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宫无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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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无妃- 第3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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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我也没什么好提的。事实上,再娶哪个女人都一样。李银屏也好,其他人也罢。都是女人,当然是谁对我最有利,就娶谁呗。”

  他的态度实在太过无所谓了。

  芳菲心里颇不是滋味。可是,自己又能如何安慰他呢?

  而且,的确也是,如果没有明确爱慕的对象,那么,娶哪一个女人不是娶?再说,李银屏还才貌双全,家境没得说。

  此时,方感觉到宫廷深深,半点不由人。就算再是父子情深,在某些事情上,也是无能为力的。

  太子反而笑起来:“皇后,你就不用替我操心了。纵观其他人选,李银屏倒是最好的。总不成叫我娶乙浑的女儿?”

  乙浑也还有两个未嫁的女儿,但都是妾室所生。乙浑多次想方设法,希望把女儿嫁给太子,但是,罗迦都婉言谢绝了。

  这一声“皇后”,芳菲心里好生失落,一切,都回到了陌生的原点——身在皇宫,娶谁,不娶谁,无关乎爱情,那是一门学问。

  也许,男人,在现实或者事业面前,是不太那么看重爱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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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他们可以三妻四妾。

  妻子管家,娶进门来是为了一种身份,一种名誉,一种利益,绝非为了情感。

  自己喜欢的女人做妾。

  反正男人是可以兼得的。

  带来好处的女人,或者是能够愉悦自己的女人——他们一个都不会错过,可以兼得。

  身为太子,更是如此。

  就算李玉屏在世的时候,他也是有几房侧室的。

  今后,他要是遇到自己喜欢的女子,自然也可以随意娶了进门。

  到时,要宠谁多一点,谁又管得了呢?

  她没有再问下去,忽然想起那个米妃。李玉屏死后,她非常积极地抛头露面,非常主动地在太子面前邀功请赏,把持了内政外交,甚至为了取悦太子,不惜让他和神殿的客人大行方便。

  米妃做了这么多女主人该做的事情,难道为的不是争取正妃的位置?

  可惜,要扶正,又谈何容易?

  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一种十分难堪的尴尬——一种沉默的气息在空气里流动。仿佛一种无言的芥蒂,永远也回不到昔日。

  彼此说话,彼此试探。

  彼此试图真诚,彼此又无法真正的畅所欲言。

  好一会儿,竟然谁也无法开口。

  芳菲是看着门口的,希望陛下赶紧回来。偶尔回头,忽然接触到太子的目光。那也是淡淡的,并未看着自己,好像在看着窗外的冰天雪地。

  天气那么冷,以至于屋子里也那么冷。

  这才看出了他的憔悴。

  其实,也不是憔悴,而是一种隐藏的犹豫——仿佛是一个极其孤独的人——这种孤独,仿佛已经深入了他的骨子里,从他生病起,从他养伤的时候起,从李玉屏死后——他这一生,仿佛都是极其孤独的。

  她急于打破这种孤独——或者说是难堪的沉默:“殿下,那天你去追赶的罪魁祸首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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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急于打破这种孤独——或者说是难堪的沉默:“殿下,那天你去追赶的罪魁祸首是谁?”

  问出来,方觉得后悔。

  事后,太子在向罗迦禀报的时候,都是含混其词的。只说黑夜里没有看得清楚。此时,自己却这样问他,他会说么?

  太子回头,好生意外地看她。

  “殿下……我是随便问问……”她强笑着,有些不安。

  “是三王子,是他!”

  他竟然回答,毫不犹豫,毫不隐瞒。

  芳菲一怔。

  “我跟他交手,厮杀了一场。本就要拿下他了,却被人救走了。肯定是三皇子,毫无疑问。芳菲,但是我不想告诉父皇……”

  芳菲心里一震。告诉罗迦?当然不。

  先后失掉了两个儿子,加上新雅那个儿子的惨死,这一次,罗迦就失去了两个孩子了。如果再加上一个三皇子,对他的打击,将不可想象。

  罗迦这一生,都在躲避一个命运——躲避子弑父的命运。可是,没想到,三皇子真的起事——他念着父子夫妻情谊,放过林贤妃母子,难道真的又要遭遇他祖先们的厄运?

  “三皇子,正是他和齐国大军勾结。这一次的杖,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困难。高焕是一员猛将,有勇有谋,而三皇子熟悉北国的地形。如果他们互相勾结,内外夹击,只怕……”

  芳菲屏住呼吸:“殿下,陛下知道这一切不?”

  太子摇摇头:“父皇没问,我也没提。”

  她着急的:“殿下,那你就千万千万别告诉陛下。”

  太子若有所思:“为什么?”

  “这……”芳菲想起自己看到的那本可怕的北国秘史,被篡位的儿子杀掉的太祖,被“孝顺”的儿子杀掉的太宗、宠妃,以及六个小王爷……北国的帝王,在罗迦之前,几乎没有一个是善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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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真的又要重复祖先的厄运?

  她不知怎地,竟然不想告诉太子——太子,他也是日后北国的王——他要是知道了,也会背负这样的心理压力?也会整天生活在担忧被儿子杀害的恐惧里?

  太子的声音低低的,充满了愤怒:“父皇一念之仁,可是,林贤妃却怂恿儿子,里外勾结……这一次,唉,这一次……我要是抓住他,绝对再也饶恕不了他……”

  芳菲惊得不能自已,太子却忽然转眼看着她,眼神十分热切:“芳菲,若是这一次再拿了三皇子,你一定要劝说父皇将他处死……决不能再对他有丝毫的手下留情……我真是害怕……他终究是一个祸患……”

  芳菲几乎怀疑太子完全知道那段隐秘的历史了。

  “芳菲,你答应我。我每次出面,人家就说我不念骨肉亲情,其实,上一次,我都很希望父皇将他处死……若不是这样,这一次,就不会酿成神殿这么大的骚动和流血了……”

  芳菲竟然颇有同感:“殿下,你放心,若是抓住他,我一定设法,决不能再让他继续危害……”

  而且,是希望先下手为强,赶紧干掉三皇子。

  心里朦朦胧胧的,仿佛三皇子不死,陛下就要死——二者,是不能共存的。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地和太子志同道合,仿佛回到了旧时的岁月,回到了那些为了寻找他中毒的根源,孜孜不倦地寻求凶手的时候……

  “殿下……”

  她正要说什么,却听得一声通报:“陛下回来了。”

  二人赶紧迎上去。

  太子跪下:“儿臣给父皇请安。”

  罗迦见儿子和芳菲两人,貌似有了几分和解,没有争执的迹象,心理倒有几分安慰,看看天色,欣然道:“皇儿,快到晌午了,你今日就在宫里,陪朕和皇后一起午膳。”

  “多谢父皇。”

  午膳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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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膳传来。

  本是太子一张案几,帝后二人共用一张案几。

  这一日,罗迦却心血来潮,干脆见案几撤掉了,换了一张大桌子,三人坐了一桌。

  这还是太子第一次和帝后二人同食,颇不自在,却又颇为新奇。

  罗迦龙颜大悦,自从神殿之后,很少有这样喜悦的心情:“皇儿,我们父子还未这样一起用膳。哈哈,在皇后的带动下,朕很喜欢这种家宴的氛围了,来,皇儿,你多吃点……”

  他亲自给儿子夹菜,夹了满满一碗,然后,又给芳菲夹菜。

  芳菲见他满脸喜色,想起三皇子,内心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但是,也不在罗迦面前流露出丝毫这样的神情,反而真的有几分开心,配合着他们父子,也唧唧喳喳地说一些话。

  太子第一次置身这样的环境,可怜他本是一个孤独惯了的人,而且,李玉屏又死了,已经记不得自己多久没有和任何人一起共膳了。

  现在,处于这样的气氛之下,心里不知怎地,倒颇有几分喜悦。耳边,是父皇的谈笑风生,芳菲的叽叽喳喳。就如在太子府的时候,她做了许多精美的小菜:

  “殿下,你吃这个……”

  “殿下,这个也不错……”

  “殿下,这个很好耶,你以前肯定没吃过,我自己发明的菜肴……”

  ……

  心里,竟然是一种悲喜交加的感觉,自己喜欢这种氛围……自己,其实也是很希望能和最亲近,最信任的人一起共膳的。

  可是,心里又被另一种悲凉所取代:为什么自己就不行呢?

  为什么自己就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皇儿……”

  他蓦然心惊,是父皇在叫自己:“皇儿,祭祀的事情准备得如何了?”

  他强稳住心魄,此时,才一鼓作气的:“回禀父皇,儿臣已经把细节准备妥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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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强稳住心魄,此时,才一鼓作气的:“回禀父皇,儿臣已经把细节准备妥当了。”

  罗迦一边听,一边点头。芳菲听得他们父子的对答,也才明白,这一次的祭祀,不止是安抚人心,也是一个战争动员令。齐国大军压境,已经到了北国的边境,要大规模地出兵抵抗,反击,当然必须有个战争动员令,好师出有名。

  芳菲听得他们讨论,她虽然不插嘴,一言不发,可是,就更是害怕——也不知为什么害怕。

  陛下,本是个百战百胜的战神。

  他从来没有输的时候。

  但是,此时,自己为什么那么害怕?

  是一位三皇子?

  是因为高焕?

  或者是因为御驾亲征而来的齐帝和小怜?

  这一次,也不知为何,忽然潜意识地想到:陛下不能御驾亲征。绝对不能。让李将军挂帅也好;让太子殿下督军也罢。

  反正,就是他罗迦陛下不能去。

  好在罗迦暂时还没提出御驾亲征的打算,她就算是要劝阻也无法劝阻。

  祭祀之日。

  是连续半个月的大雪之后的一个阴天。

  在平城西街的道观。

  这里是通灵道长的教派在平城的大本营。经常有重大法事的时候,便会在这里举行。这里虽然没有神殿的规模大,但是,也很有气势,能够容纳四五千人的广场,此时,已经围得人山人海。

  冷风微微地吹着,一排的松树上都挂着雪白的冰花,一支一支地凝结在树梢,散发出一股清冷的气息,几乎让所有人都不由得感到无形的沉重气息在加深。

  二楼的观景台是个很僻静的位置。

  帝后二人就站在那里,非常低调的,除了随身侍从,没有带任何仪仗队。因此,并没有任何外人知道他们的到来。

  主持祭祀的是通灵道长。

  他站在高台上,一身八卦长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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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念念有词后,拿着桃木剑,挥舞刺杀,一队乐手,已经演奏起了道家的音乐,平和,而清净。

  第一场,是为所有在那次流血冲突里死去的人们祈福。

  第二场,是祈祷北国的风调雨顺。

  第三场——

  就在这乐声里,作为祭祀的“牺牲”——缓缓而出。

  那是太子!

  赫然是太子。

  太子穿着一身很粗糙的衣服,剪短了自己的头发,将手指的指甲全部剪掉——就这样披头散发地出来。

  古人讲究,身子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擅自损伤。所以,古人无论男男女女都是长头发。新婚夫妻结婚,讲究“结发同心”;友人绝交,讲究“割发断义”——所以,当看到太子剪了自己的头发,以自身作为“牺牲”的时候,民众的震惊,可想而知。

  (PS:头发的重要性,以满清入关为例。满清的男人都是长辫子,前面的头发要剃光,就是影视剧里常见的那种半光头,后面拖一条猪尾巴。说实话,这种发型是很难看的。但是,满清人入关,一统天下,就要汉人都按照他们的发型,剃成那种半光头。当时有所谓的“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这是什么意思呢?就是说,凡是汉人,必须剃头,要保留头发的,对不起,你的头就保不住了。要保住你的脑袋,那就请起乖乖剃发。本是一个审美的问题,被野蛮地当成了归顺与否的标志。当时,湖南的一个小城市,为了保住自己的头发,几乎所有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甚至包括妓女,都浴血奋战,跟清军对抗了几个月,最后城破,被清军杀得一个不留。还有那个着名的岳麓书院——就是今天的湖南大学。当时,几百书生,赤手空拳跑出来和清军对抗,最后全部战死,无一投降,之惨烈!……所以,在古代,头发的重要性,简直是不可估量的。太子剃发做“牺牲”,便是超级大的礼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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