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那太后也一定知道的,为什么大家都不告诉我?”
舒尔眉头一紧,他有些糊涂若珣到底算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但事已至此,他只是答:“只因没有人愿意送你去忽仑,这是最简单不过的理由了。”
若珣摇头,她在泪中带出凄楚的笑容,“舒尔你想得太简单了,如果当真能如你想的这样,那又何必瞒着我?”她轻叹了一声,凝视舒尔那张俊美的脸许久,眼窝里噙着泪挤出笑容问:“在你心里,有没有几分对我不是因父皇和母后的许诺?如果没有之前的一切,你我只是初见,你会喜欢我这样的公主吗?能心甘情愿接受指婚吗?”
璋瑢告诉茜宇,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不仅可以左右皇帝的思想,甚至可以颠覆皇权。若想安排一个公主的婚姻,她的选择能起绝对的作用。
茜宇听着姐姐说出“颠覆皇权”四个字时心里寒丝丝的,嘴里笑:“其实只是大家这样称我罢了,在我心里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太后,我只是傅茜宇,是一个女人,是一个母亲而已。”
“我哪里有那个意思?只是你这么问我才告诉你的。你也不必太担心,如今你是后宫最尊贵的长辈,公主婚嫁,按理皇帝是要来请示你的。”璋瑢笑道,“到时候你就把若珣指给真家,皇帝也不会反驳你。”
茜宇微微点头,嘴里轻声道:“若如此,当真才好。”
缘亦此刻进来,拿了从白梨手里接过来的熏香给璋瑢看。
“你们主子总是恶心,还是不要点这些香,我不过是找个缘由支开若珣。”璋瑢看也没看就要缘亦自行处理了。
缘亦却没有移动步子,她低声道:“长公主一回来就进了屋子里去,不许一个人跟着伺候,方才奴婢瞧见一眼,公主仿佛哭过了。”
“这是怎么了,问白梨了吗”茜宇即刻问道。
“白梨支支吾吾地搪塞着,奴婢问不出什么来。”缘亦说着道,“或许长公主路上遇到什么人了吧,算算来回裕乾宫不消这些时刻的。”
茜宇心下担忧,看了一眼璋瑢,问:“以姐姐看,这女儿家心思我要不要过问。”
“问一声吧,她自己能有什么主意,有了又如何,她有的选择么?”璋瑢道,“珣儿与你亲厚,你便怕她心里不舒服。我怎么也算半个局外人,看的想的要比你清爽些。你也别犹豫了,先要了白梨进来问,也就什么都知道了。”
茜宇默许,看了一眼缘亦,她便会意下去片刻带了白梨进来。
这白梨能有几分胆子,当年她从德妃那里过去茜宇身边时,德妃就告诉她从此就是皇贵太妃的人,不管有什么事都不可以瞒着主子,这一回,她自然只能违背对若珣的许诺。
“这个班君娆倒是神通广大的,连这样紧密的事情都能知道。”听完白梨叙述,茜宇恨得咬牙。她嘱咐所有知情者不许告诉若珣,没想到竟防不住一个小小宫嫔。“叫小春子去查,看看栖霞殿有没有内监这几日出宫的,我要看看究竟是这班君娆碰了巧,还是她有胆子……”
璋瑢轻轻推了推茜宇,低声道:“若有胆子,你这里未必就干净。”
茜宇苦笑,继而要缘亦为自己换身衣裳,一边对璋瑢道:“姐姐要是有功夫就把几个贵人请到你那儿坐坐吧!她们恐怕想见你又怕打扰你的。”璋瑢会意,嘱咐了茜宇好好问若珣,便离了去。
待来到若珣卧室时,她正独自坐在窗前看外头的景色,因背对着仪门,茜宇看不见她脸上的神色。于是笑盈盈道:“母后屋子里的窗户能看见荷花,这里有什么好看的?”
若珣回身立起,却低着头将面上的神情掩藏起来。
茜宇挥手要众人退下,自己过来拉着若珣一同坐下,才看到她脸上虽有泪水划过的痕迹,眼眸里却不见得的有几许悲伤。
“白梨把事情都告诉母后了,珣儿如今是不是把母后当外人了?”
若珣急着摇头,吞吞吐吐了半日才低声问茜宇:“母后您曾说绝不要儿臣嫁去高丽,若忽仑来和亲,您还会保护我吗?”
茜宇不答反问,“要是皇帝哥哥下旨要珣儿嫁去忽仑呢?”
若珣眨了眨眼睛,低声道:“珣儿晓得皇家女儿身上的责任,若是从前当会遵皇兄之命,可……可如今珣儿当真不愿意去。母后你会不会觉得儿臣很坏?”
“方才和真舒尔在亭子里说了好多话吧!”茜宇含笑问。
若珣的脸刷得红了,“这个……母后能不问么?”
茜宇心中欢喜,捧着若珣的脸蛋道:“好孩子,你幸福快活了,母后对你父皇和母亲才有交代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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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情如累卵(四)
若珣的眼眸里飘起幸福,她轻轻靠在茜宇的肩头,身上淡淡的香气让茜宇也觉得心内安稳,她猜不到舒尔对若珣究竟说了什么,但能让这个孩子如此幸福,舒尔应当是做出自己的选择了,这样一个优秀的少年,也当只若珣能配的。
馨祥宫里淡淡的温馨叫人幸福,裕乾宫正小小热闹着,徐玲珑与孙贵人本与品鹊一起在秋棠阁说话,应裕乾宫太妃宣召,二人便也一道跟了过来。此刻正听璋瑢夸孙贵人和品鹊手里针线做得好,送给臻璃的衣裳她很喜欢,三人都笑着应和了。
徐玲珑合着言笑了半日,终于下决心开口问道:“娘娘见过太后吗?太后娘娘身体好吗?听说这几日太后娘娘害喜的厉害,嫔妾有些担心。”
璋瑢喝了茶笑道:“徐贵人怎么不自己去请安?”
“嫔妾怕娘娘见了心里更添堵。”徐玲珑一副怯懦的模样。
璋瑢浅笑,“贵人是晚辈,便是让太后责备几句又如何?心气可不该这么高的。”她说着示意挽香拿了几盒点心,“这些是太后平素喜欢的,这几日太后身子不好都不怎么进食,哀家今日去看太后时忘了带上了,徐贵人就替哀家送一回如何?”
徐玲珑面上喜悦,迭声应下了。孙贵人则在一旁温和道:“姐姐不是说钱昭仪这几日赏的点心也好吃么?不如请昭仪娘娘一同走一趟。”
徐玲珑知道孙氏的心思,没想到她竟然当众说出来,便只能笑着应了,一并要品鹊同行。
璋瑢心下满意,索性挑明了道:“有些话太后不便说,皇后也不便说,哀家却能与各位贵人说个明白。这宫里头的女人和常人不一样,要想活得滋润是大大的不易。不说要织下怎样厚实的人脉,但总不能得罪人,左右逢源上下迎合本不是错,不过生存之道罢了。只是眼里要瞧明白了,哪些人能做朋友,哪些人只能远远地看一眼。”
三人面面相觑,不甚理解。
璋瑢笑道:“宫闱斗争不是哀家说说的玩笑,那是历朝历代都有的。规矩上后宫不得谈论这些,但个人心里其实都很明白。太后与哀家眼里瞧着,三位贵人不论品性样貌都不应该屈居贵人一位,但老祖宗规矩摆着,太后便是有心也不能随意提拔你们,如何营划自己的将来,贵人们心里都要有个底。”
品鹊低声道:“如今惠嫔娘娘仿佛大有前途,只可惜嫔妾愚昧,偏偏得罪了她。”
孙贵人怯怯道:“倒是那郑贵人与惠嫔亲热的好像骨肉姐妹似的。”
璋瑢喝了口茶,眼神微微扫过三人,嘴里闲闲笑道:“宫里不见得就惠嫔一个娘娘吧,不管怎么算,也不该……”说着悠悠收了话语,起身道,“各位贵人不是想给太后请安么?不如早些去请了钱昭仪同行,哀家这里就不留你们了。”
“是!”三人自然只能应承,但进宫这些年来她们还从未去过丹阳宫,就是在门口也不敢多停留,钱昭仪的厉害是人人都知道的,即便品鹊来了不过小三个月也充分领教了。可端靖太妃都把话说道这个份上,谁都听的明白,如今她们只有抱成团,不然有一日惠嫔真正得势,大家再想翻身就难了。
丹阳宫里,钱韵芯正与堂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想当年钱氏姐妹凭着家世相貌着实风光了一阵,钱韵芯前后两度怀孕便是最好的证明。谁能想到如今钱昭仪本让皇帝喜欢的娇纵脾气竟给自己带来这么多的麻烦。眼下除了堂妹还能来与她讲讲话,旁人也不敢多表半分热心,而事实上四年来钱韵芯在宫里也当真没什么极要好的姐妹,总是独来独往惯了,只是那会儿她有皇帝疼惜。
这一刻陪嫁嬷嬷笑盈盈进来,嘴里道:“主子,徐贵人萍贵人还有孙贵人来给您请安了。”
钱韵芯苦笑一声,拉着堂妹道:“韵荷啊,如今你我姐妹要反过来靠这些贵人了。”
钱嫔本与堂姊一般单纯的心思,此刻却也笑道:“可旁人看着,只是三位贵人来巴结您啊!”
柳眉微微一挑,钱韵芯当下起身到镜前左右看了看,遂带着堂妹一同出了内室去。
这里璋瑢才将三位贵人送走,正想替臻璃缝几件衣裳时,挽香却进来道:“内务府派了一个老嬷嬷进来,说是太后娘娘的旨意,说要给您量体裁衣,主子这刻要不要见?”
“奇怪的,妹妹方才没这句话啊!”璋瑢心里诧异,思忖了半刻却还是带着挽香出了去。
当那个弯腰垂眉的老嬷嬷微微抬起头,璋瑢一眼看得险些惊叫出声来,她即刻吩咐挽香在外头伺候,只说自己和嬷嬷进内室量身便好。
待内室只有二人时,那嬷嬷才直起了身子,细细看一眼,这女子不过四十左右,且皮肤细滑似乎得到了很好的保养。
“呵……这如今算什么?亲娘进宫来见女儿,还要假扮了嬷嬷,到底是女儿在宫里犯了大案被打入冷宫见不得人了,还是爹娘如今不敢见人了?”璋瑢语气冰冷,却双目含泪,面前的是她的母亲啊,是本可以叫女儿撒娇诉苦的母亲啊。
陈夫人亦悲楚一片,拉着女儿的手道:“瑢儿你莫这么说,你哪里晓得为娘心中的苦。娘听说太上皇薨逝时,命都吓去了半条,只怕有一天查到你爹爹头上来了,连带着你一并要遭罪。还好,还好太上皇对你情深意重,这才会给你这样高的位分。”
璋瑢竟不为所动,冷笑道:“如今对于爹爹而言,女儿再没有利用价值了吧,母亲进来又为了什么?”
“也不是你父亲要我进来找你,只是母亲想你,所以……”
璋瑢却依旧冷漠,竟单刀直入地问,“内务府里有爹爹布下的人是不是?不然你怎么进来的?母亲有话就直接对女儿说好了,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陈夫人低声道:“娘一个女人随便做个宫女嬷嬷就能进宫来,你爹爹是男人不敢随便冒险,如今他辞了官位更是不可能进宫来了。可他极想你,与我商议了许久说要见你一面,给你的信你又不回,如今怎么算也只有瑢儿你出宫去才最妥当。”
“呵!”璋瑢眼神直直逼着母亲,“没了官位又如何?你们是端靖皇贵太妃的爹娘啊,想见我还不容易吗?是爹爹他心虚不敢出来见人吧!给我的信,我从没见过啊!”
“瑢儿你……”陈夫人面色绝望了。
茜宇着实不知道小春子如今神通广大到怎样的地步,这一边才听说玲珑和钱韵芯等一起过来给自己请安,他立刻进来报了消息说有一个古怪的嬷嬷去了太妃宫里。
“看清楚模样了吗?”茜宇看着缘亦给自己换软底的鞋子,一边问。
“小太监说从没见过。”
“老嬷嬷?”茜宇思量了片刻,随即道,“你再仔细看着就好,顶好能看清楚模样,回头我再问你。”语毕便要扶了缘亦出去见钱韵芯几个,而她曾在心里埋下的隐忧也愈加明显,如何剔去这块心病,她需费一番思量。
第三十三章 逆水行舟(一)
在茜宇看来,眼前的钱韵芯、徐玲珑、孙贵人甚至在张文琴身边服侍多年的品鹊都当真嫩的紧,本想不透为何四人在自己面前大气不敢出,闲话片刻后她才突然想起自己如今至高无上皇太后的身份,也难怪四人拘谨了。
徐玲珑以为茜宇还会生气,今日瞧太后依旧笑言如常,心中也大定了。钱韵芯打出生以来这是第一回主动去向谁示好,她不晓得该说什么,也不晓得该做什么,只是把陪嫁嬷嬷乐颠颠精心做的点心拿了过来,可偏又巧的是,竟然对了太后的口味。她念着嬷嬷的叮嘱,遂笑盈盈问缘亦:“缘亦姑姑这几日照顾太后也辛苦了,不如本宫把嬷嬷调过来帮帮您,难得太后能吃这些点心,有嬷嬷帮着打理了太后的饮食,你也好专心服侍太后啊。”
缘亦不敢随意接话,只是笑了笑,钱韵芯便转而问茜宇:“太后您觉得呢?”
茜宇莞尔一笑,“昭仪自己身子也不见得多好,嬷嬷还是留在丹阳宫吧,也是因头一回吃这样的点心,哀家觉得新鲜才多吃了几口,若你把嬷嬷送过来,吃繁絮倒坏了你的心意了。昭仪放心,哀家不会与你客气,想起来了便会要宫人来取。”
钱韵芯笑得欢快,满口答应了。
“本来宫里生活也单调,白日里昕儿去了书房上课,哀家便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