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凉亭,有几盏宫灯明明灭灭,在迷茫的夜色中犹为清晰。
呼延大公子忽然觉得奇(…提供下载…3uww)怪,好奇心忽起,举步就朝凉亭处行去。
“大哥既然来了,怎么不上来喝一杯?”步阶上的亭子里,传出呼延二公子的声音。在桔黄的宫灯下,他举着犀角杯,朝台阶下的呼延大公子频频举杯。他的身边,侧立着一个小厮,正是茗砚。
呼延浩上到亭子里,见一身月牙白长袍的呼延廷玉又斟满了一杯酒,一饮而尽。而亭子四周,散着浓烈的酒香。
呼延浩脸色瞬时冷了下来,皱了一下浓眉。他的这个弟弟,伤势还没全好,居然在喝酒,不要命了?
“延玉。”他低声喝斥道,“不是说不许你喝酒的吗?怎么又喝上了?”他转头盯了旁边的茗砚一眼,“茗砚,我不是说了过,不让二公子喝酒的吗?你是怎么给我看住你家公子的”说到最后,语气中隐约有些怒意。
茗砚忙道:“大公子,你先别生气,二公子今天特别高兴,所以半夜起来非要闹着喝酒。所以小的……”
呼延浩奇(…提供下载…3uww)怪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居然半夜三更闹着要喝酒?”
呼延廷玉拿过另一个犀角杯,斟满酒,递到大公子面前:“大哥,今天晚上什么也不要说,就让我们兄弟俩喝个痛快这杯酒,祝大哥出师大捷,活捉敌方主帅……”他忽地停了一下,深遂的眼眸里有一些别样的东西在闪烁,声音也有些飘忽,“如果真的能够活捉敌方主帅的话,那就太好了”
呼延浩没有听清二公子后面的话语,他看了一下手中的酒杯,再看看弟弟:“好,今天晚上就当你替我饯行,咱们兄弟俩今晚喝个痛快。”说罢,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夜凉如水,月华满地。兄弟俩并肩而立,静静地喝着酒。
呼延浩忽道:“廷玉,大哥求你一件事情。”
“哦?”呼延廷玉有些讶然,看向大哥,见他神色肃然,颇觉奇(…提供下载…3uww)怪,不由停下手中的杯子,“大哥何须客气?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出来便是。”
呼延浩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二弟,你帮我去查一个人,这个人,叫做苏锦云。”
“苏锦云?”呼延二公子轻轻把这个名字念了一遍,过了一会才道,“是个很普通的名字,大哥你要查这个做甚?”他抬头望着呼延浩,忽地目光一闪,欣喜道,“难道大哥记起以前的事情了?”
呼延浩轻轻摇头,脸上现出些许忧郁的神色:“很多事情记不起来,只是这个名字对我来说,似乎熟悉的很,老在我的脑中晃来晃去。所以,我想,这个人,一定与我有着极大的渊源。”
“大哥请尽管放心。”呼延廷玉按着大公子的手,“大哥吩咐的事情,廷玉一定竭尽所能,替大哥办好此事。等大哥凯旋归来之日,便是真相大白之时。”
呼延浩笑笑,二弟说得有些夸张了。什么真相大白,这个名字只不过在他的脑际出现的频率太高了,高得他认为,这么重要的名字,能在他失忆的脑海中久久不肯离去,或许就是他的亲人也说不定。
最近一段时间,他有一种奇(…提供下载…3uww)怪的感觉,感到自己的记忆在慢慢地恢复,尽管缓慢,但也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情。而他想找回亲人的心情,突然间就迫切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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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城军校场上,军旗猎猎迎风飞舞,面面旗帜上都书写着两个大字:“呼延”。
咚咚……咚咚……咚咚……
点将台上锣鼓声声,响彻云霄。一袭银色战袍的呼延浩傲然而立,俯视着下面偌大的校场。校场上,大宋的精锐之师,军容整齐,威风凛凛。十万大军,却没有一丝凌乱。
养兵千日,用于一时。从这整肃的军容可以看出,太平多年,大宋丝毫在练兵上有一丝一毫的松懈,未雨绸缪,一直是呼延老王爷的宗旨。
“高云龙出列。”点将台上传来呼延浩清晰的声音。他神情庄重严肃,没有任何表情。
“末将在。”应声而出的是一名年轻的将领,虎背熊腰,高大威猛。身子微微前倾,抱拳于胸,仰望着台上那个俊朗的身影,恭声听令。
“本帅命你为三军先锋,率精骑一万,日夜兼程赶往雁门关,援助雁门关城守,在大军抵达之前,死守城池,不让契丹一兵一卒越过雁门关。”说罢,从面前的案几上抽出一枚先锋将令,扔了下去。
高云龙上前几步,俯身拾起将令,朗声道:“末将领命”转身大步流星下去了。
“许业出列。”呼延浩再抽出一支将令。
“末将在。”下面站成两列的队伍里又走出一名领官。
“本帅命你为三军押粮官,率精骑五千。尔需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重要性,不得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
呼延浩的背后,有几张椅子,皇上坐于上首,呼延老王爷坐于下面,李得正侧立于皇上身边。
望着点将台下的千军万马,却寂静得连一丝杂音也没有发出,只有呼延浩清朗威严的声音在半空中回荡着。皇上的脸上,不由露出赞赏的笑容。
对于用人之道,他一向胸有成竹。这是即将开赴边关的十万精锐之师。此役,必将契丹寇军斩杀于雁门关外,以正大宋威名。
呼延浩点将完毕,侧转身,望向坐于上首的皇上。
皇上含笑而立,旁边站着的李得正迅速将一枚龙泉宝剑呈给皇上。
皇上脸上的笑意更深,凤目微转,望着面前英姿飒爽的呼延浩,目光中充满了期冀。他亲手将宝剑交到呼延浩手上:“这枚宝剑,是先皇留下来的,朕现在将它交于爱卿。见此宝剑,如朕亲临。正所谓将在外,君令有所不授。朕现面赋予爱卿特权,许你便宜行事。”
“皇上,臣一定不辱使命,凯旋归来。”呼延浩心潮澎湃,双膝跪倒,恭敬地接过宝剑。
他明白皇上的苦心。将这枚先皇传下的宝剑交与他,意味着任何的阻扰,不管来自朝堂的,还是其他方面的,都将消遁于无形,这是皇上对他无比的信任。
然后是祭旗,震天的战鼓声中,大军开跋。呼延浩下了点将台,翻身上马,提了银枪,策马前行。白马银枪,在灿烂无边的阳光下,甚是耀眼,渐渐地,融入了潮水般涌动的大军之中。
“你说什么,茶花死了”闲庭信步的呼延二公子猛然收住脚步,手中执着的白玉杯倾斜了一下,剧烈晃动中,滚烫的茶水倾洒在他修长白净的手指上,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茗砚黯然地点点头:“公子,这事千真万确,庞府今天早上刚传出的消息。现在,庞府正在给茶花姑娘敛葬。”()
第一百零七章深不可测的皇上
“茶花。”呼延二公子神色黯然,手缓缓地垂下,白玉茶杯就从他手上骨溜溜滚落到地上。
茶花,那不过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他只见过她一次,就在庞公子的书房里,她看向他的眼神,有种坚决,有种安祥,还有一丝笑意。
他作势去抓她,她冲了过来,咬住他的手臂,却将一本小册子塞到了他的怀里。他知道她得手了,他还知道,她是皇上派来的,目的就是取到“百官述职”。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她早就有了赴死的心。
成就大事,难免有人要牺牲。呼延二公子没有想到,这样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就此隐没了,如昙花一现般,转眼便枯萎,只余下一抔黄土,掩埋了千古风流。
对于茶花,死是她唯的一归宿。她只不过是皇上的一枚棋子,而对于她的家人,皇上早就秘密派人安顿好。
呼延廷玉忽然觉得心扉有些冷。而他自己呢,对于皇上而言,会不会也不过是一枚棋子?一颗捍卫皇权,巩固江山的棋子?
没有人能告诉他答案。
“公子,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看着自家公子脸色有些发白,茗砚担忧地问道。
“没事。”呼延二公子摇了摇头。只一瞬间,他已经恢复了常态,神色自然,似乎刚才那个震惊的人另有其人,“我们去看看庞公子吧,这会子功夫,他也许正在伤心呢。”
茗砚狐疑地望望二公子,很快就到后院去牵了马车来。自军校场点兵之后,呼延老王爷和王妃推脱不掉皇上的盛情邀请,随了皇上上京去陪伴皇太后,有好一段日子不会回来。
这其中,最逍遥自在的当然要数呼延二公子。
坐上马车,呼延二公子对茗砚吩咐道:“茗砚,帮我去打听一个叫做苏锦云的人,不管天涯海角,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要把这个人找出来。还有,”他顿了一下,眼睛微眯,有些凌厉的颜色,“你再帮我查一下,究竟是谁,在我爹面前告了我的状的?”
眼睁睁看着一个鲜活生命的殒落,他深切感到生命的可贵。这世上,没有人能对他人的生命强取豪夺,任意处置。这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生命。
此刻,庞统庞公子正在呆呆地望着茶花的冰冷的遗体,半天里没有说一句话。旁边的仆役、丫头婆子立了一地,皆噤若寒蝉,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劝解一句。
上来劝解的人,稍有一句不合他的心意,都被他叫人拉了下去,打四十棍子,逐出府去。
茶花的遗体已经冰凉,神色安详,没有一丝痛苦的神色。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伤痕,只有颈脖处,一圈紫黑色的勒痕。听府里今天早上最早发现茶花的人讲,当时,这名仅有十四五岁的姑娘就悬在房梁之上,身子早已冰冷多时。而昨天夜里,庞公子正好出去赴宴,彻夜未归。
呼延二公子带着茗砚进来的时候,庞公子仍在神思恍惚中。走至近前,甚至可以听到他在喃喃自语:“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
呼延二公子想起昨天夜里,举杯狂欢之际,这个庞公子还说,过两天就纳这位叫做茶花的姑娘为妾,说起奶宵一刻值千金,还呵呵笑得挺开心的样子。看来,这位叫做茶花的姑娘让这个四处留情的花花大少上了心。
想到这,呼延二公子心中微微一凛。能摸透庞公子的秉性喜好,投其所好,然后要保证能够一击成功,让庞统对于这个小丫头一见倾心,这里面,皇上投入了多少人力物力去细细揣摩?
再说,要在极短的时间内查探出“百官述职”这本书的严密收藏之处,再在极短的时间内制造出另一个一模一样的书来,这其中,又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换句话说,这其中,牺牲了多少无辜的人的性命?
再然后就是那个茶花姑娘了。能把一个普通的平民家的姑娘训练成偷梁换柱的高手,这又该付出多少心血?
呼延二公子觉得心头微凉,较之那些看不见的敌人,他觉得,近在眼前的皇上,更加的深不可测。
“茶花怎么会死的?”庞公子霍地站了起来,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指住旁边站着的一个大丫头,怒道:“苹儿,你是服侍茶花的,你说”
“庞兄,节哀顺变啊。”呼延二公子上前一步,微扶了庞公子的肩膀,低声劝道。他鲜有见到这个庞大少这么悲伤的样子,如此看来,庞统正沉浸在悲痛之中,全付心思都放在了茶花之死这件事上,暂时还未发现“百官述职”被偷换之事。
那位叫做苹儿的大丫头吓得“扑通”地跪在地上,浑身发抖,嚅嗫道:“奴婢不知……”
“你怎会不知”庞统怒极,一脚踹在苹儿的心口处,“我让你服侍茶花,你是怎么服侍的还有,那三尺白绫,是谁送过来的?”
苹儿被踹得翻倒在地上,“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她惊恐地看了一眼旁边的一个婆子,哭道:“奴婢,奴婢实在不知道……”
“你…。。”庞统还待抬脚再踹,呼延二公子忙拉住他,“庞兄,算了,何必拿一个丫头撒气?此事有待慢慢查问。”
庞统盯着苹儿,见她时不时偷偷瞄了一下旁边站着的一个婆子,脸上的神情十分惊恐。他瞬时顿悟,那个婆子是大奶奶房里的人,看来这事,是大奶奶,也就是他的正室夫人做的手脚。
他怒极,抬脚要往后院去跟大奶奶理论。
他的正室,是扬州城粮商范可铭嫡出的的大女儿,背景相当雄厚,容貌也十分端庄,知书达礼,是扬州城四大名媛之一,深得庞太师的喜爱,所以两家才联了姻。这个大奶奶什么都好,却偏偏是个醋坛子,庞公子纳进门的妾室,没有一个能活活长长久久,这与她脱离不了干系,这些庞公子都心知肚明。不过,以前那些女子只不过是他随手拈来,在心中根本没留下一丝痕迹。这一次,是不同的。
“这个贱人”庞统怒气冲冲,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