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太上皇驾崩,她还能活么?”傅嘉太了解她的女儿。
秦成骏大大地怔住了,若赫臻死了,茜宇她……真的会跟着去吗?
“太上皇昏迷前,只说了一句话……”傅嘉也满面通红,“他下死命,绝对不允许茜宇知道这一切。”
“王爷这样的忠心成骏实在及不上,我只知道如果茜宇如今不知道这一切,那有一日她了解了一切,她才会真正厌世,到那一天就什么也无法挽回了。”秦成骏竟用力推开了傅嘉,一跃出门,他知道在茜宇心里什么最重。
“快拦住他……”傅嘉对着立在门口的儿子喊了一声,可忆祖忆峰兄弟二人竟没有一个动手,忆祖只是冷静道,“父亲,您当真想过宇儿的感受么?”
傅嘉心中大痛,他怎么会不心疼女儿?怎么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可是赫臻为儿子挡下的那一刀真的很严重,或许他是补偿了对于臻麟的亏欠,可是这个代价太大了。
“为什么姐姐你知道自己被废了还要在我面前装做什么事情也没有?你以为谁都不知道吗?就是张文琴,她也知道。”方才一连串的问答,已经证明臻杰所言,那年赫臻看似热症实则是在与璋瑢出行宫游春时被刺客所伤,一点也不假,茜宇不由得心中寒颤。
璋瑢的面色已沉郁到了极致,她的笑是那样冰冷,可为何既然是冰冷了,她还要笑着呢?
“姐姐啊……我们如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你忘记‘无沸散’的事了么?你不记得赫臻是多么爱你的了吗?为什么你不阻止你的父亲?”
璋瑢依然保持这那冰冷的笑容,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庞上挂着奇怪的神态,“阻止?”她很冷地回了一句,“我若能阻止,还会让他亲手害得女儿不能生育吗?傅茜宇,你不要随意将这些罪名加在我的头上,我决不可能帮着父亲夺取赫臻的江山,若有一日必须除去陈东亭,我完全能够亲手要他的命。”
茜宇不是一点点的颤抖,她无法想象姐姐对于父亲的恨有多深,她用力地合下睫毛,将惊恐的泪水收在眼窝里,她缓缓起身,“既然姐姐这样肯定,我自然欣慰了,只是……你当真不知道赫臻为什么要冷落我么?仅仅为了谋划今日的一切吗?”
璋瑢心头一颤,她不可以告诉茜宇更多的事情,绝对不可以!不仅为了赫臻的勒令,更为了同样作为赫臻的女人那最后的一点尊严。
“我不知道……”
“谢谢姐姐告诉我这一切,不然,我当真会误会的。”茜宇不自觉的说着这样的话,一步步向外走去。
“误会?你看到他给你画的的那些画像还误会吗?”璋瑢亦有些心神迷乱了,她不想自己输在茜宇的面前。
茜宇停了一停脚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姐姐放心……从前都是你保护宇儿的,这一次我也会保护你的,已然都是尘封往事,何况二皇子也并非你有意杀害的,一切都有因果报应,不该你一人来承担过去所有的错。”
有滚热的泪从璋瑢的眼眸中涌出,到底赫臻不要自己告诉茜宇真相是希望有一天妹妹向他为自己求情,给他自己一个台阶下,还是……他真的怕妹妹受伤害?
傅王府里,众人都凝神屏气,只看着太医们忙前忙后地照顾着太上皇,每一个人都在心里祈祷着他的平安,而又担心着茜宇是否会那样冲回来,以她的身体能否接受这一切。
“哗啦”一声,何阳正准备抬起赫臻的右手为他拔出金针时,他右腕上的一串琥珀却散开了,滚圆的琥珀石四散开来,他还来不及去看,竟猛得感受到赫臻的脉搏越来越弱,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
“主子。”茜宇扶着缘亦步出裕乾宫时,竟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颗心似乎要跳胸膛一般,带来一阵窒闷,缘亦赶忙扶住了她口中道,“您没事吧,让奴婢请何太医来看看吧!”
“不必了,我回去歇歇就好。”茜宇以为自己方才在姐姐面前动了太多的心思,她不怪姐姐,这并非她有心的,一定是这样。
“主子,您看皇上过来了。”当主仆几个绕过一个弯角去向馨祥宫时,白梨回头瞧见皇帝正匆匆忙忙地往这里赶。
茜宇回身瞧见了,心头莫名一动,当臻杰立定在自己面前时,一双星眸里透出的不安和那拧曲的浓眉,叫人不由得恐慌。
可是没有等到臻杰开口,茜宇便已顺着他看到了一旁的秦成骏,他那身普通百姓的衣服上沾满了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血迹,一时间仿佛空气都凝结,茜宇的心竟仿佛不再跃动了,停止的那一刻几乎掏去了她的生命。
“出什么事了……”可话音未落,泪水便如离线的珍珠滚落下来。
“王爷,秦大人回来了!”王府花厅内,几个仆人奔来相告,果然见秦成骏回了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瘦弱的小太监,可那小太监一露面,便是谁都认出来来者是谁了。
这一刻所有人都不晓得要不要向茜宇行礼,他们担心赫臻的生命,担心茜宇的身体,担心赫臻晕厥前留下的唯一一句话。
“皇贵太妃,太上皇有令您不可以进去。”傅嘉没有叫女儿的名字,只有这样他的话才真正有力量,他不否认自己的愚忠,可他更担心女儿若亲眼看着赫臻死去,她也一定不愿偷生的。
“爹爹……您让女儿进去吧!”茜宇这一刻没有哭,她竟那样冷静地看着父亲。
“太妃请回宫吧!”傅嘉心中大痛。
茜宇缓缓向前一步,“傅王爷,本宫只是想看一看太上皇罢了,您可否想过若太上皇就此去了,难道要他无人相送吗?”
女儿的冷静让傅嘉心中害怕,正不知所措间,只见妻子竟上前来抱着自己道,“王爷,您忍心吗?”他不由得愣住了。
茜宇依然冷静,口中道了声“多谢王爷”便一个侧身,从傅嘉的身边滑过,进入到了内室,那张床榻上,正躺着她的爱人,她愿意为他付出生命的男人。
茜宇挥手示意众人退下,而地上几颗散落的琥珀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竟然没有急于扑到赫臻的床前,而只是俯身下去,一颗颗地将琥珀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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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or not to be?That is a question!
第二十五章 千年琥珀(三)
手里的琥珀越来越多,茜宇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细细数了一遍,却发现还少了一颗,环顾四周,当真是看不到了。
她一步步向床榻走去,面上含着恬淡的微笑,这是赫臻最喜欢看到的笑容。她坐上床沿,垂首间发现赫臻的手腕旁还有着最后一颗琥珀。茜宇欣然将它与其他琥珀一起放置在赫臻的手里,这只宽厚的大手足以盛起这些。
“你说……千年琥珀万年蜜蜡,万年太长,我们只要千年相守……赫臻,那过去的两年你要如何补偿我呢?”茜宇微微笑着,看着床榻上双目紧闭的男子,她没有感到一丝陌生,宛如所有的笑言甜语都在耳边,宛如她心爱的男人只是在自己面前睡熟,宛如从未有过痛苦从未有过分别。
茜宇没有伸手抚摸赫臻的面颊,没有柔声呼唤赫臻醒来,没有流出伤心的眼泪,她只是这样坐着,静静地看着她的男人,面上的神色一如众人羡慕的绝世恬淡,她很明白,自己只是来看看丈夫而已,只是看一看……
茜宇将头上那顶内监帽饰摘下,放下一头乌黑油亮的青丝。她伸手抚摸秀发,如绸缎般细腻柔滑,那是赫臻喜欢的头发,所以它们得到了主人很好地养护,可她突然指尖用力,几缕青丝缠绕着纤指落下。
没有银针牵引,只用柔软的发丝串起琥珀,当是何等的困难,然茜宇似乎没有没有察觉到其中的不同,她只是那样用心地静静地将琥珀一颗颗串起,虽然每一颗都要花费很多功夫,可那些时光仿佛是停滞的,没有带来什么,亦没有带走什么。
坐在赫臻的身边,茜宇能听到他微弱的喘息,虽然那样微弱无律,可还是熟悉的。一如过往的每一天,这样的声音总能在耳旁出现。不知过了多久,茜宇终于串起了最后一颗琥珀,她将珠串绕在赫臻的右腕上,细细系上结。
“赫臻啊……昕儿如今长大了许多,他和云儿一般高了。这孩子不在我们身边,却更懂事,太傅也夸他的课业好,骑射也由臻杰亲自来教导,将来他一定能文能武,一定能为皇帝保江山平安。赫臻啊……”
茜宇微笑着,伸手握起他的右腕,琥珀石的冰冷在因高烧而通体滚烫的赫臻的手上显得异常突兀。茜宇在指尖的冷与热中捧起他的手,微微凑上身体,把那只宽厚的大手覆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赫臻……这是我们的孩子,是真意,你感觉到了么?”茜宇依旧笑着,笑着看她的丈夫,眼角没有一丝晶莹,只有恬淡笑容和无尽的幸福。
花厅之外,硕王妃伏在丈夫的肩头看着屋内的女儿,手里丝帕绕着指尖,贝齿却撕缠着丝帕,眼泪如珍珠离线,她不时将头埋在丈夫的肩头,企图将自己的啜泣声压下。
妻子的颤抖一下下震荡着傅嘉的心,这一生自己为了皇室和国家驰骋疆场屡建奇功,朝堂之上更是真知远见无人不服,还培养出三个优秀的儿子为年轻的皇帝保驾护航。可他这一生最失败的就是对这个唯一的女儿,为什么自己口口声声要保护的女儿,时不时地就要陷入痛苦?难道这真如自己所说的,这是女儿的命?
“侯爷……”傅嘉听的长子的声音,他回身去看,却是真如海带着真舒尔出现在了花厅,舒尔的伤还很严重,他几乎无法自己行走。
“王爷,太上皇他……”真如海双眉紧蹙。
傅嘉将妻子交给儿子,将真如海引坐于桌前,他抬头看了一眼被两人搀扶着的舒尔,口中道:“太上皇命垂一线……恐怕……”
“皇帝知道了么?”真如海紧张地问道。
傅嘉眉头一紧,“知道了……但他不能有所表示,不然叛匪一伙定当有所行动,如此定会使得朝纲不稳,甚至更严重的后果。”
真如海大惊,“便是你那日说的陈东亭那老朽?”他愤然了,他的女儿做皇后不过四年而已,他们真家能否摆脱祖训全靠女儿了,他岂能让一个陈东亭破坏一切?
“是啊!这些年是我们疏忽了,竟将这样大一个隐患摆在眼前而丝毫不知,老夫只怕太上皇这次若……”傅嘉言及与此,当真是难再下去了,他一抬头,却发现真舒尔已经扶着门柱站在了自己方才的位置,神色凝重,仿佛心头被紧紧揪着。
舒尔眼里看到的,确实揪住了他的心。屋子里那个纤弱的女人,脸上没有一点哀伤,没有半滴眼泪,只是挂着倾人的微笑,仿佛是坐在自己熟睡的丈夫身边,她的眼眉间荡漾的是幸福。她握着丈夫的手,轻柔地抚摸着,静静的,很静。
“舒尔,你回去休息吧!”傅忆祖上前来,一手扶住了舒尔,口中道,“你看到了吧……其实这一切本就是完好的。”
舒尔明白傅忆祖话中的深意,他哑然而笑深深呼了一口气,便依言准备回去,转身却迎面看见秦成骏,他依旧穿着那沾满了血迹的衣服,那双眼睛里蓄满了难以名状的痛苦。只是舒尔不知道,这个男人也爱慕茜宇,而他正怨恨着自己再一次没有保护到赫臻,让茜宇再一次经历生离死别,甚至会永别……
但不管舒尔是否知道,可有一点是相同的,但凡是爱茜宇的人,都不要她受一点点伤害。赫臻如此,秦成骏如此,真舒尔亦如此。
屋内依然一片宁静,茜宇此刻已经听不到任何外头的声音,她的世界里只剩下赫臻了。四年前的那一场劫难,她曾以为将与赫臻天人永隔,于是恸哭,于是痛不欲生,于是指天起誓要用自己的一切来换回赫臻的性命。可这一次,她不愿再如此疯狂,只因她笃信,赫臻不会弃自己不顾,他不会抛下自己和孩子独自离去,他们有千年的约定,赫臻答应给她的真心真意,答应陪她看每一次的梨花盛开,答应她所有的一切都还没有做。
茜宇轻抚着赫臻的手,她抬头去看丈夫的脸,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嘴唇又因高烧而干裂。那该很疼吧?茜宇心内呼了一声,把赫臻的手放回床榻之上,自行缓缓起身,将脸颊凑到赫臻的面前,眼里透着浓浓的爱意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她抿了抿嘴唇,随即便在丈夫的唇上印上深深的吻。
然赫臻干裂的嘴唇触及自己柔嫩双唇的那一刻,茜宇的身体大大地一颤。
皇城之内,臻杰早已坐立不定,若父亲就此去世,自己要如何掌控当前的局势,他即便踌躇满志,却并不敢完全肯定能以自己的肩膀能扛起这一切。
“皇上,硕亲王次子进宫来了。”齐泰进来禀报。
臻杰眼眸放光,“快宣!”
“启禀皇上……”傅忆峰快步入殿开口禀告,他沉郁的面色,让臻杰莫名地感到心中慌乱。
而此刻,悠儿也来到了涵心殿,齐泰告诉她皇帝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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