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微微闭着眼睛,谁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和臣妾一起来北国的有三人,我,我的妹妹洁雅,还有最小的妹妹……”
“最小的妹妹叫什么名字?”
她嗫嚅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难道不知道你妹妹的名字?”
“宫里的人都叫她阿宝……我父王的妃子很多,公主,王子也很多……大家分散居住……很多人是不熟悉的……我也不熟悉阿宝……从小,我们很少在一起,但是,和我们一起来北国的,的确是阿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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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宝?”
“对!”
“除你之外,其他两人在哪里?”
“洁雅跟我一起在封地。”
“那,阿宝呢?”
“阿宝……阿宝她……”她嗫嚅着,不经意地看了一眼芳菲,又胡乱地移开眼神。众人随着她的目光,两位王爷忽然慢慢地有些明白过来。她看着皇后——阿宝,阿宝和皇后是什么关系?
“新雅公主,你一定要实话实说,否则,神殿的规矩也饶恕不了你……”
“大祭司饶命……陛下饶命……”
她忽然跪下去,跪在地上,只是叩头。
“新雅,阿宝到底在哪里?”
“阿宝……阿宝她……她被北皇陛下收养了……”
“陛下收养她作甚么?”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
“收她做养女……”
“为什么要收她做养女?”
“这……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芳菲靠在墙壁上,缓缓地闭着眼睛,仿佛疲倦到了极点。
脑子里闪电一般掠过,燕国的皇宫、花海、那些逃亡的岁月。
当初罗迦收养的仪式那么浩大,但是,收养的真正目的,却只有老燕王才知道。至于新雅洁雅,那时,她们正躲藏在深闺,担忧着自己的可怕的命运,根本不敢出来抛头露面,收养的详情,她们怎么会知道呢!
她们甚至是到了北国的路上,遭遇了可怕的大雨,才无意中发现阿宝公主随侍在陛下身边。有吃有穿,有专人照看,不受到雨打风吹。
当时,众人都羡慕不已。
到了北国,她们更是卑贱如奴婢,从来不许在任何场合出现,她们怎会知道什么?记得某一次,她们无意中到了阿宝公主在北国皇宫的房间,随后,就被给予了严厉的惩罚,不许任何人接近的。
大祭司厉声道:“你还要撒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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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厉声道:“你还要撒谎?”
“不敢……不敢……”新雅浑身如筛糠一般。
大祭司看到众人的目光带了狐疑。
他却毫不在意地,仿佛胜券在握:“也许新雅到了北国后,地位低微,什么都不知道。但是,事情的真相却是这样,陛下,收养了一个女儿,冒充公主送到神殿,作为献给大神的祭品……这个养女,便是阿宝公主,也就是神殿的圣处女公主!”
他的语气是愤怒的,三位长老的脸上,也露出深深的愤怒!
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欺骗!
“虽然是假公主,但是,陛下既然认了养女,神殿便只好忍气吞声,也认了,当作真公主一般,敬献在大神麾下……”
京兆王忽然道:“既然如此,也算不得什么太过冒犯神殿吧?”
大祭司冷笑一声:“蹊跷就在这里!本来就是假公主了!可是,有人还不满意,连假公主,也不想敬献给大神……”他忽然厉声道:“新雅,你看这个人,你可认得她?”
他指着的,正是皇后!
新雅的目光,落在皇后的面上,如此地战战兢兢。
“看仔细一点,她到底是不是阿宝?”
二位王爷惊讶得几乎要跳起来。
皇后是阿宝?
这是什么意思?
皇后就是圣处女公主?
被烧死的圣处女公主现在好端端地坐在众人的面前?
所有人都盯着皇后。她依旧靠在墙壁上,微微闭着眼睛,仿佛倦了,睡着了,对这一切都无动于衷了!
“荒谬,太荒谬了……”京兆王道,“那一年的狂欢节,我都在现场,亲眼见到祭祀,怎会将皇后说成是圣处女公主?”
“王爷,难道你不知道有人会掉包?”
“掉包?谁?谁能掉包?”
大祭司的目光看向陛下。
所有人的目光,便也看向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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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迦面色不改,淡淡道:“新雅,你可看清楚了,皇后是谁?”
皇后是谁?
这仿佛成了一个巨大的谜底!
新雅的目光落在皇后的面上。
这时,芳菲忽然睁开眼睛,缓缓地看她一眼,神色居然带了一点微笑:“新雅,你把本宫看清楚了,本宫究竟是谁?”
“娘娘……皇后娘娘……”
新雅跪在地上,叩头如捣蒜!不敢回答。
她心里是一万个肯定的:
那是真正的阿宝!
就算再不熟悉,也能肯定,这是阿宝!
是从燕国皇宫,去到北国皇宫的。
当年卑贱的小女孩,现在,权倾六宫。
“说!新雅,皇后是谁?”
“我……我……”
“在大神的面前,你若敢撒谎的话,小心点,你必须为自己说的每一句话负责……”
大祭司声色俱厉。
新雅公主身子一抖,整个人几乎瘫坐在地上,涕泪横飞:“阿宝……皇后……臣妾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她浑身筛糠一般,只是跪,只是拜,语无伦次地,只是说:“对不起……对不起……”
神殿那么安静。
只有“对不起”三个字,在神殿回响,一遍一遍!
一遍又一遍!
太子瑟缩一下,外面已经到了傍晚了,天色要黑了。也许没到傍晚,只是秋日来得太快了。
众人都走在越来越黑的气氛里,没有任何人说话。
京兆王等惊得不能自语。
新雅,这是明确地确认了——皇后就是阿宝!
皇后,就是圣处女公主!
自然,掉包的人就是陛下。
陛下,竟然娶了圣处女公主,并立之为皇后。
二人再也不曾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脑子里乱得如一团乱麻,比当时看到三长老出场更加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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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再也不曾遇到这么可怕的事情,脑子里乱得如一团乱麻,比当时看到三长老出场更加震撼。
鼻端,都是风暴的气息。
难怪,三长老会刺杀皇后,敢于咄咄逼人地叫嚣,要将皇后再次送上祭台,焚烧给大神!
也难怪,陛下明知一切,还会忍让,原来,是理亏在先!
京兆王狠狠地瞪着皇后——祸水!真是祸水。陛下,为什么不肯交出她?不就是一个女人么,天下多的是,为什么不断臂求生?
现在可好,她死不足惜,陛下也要身败名裂了?
他咳嗽一声。
东阳王也咳嗽一声。
二人均是同样的心思,狠狠地盯着皇后——希望她站出来。自己承担下一切,不要连累了陛下。
二人甚至想开口劝说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劝说。
太子的脸上也冒出汗来。
明明秋风萧瑟,却浑身滚烫,手心都是发烫的。
三长老和大祭司等交换了一下眼色,神情十分自得。
为了这一刻,他们等了太久了。本是火性的人,一直耐着性子等到现在。
总算证据确凿!
无法辩驳!
“陛下,这下该交出阿宝公主了吧?她不该坐在你身边,她的位置,是外面的高台上。”
两位王爷听话听音,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喜色。
大祭司却愤然了:“老上人,这……”
朝晖上人瞪他一眼,他再也不敢做声了。
“陛下!大神慈悲为怀,到现在,我们还是肯给你机会,看在太祖的份上,只要将阿宝公主焚烧给大神,让大神享受了他应得的祭品,其余,就既往不咎……”他的目光转动,眼神十分凌厉,“在座诸人,都是能够保守秘密之人!若有任何泄露,必然遭到严厉的惩罚。”
这是要陛下安心!
他们的确够仁至义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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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浑身不自在,心想,谁敢泄露这样的秘密?
罗迦呵呵一笑:“看来,这买卖还真不错。都是对朕有利的。”
陛下,他竟然还能笑出声来?
而且,不是冷笑,也不是皮笑肉不笑,是真的在笑。
众人都很是惊讶。
难道,一切不是都已经尘埃落定了么?
“对!只要你交出阿宝,其余,就一笔勾销。”
“神殿就没有什么附加要求了?”
“当然有。必须答应我们其他两个条件。第一,恢复祭祀法令;第二,恢复以前神殿的一切特权。”
“这两个条件,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不过……”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陛下,这是答应了?
然后,又看向皇后。可是,当事人皇后却依旧没事人一样,依旧镇定地坐着,微微靠着墙壁,刚喝了燕窝粥,懒洋洋地,仿佛没什么事情,自己就是一个来打酱油的。
罗迦摸着下巴,四处看看,“各位的主意的确不错,不过,朕听着,怎么觉得有点儿厚颜无耻?”
“你!!!!”
“你们蓄谋已久,给朕定了这么一条滔天大罪。但是,各位不觉得,这一切的证据,都实在太经不起推敲了么?”
“你说什么?”
“哈哈哈,陛下所言甚是……”一阵清朗的笑声,非常从容,“新雅公主,贫道好生奇怪。如果皇后是你的妹妹阿宝;那么,贫道的侄女到哪里去了?贫道的记忆里,可从没有你这样一个侄女,而且,皇后也没有任何的姐妹,而且,她毕生也不曾进过皇宫,更别说是什么公主了!”
大祭司勃然变色:“牛鼻子,铁证如山,你还想狡辩?”
“铁证?贫道倒不觉得这算什么证据!”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这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难道新雅还认不出自己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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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新的疑问又出来了——大家忽然想起,皇后可是通灵道长的俗家侄女!
新雅和道长,究竟是谁在撒谎?
“牛鼻子,出家人不打诳语,这可是你们的教义!你今日在众目睽睽之下撒谎,难道不怕下地狱,被拔了舌根?”
“大祭司不要激动。贫道只是好奇,贫道的侄女,如何就忽然变成了昔日亡燕的公主?这岂不大谬?一个人,岂能分成两个人?而且,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竟然公然指鹿为马,这算什么?非要把贫道的侄女抢了去,认定是什么亡燕的公主?”
“牛鼻子,也许你认为新雅在撒谎,可是,本祭司,也是认识阿宝公主的——她就是皇后,现在的皇后!”
众人又看向皇后。
目光如一茬一茬的麦苗,迎风,从这里飘到那里!
又从那里,飘到这里!
越来越糊涂。
是啊,按理,大祭司也该是认识阿宝公主的。
现在,是两个人指证她是阿宝公主。
就算新雅不够分量,大祭司难道也不够?
真相,如此纠结。
阿当祭司忽然叫起来:“是她,就是她!我也认得她!她就是阿宝!”
这一次笑起来的是罗迦:“这倒是奇了怪了,朕生平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稀奇的事情。一个皇后,却被分成了两个人。朕娶的皇后,是通灵道长的侄女;但是,大祭司等却忽然就说她是亡燕的阿宝公主!而且,据此兴风作浪,给朕定下了一个滔天的大罪——好!大祭司,既然你和通灵道长各执一端,那么,朕问你,你说皇后是阿宝公主,你能拿出什么证据来?”
大祭司不可思议,朝晖上人已经怒吼起来:“证据?新雅,大祭司和阿当祭司,这难道不是证据?”
的确,这三人都是证据了。
罗迦却摇头,一再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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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们二位都认定皇后是阿宝,那么,为什么不是你们自己理直气壮地指证,还要大费周章去抓了新雅公主?阿宝在神殿十来年,你们难道不比新雅对她更加熟悉?”
二人一时竟然无法回答。
忽然发现,抓了新雅来,并不是那么恰当的事情了。
京兆王立刻道:“是啊,二位祭司,你们何必舍本逐末?”
“因为他们在撒谎。他们根本不知道皇后是谁。”
“牛鼻子,你胡说什么?”
“如果二位祭司的证词算证据,那么,贫道的证词就不是证据了?贫道怎么忽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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