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韩莫又道:“我来是因为那年卖出去的地买家欠我们的一万两银子今日突然还齐了,我知道马场急需银两所以赶着送过来,账房那边在对账。你也过去看看吧!”
韩柔奇道:“拖了那么多年,都不打算他们能还了。”连忙对臻昕道,“王爷和哥哥坐片刻,今晚在马场用饭吧!我先去账房一趟。”
见妹妹离开,韩莫沉思须臾,旋即起身立到了臻昕面前,极恭敬地作揖道:“王爷,韩莫有事相求。”
情意深深深几许(四)
“韩大人请坐,你我不必客气!”臻昕直视韩莫,却发现他的目光有些闪烁。
韩莫定下了神情,重新归座,缓缓道:“十二年前那场悲剧,给小柔心中留下的伤害很大,当时是她第一个发现母亲在房中自缢,而那年她才五岁。从此我们兄妹相依为命,韩家虽有些没落,但仍是世袭爵位的贵族大户,说起来我一个男人当真惭愧,家族世代习武,到了我这里却只爱文,当家又把家里弄得一团糟。如果没有小柔,韩家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韩大人的文学造诣非常人能比,术有专攻,本无可厚非。并非承袭家族传统就是孝顺,韩大人有此番事业,亦是一种交代。”臻昕真诚道,“韩大人不需妄自菲薄,皇上对于你仍是十分器重。”
韩莫笑道:“多谢王爷赞誉,只是今日韩莫想提的,并非是我的仕途。”
“韩大人请讲。”
“王爷!”韩莫抱拳郑重地喊了一声,遂道:“自两年前您与小柔相识,小柔变了很多,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性情也越发开朗。每日回府与我说话,总时不时会提到您,偶尔您来马场或与几位王爷一起来,小柔那天就会特别得开心。”
臻昕莫名感到一份紧张,将目光从韩莫的身上移开,只低声道:“是吗?”
韩莫又道:“王爷,请恕韩莫冒昧。但作为哥哥,以我对小柔的了解,我很明白,小柔她很喜欢王爷。”
臻昕沉默了,与韩柔在一起那快乐轻松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紧张的心渐渐松开,“韩大人的意思是?”
“今日突然有人来还拖欠那么久的银两,我就觉得奇怪了。”韩莫的笑有些无奈,“后来才发现,京城里已经传遍了中秋那日皇后娘娘留下小柔在宫里过夜之事。似乎在旁人眼里,这就是皇后娘娘有意要将小柔娶进皇室为媳的预兆。所以才会突然有那么多人来向公爵府示好。”
“原来如此……”臻昕似乎也能明白为何自己会遇上李大人和那个还账的武爷。
韩莫道:“皇上怜惜我与小柔是韩氏遗孤,免了小柔参加选秀,所以她不会成为皇上的妃嫔,那么……如果皇后娘娘中意小柔,就一定是将她许配给皇室子弟了。”
臻昕又没有接话,只静静地听韩莫继续说:“我不希望妹妹再受一点点伤害。可如果皇后娘娘不是将小柔许配给您,那么对她而言那将会是很大的打击。一旦有那么一天,我和妹妹谁也无法推辞。所以……既然您和小柔未必能有结果,韩莫希望王爷能和小柔保持一些距离,不要让她陷得太深,到时候难以自拔惹一生痛苦。”
臻昕继续沉默,但已将目光聚集在了韩莫的脸上。这个沉稳儒雅的男人,在妹妹的幸福上,却能有如此的果断。
“诚然,若王爷您对小柔本无意,那韩莫也会适时提醒妹妹,让她明白一些事情。韩莫绝非为了妹妹的幸福而胆敢强迫您。”韩莫诚恳道,“但我必须得到一个答案,为了妹妹,也为了韩家。这些话本想改日登门对王爷说,今日遇上了,韩莫便……”
“我明白了!”臻昕的嘴角显出淡淡的笑意,眸子里投射出一股释然的神色,“我会给韩大人一个交代,但身为皇室子弟我的婚姻并非自己能做主。我珍惜与韩场主的情分,所以这些年一直都很尊敬她,不希望因为我反让她受到伤害。可是韩大人需要的答案我现在无法给你,在我的身后还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可我会努力去争取这个答案。”
韩莫微微有些激动,低声问:“王爷的意思是,您对小柔……”
“哈!”臻昕笑道,“两个大男人之间说这样的话似乎更容易一些。”他顿了一顿,极其认真道,“和韩大人一样,我也希望能给她一生的幸福。”
韩莫霍然起身,对臻昕抱拳道:“小柔一生若能托付于王爷,我做哥哥的也算对逝去双亲最好的交代。王爷请受韩莫一拜。”
臻昕一把拦住,真诚道:“韩大人此礼,我受不起。”
二人承让,方归座便有小侍女送酒菜进来,韩莫心情大好,说道:“快请小姐也来,她正在账房。”
小丫头却笑道:“大爷说错了吧,大小姐刚刚离了这里,正往马房去呢!”
两人一惊,对视一眼后,便见臻昕迅速离座出门追着韩柔而去。
再见到韩柔,她正往马房走,臻昕追上站到她面前时,看到的是一张满是泪痕且通红的脸。
韩柔极其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一手抹着眼泪,呢喃着:“现在样子很不好看,王爷回吧!”
情意深深深几许(五)
“回?”臻昕一愣,遂笑道,“那好,那我先回去了。”说罢就要走,即刻就听韩柔在身后急着道:“王爷真的走?”
臻昕立定,回身看着她,那张被泪水肆横的脸其实比平日更可爱,女子的娇憨尽显,又有带着羞涩的柔美,双颊红红的,衬得本白皙的肌肤更娇嫩可人,此刻在臻昕的眼里,世上只怕再没有女子比韩柔更美更动人。
“我不走,我舍不得离开你。”臻昕绽出温暖的笑容,两年来第一次如斯亲昵地唤韩柔,“柔儿,既然你已听到我与你哥哥的对话,那么……让我对你再说一次,好么?”
韩柔已抹去的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似笑非笑、似泣非泣,微微别过头去,低语喃喃:“谁听见什么了?谁又要听什么?”
臻昕笑了,上来拢着韩柔纤弱的肩,“好……你没有听见,但我要说。”
韩柔抬起头,将自己的面容映入臻昕深邃的眼眸,那一眸漆黑里此刻除了自己,再没有别的东西。
“柔儿,我要一生一世照顾你,嫁给我,做我的王妃。”
韩柔怔怔地重复了一遍,“做你的王妃!”
臻昕将韩柔揽入怀:“你答应了?”
这是坚实而温暖的胸膛,韩柔多么渴望有一天能依靠在一个让自己安心的胸膛之上,多么希望有一天可以卸下肩上的重担,她是一个女人,她只是一个渴望被宠爱的女人,十二年辛苦的生活将她的意志一点点磨光,她从不清楚自己还能支撑多久,也不知道面对外来的欺侮讥讽她还能隐忍几次。
直到两年前遇到臻昕,他如同阳光一样进入自己的生活,让封存心底的情感渐渐释放,他仿佛是能改变自己一生的男人。可,他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于是这一切又那么得遥不可及。
而今,他却对自己说:“做我的王妃。”
难道,这不是梦吗?不是在梦里才会有这样的美好吗?
“答应了?”得到的是臻昕的再问,更是他留在额头上轻轻的一吻。
韩柔强忍着泪水,硬是让自己扬起嘴角,她知道这不是梦,她爱的男人也爱她,这不是梦,而是真真实实的爱。
“我愿意,柔儿愿意!”语毕哗然而泣,似乎要将十二年来的辛苦都宣泄出来。
臻昕动容,将韩柔紧紧拥在胸前,对他而言,韩柔又何尝不是驱散生命中云翳的阳光!
“以后,我绝不会要你过得辛苦!”臻昕兀自喃喃,亦是将这话说给怀里他深爱的韩柔听。
不远处,韩莫负手而立,眸中亦带着几分晶莹。对他而言妹妹一生的归宿是此生最大的责任,而昕亲王,正是这个世上最值得托付的男人。这一切的美好来得那么容易,只愿之后也能一帆风顺,他辛苦的妹妹不要再遭遇半点挫折。
几个立在一边的家仆小丫头更是啜泣起来,马场的师傅们也高兴不已,过来对韩莫道:“大爷放心,咱们一定好好干活多卖马匹多赚银子,一定给咱大小姐备一份厚实的嫁妆。”
韩莫笑道:“多谢各位了,不过你们大小姐的嫁妆母亲身前就为她备好了,这些年再怎么辛苦我也不曾拿出来,那一份是谁也不能动的。”
“大爷,那我们真的要办喜事了?”小丫头个个又哭又笑,“大小姐这就是要做王妃了呀!”
“你们先别到处声张,大小姐的名声更重要是不是?”韩莫笑道,“好日子到了的那天,一定都给你们封红包,这些日子一定不要出纰漏了。”
“奴婢们明白,我们小姐金贵呢,可不敢叫别人看轻了。”几个小丫头笑做一团,商量着要给主子凑个分子。
韩柔停下哭泣却听见笑声,才发现自己和臻昕竟在众目睽睽下相拥,羞得满面通红,可并未挣脱臻昕的怀抱,只低声道:“叫他们都看见了。”
臻昕笑道:“他们只怕早有心了,只我们两个才像呆头鹅似的。”
“人家才不是呆头鹅……”韩柔娇嗔一句,又觉此话亲昵而不禁羞涩,遂转开话题抬头望着初升的明月,“今晚的月亮真美。”
“可惜没有我的柔儿美!”臻昕亦抬头赏月,却情不自禁了一句。
情意深深深几许(六)
同一片月光下,央德公主府里真意也正带着好月在后院里散步消食,因昨晚她带着希爰偷跑出去,今日若珣叮嘱了几句才离开她,更是要她半个时辰后就回房休息。
真意待姐姐离去才对好月叨咕:“今天玩了一天那么累,我才不会出去呢!哎……这做了娘的人就是好啰嗦。”
“夫人也嘱咐奴婢要好好照顾您,如果您再偷跑出去,就罚奴婢呢!”好月笑道,“夫人常说,对付您最好的办法就拿您身边的人来牵制您。”
真意很不屑地笑道:“可她们又都忘记了,她们是什么样的人 ?'…3uww'不管是皇嫂、缘亦,还是四姐姐,她们像是为了孩子淘气怪奴才的人吗?所以呀……我若想干什么,谁又耐我何?如今哥哥也忙着他的韩小姐,昨晚都不曾骂我,往后就更不会管了。”
说着已带着好月在亭宇里坐下,一手撑着脸对好月道:“你们王爷真的要有王妃了,看来皇嫂她们不必操心了,我也……”不知为何眼睛有些湿润,喃喃道,“我也放心了。”
好月心中很沉,她有好多好多的疑问,昨晚王爷突然被四皇姐叫出门去寻妹妹,于是就一晚上没有回府。今日早上直接从公主府上朝,下了朝也没有回府。
最近好像很难能见到王爷,自围场以来,一切都突然变了。还有……还有那件锦秋听得不真不切的事情,究竟谁才能说个明白?
“你怎么了?”真意拉着好月在身边坐下,“不舒服吗?怎么都不说话,平时我们在一起总是有好多话说的,缘亦要你来也是怕我闷吧!”
好月抿了抿红唇,纤长的眉毛微微一紧,认真地看着真意,犹豫了片刻才开口:“奴婢能问公主一件事情么?”
“说啊!”真意笑,“我们有什么不能说的?”
“公主,锦秋她……锦秋曾听夫人和宝清姐姐说,说想让王爷纳我做侍妾。”好月鼓足了勇气,心里砰砰乱跳,“公主您听说过吗?”
“缘亦的意思?”真意反问。
“原来公主您不知道。”好月心中又乱。
真意笑着摇头,“不是,我是说这不是缘亦的意思,这本是皇嫂的意思。我听皇嫂和四嫂还有几位娘娘议论过,说是哥哥若不肯娶妻,就要他先收你做侍妾。不然外头风言风语的,对哥哥的名声不好。”
好月心里的疑问终于被解开,她反而安心了几分,又怯怯地问了一句,“那……王爷知道吗?”
“他知道,我中秋节前就告诉他了。”真意把手腕上的水晶链子拿下在手里摩挲,“不过他未必能放到心里去,在他眼里我的话十有八九是不可靠的,说不定转身就忘记了。”
“王爷的确没有提过。”好月垂首低语,手指将腰上的长绦绕了几圈。
真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掰正了好月的身子问:“啊呀,我怎么忘了。都没人问你乐不乐意!好月,你乐意嫁给我哥吗?”
好月沉默了半刻,仍旧低着头,低声答:“如果王爷娶了韩小姐做王妃,公主以为王爷还会纳奴婢做侍妾么?其实……现在只怕连皇后娘娘都不会再想这个问题,奴婢愿不愿意本就不重要,如今更没有意义了。”
“好月,你乐意的是不是?”真意追逐的好月的眼神,“你喜欢我哥,是不是?”
好月倏得跪在了真意的面前,眸中含露,哽咽道:“公主说得不错,虽然奴婢并不清楚那种感觉是什么,可是奴婢很喜欢王爷,很希望一辈子都能跟着王爷。但奴婢不想让王爷为难。公主……您答应奴婢,这件事就当谁也没提过,千万不要让王爷知道奴婢和您说的这些话。如果王爷什么都不知道,那他就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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