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牢地盯着众人。
“!!!!”
朝晖上人接下去:“大神蒙羞已久,到此,我们已经仁至义尽,无论如何,也不算亏负了当初对太祖的盟誓了!现在,是该履行我们对大神的尊严的维护了!”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又落在陛下的身上——要如何地维护尊严?
维护大神的尊严,这跟陛下有什么相干?
一字一句,暗含刀锋。
“陛下,最后一次问你:是否交出她?”
所有人,都明白,这最后通牒一下,便意味着双方彻底的翻脸——揭开的,必然是有关皇帝的一个极大的隐私。
就连芳菲也浑身颤栗:陛下,自己这一次,一定会连累陛下了!
陛下,会因此身败名裂么?
她悄然地,看着陛下——却只能看到他的侧面,如刀雕斧刻一般。他的侧面,那么完美!嘴唇紧紧地闭着,忽然如一头华丽的狼。
“把皇后的食盒拿上来!”
“是!”
是背后的两名宫女发出的声音。她们的身后各自提着一个小巧的篮子,是古老部落的一种保温的古木做成的。皇后怀有身孕,要少量多餐,身子才能承受。
显然,陛下考虑着辩经时间太长,早就做好了准备。
食盒打开,里面盛放的燕窝粥,用了特殊的材料保存着,还散发着温热之气。
罗迦亲手端了燕窝粥:“皇后,你不要饿着了,孩子也不能饿着。”
芳菲心里一抖,接过燕窝,默默地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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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目睽睽之下,陛下,竟然还有闲情逸致关心自己的妻子,是否饿着。
仿佛大家正在讨论的事情,无关流血牺牲,无关痛痒,无关紧要——仿佛大家只是在闲闲地吹牛!
大祭司冷冷一笑。
然后,是东阳王先打破沉默:“三位长老,到底是什么事情?”
京兆王,也是同样的疑问。
无论是大祭司也好,朝晖上人也罢,他们都是同样的一头雾水。最初,以为是陛下废黜祭祀法令的缘由;可是,现在看来,根本不是这么简单——事关陛下本人的私德了!
陛下就算是立了一个皇后,就算群臣反对,就算不利于北国的政治,没有从权臣家里选择——但是,这也不算什么罪该万死的大罪吧?
何至于就上升到了这样可怕的层面上?
仿佛这一切的决定,是要让陛下身败名裂!
里面之人,其实,只有他俩不明白事情的真相。
如此地咄咄逼人,他俩终究是皇室中人,东阳王见无人回答,沉不住气了,抬高了声音:“就算是皇后辩经辩驳得有些离谱,也不至于牵涉到陛下……”
京兆王是罗迦的亲兄弟,虽然曾有些信仰方面的意见不合,在选择的时候,是一直倾向于支持神殿的。但是,当信仰和手中的权利相抵触时,自然就会权衡一番了。
此时,他们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但见对方如此咄咄逼人,也亢声道:“皇后辩经,也是诸位长老允许的!就算她的意见……”他本想说“头发长见识短”的,但是,考虑到对方是皇后,便改了口:“……很奇怪,可是,就因此值得三位长老派人暗杀于她?只怕就算是在列祖列宗面前,各位也不算有什么正当理由吧?”
“是啊,一切有话好说,何至于如此?这是辩经会,是神殿,内部兄弟阋墙,岂不是给我们的敌人以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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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都是忧心忡忡的,生怕演变成流血冲突——对外可以放开了膀子打一仗;可是,这内战一起,神殿和王权的决裂,便意味着生灵涂炭啊!
谁担当得起这个分裂祖国的罪名?
以后,怎么向后世子孙交代?
而且,在神殿和王权的联盟里,昔日的盟誓之中,便有一条,是要永远维护北国的统治,直到千秋万代。
“二位王爷,我们就是不愿看到北国不安宁,所以,才一再忍让,才采用和平的辩经会的方式……”
这已经不是辩经会了——是戒律堂的审判!
北国是原始的奴隶民主制立国的,在部落开始,到建国多年,文武大臣,神殿高级祭司,是有权组成部落联盟,对于国内的财政外交,有干涉监控的权利!
在北国的历史上,太祖之后的第二代帝王,甚至曾经因为众臣和大祭司审核他的财物不过关——当时,他将国库里面的一笔银子和锦缎赏赐给了他宠信的一位妃子的娘家。但是数目过大,当时的大祭司认为,这违背了祖宗的规矩,便将他按倒在当时的土炕上,打了一顿屁股!
打了之后,众人又斟酒向他赔罪。他也只能接了压惊酒,事后,还不能追究任何人。
这是一个见惯不惊的风俗。
直到罗迦登基,一再抑制神权,这样的情况才有所好转。
但是,两位熟知北国国情的老王爷也知道——就是这样的抑制,激起了强烈的反弹——这一次的辩经会,其实,便是公审大会!
将三长老请出来,公审陛下。
PS:有童鞋们怀疑:皇帝不是一言九鼎么?那是高度集中的中央集权才会有那么大的权利。事实上,少数民族很多起兵建国是部落联盟,一种奴隶制的民主制度;君王的权利,远远没有中原的皇帝那么大。要直到学会了中原的那一套,皇帝的权利,才可能真正达到——一言九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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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请二位王爷,目的便是做一个中人!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只要陛下交出一个人!就连这样,他都不答应!”
“她是皇后,没有正当理由,陛下凭什么交给你们?”
大祭司忽然道:“二位王爷还不明白事情的真相,也难怪你们不清楚。”
“真相是什么?”
所有人几乎都在问。
真相是什么?
罗迦忽然朗声道:“今日的辩经会,皇后的确有些言论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但是,辩经会嘛,本来就是有容乃大,如此,才会体现出一个‘辩’字。各位所应该的是,想到更好的办法,驳斥皇后的观点!但是,真的很遗憾。神殿不但不去辩驳,反而却另外找来许多理由……神殿却如此咄咄逼人,而且,竟然公然承认行刺皇后!皇后到底犯了哪一出,值得三位北国人最尊敬的长老,派人刺杀她?在座诸位也听到了,就算祖宗家法,也是神殿和皇室各安天下,互相尊重。现在,神殿公然藐视皇权……”他的声音转为严厉:“如果连刺杀皇后,都可以大言不惭,那么,下一步是不是要肆意刺杀朕了?”
大祭司冷笑一声:“陛下,你这是在混淆是非!”
“混淆是非?”
“在真相没有出来之前,你尽可以抵赖!”
“好!朕就要看看!真相到底是什么!真相不辨不明!朕就算拥有千军万马……”他说这几个字的时候,龙袍飘起来,众人的心里,却忽然很压抑。
“朕之所以忍让,也是为了日后到了九泉之下,不至于愧对祖宗!但是,朕也很好奇,这个真相究竟是什么?而且,神殿到底给朕安了一个什么罪名?甚至于出动到了三长老和祖宗家法?如果真有你们所说的真相,朕甘愿承担责任!”
他掷地有声。
大祭司立刻道:“果真承担责任?”
“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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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王立刻接下去:“可要是没有呢?”
罗迦面沉如水!
大祭司却冷笑一声:“如果没有的话,神殿,自当承担全部后果!”
所有的人都看着他。尤其是通灵道长,那神情,仿佛在说:你做得了主么?
他的确做不了太大的主,面色忽然涨得通红。
朝晖上人冷冷道:“大祭司当然做得了主。该神殿承担的后果,绝不逃避!”
这算是一锤定音了。
大祭司忽然一拍手。
拉法上人点点头。
众人这才看到,门口放着的一个大箱子。
那是三长老出现时带来的。当时,大家的注意力都被那个九转玉琮所吸引,根本没注意到门口还有一个硕大的箱子。
又被两位上人高大的身子遮挡着,直到他们让开,众人才发现——原来是早有准备的。
里面会是什么呢?
拉法上人上前,拉开箱盖。
众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反倒是罗迦,缓缓坐了下去。他本是握着芳菲的手,嘴唇很轻微地发出声音:“皇后,你坐下来歇息一会。”
芳菲真的坐了下去。跟他一起,正襟危坐。
“啊……”
一声尖叫,是从箱子发出来的。一个女子睁开眼睛,似乎有些迷迷糊糊地。也许是被关在箱子里太久了,眼神那么迷蒙,又惶然。她面容憔悴,神色苍老,仿佛藏着无穷无尽的悲哀,又因为被关在箱子里太久,没有梳洗,整个人,都是菜色的。
大祭司弄这么一个人来干什么?
众人好生吃惊,这是谁?怎么没有一个人认识?
就连太子也觉得好生陌生。
芳菲却轻轻地屏住了呼吸。
女子好生惶惑,环顾四周,也都是陌生的面孔,然后,目光落在上首的座位,失声惊呼起来:“陛下,皇后!臣妾这是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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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这是在梦里么?怎么会到了这里?”
“新雅公主,你不是在做梦!你面前的,的确是皇帝和皇后!你要看清楚了!”
大祭司的声音。
她惊得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臣妾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太子心里一沉,立即明白是什么人了。
竟然是新雅公主!
大祭司等,竟然不远百里,去将新雅公主捉来了。
新雅初次进宫的时候,正是豆蔻年华的少女,貌美如花。可是,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的少女,被封地的风沙,北国的荒漠,无尽的寂寞和憔悴,已经折磨得失去了颜色。
就如一朵半枯萎的花,甚至连花都算不上——她长胖了,粗大的腰身,就如北国随处可见的一名中年妇人。
这样的一个人,跪在地上,就连芳菲,几乎都认不出来。
她一直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
罗迦不经意地咳嗽一声,缓缓道:“新雅,你起来!”
大祭司等面上露出一丝笑意,陛下,当然应该认得他的妃嫔——就算是不得宠的,也是他的妃嫔!
新雅抬起头,却还是跪在地上,不停叩头:“陛下,臣妾……臣妾不知犯了什么大罪……求陛下恕罪,求娘娘恕罪……求陛下看在小王子的份上,饶恕臣妾……”
“起来,新雅你无罪!”
新雅怔怔地站起来,又佝偻着腰,满面都是惊惶。悄然地,又看向芳菲。
芳菲却面色不改。
“新雅公主……”
是大祭司的声音,她浑身一震。二位王爷也一震。新雅是昔日战败国的公主,陛下的妃嫔,大祭司等何故捉拿她们在此?
他们面上更是露出深深的疑惑。
大祭司却开口:“新雅公主,今天问你的话,你每一句,都要一五一十地回答,不得有任何的谎言,否则……”他一顿,看着罗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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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雅面色惨白,也看着陛下,目光躲躲闪闪的。
罗迦立刻明白,这个女人,早已受到了大祭司等的胁迫。当然是大祭司喊她说什么,她就会说什么了。
他淡淡道:“好,新雅,你凡事实话实说!只要说实话,就没有关系——”
实话!
陛下也叫她说实话?
新雅嗫嚅着低下头去。
大祭司又道:“各位,新雅公主今天所说的话,便会为大家解开这个谜底。也会明白,我们为什么非要捉拿那个女人了……”他已经不称皇后,而是直接说“那个女人了”。
“到时,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们也就一清二楚了!陛下——至于陛下的所作所为,你们便也就明白了!”
二位王爷对视一眼!
大祭司,已经开始审问了。
“新雅,你是不是昔日亡燕的公主?”
“是!”
“当初,你们是怎么来到北国皇宫的?一起来的,有你的几个姐妹?”
“北国和燕国作战,燕国大败,要求父皇给予战争赔偿。父皇无奈,只好将我们抵给北皇陛下……”她一边说,一边低声地啜泣。
战败的女人,亡国的女人,再一次将伤口撕开,血淋漓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芳菲微微闭着眼睛,谁也看不出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和臣妾一起来北国的有三人,我,我的妹妹洁雅,还有最小的妹妹……”
“最小的妹妹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