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刀割8
冯太后根本就不以为意,淡淡一笑:“北武当大好风光,你们都尽情去欣赏吧。不用来我这里参拜了。”
“是。”
一群美女,花枝招展地离去。一边走,一边传来嘻嘻哈哈的:“呀,妹妹,昨夜,是你侍寝么?”
“哪有?谁不知道陛下宠爱的是姐姐你啊……今晚,陛下肯定会要你侍寝呢……”
“大家都别谦虚了,赶着给陛下开枝散叶,才是我们姐妹的本份啊……”
她们尚未走远,听得孩子欢乐的声音:“太后……太后……”
小殿下又未失宠,大家当然眉色不同,一个个地,便换了眼色,极尽喜爱逗弄之能事。
“小殿下,您在干嘛?”
“小殿下,您去了哪里?”
孩子不慌不忙的:“我给父皇送苹果干炖獐子肉呢。”
“这是什么好膳食呀?”
“太后做的,可好吃了。”
“呀,小太子可真是有孝心,这么小的孩子,便懂得给父皇送东西了,难怪人家都说小殿下机灵……”
一些人便悄然地看老远的冯太后,便想,这个女人,终究厉害,失势了,便用小太子为武器,巴结弘文帝。
宫里人,谁不愿意掌握一条捷径,一条高升的大路?一个个,便动了心思,这孩子,要是自己等人哺育,那该多好?
而且,他又没有生母,只要尽心竭力,不担心长大了他会反脸无情。
可是,小孩子哪有心思和一群陌生女人闲话?他落落大方的:“宏儿向各位娘娘说再见啦……”
众人都笑起来,这孩子,机灵得。
孩子蹬蹬蹬地跑回去,芳菲站在蓝色的暮霭里看他,迎接他回家。
还有他身后的弘文帝。弘文帝一直跟着儿子,悄悄的,只是,孩子不曾发觉,其他任何人,都不曾发觉。
心如刀割9
他站在一棵大松树下,不经意地看着这一切,甚至连那群花枝招展的嫔妃都避开了。只听着她们和儿子嬉笑,问好——比对冯太后行礼问安,更热情殷勤几分。
他当然明白这是什么原因。从小,自己对这样的氛围真是再熟悉不过了。
谁得势,谁失势,看看那些热情的程度,便一清二楚。小王子,小公主们,有时,比大人更加会看眼色。某一瞬间,他仿佛看到幼年的自己。
心里那么震撼,竟不料,却把这样的氛围带到了北武当——可是,心里又很痛快,痛苦的一种痛快。
不是么,最好的,她拒绝了;所以,等待的,便是不好的。
这世界上的痛苦,岂能让一个人承担完呢。
直到她们的笑声走远,他才站出来一点儿,目光,刚好看到她——是她伸出手,牵着孩子的手。
“太后……父皇吃了,他吃了獐子肉,他说很好吃,叫宏儿以后每一次吃獐子肉都要给他送去……太后,这是不是很麻烦啊?以后,吃獐子肉的时候,我们就叫父皇一起,免得送来送去嘛……”
孩子煞有介事,小大人一般规划着,然后,满怀期待:“太后,你说,这样是不是更好啦?”
有意无意地,她便也看一眼这边,弘文帝没有再隐藏自己的身子,二人目光相对,都是轻描淡写的。
弘文帝终于走出来。
孩子听得脚步声,呵呵笑起来:“父皇,你怎么来了?来了为什么又不跟宏儿一起走?哈,我知道了,你是想来看看,还有没有獐子肉炖苹果干……”
他原本是没打算来的。只是对着那一罐子的獐子肉,对着那一罐子的肉汤,心如刀割,坐不下去。
“太后,谢谢你。”
冯太后轻描淡写的:“这孩子固执,无论吃了什么好点的,便总会给你留着。”
心如刀割10
冯太后轻描淡写的:“这孩子固执,无论吃了什么好点的,便总会给你留着。”
他知道,当然知道!如果不是孩子执意,谁还会送来呢!她会么?当然不会。从不放在心上的人,怎会担心他是否安寝,是否吃得好,是否精神健旺,是否为某一件事而操碎了心?
心里忽然忿忿的,就算是这样,也不用说出来吧。
孩子察觉不到大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但见二人许久不曾的靠近,非常兴奋:“父皇,太后,你们好久没有陪我一起玩儿了呢……”
“宏儿,父皇太忙碌了,你不要……”
“宏儿,父皇有空,明天就有空,你想去哪里玩儿?”他笑着,不经意地打断她的话,“宏儿,你想去哪里,父皇都带你去……”
小孩子双眼发亮:“太好了,父皇,真是太好了,宏儿想去桃花林,有很多桃子可以吃了耶……”
弘文帝淡淡的:“太后,你明日有空吧?我们也是该带宏儿出去走走了……”
心里竟然是怯怯的,满怀期待,不要拒绝,千万不要拒绝!
因为,自己忍耐得太久了,实在实在是太久了。昔日的温馨和睦,昔日的天伦之乐,昔日的美满相处……这些,以前一直以为是不爱的,是将就的,是敷衍的……
但是,直到此时才明白,如果真的是不爱,真的是将就,是什么样子。
一个肯做饭给你吃,肯陪着你谈笑的女人,怎会是将就呢?
眼前的冷冰冰,淡漠漠,纵然面对面,也没有一言半句……这才是敷衍和将就啊!
他心里在碎裂,仿佛一些东西,自己发现得太迟了,也领悟得太迟了……只因为平城阴冷孤寂的立正殿里,一个人呆得太久,只因为孩子那些日子声声的啼哭和高热……只因为自己那时的渴望实在是太疯狂太强烈……终于爆炸!
心如刀割11
无可挽回。
他焦灼不堪,一步错,步步错,待要伸手挽回,才发现轻舟已过万重山。
此时,心里竟然咚咚的跳,一个简单的邀约,却仿佛坐上审判台的犯人,等待着可怕的判决:不要啊,千万不要拒绝。
时间很短暂,他却觉得很漫长!仿佛在立正殿开始的皇帝生涯。
“宏儿,你明日随父皇去玩儿吧。”
“太后,可以玩儿一整天么?”
“可以。早上作了早课就可以出发,玩儿一整天。”
“真好耶,太后,我们把波斯猫也带去吧。”
“我会叫赵立他们给你带去。”
孩子睁大了眼睛:“太后,你不去?”
她笑起来:“太后有点事情,没空……”
弘文帝几乎没法听她把话说完,眼前,金星乱冒。果然是这样,连最后的一丝希望也灭绝了——自己亲手把它灭绝了。
他伸手抱着儿子,转身就往下走,完全遮掩了自己眼眶的燥热,五脏六腑,仿佛都在瞬间移位。
“父皇,天要黑呢,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他惶然心惊,一把又放下儿子,拍拍他的头:“宏儿,快回去休息了,父皇也要回去了。”
说完,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宏儿看着他的背影,转头,疑惑地看太后:“太后,我觉得父皇今天好奇怪,你不觉得么?”
芳菲第一次没有回答他,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有什么好奇怪呢!
弘文帝,他太贪心了,妃嫔成群,当然不能再觊觎乱伦皇太后。
人,就是这样,一旦错过了选择,就根本没得选择了。
而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呢?
她第一次,真心真意地,同情弘文帝,仿佛在同情自己一般。
都是不被爱的人呵!
心如刀割12
弘文帝的命令是第二日下达的。
参与早朝的人,都发现一个奇怪的问题,弘文帝,带了小太子旁听。父子两都穿同色系的明黄的龙袍。这一次,可不是如之前那样,让儿子献宝一般;弘文帝,他是真正把儿子安放在旁边的位置,神情庄重:“朕今日带小太子来旁听处理政事。以后,每半个月,都会让他参与一次。大家有什么奏折,都可以上来……”
最近,弘文帝的脾气都很坏,大家很久不曾见他如此心平气和了。目光,便又都落在了小太子的身上,都知道,弘文帝对孩子视为珍宝,有孩子在,便不会再大发雷霆了。
小太子只是正襟危坐,好奇地看父皇,又看群臣。
见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也不露怯。
朝堂上,群臣纷纷嚷嚷,互不相让,两派旗帜鲜明。弘文帝早已厌恶了这样的党同伐异,本是要狠狠将堆积如山的奏折摔下去,可是,不经意地看了儿子一眼,语气依旧淡淡的:“魏公公,你把这些奏折都给大家看看”。
前排的大臣先拿了,随意地看,都是十万火急的军情。
“朕已经考虑过了,四处起火,当然得四处灭火,而非是继续煽风点火。现在,国家内忧外患,南朝开始虎视眈眈,我们必须马上停止安抚国内民情,就按照李将军等人提出了,以疏导为主!”
圣旨已经定下,太监魏启元在宣读。
鲜卑贵族们大失所望,原来,弘文帝早已做了决定,竟然没和自己等人商量。
仿佛又被摆了一道。
可是,此时此刻,谁也拿不出好的办法,只好委曲求全,跪下去,和一干汉臣一般,叩谢陛下英明。
弘文帝连日的熬夜,人憔悴了一大圈,拿出厚厚的批阅:“王肃,李奕,当年平息豫州叛乱是怎么做的,你们现在就怎么做,如果还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灵活采取……”
一干汉臣,听得弘文帝心目中,原来是如此清澈透明,无不欣喜。
————今日到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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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文帝连日的熬夜,人憔悴了一大圈,拿出厚厚的批阅:“王肃,李奕,当年平息豫州叛乱是怎么做的,你们现在就怎么做,如果还有更好的办法,也可以灵活采取……”
一干汉臣,听得弘文帝心目中,原来是如此清澈透明,无不欣喜。
“就这样,具体的事情,李将军负责,王肃,李奕和李冲等人协助。”
鲜卑大臣再一次面面相觑。
“朕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现在内乱四起,情况有变,京兆王等是国家基石重臣,所有精力,必须用于国家大事上,三日内,启程出发,开赴前线,协助地方官处理暴动事件。京兆王太傅身边不变,至于小太子的教育问题,还是全部归于冯太后。”
众皆讶然。
就连反对也说不出口。
弘文帝的安排是合情合理的,京兆王手握重兵,大事来临,当然没法留在京城照管小太子。
此时,除了冯太后,谁还能教育小太子?
可怕的在于这道圣旨,这是从先帝罗迦开始,再到弘文帝,两次,以圣旨的形式,将小太子的教育权利,归为了冯太后。
双重保险下,纵然日后,弘文帝本人也是不好再反悔的。
鲜卑大臣们暗暗叫苦,竟然不料,这一次的奴隶大暴动,又给了那个女人一个绝地反击的大好机会。小太子这张王牌,岂非是一辈子会被她捏在手里?
汉人文臣,却无不暗自欣喜,有些人,得意之情,几乎忍不住跃上面孔。
就连喜怒从不行于色的李奕,也悄然看了弘文帝一眼。心里暗叹一声,这个太子,这个弘文帝,他终究还是拗不过情之一字。于紧要关头,还是一切顺从了冯太后的意思,甚至,做出了超越所有大臣意料之外的巨大让步!
这是他的劫难还是冯太后的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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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的劫难还是冯太后的劫难?
或者说,是北国的幸运?心里一种极其强大的直觉——北国,从此会真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因为,他了解弘文帝这个人,只要真正下定了决心,哪怕是九头牛也拉不回去的,绝不会再反反复复了。
不由得暗自惊喜交加。
李将军呵呵笑起来,由衷道:“陛下英明,臣等必将尽心竭力,尽快结束叛乱,安定天下,强大我北国。”
在一片“陛下英明”的声音里,退朝。
弘文帝站起来,牵着儿子的手,看台下跪拜一片的群臣,他们都表情各异,他也懒得理睬,只拉了儿子的手回去了。
小太子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一干大臣。
走了好远,才悄悄地问:“父皇,你是不是不开心?”
弘文帝笑起来,这孩子,还会察言观色呢。但是,并不小心翼翼,而是出自一种真切的孩子的天真和怜悯。
“宏儿,你说,今日源贺和李将军他们谁说的有道理?”
小孩子挠着头,有些为难:“这……宏儿不知道呢。不过,我喜欢李将军,不喜欢陆泰他们,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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