茜宇那伤心欲绝苍白茫然的面容似乎在眼前浮现,秦成骏微微觉得心中有些疼痛,嘴里道:“臣当时很无措,面对恬妃娘娘的质问,臣甚至觉得便是死也无法赎罪。”
赫臻似乎记起了当年自己带给茜宇的伤害,面色变得有些沉闷,口中幽幽道:“傅嘉说他已告知了茜宇我没有死的事?成骏,你以为这次她能保住这个秘密吗?”
秦成骏这一刻竟然没有思索,脱口道:“会。太后她一定会保住这个秘密,在她的心里没有一刻不希望与您相守白头,这一次她定不会再放手了。”
赫臻愕然望着秦成骏,眼里透出奇怪的神色,秦成骏面色大滞,与赫臻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心中无端虚晃一下。
在赫臻口中圈住了茜宇的高墙宫阙,其实也圈住了更多的女人,她们原本也是纯真烂漫地长成,可一朝进宫,压抑的宫闱改变了太多东西。今朝因深爱男子的“逝世”而解禁了一个陈璋瑢,可谁又来拯救其他的女人 ?'…3uww'章悠儿深爱他的丈夫,但她不能像蒙依依那样仅仅单纯地去爱,皇后之位意味着太多,她的婆母如今的境遇便是最好的写照,章悠儿若有不慎也许有一天她便会成为第二个张文琴,但不可否认,她更希望做茜宇这样在丈夫心底最深处的女人。
此时的颐澜宫内室里虽有四人同在却异常宁静,张文琴半躺于眠床之上,她的面前坐着茜宇与璋瑢,一旁盈盈立着悠儿。
许久,张文琴才又开口道:“方才哀家说的话皇后的记下了么。”
悠儿恭敬地欠了身子,“回母后的话,儿臣都记下了,能有母后太后与端靖太妃指点儿臣共理后宫之事,儿臣心中也觉得踏实。”
张文琴缓缓道:“宫闱之事深而难测,皇后往后还要多多留心多多学习。以后哀家不在宫里,期你能好好照顾皇帝的一切。”
悠儿应承,却问,“母后当真要回燕城去吗?您在南边,皇上会担心的。”
“呵呵……”张文琴挥手道,“南边总也要有人照料,哀家不能把先帝的妃嫔撂在那里不管不顾,自然也不会住一辈子早晚还是会回来的。皇后先退下去吧,哀家要与母后太后和端靖太妃说说话。”
悠儿默然应承,向众人福了福身子便退出房去,屋子里便只留下这三个互相纠结了九年到头来空空一场独身以后人生的女人。
“太后当真要回燕城去?您自己岂不是能帮皇后更多?”茜宇温和含笑,看着张文琴道,“您要离开……当真不是因为我?”
张文琴憔悴的面容里露出淡淡的笑容,似乎与璋瑢一样,这个女人也开始放下了对于往昔的怨念,然话语声不似刚才在悠儿面前那样有力,她病了这么久,难免底气不足,“那一日当真是无法理解赫臻对于我的无视。可这几日我想通了,赫臻把你扶正并非想让我无颜,他只是怕你得不到好的照顾,不想皇帝因要对你诸多照顾而惹来麻烦,索性将你扶正要你可以留在宫里。当时如此吧!”
她叹了一声,继而看着璋瑢道,“正如赫臻把璃儿托付给你,我想也因之前要皇帝废除你,但迟迟没有给皇帝一个明确答复,他怕皇帝不知如何安置你安置璃儿所以才这样仔细地给你做了安排吧!”[3uww小说网·。3uww。]
璋瑢与茜宇对视一望,其实她们无法理解张文琴的心,便是之前二人猜测赫臻因无法释怀张文琴姑母几个对淑贤皇后的所作所为而忽视于她,但此刻张文琴自己却给出这样一个完全相反答案,究竟是赫臻本有此意,还是张文琴在自欺欺人,似乎,当真不重要了。
“我有皇帝照顾,有后宫那么多妃嫔侍奉,赫臻当然不用考虑我的将来,所以他才不对我做安排。”张文琴的笑容里带着几分凄楚的意味,“可是我不能让他不放心,德妃、琪淑容、钱虢容她们都有女儿还能有指望,那其他人怎么办?若岚、若笙的婚事还等着我来做主,我不能把她们两个撂在那里。赫臻虽然没有说,但他一定想我替他照顾她们的。”
茜宇听得心里酸酸的,她不再问张文琴原因了,似乎这样显得很残忍,她只是轻声跟了一句,“云儿还在南边,若您过去了就托您照顾这孩子。他的母亲不希望儿子将来有太多的辛苦,若您不介意,当然这也是我的愿望,我希望云儿能在南边自由自在地长大,将来做一个闲逸王爷。若有一日他自己要求为他的皇兄效力,再接他来京城也不迟。”
张文琴淡淡笑一声,“他们都还那么小,这些都是后话。如今这个后宫我就交给你们姐妹两个,皇后她的确比想象中要来的更优秀,可她经历太少,如今在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置上难免会有些傲气朦了心思,你们一定要多多帮她。”
“好……”茜宇和璋瑢齐声轻声应了。的确,当赫臻不在了,这几个曾经互相之间明争暗斗的女人,若不成为好友互相扶持,这往后的日子当如何来过?'TXT小说下载:。3uww。'
张文琴似乎急于摆脱这里的一切,她等不及自己的身体完全康复,等不及赫臻的百日祭奠,两日后便匆匆启程赶回燕城,从此两宫太后一北一南,在世人眼里看来,好像当走的那个是母后皇太后傅茜宇才对。
张文琴的离开本不会给后宫带来什么变化,但就因她曾经扶持了一个品鹊,于是她再一次的离开在宫嫔眼里看来,萍贵人的好日子当真是到了尽头,丧失那一次晋升荣华的机会,品鹊再想翻身便是难如登天。
这一日正是二十一日祝祷结束,虽然还需着素服免佩饰,但到底不必再日日早晚持斋祷告,宫嫔都暗自松了口气。只是这几日有宫嫔发现惠嫔娘娘出现在皇帝身边的次数越来越多,她总是一副温婉柔和的模样,待人接物都叫人看着心里舒服。碍着这几日不能穿漂亮的衣服做靓丽的妆容,好些个宫嫔都暗自学着惠嫔将眉毛画得又细又长,以为如此皇帝便能多看自己一眼,然可笑的是,她们何尝有机会接近皇帝?
“娘娘这几日消瘦了,如今禁足之日已过。等过了百日禁娱,皇上他一定会再对您多加眷顾的。”钱韵芯的陪嫁嬷嬷正劝着主子喝一碗燕窝,她眼里的主子的确是瘦了许多。
“这燕窝是韵荷送来的?”钱韵芯看着镜子里自己消瘦的面孔,蹙眉道,“如今也只有她能想起我,你以为皇帝他……”她叹了口气将燕窝接过来,忿忿道,“本来我都不想争了,可是听小福子说这几日班君娆那个贱人很是得势,我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钱嫔娘娘说这些燕窝是家里送进来的,怕您在禁足不敢送到丹阳宫里,便先搁置在她那儿了。”陪嫁嬷嬷解释道,“惠嫔如今的确风头很劲,听说几个才人娘子还学着她把眉毛画得又细又长。”
钱韵芯啐了一口,冷笑道:“这个贱人有几分姿色谁都知道,学她?还不如去学那半死不活的蒙依依!我倒要看看班君娆能风光几日,她可不要忘记了,爬得越高跌得越痛,可别不知死活一个劲儿地往上蹿,将来如何被人撸下来她都搞不清楚。”
陪嫁嬷嬷轻声劝阻道:“主子可不能再这样说话了,这一次的教训您还不吃痛吗?”
“嬷嬷,你是我的奶娘,我晓得你真心疼我。”钱韵芯突然红了眼圈,一副委屈地模样,“你看这燕窝,是爹娘给我送进来的,可因为我被禁足他们都不敢送来丹阳宫。卫国府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老祖宗还有爹爹和哥哥们在疆场上用血肉拼出来的家族风光不能毁在我钱韵芯的手里。我自然不要做什么皇后,或许也不可能生什么皇子,可我钱昭仪不能让这丹阳宫变成冷宫,不能要班君娆这样低贱的女人骑在我的头上,只有我在后宫风光在皇帝面前有头有脸,爹娘才能安心,我卫国府才能安安稳稳世世代代地荣华下去。”
嬷嬷心疼地看着眼前的主子,一句话也说不出。
钱韵芯的傲气似乎没有被磨去一点,她含着泪道:“等我喝了这碗燕窝,嬷嬷你替我换身衣服,我要出去走走,钱昭仪不能成为摆设,我要每一个人都知道。”
于是伺候主子吃完东西,为她换上用上等雪纺做的素服,梳了简易高贵的发髻,簪了一支汉白玉雕刻的菊花簪子在发边,钱韵芯的确有着上乘的姿色,这样简单的一身素服反将她清然靓丽的一面衬托出来。
过了六月,气候便越发炎热起来,此刻已近黄昏地面上似乎还散着淡淡的热,但许久没能出宫了,钱韵芯觉得外头的气息就是比屋子里好。
她扶着嬷嬷的手漫步在御花园内,偶尔遇到几个宫嫔,她们也是先一怔随即便毕恭毕敬地跪拜行礼,不管钱韵芯如今是怎样一个气候,昭仪的地位还是摆在眼前,不是谁就敢任意瞧不起她。
虽然钱韵芯嘴上说要如何如何,如今尚在国丧,况且想要找回昔日风光不是朝夕之事,需得好好谋算,她并不曾想过今日便要如何做出一番事来。可似乎是上天有意眷顾于她,偏就在这一刻给她一个很好的机缘,将一枚有用的棋子收入囊中。
御花园内林木繁茂,偶尔叉出的几从树枝便能遮荫挡日,挡住了视线不要紧,但不能就此觉得世界里只有你自己的存在,隔墙但有耳,何况这御花园。
“郑姐姐自己要跟着来亭子里闲话的,如今觉得无趣你就先走好了,何以在这里怪人呢?”徐玲珑的声音突然响起,钱韵芯不由得停了步子来细听。
“哟……玲珑妹妹怎么就这么心疼萍姐姐呀!我不过是随便嘟囔几句,就要你跳起来给萍姐姐解释?”那是郑贵人的声音,听起来正是满口的不屑,“我倒是无心这么一说,妹妹你这样一抹黑,倒显得我不待见萍姐姐似的。就算萍姐姐如今一个人独住在秋棠阁,到底她年岁比我们都大,我还能不敬她么?你没听惠嫔娘娘私底下还一口一个姐姐这样叫萍姐姐吗?”
“你们不要争了,不过就是来坐坐,何必动气呢?”品鹊的声音听起来带了几分无奈,更似乎因为提到班君娆而有些颤抖。
“郑姐姐觉得不自在就先回去吧!”徐玲珑又跟了一句。
“凭什么叫我回去?就兴你们在这里坐着玩,把我一个人仍在芙蓉堂里?谁不知道你们三个的心思啊,上一回碰见皇上了,以为次次都能碰到啊?”郑贵人越发提高音调。
“郑贵人还是回去吧,这样闹下去叫人听见了多不好!”品鹊似乎是在恳求了,若可以她宁愿自己先离开。
“萍贵人,你这是在命令我吗?”郑贵人似乎被激怒了,冷笑着道,“圣母皇太后都回南边去了,你以为……呵,徐贵人敢对我吆三喝四,我是不敢惹她,她好歹是母后皇太后的亲眷,我小人物一个哪里敢惹?可是萍贵人……呵呵,可是惠嫔娘娘都救过太后一命,也没见她就此有恃无恐的,所以娘娘才得皇上亲厚,不是在这亭子里坐着就能等皇上来的。”
女人之间拌嘴吃醋钱韵芯本无心理会,可听那郑贵人一口一个惠嫔如何好,她心里哪里能平?于是扶着嬷嬷绕过树丛,嘴里冷冷道一声,“这里姐姐妹妹的好热闹,本宫还以为哪位娘娘家里的姊妹进宫来了呢?”
第二十九章 学步邯郸(二)
亭子里骤然安静,许是很久没见到钱韵芯,乍一听这本熟悉的语调,四人都有些恍然。好在玲珑清醒得早,带着众人出得亭子给昭仪请安。
钱韵芯拾级而上,缓缓坐于亭中,望着阶下四人口中幽幽道:“方才好像听各位妹妹正闹变扭呢,这是怎么了?”
四人俱噤声不语,谁不晓得这钱昭仪如今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眼下好不容易出了来,谁若去招惹了她,岂不是自掘坟墓。
钱韵芯见四人面上一副恐惧的模样,心中略添几分得意,她历来是个直肠子的人,她可以在茜宇回宫第二日就把她的亲眷徐玲珑罚了禁足,可见心气不是一般的高。
她嘴角带着不屑的笑容,眼神缓缓扫过四人,停在郑氏脸上时眸子里射出厌恶之态。遂道:“本宫方才就听郑贵人嗓子亮呢,这会儿怎么一句话也没有了。刚才听你半句不离惠嫔娘娘,是不是贵人眼里只有惠嫔娘娘,惠嫔才配的上问你话,而本宫配不上?”
郑氏大惊,阖宫皆知钱韵芯禁足第一日就当众扇了惠嫔一个耳刮子,并连带着她身旁的宫女都遭殃,不管这件事到底因了什么,钱氏与班氏的仇算是结下了。若方才自己对惠嫔可劲儿的褒扬传入眼前这位的耳朵里,今日自己定日没有好果子吃了。
沉吟了半刻,郑氏选择了不说不错。
钱韵芯厌恶地看着她眼上两条又细又长的眉毛,闲闲道一声:“郑贵人这是默认了?”
郑氏浑身一颤,吓得半句说不出口。
“你!”钱韵芯一扬眉,指着阶下一个小宫女,面上忿忿的神态不容的回绝,“去请惠嫔来一趟,本宫要问问她郑贵人的这些规矩是不是她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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