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苏姑娘……。”李五娘望着苏文清,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苏文清的这个决定,无异于燃起了她的儿子重生的希望。
“好了,”苏文清笑,“快回去告诉李大哥。”
李五娘含着热泪走了。苏文清却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沉默不语。
重开“衣锦阁”,不是一时冲动的决定,苏文清通常不会做一些头脑发热的事情。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当今皇上的亲妹妹,尊贵的昭平公主能同意宽限几天吗?无法按时交货等同毁约,而且还是毁当今昭平公主的合约,如今还要得寸进尺地提出延迟交货的要求,这也未免太……
苏文清低叹一声,对于这件事,她可是一点把握也没有。毕竟皇家的人高人一等,说出的话语就像圣旨,要是开罪了这些贵人,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苏文清踌躇徊徘之间,忽然,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个俏丽的人影飞快地进入正厅。
“小清,你在这里呀。”声音很清亮,一个如院子里灿烂般的姑娘俏生生地站在了正厅。
一见这个姑娘,苏文清的眼睛渲染上了温暖的笑意:“小惠,你怎么来了?快请坐。”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特地一个人过来,就是为了喝你做的花果茶。”岑思惠笑嘻嘻道,大大咧咧地在上位坐了下来,似乎没有注意到苏文清满怀心思的忧郁神情。
“这有何难。”苏文清也笑道,努力压下满腹心绪,“这种花果茶做法很简单,又不费时。小惠何必专程跑一趟?我做好以后给你送过去不就得了?”
“不行不行。”岑思惠连连摆手,“要喝花果茶,就要喝现成的,凉了就不好喝了。”
这个岑姑娘还真挑嘴。苏文清笑笑:“那好,我这就给你做去。”
做花果茶的工序很简单,把苹果、梨等果子削皮,切片,加上些花朵,加糖,天气渐热,还需加上一些薄荷叶,使口感更加清凉,不甜腻。苏文清做惯这类的花果茶,得心应手,不多时,正厅里,三足鼎炉上炭火熊熊,茶壶上热气升腾,整间屋子飘散着花的幽香,果的清甜香味。
花果茶做好以后,苏文清用夜光杯盛了满满一杯,递给岑思惠。上次在“衣锦阁”里,昭平公主用过的夜光杯送回了明记陶瓷后,小六果然奉若至宝,放在铺子正中的橱窗里奉着,一下子吸引了好多人前来观看并订购。现在用的这套新杯子,是张土旺的土窑刚刚打制出来的。
“小清,你做的花果茶真是好,就像我母亲做的一样。”岑思惠满足地连喝了几口,才放下杯子,赞叹道。
苏文清失笑:“你母亲?我有这么老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岑思惠也笑,这个比喻太不恰当了。“我是说……”
“你不用特意解释,我懂你的意思。”苏文清目光晶亮地望着岑思惠,这个纯真的姑娘,她的意思很明显。“你是说,你从茶中喝出了家人的味道。”
苏文清心绪微动,岑思惠今天来得太不寻常了,说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却一味地做些不着边际的事情。“衣锦阁”被烧毁,住在扬州城南昭王府的昭平公主不可能不知晓,莫非,她是奉了公主的旨意而来?照这样看来,公主应该做出了什么决定。
苏文清呼了口气,迫使自己镇定下来。该来的,始终是要来的。现实不容逃避,一个人,始终要学会面对现实。
“那就好。”岑思惠的语气很平淡,“公主说了……”
苏文清抬头望着岑思惠,等着她说下去。
岑思惠却笑了:“小清,算你的运气好,遇到了一个好脾气的公主。昭平公主说了,衣锦阁被烧,那是天灾,是意外,不应该追究你们的责任。只是,公主的及笄大礼将近,时间上不容再拖,她再给五天时间,让你们尽快把她的礼服赶制出来。如果赶制不出来的话,那就不是赔偿金的问题了。”
苏文清讶然地望着岑思惠,只觉一股暖流淌过心扉:“小惠,多谢你……。”
“不用多谢我。”岑思惠笑道,一双颇有神采的大眼睛盛满笑意,“小清,是你的运气好。不过,”她的眼中闪过一丝狡狤,“要说感谢,你真的要谢谢一个人呢,如果没有他,公主也没这么好糊弄。”
苏文清笑笑,岑思惠真会开玩笑,她是有些运气,可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连堂堂的昭平公主也敢糊弄?
“小清,只有五天时间,你可要抓紧点。”岑思惠神色严肃起来,“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好了。”
苏文清含笑摇摇头。这个岑姑娘都帮了她这么大的忙了,怎么可以再劳烦人家呢。五天时间虽然紧了点,但是,大家齐心协力,一定可以办到的。
岑思惠也没再坚持,笑道:“小清,我要走了,这些花果茶,我要带回去让公主也尝尝。还有这套新奇的杯子,一并送了我,公主对这个十分感兴趣呢。”
“这有何难,只不过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公主不嫌弃的话我们就谢天谢地了。”苏文清也笑道,拿过一个罐子,盛好花果茶,连那套夜光杯也一并包好,递到岑思惠手里。
岑思惠嘻嘻笑着,朝她挥挥手,坐着马车走了。
望着马车越驶越远,苏文清的心绪久久不能平复。她知道,岑思惠拿了这些东西去给昭平公主,说到底也是为了给她办事,替她说话。想不到这个才见过几次面的姑娘,意与她有一种相见如故的感觉。至于那个岑姑娘口中所说的能糊弄公主的人,又是谁呢?
第七十九章重新制做公主礼服
当晚;苏氏蘑菇园的灯火一直亮到天明。
烛火辉映下,苏文清神色冷峻,环视了众人一圈。
偌大的正厅,苏文清坐在首位上,下面各两溜的椅子,全部坐满了人。有刘小惠,李五娘,李大叔,秋英,“衣锦阁”的几名伙计,还有李大叔家里的一些姑嫂妯娌。李元斌柱着拐杖,撑着瘦弱的身子由自己的媳妇扶着赶了过来。就连卧床休息的张二花也躺不住,非得要过来旁听一下。
“各位,我们现在只有五天时间。”苏文清看着众人,沉声道,“这五天里,大家一定要齐心协力。只要大家一条心,衣锦阁就能在我们手里活过来。”
“苏姑娘,你,究竟要我们怎么做。”李大叔大声道。遭此变故,李大叔心中早就憋了一股气,立誓要干出一番样子出来,让那些故意陷害他们的人的诡计无法得逞。
苏文清点点头,转向李元斌,关切问道:“李大哥,身体怎么样?”
两天的不吃不喝,李元斌已经瘦骨峋嶙,昔日丰润的脸庞如刀削一般,脸色青白,摇摇坠。从母亲李五娘的口中得知“衣锦阁”要重建,他才有了一些胃口,喝了一碗粥,就赶过来了。
“我没事,好得很,苏姑娘请放心。”李元斌喘了口气,心疼得他的娘子忙叫他说慢点。
李元斌摇摇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一定,一定把昭平公主所要的衣裳样子全部,全部画出来。”他的声音断续停顿,但其中显露的是无比坚定的决心。
苏文清有些感动地点头,做为一个管理者,她要的就是这种干劲,这种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冲劲。
“苏姑娘,你说句话,我们该怎么做。”众人开始沉不住气了。
“好,现在大家听我说。”苏文清摆一下手,让大家安静下来。然后,转向坐得最近的一个长得极其妩媚的姑娘,“小惠姐,我这里有一张清单,明天一早你马上派人到各地采购这些布料,务必要快,花多少银子都无所谓。”
刘小惠点点头,起身上前接过布料清单。
“李大叔。”苏文清叫道。
“苏姑娘,你甭跟我客气,有什么吩咐你就,只要我能办到的,大叔我无论如何也给你办好。”李大叔果然是个闲不住的人,一听到有他的份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大叔不用着急,要你帮忙的地方多着呢。”苏文清笑道,“大叔你到扬州城里找一个地方,临时租用一下,充作衣锦阁的店面,挂上衣锦阁的牌子,作为我们的临时落脚点。然后,你带几个伙计,把那里打扫一下,该置的东西就去置,回来后再跟我兑银子。”
李大叔连连点头:“好好好,天一亮我就去办。”
苏文清再转身看向李五娘……
一大通事情吩咐下来,然后大家再细细商议了一下五天的进程。直至天际发白,众人才散去,分头行事。
苏文清深深吐出一口气,才感到浑身困倦。过了睡觉的时间,反而睡意全无。她站起身子,走到哥哥苏辰宇的牌位前,给哥哥上了柱香,握住案桌前的一串保命锁,默默道:“哥,你要保佑我,你一定要保佑我,这件事只可成功,不能失败。”
心慢慢平静下来,纷纷扰扰的思绪如退潮的海水般退却,渐渐沉淀下来,脑海中一片清明,那日断墙边的一个匆匆闪过的黑影便日益清晰起来。
熟悉的身影,应该在那里见过。苏文清极力想着,不知为何却怎么也记不起来。
“难道是我的幻觉?”苏文清失笑,可能是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精神有些恍惚。
苏文清微微摇头,站起身来。就在这时,脑海中一道闪光。她记起来了,就在不久前,在美食城的湖畔曲栏边,她转头一瞥之下,曾看见一个面覆黄金面具的挺拔男子,手持玄铁宝剑,从美食城内走了出去。而在他的身后,一个矮矮胖胖的人,那人步步紧跟,对那个持剑男子很是恭敬。
现在,回想起来,她明白为什么会对断墙边匆匆闪过的身影有熟悉的感觉了,因为,她的的确确见到过那个人。她听张德祥说起过,那个人,就是扬州商业协会总舵的管家,李福。
李福居然出现在火灾现场,明显着就是大当家的授意。苏文清猛地一手撑在案几上,咬紧双唇,目光中怒意汹涌。
难道,那个如鬼魅般的扬州总舵大当家,还是不肯放过她呢?上一次没成功,还要继续迫害她?
可惜的是,现在的苏文清已经不是昨天那个苏文清了。
第二天一大早,苏氏蘑菇园发生了一件怪事。
几匹疲惫不堪的骏马,还有几个风尘仆仆的人齐齐站在蘑菇园的前院里,齐声说道他们是来送货的,要求见苏姑娘。
苏文清莫名其妙地奔了出来,这些人都是陌生面孔,她一个都不认识。
苏文清维持着礼貌的笑容,把他们迎进正厅,上了茶水和点心。
那些人显然经过长途跋涉,饥渴难耐,连连灌了好几壶茶,吃了几碟桂花糕才停下手来。
苏文清冷眼旁观。听口语,这些人都不是本地人氏,一群外地人,走到扬州城来,指名道姓要找她,居然还不是来购货的,这真奇了。不过,这段时间发生的怪事也够多了,也不差这一件。
待他们吃饱喝足,苏文清才慢启朱唇,含笑问道:“请问各位,千里迢迢来到扬州城,所为何事?”
“我们就是来找苏姑娘你的。”其中一个粗壮的男子翁声翁气道。见苏文清一脸诧异,忙道,“苏姑娘你别误会,我们这次来,是我们东家让我们送货来的。”
然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封的信函,递到苏文清手上:“苏姑娘请过目,我们东家说了,你看了信,就明白了。”
苏文清疑惑地拆了信。不看还好,一看更是糊涂。信上说,说苏姑娘所托之人已经把急需货物的清单带来了,他已经专程派人送了过来,望苏姑娘验完货后也给个回信,让来人带回。还说,货物的钱他已经收妥,不胜感激。
苏文清终于忍不住道:“不知各位带来的是什么货物,可否拿出来观看?”
“好,我们就去取来。”粗壮男子以为苏文清要验货,嘴一呶,旁边站着的几个人马上走了出去,把马上捆着的几样东西取了下来。
“苏姑娘,您看看,这些是不是你急需的东西?”粗壮男子示意那几个人把东西放在地上,然后掀开包在外面的油布,让苏文清亲自察看。
苏文清走了过去,定睛一看,不由大吃一惊。这些油布里包着的,竟是她急需的布料:单州的云霞缣和越州的茜绯纱。
苏文清惊喜之余疑惑顿生,微蹙了细细的柳眉问道:“各位,真是及时,送来的果然是我最急需的东西。不过,我想请问一下,不知这几匹布值多少两银子?”
“苏姑娘,如果平日里的买卖价钱,每匹一百两银子。由于现在是紧急送货,又长途跋涉,价格自然要贵好多,每匹布料五百两银子。不过,苏姑娘请放心,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