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珣甜甜笑道:“母妃叫儿臣珣儿便是了。”她说着领了两个弟弟去换衣裳,口中道,“母妃与母后说会儿话,儿臣一会儿就回来。”
璋瑢点头应允,过来问茜宇,“方才听说你宣太医了?我怕你这儿人多叫你恼了,所以没过来,太医说什么?”
茜宇摆手示意没事,嘴里却道:“姐姐可知道皇后的胞弟真家三公子?”
“听过大名,这一回不是顶了钱家公子的名儿应试么?”璋瑢笑道,“却没见过。”
茜宇一算,的确舒尔出宫后姐姐才回来的,不免有些失望,笑道,“本想姐姐若见过,也替我看看这孩子如何呢。”
璋瑢眼眸一转,笑问:“是想把若珣给了那真公子?”
茜宇默认,收了笑容道:“赫臻这样一走,留下的又岂是你我可怜,还不是那些孩子更可怜?男孩子们了不起将来为国效力,做个亲贵王爷。女孩儿们就不同了,赫臻又多女儿,一个个婚事都忙不过来啊!你我留着,这些事还不是我们来操心么?”
“就你这性子,自己还照顾不过来,操那么多心思。”璋瑢笑道,“若珣的生母还在呢,轮得到你来担心?”
“姐姐不知,赫臻生前有心思把若珣嫁去高丽,为央琳皇姑在高丽后宫谋个帮手。”茜宇面色很沉,“如今他这么去了,什么话也不留下,叫这孩子不上不下的。当初我既揽下了这件事,就得给这个孩子幸福才行。”
璋瑢一叹,“那如今又担心什么?”
茜宇的面色不好,揉着额头道:“只怕那真公子年少……”茜宇终究没把话说出来。然而仪门处立着的少女却一脸通红,一颗心“嘭嘭”跳着,红润的双唇微抿,垂首思忖了片刻,还是没有踏步进去。
“主子。”小春子进来时,面上带着一股忍俊不禁。
“你来就没什么好事儿,又怎么了?”自从茜宇让小春子盯住后宫行为举止,他总时不时带些事情回来,什么犄角旮旯的事情都逃不过他的耳目。
“涵心殿里钱昭仪又闹了事来,听说一巴掌把惠嫔打得脸都肿了。”小春子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
茜宇喝道,“该是你笑的?快出去。”
璋瑢摇着头叹道:“这个钱昭仪,当真是……我都看不惯了。这宫里头有着她还真实不怕不热闹的。”
“闹吧,闹到天边了,自然就有道理了。”茜宇一点也不着急,却拉着璋瑢道,“听说过几日金海真侯爷要带着儿子进宫给皇后请安,姐姐届时陪我一起列席,替我看看真舒尔这少年要如何引导才行。”
璋瑢眉头一皱,“宇儿,听你的口吻这件事情似乎不简单,你不怕强扭的瓜不甜么?”
仪门处的若珣大大一怔,舒尔他不是被皇兄放了外差吗?怎么又要进宫来了?是他回来了还是根本没有离开?若没有离开那皇兄和母后为什么要骗我,发生什么事情了?难道他……
“长公主您怎么立在这儿。”白梨不知何时冒了出来,如是朗声一问。
于是茜宇和璋瑢都应声发现了若珣的存在,她又羞又急,想起上一回茜宇恼自己在一旁“偷听”生了很大的气,唬得连忙赶到茜宇面前跪下,眼里含着泪请罪道:“母后恕罪。”
第三十一章 珣玉无瑕(三)
如今对于这个孩子哪里还有气恼可言?茜宇不愿责备她,这些事情她早晚都要面对,藏着掖着或有一天更招她的怨恨,起码把她当个大人来尊重,不会错。
“珣儿快起来,母后不怪你,有些话母后也当对你讲了。”茜宇酝酿着心中的词句,看着面前又羞又涩的女孩儿,心中暗念:当年我进宫时也不过这个年岁,可这个孩子虽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但缺双亲在身边教导,心智尚不成熟。或者……也可能若珣天生就是这个性子?是啊!当年我又沉稳道哪里去?
“太后和公主慢慢说着,裕乾宫里做了糕点,我把两个孩子先带过去了。”璋瑢借口离开,她晓得若珣只与茜宇亲厚,自己在眼前会让这孩子不自在。
“母妃慢走!”若珣起身相送,脸上悄悄露出释然。
此刻日沉西边,午后明媚的骄阳被漫天的红霞替代,秦尚书府中后院里一草一木都披上了红裳,本一身白袍的舒尔此刻仿佛也着了红衣,他依旧立在那里,不知赫臻是否与秦成骏谈得激烈忘记了外头的舒尔,或其有意为难他,便是秦夫人进出送了两回茶水,都没见有人来与他说话。
舒尔颔首望着天边那无状漫延的红霞,恍然间茜宇的淡定笑容出现在眼前,是那日坤宁宫的惊鸿一瞥,是那绝世的恬淡,是……那白齿红唇在浅浅一笑中淡去了,舒尔伸手,却是若珣那张甜美无邪的面颊,那双明亮忽闪的眼眸,她纯真而一副向往幸福的神态,当真……
“舒尔。”秦成骏那没有情感的语调忽然响起,他立在书房前,随即往自己挪了几步,“你进来。”
舒尔的神思顷刻被抽回,他理了理衣袂正欲抬步,却发现自己的双足都麻木了。
坤宁宫里,悠儿静静坐在丈夫的身旁,臻杰满面愁容,对于女人的争风吃醋,他很不适应。
“悠儿你明知道今日是招惠嫔于涵心殿侍驾,为何把钱昭仪又撺掇来?她的性子你是知道的,最容不得惠嫔和宜嫔两个人,哎……”臻杰本想指责妻子,末了却以长叹替代。
悠儿微微一笑,“臣妾让皇上不悦,实在该死。可是皇上忘记了答应贞仪贵妃要给她一个公道,也答应了楚贵嫔、萧荣华她们要揪出残害她们腹中胎儿的凶手?”
臻杰一震,转头看着悠儿,低声问道:“难道你认为凶手就是她们两个之一?”
悠儿微微点了点头,“臣妾只能向您保证,钱昭仪不会有这样歹毒的心思,但惠嫔是否当真有这胆子还不能妄断。毕竟以她的出身背景,若做这些事着实显得可笑。”
臻杰捏一捏悠儿的手,“悠儿你要小心啊……朕不曾想后宫里也会有这样的文章要做。”
悠儿苦笑一声,“皇上不必焦虑,父皇当年在位是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可后宫里的文章还不是一环套一环,母后皇太后一路走来几多坎坷,您也是看在眼里的。女人……有时候并不似看起来那样人比花娇,温善若水。”
第三十一章 珣玉无瑕(四)
臻杰无语,许久才问一句,“悠儿会怕么?”
眼眸里闪过一种莫名的情绪,悠儿的脸上绽开笑容,双手握着丈夫一只宽厚的手掌,“有您在臣妾什么都不怕。”
“只愿朕能给悠儿一生的幸福。”臻杰低语。
悠儿笑而不言。
“可涵心殿里那两个悠儿要如何对付?”臻杰说着面上又有些尴尬,“若非朕拦着,钱昭仪恐怕真的会打惠嫔,你说他卫国府的家教怎么教出个这样烈的女儿来。”
悠儿“噗嗤”一笑,一双美目笑得弯弯,“可是皇上不觉得便是这样的女子您才可与她随意玩笑,她不会把您说的话在心里过了两遍,完了断章取义做出另一番解释。性子纯一些,烈一些,也有她可爱的地方。”
“呵呵……”臻杰笑了,“你总是有道理里的,好,朕想在这里歇会儿,你往涵心殿去把两人打发了吧。只怕朕撂下她们这样一走,钱昭仪要活剥了惠嫔了。”
悠儿起身为丈夫倒了一杯茶,口里道:“古嬷嬷一早过去了,臣妾罚二人闭门思过两日,毕竟如今宫里传得沸沸扬扬,两人都难辞其咎。如今各打五十大板,臣妾也不两头得罪,毕竟往后还长,这茧子里的丝要慢慢抽才行。”
“嗯!”臻杰只管喝茶,却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母后皇太后身体不好吗?今天怎么请了这么多太医?朕听齐泰说宫里传太后面颊浮肿,身体疲倦不堪,当真如此么?”
“害喜吧!”悠儿道,“孕妇各有不同,这些女子之事,皇上很难明白。”
“皇上,八百里加急。”齐泰捧着一封密函匆匆进来。
“快呈!”臻杰立刻来了精神,从齐泰手里拿下信函拆开来看,面色时而释然,时而又蹙眉紧张。
“悠儿……”臻杰放下信件便急切唤了妻子一声。
悠儿心里一动,口中道:“皇上说吧,悠儿只当没听见的。”
“不妨事,这件事本来就与后宫有干系。”臻杰一对剑眉蹙在眉心,“钱宗聿急奏,忽仑王子带了十几个随侍入境了,恐怕仲夏便能进京。”
“王子?”
“是来和亲的。”臻杰眉头一动,“他们很狡猾,此刻若我朝推却和亲,便是我们的不是,毕竟他们这样富有诚意,而我们待嫁的公主也不在少数。”
“可皇上若能把这王子留在京城,也不失为对忽仑的挟制。”悠儿一语出便噤声住口了,她不能随便议论朝政。
“蛮夷之人只会顺水推舟挑起战争,他们是不会在乎一个王子的生命。”臻杰言至此却有些释然,“只是他们此次进京,便不怕他们不找陈东亭一干人商议,如此一来朕派兵围剿这干叛党便更有据在手了。”
悠儿心中一松,不再言语。
臻杰又把信函看了几遍,随即起身道:“悠儿,后宫这些琐碎之事便交由你了,朕即刻要见秦成骏。”
“皇上放心,恭送皇上。”悠儿没一句多余之言,便福身相送。
待人去屋空,她心里却莫名一沉。当真是瞬息万变,公主和亲,眼下待嫁的公主还有几个?南边燕城的若岚、若笙是断乎不可能了,那只有若珣了,难道这孩子逃得过高丽,躲不了忽仑么?母后她……如何方能力挽狂澜?
馨祥宫里,若珣正软绵绵地靠在茜宇的怀里,嘴里呢喃了一句,“皇帝哥哥骗儿臣,当真是不想叫我难过么?”
茜宇摩挲着她软软的秀发,低声道:“你父皇去世前曾见过舒尔,因他的骄傲,叫父皇动了怒,于是真如海便教训了儿子。本来这些事羞于启口,但母后想想还是要告诉你好。”但茜宇还是只说了结果,那些舒尔于自己的情愫的过程又怎么能告诉这个孩子。
“那……如今父皇不要珣儿嫁去高丽,当真要指婚给舒尔吗?”若珣颔首问茜宇,眼眸中水汪汪一片,“不会变卦了?”
“不会变卦了!”茜宇温和地笑着,她在脑海里重复着那日舒尔在自己面前的许诺,她捧着若珣的脸道,“可我们珣儿是金枝玉叶的公主,舒尔他也是娇惯的子弟,只怕你们互相会碍着君臣之礼,惹得生分。总之我们珣儿还小,母后想把你在身边再留些日子,再如央德皇姑说的,把你的母妃接来也叫她看一看女婿,好不好?”
若珣脸上娇滴滴看得人无限怜爱,她靠进茜宇怀里撒娇道:“母后您真好,难怪父皇那样珍惜您。您放心,虽然父皇扔下我们不管了,往后珣儿定会好好照顾您,还有弟弟们。”
“母后很放心。”茜宇嘴上说的柔和,却莫名觉得鼻尖很酸,心里突然间空荡荡的,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她一壁抚摸着珣儿,一壁暗下决心不论发生什么她也要让这个孩子幸福。
“这就是你的决定?”赫臻坐在案前,听完立于面前的少年的述说,提问的口吻一如先前的严肃。
“大人……”秦夫人朱氏温和的声音突然在屋外响起。
“秦夫人何事?”因避嫌赫臻便吩咐秦成骏要其妻称呼自己为大人。
“皇帝急召我家大人入宫,因走得匆忙,便要臣妾来向您禀报一声。”
“辛苦夫人了。”赫臻应一声,眉头却微微蹙起,儿子为何急召秦成骏,难道又有事端发生?还是宇儿的身体出了岔子?莫名地,赫臻突然非常非常地希望能见到茜宇。
屋子里沉闷了半刻,赫臻清了清嗓子,“回答我,这就是你的决定?”
舒尔面色认真不容玩笑,他点头道:“微臣根本无力决定长公主的幸福,但若与公主相处之后公主认为微臣匹配做一个驸马,那臣定会用一生去爱护他,此生也绝不纳妾。”
“呵……”赫臻冷笑,“你这样说好像已深爱了我的女儿一般。可我还是那句话,如何才能信你。”
“所以微臣才说让公主来选择,这样您也不算为公主强配的婚姻。微臣说一句万死的话,即便将来公主不幸福,那也是她自己的选择。”舒尔说的口齿清爽,不但半句含糊。
赫臻面色并未展开,他依然沉沉道:“如今世上得知我还活着的不出十个人,你便是其中一个,可其余所有人也不曾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即便如我之前说的,太上皇已经死了。”
舒尔的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他竟无所畏惧,口中道:“不论今日微臣说什么,您都不会听得舒意,因此刻微臣是来向您求娶您的女儿,不论是帝王还是普通百姓,父亲都当是这样的心思!当年长姊进京过节却突然嫁给了襄亲王,家父从金海赶至京城,他面上的不舍微臣记忆犹新。”
“呵……”赫臻竟有些苦笑不得,末了却又正了颜色,“舒尔,你可想过要你姐姐改回金海真姓?”
真舒尔竟没有半分犹豫,“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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