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看着里里外外,本要勤快地去收拾,可是,就那么几件陈旧的衫子,强徒四壁的屋子,除了一些书本,没有其他杂物,冯昭仪已经收拾得够干净了,想收拾也没得收,只好垂手站在一边。
不一会儿,通灵道长就来了。
芳菲甚是意外,通灵道长的消息当然是灵通的。她微微行礼:“道长,有事么?”
道长温和道:“娘娘,两位姑娘来伺候你,你这里居住不方便,娘娘可否搬去道观外的女眷内室居住?等宗庙彻底修好了,也可以住那里的避暑山庄,到时,就会比较舒服了……”
所谓女眷内室,是北武当拉练中,专门为皇室妃嫔公主准备的。这些年,女眷来得越来越少,但屋子还是留着。芳菲正是不愿再以妃嫔的身份,所以一直拒绝去住那里。
现在红云红霞一来,什么都不方便,故道长便亲自再次来请她移居。
她惊讶的却不是这个,而是避暑山庄,这是什么意思?
“道长,李奕他们修的是避暑山庄?”
“对,那么宏大的建筑,北国的先祖宗庙只是一部分。”
她心里微微的慌乱,仿佛目前的平静生活就要彻底被打碎了。既然是避暑山庄,这意味着什么?北国的贵族们,北皇陛下,都会住进来!
北皇陛下,即将携带他的宠妃们,小怜,张婕妤等住进来?
她心慌意乱,仿佛无处可以逃避,无论到了哪里,都逃不开罗迦的天罗地网!不死不休!
“娘娘,你先搬去内室好了!”
芳菲情知,自己一搬,其他人更会认定自己的身份——一个有名无实的娘娘,谁还敢接近自己半步?
避暑山庄2
芳菲情知,自己一搬,其他人更会认定自己的身份——一个有名无实的娘娘,谁还敢接近自己半步?
罗迦把自己困在这里,还不罢休,又弄个什么避暑山庄,要来耀武扬威?
她再也忍不住问道:“道长,今年那些北国贵族会来这里度假?”
“贫道暂时还没有得到通知,也不知是否回来。”
她心里隐隐的愤怒,却淡淡道:“多谢道长美意,我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用不着搬了。”
“可是,那两位姑娘住在这里很不方便,也无法伺候娘娘……”
“就让她们先寄居内室。她们不过是来游玩的,几天后,我自然会派人送她们回去。”
游玩?陛下会派她们来游玩?
通灵道长静静地听了,才说:“既然如此,我就派人在旁边再修一间木屋供她们二人居住。”
“不用这么麻烦了,反正她们住几天就会走的。”
二人就在门口,这时,一起跪了下去:“娘娘,奴婢们可不敢走。若是这样回去的话,陛下必定责罚……”
“陛下只叫我们来侍奉娘娘,从未叫我们回去,不敢回去啊……”
……
通灵道长说:“好,既然如此,我马上吩咐,给你们做一间木屋。”
芳菲住外面,为的就是不想再享受宫廷女子的待遇,现在,就算是两个宫女陪自己住外面,但依旧是为了服侍自己,另搭屋子还劳民伤财,岂不是更显得矫情?
她断然道:“红云和红霞,你二人若想留下,就住内室。要来照顾我,你们就只好自己勤快点。”
从女眷内室到这里,也有四五里路程。
二人急忙道:“奴婢不辛苦,反正也不是太远。”
以前从皇宫的这个宫殿走到远一点的地方,也有这个路程,算不得什么。
通灵道长见她语气如此坚决,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地告辞了。
避暑山庄3
芳菲的日子,因了两名宫女的到来,似乎悄然发生了极大的改变。
首先是伙食明显地加以改观。两名宫女非常勤快,住在女眷内室,一点也不影响她们对冯昭仪的伺候,她们每天都会早早来她的小屋子,帮她梳洗打扫。带了各种各样的食物,烤鸡,烤羊肉,将北武当的一切特产轮番上阵做饭给她吃。送饭的赵立等当然知趣,就不再送食堂的饭菜了。芳菲连续说了几次,但是无济于事,也不想纠结于这样的问题。只好作罢。
最明显的是,王肃和李奕,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和她围炉畅谈,聊天了。当然,不止是因为避忌,更主要的原因是,天气转暖,他们要加快工程的进度,赶在陛下率众到北武当之前,完成宗庙的修建。为此,就没有多余的休息时间了。
自从李奕悄然搬走后,芳菲也不再轻易去找他们了,只是一个人悄然走着自己的路,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有时,也陪红云和红霞去闲逛,看这旖旎新鲜的美丽风光。二人惊叹山水的灵秀之于,当然会不厌其烦,悄然向她灌输诸如陛下如何想念之类的话。
但芳菲每次都会迅速叉开。
罗迦是否想念自己,是否不让小怜在立正殿过夜之类的消息,对她来说,其实早就漠不关心了。
而且,说来奇怪,每次听到两名宫女谈起那些宫斗,反倒很不是滋味。觉得那一切,跟这里的生活,简直格格不入。女人最喜欢为难女人,再回去跟一群女人斗什么呢?
所以,她有时干脆就趁着俩宫女住得远,来往不方便,悄然一个人行动。一个人游走在北武当的山山水水里,反而更是自得其乐。
心里不是不怕的,罗迦的到来,仿佛只是迟早的事情,自己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她寻思着,自己是否该换一个地方了?总不成,又在北武当和他的嫔妃们宫斗吧?要知道,自己不想斗,并不代表别人就不和你斗!
罗迦上山1
日暮。
北武当的夕阳无比艳丽。
芳菲坐在一棵苍翠的古松下面。这是她最喜欢静坐的地方。从这个斜坡看下去,便是一望无垠的松针,银柳,各种各样的柏树,巨大的杉树……她最喜欢的是松针,经过了一个冬日的苍翠冻结,初春,开出一种红色的果球,非花,却远远比鲜花更美。
一只松鼠跳上去,打着秋千,旋转着摘了一只松果,吱吱喳喳地跳跃着。大尾巴不停地摇晃,又漂亮,又活泼。
芳菲看得有趣,托着腮帮子,松鼠可以无忧无虑,人呢?人岂能如此无忧无虑?
阳光将身下的石板已经晒出暖意,她将腿伸直,放在洁净的石板上,背靠着大树,一阵倦意上来,懒洋洋地闭着眼睛,假寐起来。
一个人影慢慢靠近。
正是李奕。他的腿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休养了几个月,又是年轻人,再也躺不住了,早就起来四处走动,在帮王肃干活了。他拿一些特殊的装饰材料,本是顺道经过,忽然想起她以前的习惯,总是喜欢在这里静坐。就算是大冬天,也会在这里呆上一些时候。
便情不自禁悄然走过来。果然,她真的在这里。
夕阳洒在她乌黑的头发上,单薄的陈旧灰色衫子,发髻随意挽起,形如一个孤寂的女道士。这样的一个女子,就这样孤寂地一个人度过残生?
他和王肃跟芳菲一见如故,心底实在早就当她为朋友了。他想起褐马鸡的典故。其实,并不是因为褐马鸡,并不是指望一个女人能在陛下身边说什么话,他从来不曾这么想过——而是希望她不是这么孤独!
这样的乱世,一个孤零零的女人何以为生?回到皇宫,总比她一个人孤寂一辈子好。
可是,她显然并不愿意回去,时常一个人闲逛,也不愿意让两位宫女陪着。
这是为什么呢?
罗迦上山2
这是为什么呢?
也许,她这样的人,这样的性子,只适合这深山,不适合宫廷争斗?
睡梦里,仿佛无边无际的大火在熊熊燃烧,高高的高台,被绑缚的少女,一个模糊不清的死婴的面孔,小怜的笑脸,张婕妤的讥讽和得意…芳菲四肢挥舞,仿佛要挣脱那无边无际的痛苦和噩梦,嘴里发出可怕的呜呜的惊呼之声,双手不停地胡乱挥舞。
“娘娘……娘娘……冯昭仪……”
芳菲陡然惊醒,啊了一声。
“娘娘……”
她蓦然睁开眼睛,看着一丈远之外的李奕。
“娘娘,你怎么了?”他亲眼目睹她如此地恐惧,仿佛一个人惊吓到了极点,才会有这样睡梦意识里的惊悸的反应。
“娘娘,你是不是不舒服?”
她看着李奕,淡淡道:“你的腿伤都好了?”
李奕低下头:“都好了,多谢娘娘关心。”
“好了,你去干活吧。不耽误你了。”
李奕默然转身,没有再说什么。走出好几步,忽然想起什么,又转身回来,走到她的面前,仓促地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娘娘,这是我们在山脚下砍建筑材料时无意中找到的一种野参茶,听说能安神镇定,你可拿去服用……”
他话音一落,人已经走远,生怕芳菲拒绝似的。
芳菲拿着这包奇怪的干干的茶叶,连推辞也没法。
她看着他的背影,慢慢笑起来,原来,他还是当自己是朋友的。在这种孤寂的情绪里,再也不允许没有任何朋友的窘况了。
李奕就是这样,除了古板一点,其他,真的无可挑剔。
他和王肃,是和红云他们不一样的,从不一心劝说自己回去皇宫,去接受那无比压抑的争斗和算计。
她再次倚靠着大树躺下,任暖洋洋的夕阳洒在自己身上,北武当的夏天到了。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度过呢?
罗迦上山3
日暮,火烧云染红了天空。
罗迦勒马,侍卫上前道:“陛下,先歇息一晚,明日便能到北武当了。”
他心急如焚,可是,天色如此,也的确不适宜再赶路了。
“好,就地歇息,明早继续上路。”
“是。”
帐篷搭建好,随行的侍从很快送来清水瓜果,烧烤的野味。一些年轻的贵族子弟们,吃得津津有味,围着火堆载歌载舞,十分兴奋。毕竟是年轻,对于一切都充满了欢乐,而且也适宜他们的生活方式。
罗迦却毫无兴趣,只觉得这一天的烤羊肉很不错,据说这种羊北武当周围才有,是专门吃松柏籽长大的,一点也不腥臊。他拿着羊肉,心想,那个小东西那么馋嘴,肯定喜欢吃的。
罗迦连日赶路,早已疲乏不堪,草草吃了晚饭就躺下去,呼呼大睡。但是,只得一小会儿便醒了。这一醒,就再也睡不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气的原因,他觉得浑身燥热,开始冒出汗来。比燥热更不安的是深切的欲望——每靠近北武当一步,想念就随着欲望加深一分。尤其是太久这样一个人夜深人静地躺在床上,就更不能成眠。
芳菲!
芳菲!
自己的小东西,那个滑腻腻的小身子。
此时,已经彻底占据了他的满脑子,一刻也不得空闲,丝毫都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样浓烈的情感因何而来,分别日久,也曾经有许多其他女人在身边萦绕,也曾经见过许多比她更美丽的女人,可是,对她的想念,不但不能减弱,反而越来越强烈。
自己需要她,无论哪一方面都需要她。
尤其是这样的夜晚,更是要紧紧抱住她的小身子。
那具小小的,滑腻腻的身子,多么惹人怜爱的身子。
他顿觉热血沸腾,只需要过了这个夜晚,明日,就能抱住了!
罗迦上山4
忽然想起那个玉兰花开的夜晚,立正殿的第一夜,她如一朵娇弱的玫瑰,被禁锢在自己怀里哭泣。
玫瑰,玫瑰,我爱你!
全身都在僵硬,一个盛年的男人,简直要发疯了。
自从御驾亲征以来,一路上已经没有碰过任何女人了。就算是沿途地方官进贡的美女,他也从来不曾动过。当然并不是不想,而是怕——怕她知道了又生气。那可是一个数一数二的小醋坛子,自己来接她,可不敢再有任何的违逆了,否则,就更是搞不定了。
现在欲念一起来,哪里还躺得下去?但觉浑身如被放在烈火上狠狠地炙烤一般,几乎马上就要疯掉了。
两名太监正在给他打扇,可是,那扇子的微风根本微不足道,什么火焰都扑灭不了。越扇越是令人不安。
他跳下床,低喝一声:“来人。”
两名侍卫立即上前:“陛下,有什么事情?”
“你们无需声张,立即调派十名卫士,随朕连夜赶路,其他人天明再走。”
高淼也赶紧起来,他就住在陛下旁边,早已被惊醒了:“陛下,你赶了许多日了,这样下去,身子可吃不消,等天明再走吧。”
“不行,朕等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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