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飘心想,那样张氏家族至少不会继续倒霉啊,可是,这话,怎么敢说呢!
她急急道:“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是怕,皇后现在势力这么大,陛下已经彻底对她放纵,根本就无人奈何得了她,跟她硬碰,只怕……”
硬碰?自己会跟她硬碰么?不,让别人去碰!自己只需躲着,藏着,越是可怜越好。
她笑起来,看着窗外。
这一日,天气晴朗,阳光也是灿烂的。春天,真的来了。
自己不去,大祭司会去的!
她按捺不住的兴奋,喜笑颜开,心几乎要跳出胸腔——那渴望的一刻,竟然来了。面前就是一个瓜子篮子,她拿一棵,丢在嘴里。
“娘娘……”
她甚至无法压抑住让小飘不发现自己的喜悦,疯狂的喜悦和期待,用手压住胸口,微笑。
小飘古怪地看着她,对于这件大事,她是一知半解。阴谋的最高境界,并非要参与者完全知情,而是让每个人只熟悉自己的那个环节,这样,才能彻底操控。张婕妤,显然是此道行家,加上小荷的背叛,她就算对小飘,也只透露三成。
所以,就连小飘,也根本无法彻底明白,娘娘为何拒绝参加祭祀,还如此兴奋?
祭祀大典7
丞相府。
一骑快马半夜赶回。
门悄然开了,仿佛早就等着他。他刚下马,马一声惨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当即死去。他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一进门,门吱呀一声,立即便关上了。没有任何人通报,他径直来了密室。
厚厚的石门关上,乙浑迫不及待:“拿来。”
拓跋瑞摊开手,乙浑接过去,纸上只画着一个圆圈。
乙浑急问:“林贤妃怎么说?”
“林贤妃母子顾虑重重,还在犹豫之中。”
乙浑几乎是迫不及待,林贤妃母子犹豫不犹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个秘密——巨大的秘密!林贤妃母子才是知情人。
“林贤妃已经答应了大人的请求。”
“可是,她还没说出那个秘密。”
“林贤妃说,要知道那个秘密,大人得问张婕妤。”
乙浑大失所望,为何每个人都在打太极?
到底是什么秘密?
他隐隐地,其实已经猜测到一星半点,可是,又连不成一线,朦朦胧胧的,无论是张婕妤还是林贤妃,都不肯明示。
所有人,都不明示。
互相之间,打着哑谜。因为,每一个人,心里都存了顾虑。张婕妤也罢,林贤妃也罢,她们要狠,又狠不到点子上。可是,他却慢慢地有了主意。
“大人,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可疑之人,好像是太子的人,幸好我出手利落,将他杀掉了。”
“干得好!决不能留活口。”
“小人知道。”
“林贤妃要小人转告大人,她已经做好准备了!”
林贤妃,这也是两手准备。
他暗叹,毕竟是陛下,积威之下,每个人都先想着自保。和女人谋事,果然是麻烦到了极点。自己这个队伍,到底该怎么站呢?
他转向拓跋瑞:“你先下去。”
“是。”
祭祀大典8
他信步来到书房。宰相府的书房,只是一个摆设,里面根本没有书,都是他平常娱乐的地方。他在椅子上坐下,两名侍女轮流帮他捶着腿。
他闭上眼睛,左思右想。太子如果派出人,肯定是盯着三王子或者自己,绝不会给予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毒杀太子未遂,虽然自己置身事外,陛下也宽大为怀,可是太子呢?
太子显然耿耿于怀。
现在陛下在,太子还不能做什么!
若是太子继位呢?
只怕,太子第一个要清算的便是自己。
与其被人清算,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正在犹豫,却听得敲门声。
“谁?”
“父亲大人,女儿求见。”
是柔福,竟然是柔福。柔福手里牵着一个孩子。自从三王子被流放后,她就回家,依父兄而居。
“进来。”
“孩儿,跪下,给外公叩头。”
孩子才两三岁,跪在地上,脆生生的:“给外公叩头。”
柔福自己也跪在地上,长跪不起:“父亲,求你帮帮三王子。”
“我怎么帮得了他?唉,女儿,为父实在是无能为力。”
“父亲,只有你才帮得了三王子了。他总不能一辈子老死在流放地。父亲,他再不好,也是女儿的丈夫啊,也是女儿孩子的父亲啊……现在,孩儿天天问阿爹在哪里,女儿都没法子回答他……爹爹,求您看在女儿命苦,求您怜惜女儿……”她一边叩头,一边泪如雨下,“陛下这次祭祀,就是要大赦天下,为什么不能赦免自己的儿子呢?阿爹,你去求求陛下,你要帮帮三王子……”
这也是柔福死心塌地的主要原因,三王子听了林贤妃的安排,对柔福改了态度,没想到,柔福竟然因此怀孕。这个孩子,都是在三王子被流放之后才生下来的。
因为孩子的牵绊,她一切,便都是为着三王子着想了。
祭祀大典9
神殿。
一双黑色的靴子踏在半夜的石桥上。
大祭司抬头,一阵爽朗的笑声迎上来:“上人,你终于回来了。”
“拉法上人,半夜等候,所为何事?”
“哈哈,明日便是祭祀大典,我来等老朋友一起参加。”
大祭司叹一声:“我已经派了阿当祭司一起去。”
“大祭司有所不知,这一次的祭祀,是牛鼻子通灵道长主持。”
“那个牛鼻子不是病了么?怎么又来了?”
“牛鼻子想用妖法控制我北国,现在完全成了道家天下,他先前是装病,现在到了关键时刻,自然会出来。他藏不住了,图穷匕见了。”
大祭司生平所恨,其中之一,便是通灵道长这个“异端!”
“陛下若不是因为这个异端的蛊惑,根本不可能废黜法令。”
“大祭司所言甚是。所以,今天,我才专门来等待大祭司,一起去看看牛鼻子的妖法,若有不轨行为,也好当众拆穿他。”
大祭司犹豫一下。
拉法上人又说:“我前些日子做梦,梦见第一任的太后,她抱怨,北国人坏了规矩,她没法向大神交代……”
北国的圣处女制度下,第一任皇后是唯一没有被杀母立子的,她享受着圣母的光芒,而且,正是她生的女儿,成为了第一代圣处女公主。
大祭司急忙问:“圣母还说了什么?”
“圣母说,北国的希望,就在大祭司身上了。还望大祭司不要灰心丧气,重振信心,振兴我北国!不能让异端当道。”
“好,我也该去祭拜一下圣母了,真是久违了,唉,想来,真是我北国的不幸!让先贤们寂寞。”
拉法上人大喜:“我就是怕你不去,要是你不去,很多人都会失望的。”
大祭司双眼闪动:“还有很多人期待着我?”
祭祀大典10
“唉,大祭司,北国的老贵族们,哪一个不指望着你?要是照牛鼻子这么搞下去,以后,我们北国的江山堪危啊!他们早就希望你回去重振信仰,让北国的子弟,继续受到以前神圣仪式的熏陶,而不是被牛鼻子异化了,这样,我们的江山都会被异化!大祭司,一切都指望你了,唯有你,才能力挽狂澜!”
“也罢,为了北国江山,我就再走一趟。”
“大祭司请!”
“祭祀大典是何时?”
“午时三刻。”
“马上出发,正好赶上祭祀大典!”
祭祀大殿。
设在瑶光殿的外面。那是皇宫里最宽敞的一处地方,几乎有方圆两三宫里。此时,这祭祀的神坛,高高架设,十分庄重。中间一块高高的石台,两边是分列挂着五色,象征着五谷杂粮;右边则是泥土,象征着皇天后土。
北国的各级官员,主要是宗亲贵族,列队进入,按照等级和官衔,穿着不同的袍子,分别进入祭祀高台。
然后,是皇家子弟。
再然后,是太子的仪仗队。太子也是一身道袍,他整个人,精神矍铄,背上背负着弓箭,那是北国人发家的武器,所有人,都庄重肃穆。
然后,礼官一声通报:“陛下驾到。”
所有人都跪了下去:“陛下万岁。”
山呼万岁里,北皇陛下缓缓地走上观礼台,坐定,才一挥手:“众位爱卿平身。”
众人各自归位,随后,乐声响起。
罗迦看向左边,那里,是观礼的神殿人员,为首的正是阿当祭司,大祭司果然没有来。他竟然松一口气。幸好大祭司没来。
主持祭祀的是通灵道长。他一身宽袍大袖,整个人,飘飘欲仙地走上高台,挥舞着道家做法的桃木符剑,号称“迎接祖宗”。在他身后,是七十二名道家弟子,清一色的道袍,拿着桃木剑,随着鼓点,在进行声势浩大的驱魔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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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期间,天天更,但是,每天只更5…10个,休息下:)))色大叔也轻松下:))
大祭司和陛下的较量1
这样的阵势,形如舞蹈,道家的养生音乐带着暖洋洋的气息,跟以前神殿的疯狂不同,尤其是,这种祭祀跟以前的全民酒醉不同,祭祀三日之前,就禁止饮酒,每个人必须以最清醒的状态投入。
罗迦若有所思地再次看向阿当祭司,但见他站在观礼台上,虽然不以为然,可是,却也没有其他什么过激的反应。在神殿的几名要职里,阿当祭司算是相对比较温和的。
他再看台下大臣,这是北国第一次举行以道教为主的祭祀活动,那些顽固的老贵族们,脸上,还是多多少少都有些不满之色。
但是,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并无什么意外举动。
音乐,开始变换。
所有人,都慢慢地开始沉浸在一种平心静气的氛围——心灵仿佛慢慢地安静下来,盘腿而坐,思路在九天神游。
道家的音乐声,变得肃穆而凄婉,戴着一种远古的幽思,通灵道长边舞剑边吟唱:
朕幼清以廉洁兮,身服义而未沫。
主此盛德兮,牵于俗而芜秽。
上无所考此盛德兮,长离殃而愁苦。
帝告巫阳曰:
“有人在下,我欲辅之。
魂魄离散,汝筮予之。”
巫阳对日:
“掌梦。上帝命其难从。
若必筮予之,恐后之谢,不能复用。”
巫阳焉乃下招曰:
“魂兮归来。
去君之恒干,何为四方些。
舍君之乐处,而离彼不祥些。
“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
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
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
彼皆习之,魂往必释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托些。
“魂兮归来。南方不可以止些。
雕题黑齿,得人肉以祀,以其骨醢些。
蝮蛇蓁蓁,封狐千里些。
……
大祭司和陛下的较量2
雄虺九首,往来倏忽,吞人以益其心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久淫些。
“魂兮归来。西方之害,流沙千里些。
旋入雷渊,爢散而不可止些。
幸而得脱,其外旷宇些。
赤蚁若象,玄蜂若壸些。
五谷不生,丛菅是食些。
其土烂人,求水无所得些。
彷徉无所倚,广大无所极些。
归来归来,恐自遗贼些。
“魂兮归来。北方不可以止些。
增冰峨峨,飞雪千里些。
归来归来,不可以久外来。
“魂兮归来。君无上天些。
虎豹九关,啄害下人些。
一夫九首,拔木九千些。
豺狼从目,往来侁侁些。
悬人以娭,投之深渊些。
致命于帝,然后得暝些。
归来归来,往恐危身些。
…………
长长的祭歌,这是屈原的招魂》,充满了一种古风古韵的悲怆和伤感,凄楚!却又刻骨铭心,游子天涯,空闺怨妇,征人天涯!
但是,在列的北国人,大多都听不懂是什么,但觉天地之间,在这歌声里,开始慢慢地渺远,浩瀚,仿佛人的背影在水里,越走越远,越走越远……却越来越清晰!
有一人影,宛在水中央!
空灵的飘渺!
一时,天地万物,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空灵,那么微不足道,名声,利益,权势,甚至人的本身,都是天空里的一粒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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