就翻了个遍,于是便带了缘亦、凌金、流芸、小春子去那个茜宇第一日来馨祥宫时见到的那个花园逛逛。
这园子比沁园要大得多,缘亦告诉茜宇这是福园,是先帝在世时为当时还健在的先太后,也就是当今圣上的生母打造的,自从先太后仙逝后,就少有人再来这里游玩,先帝驾崩后,这里来的人就更少了。缘亦说这里比起坤宁宫后面的御花园来就是小巫见大巫,茜宇却因为这里很少有人来,显得十分满足。进宫几日,除了修理花园的太监宫女,茜宇未曾在这里见过其他人。加上这里精巧别致,百花盛放,真是十分的宜人,所以每每用过午膳,茜宇都会带几个奴才来这里散步。
虽然是四月的天气,但是穿着娟纱制的宫服,在外头吹了风还是有些许的凉意,才走了没多久,缘亦便担心主子会着凉,就匆匆回馨祥宫取风衣去了。茜宇便带着其余人慢慢走进了园子。
这园子中央有个小湖泊,虽然小得一眼能望到边际,可是无论是周边的山石还是湖心的岛亭,都是别具匠心,竟会让人有阔然、舒畅的感觉。自然,为了表现皇家的贵气和大气,皇宫内即使再小的亭楼,都会打造的精巧别致。
茜宇慢慢地走向湖边的小码头,想同前一次一样登小舟渡到湖心的岛亭里去观赏景色。不巧今日小船竟然不在渡口候着,而是远远地停在湖心亭,远远望去,有四五个宫女在亭子里,还有一女子端坐着,正远眺着园中的景色。
“看来今日有人先来了,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要打扰别人,回吧!”茜宇见这情景,虽然有几分失望,但是心想这又不是自己的园子,任凭是谁都可以来的,既然有人也有这番雅兴,自己又何须打扰呢?
茜宇正转身要回去,却见缘亦拿了风衣来了,见了这情景,便也知道了茜宇的心思,上来为茜宇披了衣服,轻声地说,“主子,不如我们去别处吧!”茜宇微微一笑,又回头看了看那岛亭,道,“回吧,也懒得去别处了。”“是。”缘亦应道,便和凌金拥着茜宇要离开。
“主子。”正要走时,流芸叫了起来。
“怎么了?”茜宇纳闷道。
“主子,那船过来了。”流芸指着湖面道。
茜宇转身过去看,果然那撑船的太监撑着空船正往渡口处来,那太监见茜宇回身了,便开口喊道,
“恬婉仪请留步,奴才渡娘娘过去。”这太监因为前日为茜宇渡过船,还得了赏钱,故然才认得茜宇。
“娘娘,那小太监在留我们呢。”缘亦道。
转眼间,小船便撑到了渡口,那太监稳了船,便上岸来请安,“奴才给主子请安,请娘娘上船。”
茜宇看那亭子里的女子依旧坐着,只是几个宫女在往这边张望,心想一个奴才是不会擅自作主将船撑过来渡人的,定是亭子里的人发现自己一行人在岸上,便遣了他过来邀自己到亭子里去。因不知亭子里是哪宫里的主子,也不好推辞,便只带了缘亦一人上了船,留其他人在岸上候着。
茜宇盈盈地站在船头,望着岛亭,轻声道,“公公,岛亭里是哪位主子?”
“主子叫奴才小筒子好了。”那太监道,“奴才其实才从天坛调过来两个月,这里平日不太有人来,所以宫里的主子,奴才到现在才只认得您恬婉仪。刚才那主子只是要渡河,不曾说明身份,故而奴才不认得。”
“那你怎么又来渡我家主子?”缘亦问道。
“奴才不知道,只是那姑姑模样的人问我是否知道您是哪位主子。奴才心想应当是恬婉仪,便回了那姑姑,她去禀报了她们家主子后便唤奴才前来请娘娘的。”
“瞧你的样子,还挺机灵的。”缘亦见他说了一通,便笑道。
“谢姑姑夸赞。”小筒子笑道。两人说笑,茜宇也不去理会。
船渐渐近了,岛亭上的人也渐渐看得清晰了。
“娘娘,奴婢瞧着像大公主。”缘亦道,她进宫多年,宫里的人大多都认得,大公主离宫不过一年,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变化。
“你可看得真切。”茜宇道。
“是,娘娘。奴婢认得。”缘亦肯定地说。
只见船渐渐近了,船停稳后,小筒子先上了岸,随即伸手来搀扶茜宇。
等上了亭子,亭子里的几个宫女便过来俯身请安,迎接茜宇,茜宇点头回应,大公主也站了起来,回过身来,对着茜宇盈盈施礼:“若晴参见恬婉仪。”
“公主多礼了,初次见面就了扰公主的雅兴,实在惭愧。”茜宇还礼道,心想缘亦果然没有认错人。
待立定了,细细看眼前的若晴公主,只见她体态均匀,肩窄如削,腰细如束,秀美的颈项露出白皙的皮肤,不施粉黛却美得让人倾心。穿着粉紫色的长裙,腰间束着深紫玉嵌宝腰带,外披鹅黄色绣云长衫,微风吹起翩翩衣裙,宛若天仙。可以想象,当年的淑贤皇后又是何等的美貌。茜宇曾听娘说过,大公主比自己长一岁,如果论太后娘家的辈分,自己还是他的姨母呢。 可是眼前的若晴公主,虽然貌美绝伦,但是却不似自己这般青春稚气,十五岁的新嫁娘,眼神里尽是沧桑。
当然,在大公主的眼里,面前这新晋的宫妃,也是沉鱼落雁,虽然年轻,但是从骨子里却透出一股稳重贵气。“恬婉仪坐。”若晴给茜宇让座。
“公主坐,”茜宇也道,又说,“公主为何不在寿宁宫,却在这园子里?”
若晴缓缓坐下,微笑道:“难得回宫,大家都十分思念,各宫娘娘都前来探望,但是若晴略嫌吵扰,便带了几个宫女来这里静静。出宫前,这里少有人来,不想今日却遇到了恬婉仪。”
茜宇听了,便也道:“本宫觉得这里宁静清幽,便也偶尔来此坐坐。”
茜宇没想到这里原来也是大公主喜欢的地方。
第五章 赴宴(三)
“难得娘娘如此雅兴,可惜娘娘进宫晚些,若晴未能早些认识。”若晴公主轻声道,随即眼神转向远方,口中喃喃道,“终是有人喜欢这里的。”
“公主一人出来,不知太后是否会找寻?”茜宇道。
“太后歇息了。”若晴微笑道,“太后身边的韩嬷嬷知道我在这里。”又指着那些宫女道,“她们也都是寿宁宫的侍女。”却突然在宫女中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可是缘亦姑姑?”若晴对那宫女问道。
见公主认出了自己,缘亦笑着跪下施礼,“奴婢缘亦参见公主,多谢主子还记着奴婢。”
若晴见自己没有认错人,十分开心,笑道,“出宫不过一年的工夫,怎能不记得了呢?姑姑快起。”
“原来公主和缘亦相识,”茜宇看一眼缘亦,“难怪刚才缘亦认得公主。”
公主微微一笑,站了起来,用手扶着栏杆,眺望远方,似在思索,茜宇见她不说话了,便也只静静地坐着。
“恬婉仪。”若晴公主突然转过身来,开口道:“这个亭子还没有名,当年先皇打造福园时并没有这个亭子,这是父皇后来在令工匠造的。从前父皇常带我来这里玩耍,也答应让若晴给这亭子取个名字,可是那么多年过去了,若晴也未曾想出个恰当的名字。”说着又坐了下来,拉着茜宇的手,看着她,眼神里竟然透出恳求的光芒。
“臣妾才疏学浅,不敢造次。”茜宇谦让道。
“娘娘何须妄自菲薄,今晚家宴上,就请娘娘给若晴一个答案。若晴不日又要离宫,此去不知何日回来,还请娘娘在若晴离宫前圆了若晴这个梦。”
“臣妾与公主初次见面, 公主就将心愿嘱托于臣妾,臣妾实在惶恐。”茜宇实在不明白,彼此从未有过交往,为何见面不过两盏茶的工夫,公主竟对自己表现出如斯的信任。
“娘娘有所不知,这个福园倘若真是个福地,也不会年年冷清,只有若晴一人常来常往了。可是若晴这么多年来,早已对这里有了深刻的感情。”若晴说着,用手抚摸雕刻着鸾凤的红木柱子,动情道,“如今娘娘也喜欢这个地方,即便日后若晴离了宫,这里也不会落的凄清,但想来日后也只有娘娘会来这里,那么让娘娘为这里命名也不为过。还请娘娘不要推托。”若晴望着茜宇,一脸的期待。
茜宇听她这么说,也是十分感动,知道不能再作推委,道:“既然公主不嫌弃,臣妾愿意替公主效劳。”
“娘娘严重了,何来‘效劳’一说。”若晴见茜宇应允下来,十分愉悦,“多谢娘娘,那这就不打扰了,太后也该起身了,若晴该回寿宁宫。晚上在坤宁宫再向娘娘请安。”
“公主客气,慢行才是。”茜宇起身相送。缘亦也归跪地施礼“恭送公主。”“罢了。”若晴笑笑,便在宫女的簇拥搀扶下,缓缓出了亭子。登了船,远远去了。
茜宇目送她上了岸,那边岸上自己的奴才见了也不管是哪位主子,一个个都跪地施礼,直到看不见身影了,茜宇才转过身来,解下风衣,缘亦便连忙接过了风衣,茜宇道:“午后略嫌燥热,等小筒子把船撑回来,我们也回馨祥宫,本宫乏了。”
“是,娘娘。”
回到馨祥宫,缘亦安排凌金伺候主子,自己便先去坤宁宫打探晚上宴会的事宜。稍作梳理后,茜宇便拿了本《诗经》倚在贵妃榻上随意的翻阅起来。
正看着,凌金进来,对在一旁的流芸耳语几声,流芸点了点头,轻轻走到茜宇身边,道,“娘娘,钱虢容和李泽容在正殿求见。”
茜宇抬起头,道:“知道了,请她们到内殿稍歇一下,我等等就来。”
“是。”流芸应了,便退出去传话。待回来,已见茜宇坐在了梳妆台前,便连忙过去伺候。
“可会梳头?”茜宇见流芸过来,随意地问道。
“缘亦姑姑教了一阵子了,”流芸害羞地道,“但是奴婢手笨,还侍弄不好,不敢给娘娘添乱。”
“是吗?”茜宇微微笑道,“不碍事的,今晚有晚宴,我不为难你了,明日早上就由你给我梳头吧。”
“奴婢、奴婢。”流芸明显不自信,又不敢推托,一时语塞。
“傻丫头。”茜宇笑道,接着轻轻摘下了头上的赤金嵌宝石珠钗,耳垂上的水晶耳坠,捋了捋发髻边上散落的青丝,便搭了流芸出去了。流芸虽然不知主子为何有此一举,但是她向来不多话,也不做询问,只是扶着茜宇出去了。
到了内殿,两位充容早已喝了半盏茶了,见茜宇来了,便都起身施礼,今日两位充容打扮得花枝招展,十分惹眼。茜宇想到自己竟所料不假,不禁莞尔一笑。那两人见茜宇衣着朴素,豪不华丽,都不免有些尴尬。大家谦让了一番,便都坐了下来。
茜宇缓缓坐了下来,笑道:“两位姐姐今日好生亮丽,让妹妹眼前一亮。”两人听了相视一下,又看看茜宇,顿时双颊绯红,都不言语。
茜宇见两人尴尬,便知道她们对这身打扮有了几分悔意。为免大家冷场,便岔开话题道:“不知两位姐姐找妹妹有何事?”
见茜宇岔开话题,钱虢容便接了道:“今日晚宴,是我等姐妹进宫头一遭,宫里规矩繁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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