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一笑。
“你在看什么书?”
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嘘”一声:“我在找医治蛇毒的第33种方法。”
安特烈不可思议:“有这么多?”
“书上说一共有399种,但我只会32种。”
“你是女巫师?”
“不是。我只是看书上学会的。”
安特烈觉得有点怪怪的,手一伸,抓到一些青草,自己浑身的衣服已经变得皱巴巴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原来,不是睡在床上,而是睡在地上,一片草地上。金色的华丽衣裳已经浸染了青草的汁水,他看看芳菲,奇异的对比,自己那么狼狈,她那么干净,仿佛永远也不会沾染任何尘埃。
中毒3
“芳菲,我受伤了也,你为什么不带我进屋子休息?”
“屋子?这里不好么?”
草地上软绵绵的,阳光懒洋洋的,也说不上什么不好。他放眼望去,这才发现绿色的草地上,密密麻麻地摆了几十本厚厚的医书,不止是北国、柔然国、大燕国文字,还有许多古怪的文字是他见所未见的。
“这些书,你都看过?”
“我看过的书比这多得多。”
“天啦,那你怎有时间玩耍?我一看到书就头疼。我父皇请了好多博学的大儒教导我,但是,我每次看到这些古板的老头子,就只想马上溜出去,再也不会皇宫了……”
“哦?你是想溜出皇宫就能溜出去么?没人管你?”
他狡黠地一笑:“我会乔装打扮。”
她的又大又黑的眼珠子微微转动,轻轻的,浓密的睫毛微微煽动,像春风吹过湖水,亲切而温柔,却又带了点小小的急迫。
“芳菲,你喜欢看书么?”
“我看到书也头疼,可是大祭司命令我必须看书。他说我的生命里只能有两件事:看书,睡觉。就连闲逛也只能偷偷的。”
“天啦,这是什么生活?要是我,早就闷死了。大祭司,他凭什么要这样约束你?”
她眨眨眼睛,“幸好今天大祭司不在,否则,他便会把你绑起来,放在石槽里,挖了你的心……”
安特烈不以为然:“我父皇说,北国是个野蛮的国家,只有他们还保留着大祭司,我们信奉道教,道教是不杀人的,你知道道教么?”
“那是北武当山么?”
“北武当山是北国的地盘。”
他忽然转为兴奋,“你说大祭司不在?他去了哪里?多久才回来?最美丽的姑娘藏在哪里?”
芳菲摇头,大脑门上满是笑意:“我不告诉你。”
安特烈站起来,双眼发亮:“没关系,我自己去找。”
芳菲没有阻止他,只是低下头,继续翻看自己手里大大的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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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迦大怒1
他走几步,又停下,解下自己身上的项链走过来,递给她:“虽然你不告诉我,这项链也给你,权作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芳菲接过项链,盯着红宝石看了几眼,那样的红色,璀璨在眼前,闪闪夺目。她没有拒绝,拿起,就好奇地戴在自己的脖子上,低头看一眼,觉得很奇怪,又取下来拿在手上。
安特烈看着她的举止,觉得说不出的奇怪,仿佛这个女孩子,自来不懂得任何外界的事情,与世隔绝,她,只属于这一片丛林。
这让他几乎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忽然又坐下来,只怔怔地看她,看夕阳的光辉洒在她的头上,旁若无人,依旧翻阅她那本大大的书。
静谧。无限的静谧。
空气里流动着夕阳,流动着黄昏,流动着春日的花粉飘散的美好的味道,安特烈就那样坐着,目光完全落在她的身上,仿佛在看一幅会动的画。他奇怪于自己这样的心情,也觉得那么自然,头一歪,忽然咕咚一声,又栽倒在地。
“你是蛇毒尚未全部清除,没事,休养一下就好了。”
他抱着头坐起来,眉眼有些扭曲:“芳菲,快给我再服药,我头好疼。”
“不用服药了,休息一下就会好的。”
“我去哪里休息?总不能就在这里吧?”
“你只能在这里。”
她已经站了起来,抱着自己厚厚的书本。
“不,芳菲,你至少可以带我去你的房间歇一会儿。”
安特烈说话时,她已经在走路了。
“喂,你有没有同情心?我是伤者耶……喂,芳菲……”他想站起来追上去,但目中晕眩得厉害,刚刚站起来走动那一次,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
“没良心的芳菲……”
他再抬头时,芳菲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护城河这面的城堡乱成一团,柔然国的侍卫们汇聚在河边,大叫大嚷。却被北国的看守侍卫所阻止。双方激烈冲突,几乎快打起来。
“快,我们要去寻找我们的王子,怕他出了危险。”
“不行,未经陛下和大祭司许可,谁也不许进出这里。”
罗迦大怒2
安特烈的侍卫长怒了:“他是我们的王子,若是王子失踪了,你担当得起么?”
守卫反唇相讥:“是王子,难道不懂我国的规矩?他擅闯,已经是有罪了……”
这条河是通往神庙的唯一通道,几百年来,是第一禁地,不经允许,任何人不得擅闯。
侍卫长怒气冲冲,却又无可奈何,心急如焚,不停地在河岸走来走去。他负责保护王子殿下的安全,此行肩负着重要的责任,谁知刚一到达,王子就失踪了,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颗头颅,怎么能保得住?
黄昏。一匹浑身红色长毛的骏马如一阵风疾驰而来,侍卫们认出这是北皇陛下的照夜狮子马,立刻跪成两列:“参见陛下。”
罗迦眉头深锁:“安特烈王子在哪里?”
侍卫长满面惧色:“王子他,在护城河边失踪了……”
罗迦大怒:“诺大一个人,怎会失踪?你们在干什么?”
侍卫长再次跪下:“陛下息怒,王子他,王子他……”
“快说,再吞吞吐吐,朕立即杀了你。”
“王子他听说神庙有北国最美丽的姑娘,不顾劝阻,趁大家不备,抢了一条船,悄悄潜入了神庙……”
罗迦面色大变,神庙大禁,安特烈竟然如此不知好歹。
“他什么时候去的?”
“昨日。”
昨日?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在神庙里呆了一夜了?和谁在一起?罗迦越想越怕,这小子年少气盛,无所顾忌,再不阻止,就要犯下大罪了。到时,别说他是王子,就算是天王老子,大祭司也饶恕不了他。
他一挥手:“快去捉回来。”
“是。”
侍卫长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河边的柳荫下,一艘小船立刻驶近,摆渡的老渔夫老眼昏花,手交叉放在胸口,冲岸上喊:“我的王,请让我为您效命。”
罗迦不假思索就跳上船,怒气冲冲地要亲自去将那个闯祸的王子抓出来。
暧昧的月色
月亮从林中高高的树上洒下来,整个世界被笼罩在一种柔白的光辉里。安特烈躺在草地上,这是一个相对空旷的位置,从树梢的末端看上去,能看到远处隐隐的山脉。那是北国最高的山,月色的光辉驱除了黑夜,一直升到山脉的顶端,然后停下,如一个多情的少女,柔柔地看着大地。
他伸手,旁边是不知名的果子,朦胧的月光下只能看着温润地带一点微微的红。他放在嘴边咬一口,清甜扑鼻。
林间有一只杜鹃的叫声,轻轻的啼叫,很快又湮没了。他看到,一个长长的身影,在前面停下,无声无息,仿佛来无影去无踪的精灵。他兴奋起来:“芳菲,芳菲,快过来……”
他看见她一身白色纱衣走过来,手比晚风里轻轻摇摆的柔枝更加灵活。乌黑的头发自由的垂下,也仿佛有很多触手的柔枝,多情地摇曳。
“芳菲,这里叫什么名字?”
“静修林。”
“只有你一个人么?”
“其他人都无法进来。他们都找不到。”
两人并排坐在一起,谁都不再说话了。安特烈本是个非常活泼也善谈的人,但是,在这个少女面前,总是被一种沉静的力量所笼罩,不能开口,心里有股陌生的甜蜜,仿佛一开口,这甜蜜就会消散。
“安特烈,外面的世界,好玩么?”
她开口,声音充满了好奇和向往。
“好玩,很好玩。芳菲,难道你从来就没见到过外面的世界?”
她慢慢地,想了一会儿:“以前是见过的,后来,后来许久也没有见过了。”多久了?六年?七年?还是八年?时间在这里静止了,和这月色一样,朦胧着,暧昧着。
那是一种幽幽的语气,又带着一点小小的压抑和愤怒,像是不甘不愿,安特烈忽然来了强烈的好奇和兴趣:“芳菲,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难道你不可以离开么?”
暧昧的月色2
她一句也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天边的月亮,就像无数个夜晚一样,这些秘密,只有月亮才会回答。
他看着她沉静的眼神,眼神透出微微的悲哀,像冷清月色的凄楚。忽然滋生了一种淡淡的怜悯之情。那是一种少年人的英雄情怀,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芳菲,你告诉我,告诉我吧……”
她看他一眼。为何要告诉这个陌生人?他是柔然国的人,是北国的姻亲!
月亮慢慢的坠落,前面不远处的池塘里,白色的夜莲已经不再悦目,芳菲回想起它的光艳,眼前一阵朦胧的倦意,慢慢地伸直身子,抱着头,柔和地躺在地上,仿佛这片草地是最舒适柔软的床铺。
安特烈看出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呆在外面,本要叫她的,不知为何,又不想打扰她,静静闭着眼睛,也睡着了。
日月二光,在同一个时候,一升一降,在那一边,月光已经落到了西山的顶上,隐隐如一层青纱的帐;在那一边,太阳以朝霞为前驱,正在乘风破浪,就如美丽的女郎,慢慢地,揭开自己的面纱。
安特烈蓦然睁开眼睛,只见早晨的霞光已经照红了周围树枝上的露珠,一只孔雀从树梢上跳下来,舒展着美丽的翅膀。两只小鹿跳出来,长长的优美的脖子舒展,它在草地上跳了几下,又伸直了自己的躯干,形态优雅如高贵的少女,这才轻盈地往前走。
他被这样的景象惊呆了。再看芳菲,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总是这样,形如精灵,想出现就出现,想不见就不见。
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浑身通泰,这一次,发现自己是真正好了,全然无恙了。他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虽然还奇怪着那个奇特的芳菲,但还是决定先去找到那个北国最美丽的女孩再说。
少年人的热血在浪漫的脉搏里跳跃,他看着远方隐隐露出的尖顶的神殿,换了个方向,从这里走近道,要快得多。
她呀,她是谁?
黄昏的残阳照得一地春草生晖。
芳菲坐在高高的石凳上看对面巨大的棕榈树,树上已经有了花苞,过不了几天,就会开满黄色的小花,也预示着北国的狂欢节到了。每当棕榈树开花的季节,北国举国放假七天,大祭司会举行盛大的祭祀,祈祷这一年的风调雨顺。
也就是说,大祭司就快要回来了。
她不知道大祭司这次为何离开了那么久,以前,他从未这样长时间的出去。但是,狂欢节,他是肯定会回来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微微咬着嘴唇,想起那个奇怪的王子,他走了么?是否还在这里游荡?心里忽然很急迫,想跟人说话,想跟他说话。这些年,她还没跟任何男子说过话呢。
心绪没来由的烦乱起来,她站起身,摇摇头,想摇掉这些古怪而可怕的想法。
前面是一大片的百花园,无数的花朵竞相盛放。她慢慢地走过去,少女的脚步,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沉重。一切的美丽,都是短暂的;一切的美丽,都不是属于自己的。
远处的丛林里,一个人停下脚步,只能看到那个身影,白色纱衣的身影。少女的黑色长发在微风里轻漾,纱裙也随着微风轻轻飘摇。
是谁?是谁的如此美丽的身影?
他有点窒息,不敢继续往下走,只怔怔地看着那个背影。
一声画眉鸟的叫声,那么清脆,那么悦耳。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曾听小姐姐唱过的神歌:
愿她走过的路上点缀些青绿的荷塘
愿大树的浓荫遮掩这火热的炎阳
愿路上的尘土味荷花的花粉所调剂
愿微风轻轻地追着,愿她一路吉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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