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冲的声音非常急促,众人几乎阻拦不住他,他径直冲了进来。
李冲从未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芳菲一怔,但见他已经飞速地跑过来。
“太后……”
“李冲,何故如此失礼?”
毒杀11
他根本不答话,气喘吁吁的,已经冲到她的面前。芳菲吓了一跳,只见李冲已经劈手夺过她手里拿着的那片糕点,面如土色:“太后……太后……您已经吃了糕点?”
他声音都在哆嗦,芳菲惊疑地看着他,又看被扔到地上的糕点,低喝一声:“李冲,你干什么?”
李冲扑通一声跪下去。
芳菲心里一动,立即屏退了所有人。李冲向来沉稳,还在李奕之上,遇到事情,绝不会如此慌乱,今日若非出了什么大事情,他岂能如此?她本能地就问:“是不是小殿下怎么了?”
“不,小殿下没事……没事……是太后您!太后,您没吃糕点吧?”
糕点!
问题出在糕点上!
就出在他脚下的那片糕点上。一个大臣,敢于从太后手里劈手夺了糕点扔了。要到何等紧急的情况,才会如何?
屋子里安静得出奇。芳菲看着他面无人色的脸,自己的心也在往下沉,仿佛沉到一个无底的深渊里。
“太后……这糕点不能吃……决不能吃……您没吃吧?”
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为什么?”
“因为都是有毒的。太后,这些糕点都是有毒的……您没吃吧?”
芳菲听到“有毒”二字,又拿起一块糕点,是金黄色的,看得很仔细。
李冲吓了一跳:“太后……”
她拿到鼻端闻了闻:“真香。”
“太后……太后……”
她压低了声音,怒吼一声:“李冲,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可知道,这糕点是谁送来的?”
“臣……臣不敢……”
没有人敢说是弘文帝送来的。李冲,肯定是知道,但是,也不敢说。他只是跪在地上:“臣只知道,今日,无论是谁送来的糕点都吃不得……”
毒杀12
“为什么?”
“如果太后不信,马上可以验证。”
“如何验证法?”
李冲急了:“小臣可以代试糕点……到时,太后您就知道了……”
芳菲一怔。
本来已经非常麻木,心如死灰的心忽然一抖。他竟然说他去试验——以身试这个毒糕点。他的哥哥李奕已经死了,自己,岂能再让他去涉险?
她的手也微微发抖,忽然看到门口那两只走动的波斯猫。它们已经六岁多了,长得又肥又胖,走起路来都气喘吁吁的。
一只波斯猫跑过来。也许是闻到了糕点的香味。这几年,宏儿经常拿糕点味它们,所以,它们也养成了爱吃糕点的习惯。
她将一只猫抓在手里,拿了一块糕点放到它的嘴里。
波斯猫吃得喵喵的,非常欢乐。
另一只也要来吃,芳菲却一脚将它踢了出去。
吃了糕点的波斯猫非常得意,白色的毛发透亮而美丽。另一只则在门口羡慕地看着它,惨叫一声,觉得非常的不公平。
二人都紧张地盯着波斯猫。
波斯猫依旧安然无恙。
芳菲的心本是提到了嗓子眼,但见波斯猫等了一会儿没事,便放开了它,淡淡道:“李冲,你看,你真是大惊小怪了……”
李冲尚未回答,波斯猫已经跑到门口,忽然发出一声惨叫。
芳菲站起来。
李冲也站起来。
刚吃了糕点的波斯猫,惨然倒在门口,四蹄一蹬,嘴里全是鲜血,几乎是倒地就立刻气绝身亡了。
二人目瞪口呆。
这时,正是正午。还有惨淡的秋日的阳光。芳菲却觉得冷,浑身上下,如掉进了一块巨大的冰窖,暗无天日,无处逃生。
弘文帝先接走了宏儿,然后,再送来有毒的糕点。
她的双腿也在打颤,几乎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颓然坐在椅子上。甚至忘了问一句,李冲,他怎么会知道糕点有毒呢?
——————今日估计下午3…3点半更新:))今天提车,才回来,耽误了:)
恩断义绝1
这时,正是正午。还有惨淡的秋日的阳光。芳菲却觉得冷,浑身上下,如掉进了一块巨大的冰窖,暗无天日,无处逃生。
弘文帝先接走了宏儿,然后,再送来有毒的糕点。
她的双腿也在打颤,几乎支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颓然坐在椅子上。甚至忘了问一句,李冲,他怎么会知道糕点有毒呢?
可是,这个问题,根本就不重要了。
“太后……太后……”
她茫然睁开眼睛看李冲。然后,视线移开,落在门口的死猫上。那是弘文帝送的,是什么时候?宏儿出生之前,还是出生后?
那时,它们还那么小,就如一团小小的绒毛绣球。是她看着它们长大,和宏儿一起,就如小孩子一般,长成健壮的成年人。
雪白的波斯猫,胖得几乎走不动了。还以为,它们会有一个舒舒服服的晚年,直到善终。岂料,连猫都不得善终。
那雪白的毛发亮闪闪的,已经逐渐失去了光泽。另一只原本又羡慕又嫉妒的猫,看到自己的同伴惨死,喉头发出极其悲惨的叫声。不停地拿爪子去拨弄同伴。
可是,往日一起嬉戏的伴侣,已经无法回应它了,只是直挺挺地躺着。它大概也发现了什么,叫声更加凄惨。
猫咪不知道危险,甚至用嘴巴去亲吻中毒的猫。
她忽然很恐惧:“快拿开,赶紧拿开,别让宏儿看到……”
要是孩子看到猫咪死了,该多伤心啊,他甚至郊游的时候,也总是带着猫咪的。
张娘娘闻声进来,看到门口死掉的猫咪,吓得面如土色:“太后……这猫咪?”
猫咪的白色的毛发已经变黑了,七窍流血,张娘娘从门口进来,看到的是正面,更是骇然。
这猫咪,是中毒而死的。
目光情不自禁地转向冯太后的身边,那一篮子点心,以及冯太后灰白的脸。
恩断义绝2
目光情不自禁地转向冯太后的身边,那一篮子点心,以及冯太后灰白的脸。
她声音发抖:“太后……”
宫廷里的女人,什么没有见识过呢。猫能被毒死,人呢?
“快把猫咪拿去处理了……”芳菲有气无力,心力交瘁,“记住,别让任何人发现。”
张娘娘战战兢兢地拿着猫咪出去了。是装在一个临时找来的小盒子里。小盒子黑色,就如一座棺材。芳菲的目光一直落在那个小棺材上——这是埋葬猫咪呢?还是埋葬自己的岁月?
李冲见冯太后依旧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他也惊惶不安:“太后,您……您换个地方吧……”
她惨笑一声,看着李冲。换地方?换哪里呢?
这是北武当的陪都,弘文帝的脚下,自己能躲去哪里?
“太后……太后,您暂时避一避吧……”
她非常的冷静:“怎么避?你以为,他一计不成,会直接派人来刺杀我?”
李冲无言以对,但见这个女人,忽然失去了分寸一般,只是呆呆地坐着,既不是普通女人的惊恐,也不是皇太后的愤怒,甚至连憎恨也没有。他急忙出去,吩咐关闭了宫门。整个慈宁宫,忽然彻底肃静下来。真正形如一座巨大的棺材。
如此,外面的人,就再也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芳菲依旧端坐着,一动不动。
心里是灰的。这一生,从未如此灰心绝望过。她仔细地又伸手拿起一块糕点。多么甜蜜的糕点啊。她自言自语道:“李冲,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爱吃的呢。”
李冲骇然:“太后……吃不得啊。”
她凝视着那精美的冰皮:“我那时才多大?七八岁吧。遇到先帝,他给我吃点心。那还是我第一次吃点心……”
李冲不敢作声。
她也没有说下去,只是颓然把点心放下。
恩断义绝3
既不悲哀,也不恐惧,慢慢地,看太阳一点一点地西斜。
“李冲,你下去吧。”
“太后……小臣想在这里陪着您。”
兔死狐悲。李冲固执地垂手站在一边。想起当日李奕被处决的时候,冯太后是如此保护自己的。若非这个女人,自己这条命早已保不住了。
芳菲看着他固执的脸孔,一时有点恍惚。多么酷似李奕啊。一样的沉毅,一样的忠诚,唯一的不同,只是在于他的才干还在他的哥哥之上。
李奕死了,他呢?
覆巢之下无完卵!
“多谢你救了我。”她淡淡一笑,“对于你们兄弟,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你的哥哥,因我而死。这一次,又是你救我的命。”
“太后,这是小臣的义务。”
她摇摇头,本是要问他许多事情的,却欲言又止,这些,问了又起什么作用呢。
但是,李冲却径直说了下去:“太后,是李欣和陆泰这两个家伙捣鬼……他们收买了太监作祟……小臣是昨晚得到的消息,一位御林军的统领,和小臣私交不错。他说,他们之前就举得李欣等人举止十分鬼祟,所以,这些日子,一直悄悄地监视着李欣等人……太后,等事实确凿,直接拿下了李欣,谋杀太后,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芳菲淡淡一笑:“李冲,多谢你安慰我。”
李冲还要说什么,但是,话到嘴边,觉得又不好说,只好退下。
“太后,臣今日就留在慈宁宫。”
“好吧,你出去和赵立他们在一起。”
她心里一丝暖意,患难见人心。冯太后纵横半生,政敌无数,一个李奕,为自己舍弃了性命,到现在,还能有几个人不离不弃,也算是难得了。
“太后,小臣就在外面,但有吩咐,尽管叫小臣。”
“好,你下去吧。”
恩断义绝4
芳菲看着他的背影走得一点儿也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的确是李欣和陆泰捣鬼,这班狼子野心的家伙,一个个对自己都恨透了,这不足为奇。
可是,如果没有弘文帝的默许和支持,他们敢么?要知道,北武当虽然不如平城皇宫那么严密,可是,皇太后,小太子的饮食,也是严格控制检查的,慈宁宫和太子府的侍卫合起来,表面上很放松,其实上,安全程度丝毫也不会逊色于平城。
敢于对皇太后下毒,这岂能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何况,如果没有一定程度上的默许,谁敢于买通弘文帝的贴身太监?
要知道,朱钧可是弘文帝最信任的太监之一,仅次于魏启元。
她忽然觉得很欣慰,幸好,弘文帝总算把儿子接走了。虎毒不食子,他再这样,也不会对儿子下手。至少,现在还不会。
而自己!
飞鸟尽,良弓藏。
子立母死,不死不休。
许久,腿都坐麻木了,她才站起身,看夕阳,晚霞。想起自己这一生。这一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八岁?十八岁?或者二十八岁?
她站了一会儿。
只有张娘娘站在旁边。可怜的老妇人,已经吓白了脸,一句话都不敢说。但见她转过脸,声音和之前的李冲一样发抖:“太后……到底怎么办啊?”
自己一死,只怕,这屋子里的几个人都保不住。
她怜悯地看着这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叹道:“早知如此,你真不该跟着我的。”
老妇人哭起来:“太后,老身服侍您,是老身的福分,老身从未后悔过。”
她也眼眶濡湿。
只走到门口,看儿子。希望儿子快点回来。
可是,一直没有得到通报。小太子一直不曾回来。慈宁宫的大门是紧闭的,在小太子回来之前,绝不会打开。
恩断义绝5
但是,芳菲心想,今晚,也许弘文帝不会让孩子回来了。他也怕吧,怕孩子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太后……您吃点东西吧。午膳都没用。”
她摇摇头:“我不饿。”
“太后,身子重要……”张娘娘还是庆幸的,幸好太后没有吃下那些糕点,这也是死里逃生啊。
芳菲当然知道她的庆幸,她也笑起来:“张娘娘,我想换一身衣服。”
“太后,老身服侍您。”
“不用了。”
老妇人一怔。芳菲已经径直来到了寝宫。衣橱打开,一色的流光溢彩已经不见了,都是太后的隆重而黯淡的衣服——寡妇的颜色。
她看了一会儿,来到另一边。
那里,几件簇新的衣服,其中一件月白色的衫子,袖口上绣着淡雅的梅花。是她去青州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