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十分肯定:“对,一定得是他,其他人都不行!”
太后的语气太过坚定,孩子心里,更是小小的不悦。
为什么非得是他不可?
他是皇帝,他当然明白,法王意味着什么——通灵道长,已经这么高的身份地位,而法王,还在他之上!这便意味着,从此,这个法王,便可以随心所欲的出入于慈宁宫了。
他还没意识到什么不妥,只是觉得奇怪——如果让父王之外的其他男人,随心所欲的到慈宁宫!
这算什么?
孩子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什么遮拦的,在太后面前,还没养成留半句的习惯,但是,声音有点小:“太后,为什么你想见神仙爷爷就能见到?”
“!!!!”
孩子仰起脸,固执地看着她。以前,是怎么来着?神仙爷爷那么神秘,他从不和任何大人见面。纵然是太后,他也避而不见。甚至,他们两个根本就不认识呀。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是从太后摔落山崖开始的么?
从那以后,神仙爷爷就不露面了,任凭父皇怎么寻找,他都躲着不见。
这是为什么?父皇是皇帝,他为什么会躲着?
孩子甚至敏感地察觉到,父皇就是从此之后,开始变得非常不安,非常不快活,甚至才会去御驾亲征,身染沉疴……
如果不是这样,父皇是不是就不会那么早死了?
缠绵爱2
神仙既然处处躲避父皇,可是,他和太后,怎会熟悉成这样?为什么是太后想见他就见到他了?
而且,居然还成了法王!
他见太后不回答,一直搅着自己的手,双手很用力地搅在一起,鼓起了勇气:“太后……你说,为什么神仙爷爷忽然要跟你见面了?他以前要我保密,不许我对任何人讲起他的……那一次,你掉下山崖,你不说,根本没看到他,也不认识他么?”
芳菲慢慢别过头,避开了他的目光。
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仿佛心底一种深刻的羞耻,是啊,自己怎么对儿子说?怎么告诉他,罗迦其实是他的亲爷爷?
自己是他的母亲——罗迦是他的爷爷,这个帐怎么算?
还有中间隔着的弘文帝。
乱得一团糟。
却敏感地察觉,这孩子,是不喜欢罗迦的。
她忽问:“宏儿,你以前不是极喜欢神仙爷爷么?为何现在不那么喜欢他了?”
孩子迟疑了一下,才说:“父皇病重的时候,我以为神仙会来医治他……神仙那么大的本事……可是,他却不愿意……”
芳菲心里一震。
忽然想起,弘文帝病危的时候,宏儿的确好几次提出想要去找神仙来救治。当时,她只以为是小孩子的异想天开,却不料,他是认真的。
“太后,您说,神仙爷爷为何不愿意救治父皇?而且,他连面都不想和父皇见,父皇去找他,他总是躲藏起来……”
芳菲沉沉道:“宏儿,神仙爷爷并不会治病,他没有医术……”
孩子大声反驳:“那可不是!您摔下山崖,就是他治好的!”
芳菲一时语塞。
这怎么相同呢!
弘文帝的病情,自己都治不好,何况一窍不通的罗迦!看护伤情和治病,是完全不同的!
但是,宏儿心里,却认定了,罗迦有天大本事,却不愿意救治他的父皇!罗迦根本不喜欢他的父皇!
缠绵爱3
这便是他滋生芥蒂的开始?
小孩子的爱恨,都来得毫无理由,自己怎么解释给他听?
孩子本是继续要问,但是,看到太后的眼神,忽然变得那么黯淡,眼里也泛起了水珠,淡淡的。
他慌了,悄然地拉住芳菲的手,怯怯的:“太后,您怎么了?”
芳菲无法遏止,一把抱住了他,声音哽咽:“宏儿,你长大后就会明白的,现在你还小……你太小了……”
小孩子,就不该知道真相么?
孩子好生困惑,但是,再也没有继续问下去。
心里只隐隐的不安,仿佛一种悄然的失去在向自己靠拢,无论自己怎么反对,太后也要让神仙做法王!
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太后什么事情都会告诉自己,自己提出意见,她都会认真考虑。
只有这一次,她完全不听自己的任何意见。
孩子敏感的意识到,那个人,在太后的心里,一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难道比自己还重要么?
——太后,以后还是自己一个人的太后吗?
他忽然很委屈,自己已经没了父皇,难道太后,也要被人抢走么?
他忽然抱住了她的腰。
芳菲愣了一下,摸摸他的头,柔声道:“宏儿,怎么了?”
“太后,太后……”他的声音也微微哽咽,“太后……没有父皇了,宏儿只有您了……您以后,会不会只爱宏儿,只喜欢宏儿?……我怕,您不会那么喜欢宏儿了……”
芳菲心里一震,也紧紧搂住了他:“宏儿……你永远是最重要的,谁也比不上你!任何人都比不上你!”
孩子如得到了承诺一般,笑起来,这才放开她,回玄武宫了。
连续都是大晴天。
将山路吹得又干又白,两边的野草丛生,开着一串一串小红花的秦皮、紫色花朵的鸢尾、饱满的皂荚、以及漫山遍野的百鲜……
风吹来,各种草药的味道弥漫,芬芳而浓郁。
缠绵爱4
芳菲随手扯了一把百鲜拿在手里,正是当季的时候,紫色的花朵一串一串的,紫得如珍珠贝壳一般。
她拿在嘴边吹了一下,轻轻的,被晒干了的花蕊,如柳絮一般,飘飘忽忽的,一些蒙在眼睛上。
那是一种奇怪的心情,那么放松,如小女孩一般。
这是一片禁地,那么安全,除了她,谁也不能走到这里。而且,按照惯例,鲜卑族的大臣们已经开始陆续返回。只有她率领御林军和王肃的军队,再处理一些事情就会离开了。
连盯梢,连可能传出流言蜚语的机会都没有了。
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北武当变得那么广阔,那么自在。
失去了一切的束缚和禁锢。
再往上,是最高阶梯了。
她踏上最后一级阶梯,站在那颗巨大的古松下,俯瞰四周。
半山腰下,已经被御林军把守。这让她觉得安全。
那是一种权利之巅带来的安全感——忽然无限感慨。
那是弘文帝在的时候,她根本不敢想象的一种安全感——甚至连公然走到这座小屋的勇气都没有。
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其实,都需要权利——至少足够保护自己的权利!
没有男人的保护,女人只能自我保护!
自从那次陆泰兵变之后,她才真正地把军队控制在了自己手里。但是,关于宗子军的人选问题,还是一大难题。
在她的内心深处,当然不希望继续被京兆王都掌握,没准,下一次兵变又在眼前;但是,具体任用上,却一直心怀疑忌。这个只能从鲜卑大臣中挑选,决不能让汉人主管;但是,想来想去,她完全想不到合适的人选,绝对的可信,忠诚!
在那些鲜卑大臣中,谁能成为这样的心腹?
她脑子里一遍一遍地过滤。
不远处,一个人站在小木屋的门口。那些周围的花树早已盛开,繁茂的月季萦绕,开出很大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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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迎面而来的女人,她穿一身月白底色,紫色绣花的衫子,淡雅而清秀。甚至她的发髻,也改变了昔日的装束,看起来,不是那么灰灰的了。也许是秋日的阳光,也许是这些一路盛开的月季,她看起来,鲜艳明媚,一路的袅娜……她是精心打扮过的。云鬓香腮,素手纤细,身姿轻盈……
那不是威严肃穆的冯太后!
不是呀!
是芳菲——是十年前的芳菲!
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是那个软弱不堪,哭泣流泪的小女孩……从未改变!她在他的心目中,从未改变。
他忽然心跳加速。
这时,芳菲抬起头,当她看到他门口等候的人时,明显地怔了一下。也忍不住心跳加速——啊,是他!在太阳下,她才将他看得分明,而不是在暗处,在黑夜,在阴森森的陵墓。
她几乎是奔跑过去的。
一路狂奔。
他在花丛里迎着她。
她因为奔跑过快,身子撞在了月季上,掉落了一层红色的花瓣,纷纷扬扬,洒在她的月白色的衫子上……
她还没站稳身子,已经被他拉住——狠狠的,用力的将她拉住,几乎只是一瞬间,他已经将她拉到了屋子里,门吱呀的一声,随手关了。
他的身子贴在木门上。
她的身子贴在他的怀里,清晰地听到他的心跳,咚咚,咚咚,如一面鼓在激烈地擂响……
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只知道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如在梦里一般,等了许久许久了,终于可以名正言顺地抱着他的腰肢!
他的腰还是那么有力,宽阔,一如他的身材,肌肉那么坚实。
这四周再也没了别人,没了任何的监视,没了任何的目光……这世界上,都不存在其他人了。
他的心里也出奇地轻松,但是呼吸却粗重得厉害,搂住她,只是喘息……胸口,如一团火焰在剧烈的燃烧,但是,身子却十分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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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脚都是僵硬的,差点麻木了——太久太久了——他几乎忘记了,忘记了下一步该怎么办……
只有他的呼吸,如烈火一般洒在她的脸上,洒在她扬起的目光上,嘴里……彼此,呼吸着彼此的呼吸……
她也忘了——真正在无所顾虑的条件下,她也忽然忘了该怎么办……甚至忘了,许多年前,彼此是如何愉悦对方的……
身子微微的颤抖,因为兴奋而颤抖。
因为等待而没法容忍。
后面,是熟悉的屋子——整齐而美丽的大床,天窗上开出的小花,各种各样的书籍……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那是他和她当年和好的证据。
也是重新开始的起点?
情到浓时,竟然全是惊惧。
芳菲踮起脚尖,兴奋得如一个小女孩一般,她扭头,想看那头顶的小花……但是,踮起的脚尖,忽然被他拉回来,猛地一带,她低头的时候,嘴唇已经被封住……
是霸道而野蛮的,充满一种潮湿的气息……一如他这多年的隐忍。
狠狠地,几乎要将她的唇舌吸入他的心里。
她想要回击,狠狠的回击,但是,身子已经软了,如藤蔓一般攀附在他的怀里,连他的激烈的心跳都听不见了,晕乎乎的,只知道接受……
那种交流的熟悉的感觉,忽然回来了。
浑身的火焰,彻底被点燃了。
他的亲吻一路下去……
从嫣红的嘴唇,到了修长的颈子……清晰地,诱人的锁骨……那是上次没有完成的激烈……他轻轻地咬在那里。
她的身子忽然痉挛了一下。
一软,几乎要彻底瘫倒。
他牢牢地搂住了她,大手伸出。
她的月白衫子,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一如他早已急不可耐的激烈热情——甚至那近在眼前的床,床褥整齐,散发着清新的干净的味道……
他拦腰抱住了她,嘴唇牢牢地封住她的嘴唇,连呼吸都不让她拥有,然后,将她轻轻地放在了床上……
————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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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也是激烈的。
屋子里彻底沸腾了一般。
只觉得热。
偏偏,那是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其实还是夏末,只因为这山中,秋意显得早,早早地有了寒意,才令人忽略了本该有的灼热。
现在,烈日当头地下头,从精雕细刻的木窗里照射进来。
风是香的,花是香的。
一如头顶那扇明亮的琉璃天窗的小盆栽里透出的一股跳舞的圆圈——那是太阳的金光,从长长的吊兰里投射下来,照在身边人的脸上。
白皙的,几乎是透明的。
岁月无痕——那么宽容。
但是,他凝视很久的时候,忽然看到,她的灰灰的头发——是的,这一次,看得那么真切,真的是灰灰的,再也没有了昔日乌黑亮丽的颜色。
一如岁月的惩罚。
他有些恍惚,只是抱着她。抱着她这些年的心酸。
她蜷缩着,如蜗牛一般,半在他的身下,半在他的怀里。
一如这些年追寻了许久的梦想——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最大的安全的感觉。
自从他“死后”,她就再也不曾如此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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