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都滚开,谁也不许跟来……”
起轿飞奔,短短的一段距离,陛下竟然坐了步辇。小怜站在门口,更是惶惶心惊,陛下这是怎么了?
她急忙赶回昭阳殿,早有张婕妤等着。
“妹妹,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好,陛下发病了。”
“陛下生病了?是什么病?”
“以前曾有暗传,说陛下得了什么隐疾,发作起来六亲不认,行如疯魔……”
“真的?好可怕,怎么办?”
“我们去立正殿看看?”
“不行,陛下说了不许去……”
张婕妤这才看到她背后的宫女拿着的盒子。
“这是什么?”
“陛下赏赐的珊瑚……”
张婕妤又惊又喜:“陛下又赏赐你东西?”
小怜这一次却没有做声。陛下无缘无故给自己高太子的礼物,这算什么?哪有男人这样做的?心里的惶恐在加大,就算是当着张婕妤,她也不想把这话说出来,尤其是想到高太子的蠢样,再想想陛下那张英武俊秀,充满了男性魅力的面孔,顿觉惊恐加深。
愿意留在罗迦身边,除了这里的富贵,更因为陛下的那种罕见的男子风度——就算是因为妃嫔,也能被他所吸引。
张婕妤若有所思:“小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她强笑:“哪有什么事情?我是觉得陛下情况很古怪。”
古怪?也对,夜夜恩宠,到避而不见。
这一瞬间,张婕妤竟然觉得开心——仿佛看着又一个冯昭仪的失败。就算是自己精心打造的棋子,也有种难以告人的幸灾乐祸。
小怜悄然打量着张婕妤,为什么觉得张婕妤的脸上,也带着欣喜?
果真是风水轮流转,下一个冯昭仪,该轮到自己了?
……
发病,发狂2
立正殿。
由于陛下长期滞留在外,立正殿早已冷冷清清。
罗迦被太监们扶进寝殿,瘫倒在龙床上,高淼立即唤来御医。
所有人等被屏退在外。
罗迦浑身发抖,嘴里发出瑟缩的嚎叫,仿佛一种在绝境里挣扎的野兽。
“快……快给朕炙烤……”
御医战战兢兢,拿了灸条。他们并非不会使用,以前冯昭仪曾说起过用途。但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却需要耐心和细心,本来人人都可以做到,但是也因此,更需要最亲近的人来做,否则,一个陌生人呆在你面前不停地晃来晃去,也是不好受的。
再加上陛下不停地挣扎,怎敢给他炙烤?烫伤了谁负责?
御医点燃灸条,却久久无法使用。
“滚开,脓包,脓包……你们都是脓包……”
“陛下,您请安静一点……您安静一点,臣才能炙烤,否则会烫伤您……”
罗迦双手乱蹬:“不,不要你……滚开……芳菲,朕要芳菲……芳菲,你们快去叫芳菲来……”
众人面面相觑,此时,到哪里去找冯昭仪?
“陛下……”
“朕好痛苦……好难受……快,救我……”
他的反抗越来越微弱,很快,全身就没了力气,只能瑟缩着瘫软在床上,浑身如筛糠一般。
御医战战兢兢地拿了炙条,高公公就在一边安抚陛下的情绪,立刻就给陛下炙烤起来。
罗迦浑浑噩噩的,浑身的寒气一阵一阵,艾草的滋味一钻入鼻端,仿佛有了些微的惊醒,照见自己这些日子的荒唐。
“陛下……”
他忽然一跃而起,御医措手不及,烧红的炙条便全部落在他的面颊上。
他惨叫一声,滚倒在地,形如一个发狂的野兽:“废物……废物……你们这些该死的蠢才……”
御医颤抖着,灸条也掉在地上:“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发病,发狂3
御医颤抖着,灸条也掉在地上:“罪臣该死……罪臣该死……”
高公公慌慌张张:“你先出去。”
罗迦捂着面孔:“都滚出去,都给朕滚出去……”
“陛下……”
罗迦疯狂中,抓起桌上的一只花瓶就向高公公掷去。高公公躲闪不及,花瓶砸在他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捂着头就急急忙忙逃跑出去。
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偏偏砸破的那个花瓶里装了水,水一入地毯,全部浸到罗迦的身上,衣服湿淋淋的。
炙烤的痛楚,水流的寒冷,身子仿佛陷入了地狱的最底端,在冰与火的煎熬里,经受着炼狱的折磨……
他在痛楚里,跳跃起来,形如野兽,仓皇张望,那个肥猪仔呢?那个肥腻腻的身子呢?自己的人体暖炉呢?
她去了哪里?
到底在哪里?
“芳菲,救我……芳菲……小东西,我的小东西……你们把芳菲找回来……快去,快去找冯昭仪……”
“陛下,冯昭仪不在皇宫……她不在这里,先让御医诊治吧……”
“不,你们马上去找,赶紧找回来……快去啊……”
他推开门,就窜了出去。
“陛下……”
宫人们跟在他身后,乱作一团,陛下披头散发,形态那么可怕,好像突然中邪一般。
“救我……救我……”身子一进入了风雪天,仿佛在伤痕里,又狠狠地洒了一大把盐,那股疯狂的力量已经失去,如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地,高大的身子缩成一团,不停地颤抖,嘴唇里只剩下无意识的哆嗦,当即就晕了过去……
宫人们赶紧围上来,七手八脚将他搀扶回去。他脸上被烫伤一大块,又红又黑,倒在地上沾染了尘土,更是灰不溜秋。
整个夜晚,身子都仿佛在水火交融里交替煎熬。御医们彻夜守候,丝毫也不敢松懈。
讥讽贵妃娘娘1
经过芳菲早期的治疗,他的病情本来已经很久不犯了。但这些日子酒色无度对身子的损耗实在太大,又连续熬夜加班处理奏折,两相磨损,身子更是吃不消。如今病情这一发作,竟然不可收拾,连续几日,都卧病在床。
天子病重,皇宫上下震动。
尤其是北国大败的时候,最需要的是鼓舞士气,而不是得到天子病重这样的噩耗。
太子亲自负责监督诊治,严令所有人等保守秘密,除了几名宗室大臣,其他人一律不许探望。
但是,陛下以前天天早朝,午朝,这几日忽然辍朝,根本无法隐瞒。太子思虑再三,只好公布陛下病情,只说受了一场风寒,无关紧要。
朝臣都知道陛下这些日子超负荷工作,倒没觉得太意外。
小怜和张婕妤等,也轮番来探望,每次都选择和太子错开时间。但是,每每停留一会儿,高公公便总要将之劝退。二人虽然不悦,但情知此时不宜和高公公翻脸,他对陛下可谓知根知底,自己等跟他翻脸,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再说,太子也严令她二人不许来探望,到第三日时,二人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进入立正殿的大门了。
小怜又哭又闹,无奈根本就见不到陛下,便只好作罢。
这一日,二人探望罗迦,半路被阻挠,悻悻地返回,却遇到左淑妃。
左淑妃和其他妃嫔也曾去探望,但是,都被高公公阻止,比小怜的待遇还不如,连面都见不到。她们本就郁闷,这一日,竟然见两个大红人也被赶出来,其喜悦之情,简直难以形容。
小怜自持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屑一顾冷哼一声。
张婕妤因为家族的事情,却不想惹事。
她们不惹左淑妃,左淑妃却偏偏要惹她们。
“咦,你们知道吧?内务府又在下令不许大兴土木了……”
“当然。不过,我们又没装修什么,显然不是针对我们。”
讥讽贵妃娘娘2
“不是针对我们?那针对谁?难道还会针对陛下眼前的红人?”
“谁敢针对红人?那是陛下的心肝宝贝啊。”
“一时心肝宝贝,又不能保证一辈子心肝宝贝,冯昭仪还被赶走了呢……”
啧啧啧的偷笑,故作的惊讶。
“听说有人的闺房地毯才换了一半,就被停止,哈哈,会不会很滑稽啊?”
“唉,陛下这些日子忙碌,好久见不到人影了……”
“你想见陛下?人家那些大红人都见不到,何况你……”
“大红人?不见得吧?我听立政殿的宫女们说,有一个晚上,陛下将立政殿的一个女人赶了出来……”
“呀,是谁?谁被赶出去了?”
“这个都不知道?立政殿是冯昭仪的,她现在不在了,谁能取代她?”
“有些人是不知好歹,企图和冯昭仪相比?人家住立政殿,她也想住立政殿,难怪被赶出来……”
“嘘,小声点……”
……
二人恨得牙痒痒,张婕妤低头就走,小怜却不服气,冷笑一声:“你们这些丑八怪,一辈子也别想等到陛下的宠幸……”
“哟,贵妃娘娘,你就能专宠一辈子?”
“贱婢,你竟敢顶撞本宫?来人,将左淑妃拉下去,重打20板子……”
左淑妃掉头就跑,现在,小怜贵妃还是宫里的最高位置,行使着几乎相当于皇后的权利。她真的要打,她也不敢违逆。
张婕妤见左淑妃跑走,小怜还要命人去玉堂追赶捉拿,她急忙道:“算了,算了,现在是多事之秋,以后再找这个贱婢算账。”
一众妃嫔见她二人此时还如此嚣张,顿时做鸟兽散去。
边走边骂骂咧咧:“看这两个骚狐狸还能猖獗到几时。”
小怜气得顿足,张婕妤此时也觉得不妙:“小怜,我们快回昭阳殿,这些日子要低调一点。”
雪夜想念1
小怜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陛下为什么变得这么奇怪?不料左淑妃都敢欺负我们了……姐姐,我们以后怎么办啊?”
张婕妤回答不上来,她还要利用小怜为自己的家族重新东山再起,只好一味安慰她:“妹妹别急,等陛下好了,我们再设法收拾左淑妃等人。这一次,就不是让她罚俸禄半年了,而是要彻底将她赶出去。”
小怜看着这个运筹帷幄的“姐姐”,心里一寒:“姐姐,我们还有机会么?”
张婕妤看着她娇媚绝世的容颜,正当妙龄,只要这幅娇躯还在,就还有希望。陛下才宠幸她几个月,没道理这么快就厌倦了。
这一次的风寒发作得又久又重,每天都在浑浑噩噩里,直到三日后,罗迦才缓缓醒来。
喝了药,浑身散发了一身的大汗,寒症暂时退却,浑身依旧是凉冰冰的,仿佛身边的火炉根本没有什么温度。
高公公惊喜交加:“陛下,您好了?”
他坐起身,靠在床头上,茫然地看看这间熟悉的寝殿。又看看高公公额头上缠着的绷带,朦胧地记起,正是自己砸伤他的。
他长叹一声:“高淼,你伤得严重不?”
“多谢陛下惦记,老奴只擦伤了额头,不算严重,御医已经处理了。”
“你也回去休息着吧,这几天,你好好养养。”
“老奴不碍事。”
罗迦不再说话,微微闭上眼睛,又睁开。
熬夜加班的日子,都住在御书房。他一个人几乎很少住在寝殿,不是它不舒适,而是它太空旷。两个人的屋子,少了一个人,什么都不习惯。
他打量四周,屋子里还残留着昔日的气息,没有做任何的变动,只保留着它昔日的干净。甚至插的那些冬日的花,也是她的习惯——是她的习惯。
红云和红霞保留了,但是一些装饰叶子,却明显不如她插得有特色。
雪夜想念2
高公公跟随着他的目光,小心翼翼地:“陛下……您的寒症又发作了,这一次非同小可,不如广招御医,彻底诊治……”
他淡淡道:“不碍事,这种病不能根治,就不必大张旗鼓了。”
“陛下,老奴有个建议……”
“什么建议?”
“是不是把冯昭仪召回来?她最能治这种病……”
他心里一震。
芳菲,芳菲!
自己的人体暖炉,那滑腻腻的身子,仿佛内心深处的渴望一下就会被点燃。血也开始慢慢地沸腾。
良久,才缓缓道:“召她干什么?她既然走得那么决裂,毫不留恋,朕又召她做什么?否则,她还以为朕是求着她,要她替朕治病,以为非她不可……”
“可是,陛下……就算你不再喜冯昭仪了,单纯召她治病总可以吧?”
单纯召芳菲替自己治病?
他摇摇头,宁愿不治。
“陛下,您可不能跟您的龙体赌气。现在,内忧外患,都指着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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