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潘玉儿依旧一身白裳,乌黑的秀发,全身上下除了手中那串珠子,没有任何的饰物。
安歌给曹炟请了安,又向她道:“潘姑娘好。”
潘玉儿冲着她笑笑地点头,“安姑娘,就这样冒昧来打扰你,还希望你不要介意。”
安歌道:“齐王爷和潘姑娘愿意来我这里做客,乃是我的荣幸。”
安歌向二人示意,“请坐。”
潘玉儿道:“安姑娘,今日来此,却是有事找你。”
“什么事?”安歌道。
“安姑娘,听说你手中有一只千年的龟壳,是做为你卜算之用具,可是这龟壳原也并不是安姑娘的,而是敬和皇妃沈婥的,诸人都说,我与敬和皇妃有十分的相似,偏偏我于堪舆风水及观人面算八字也颇有心得,因此想让安姑娘将这只千年龟壳让给我。”
她说的是很客气,可是神情很笃定,根本没有半分客气的意思。安歌看了眼曹炟,见他似乎并无异义,至于对于潘玉儿的做法他并不反对。
“本来潘姑娘既然提出来了,我没有不相让的道理。可这乃是皇帝赐予,我实在也不好转赠他人。”
潘玉儿笑得更加厉害了,“我当然也没有让安姑娘平白转让的道理,不过古人有言,名剑配英雄,就如这千年龟壳,应是有能力者居之。所以齐王爷已经替你我二人请奏,让你我二人通过自己的能力,来证明是有拥有敬和皇妃遗物的资格的,现在皇上已然准奏。”
安歌问曹炟,“齐王爷,是这样吗?”
曹炟点点头,“是的,皇上让你们二人来一场公平的比试,彩头就是这只千年龟壳,若是你赢了,它便还是你的。若是输了,此物从此便是玉儿的。”
安歌哈地一笑,心想曹炟啊曹炟,若是你亲自来向我索取这龟壳,我便赠予你又如何?也算是还了曾经你对沈婥的情。但是你为什么非要去请一道圣旨来,强逼我将此物让出呢?
如此这般,安歌还偏就不想让出这只千年龟壳了,说到底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为什么要让给别人呢?
想到这里,心中悲伤与豪气一起滋长,干脆地道:“这场赌约倒是好得很,只不知是如何赌法?”
潘玉儿似乎没有想到安歌居然应战了,微怔了下道:“安姑娘,你可知,此战你若应下,一旦输了,将会失去你好不容易拼来的一切。”
“我从来没有想过输字。”
潘玉儿面色微变,终是冷笑道:“既然如此,到时候若是让安姑娘失了面子,可不许记恨我啊。”
安歌道:“只怕潘姑娘没有此机会。”
“不愧是安姑娘,无论你本事如何,就现今安姑娘嘴上的功夫,倒教玉儿佩服得紧。”
安歌直到这一刻,终于发现了潘玉儿与沈婥的不同之处。
潘玉儿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自禁地抿了下唇,而且下巴紧崩,这是在面对敌人时不自禁而流露出来的紧张感。这种对于紧张的表现,安歌自问从未在沈婥的身上出现过,沈婥每次愈是紧张,便愈是目光凌厉坚定,她会将自己紧握的拳藏在袖子里,让人无从得知她的紧张。
因为师父杨筠松曾经说过,一个好的风水术算师,最重要的是自信,面对一件事要自信,面对敌人要更自信,若是输了气势,心里的自信消失,便会出现重大的失误,所以沈婥从来不敢不自信。
其实这一点,曹炟也是清楚的,曾经的沈婥,面对他的时候,表现出来的从来就是紧惕和有距离的防备,而非紧张和外强中干的讽刺。
只是如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蒙蔽了他的眼睛,他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潘玉儿这微小的动作。
而安歌却在此刻,终于彻底地确定,眼前的女子不是沈婥,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冒牌货。
二人至此刻,已经是针尖对麦芒,双方都不打算有所退让了。
潘玉儿似乎很着急拿到那只千年龟壳,因此在安歌答应与她比试后,她马上就拟定了比试的时间,就是第二日的晌午。
地点便是齐王爷的府邸齐王府。
而皇帝曹煜,会亲自观战。
晚上的时候,安歌拿着这千年龟壳反覆地观看着,这龟壳是她十岁的时候,她的师父杨筠松送给她的,如今已经跟了她很多年,这次曹煜将龟壳赐给她,她以为这是上苍开了眼,要她拿回自己的东西,没想到半路杀出个陈咬金,要把这龟壳抢走。
她在昏灯下胡思知想,睡不着觉,却听得窗外忽然有人唤了她一声,“安姑娘。”
安歌来到窗口问道:“谁?”
“是我,况离。”
安歌很是意外,打开了窗,就见况离一身青衣站在窗前,在月光下显出一条寂寂的影子。
“况先生,这么晚了,你倒有心情跑我这园子里闲逛?”
况离居然能躲过姬烨妤派来守卫静园的暗卫,也的确算是很本事了。
况离不理会她的讽刺,只淡淡地道:“明日的比试,你能不能放弃?”
“为什么要放弃?是那潘玉儿放弃了?找你来当说客?”
“我仅代表我自己来此提醒你而已。”
“况先生,潘玉儿就是沈婥,沈婥就是潘玉儿对吗?那天,是你和你师父,复活了沈婥是不是?”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与你何干?安姑娘,你莫要管太多事了,现在你只需认个输,将那千年龟壳交给她便也罢了,之后你便回你的安平郡,想必以你的本事,不管在哪里都能过得很好,为何非要留在安阳,淌这样的浑水呢?”
“我只好奇,这世上到底有没有复生术?返魂钵真的那么厉害?”
况离看出她毫无一丝一毫的退意,终于微叹了声,“安姑娘,当日在安平郡,当齐王否定我为沈婥所选的墓址后,本应是要杀了我的,听说是你替我求情,齐王才会放过我一次。这次我来提醒你,也仅只为报当初之恩惠,如今我即做到了我的,你不听劝我也没有办法,就此告辞。”
他说完就要走,安歌却紧接着问了句,“况离,你到底向着谁?你当初为何要给沈婥找那样一个恶穴?”
况离回头看了她一眼,终是道:“你好自为之吧。”
他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园子里。
经过况离的提醒,安歌不由自主地凝重起来,此刻一想,这潘玉儿据说是懂得堪舆之术,但是从未见她用过。她到底有多少能力,安歌不知道,难道她真的很厉害?她安歌,明日会输?
☆、不要让我欠你太多(二更)
如果安照平常,既然皇帝准了这个旨,让他们比试,潘玉儿又有齐王撑腰,在这样大的压力之下,安歌应该识趣地把千年龟壳让出,毕竟它再宝贵也没有自己的生命宝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安歌就是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第二日清晨安歌用完早膳后,齐王府就派人来接她。
上了马车,她忽然回忆起从前的情景,她做为沈婥的时候,也曾好几次被齐王曹炟接到齐王府去,不过都是齐王强行逼她去的,也有几次他是陪着曹煜应邀而去,每次与曹炟见面,都免不了要狠狠地斗一场。
今日虽然是潘玉儿宣战,而她却未挂免战牌,隐隐又有了当年那种感觉,只是那时候,她为曹煜而战。
现在,她为自己而战。
马车将她送到齐王府的门口便停住,马车夫向她道:“齐王爷请安姑娘自行进入。”
安歌向那扇朱红大门看了眼,便点了点头。
马车夫赶着马车离开了,而安歌却没有立刻进入齐王府。
她站在门前捏决掐算,片刻后才轻轻地叩响了门环。
这时候却听得身后有人唤她,“歌儿!”
安歌回首,便见夏炚一身白衣,闲闲地站在那里。
“夏爵爷,你也是来观战的吗?”
夏炚摇摇头,缓步上了台阶,“我不是来观战的,我是来和你一起作战的。珐”
“可是——”
“不必可是了,潘玉儿有齐王帮她,本来就不公平,没有我的加入,就更不公平了。”
安歌还是想要拒绝,却听得夏炚道:“歌儿,这次你若输了,输掉的很可能是你的性命。”
见他神情如此凝重,似乎人人都觉得这位潘玉儿,的确是很厉害,而这时候,的确不是只要面子不要命的时候。所以她只是稍稍犹豫了下,就点头同意了,却又多叮嘱了一句,“如果今日我真的难逃死劫,你不要陪我,你不要让我欠你太多。”
“歌儿,这世上之事哪有什么欠不欠的,只有缘深缘浅,今日你我能并肩作战,乃说明我们缘深。”
安歌知道不能再跟他说下去了,否则他又该要胡说了。
门环再次叩响,却仍然没有人开门。
安歌扭头向夏炚道:“看来这里头已经有好东西在等着我们,夏爵爷,我真的不希望你与我一同冒险。”
“可是让我看着你独自涉险,我也绝对做不到。”
安歌终于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
说着拿出腰间的荷包,取出一片薄荷递给夏炚,“这是特制的薄荷,有避毒功效,含在嘴里即可。”
夏炚接过去含在嘴里。
安歌自己也含了一片,然后推开了门。
二人跨进大门的刹那,便觉得一股阴风扑面,接着眼前一阵昏暗,刚才明明是清晨,如今却变成了夜晚,而且还飘着细雨。虽然已经过了新年,但是离真正的春天还有些日子,现在下这样的毛毛细雨就不正常,二人一起回头,大红门却已经从他们的身后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幽深的森林,而眼前,也不是安歌印象中的齐王府的模样,而是被奇形怪状的高大树木所代替,厚厚的落叶踩在脚步软绵绵,似乎下一步就有可能踩空。
清冷的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在月光的映照下,可见林间溢出的阵阵颜色怪异的雾气,一看就是有毒的瘴气。
夏炚冷笑一声,“这必是幻境,是假的。”
安歌却马上递了条帕子给夏炚,让他捂住口鼻,“虽然我们含有薄荷,一时倒不必怕这些瘴气,但是,这片森林是假的,瘴气却绝对是真的,有毒。”
看这阵法的风格,倒似是淳于光的手笔,当年淳于光每年都会找杨筠松斗阵,她有幸见过他的阵法。
这时,她并不急着往前走,而是拿出千年龟壳,摇了六枚铜钱往地上一洒,夏炚问,“如何?”
“此阵居然没有生门,也就是说,除非破了此阵,否则休想从这片树林里出去,破不了此阵的话,我们有可能困死阵中。”
夏炚道:“歌儿,你有办法破解它吗?”
安歌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周围,道:“夏爵爷,如果我没有看错,此阵乃是四象术阵。算是风水术数中非常厉害的一个阵法,此阵没有破解法,就连布阵之人也无法破阵。”
“此阵本是造墓后为了守墓而演化出来的阵法,乃是阴穴的外壁阵。即人进入阴穴附近,就会迷失方向,被恶劣的环境所左右,最终困死阵中,无法入墓。”
这时候,墓葬讲究,富贵人家的陪葬往往很是丰厚,墓更是造得比生前屋宇还要侈华,而帝王家更是极尽侈奢夸张。这些财富自然被有心人盯上,渐渐地就出现了盗墓流,盗墓流通常有分为搬山派、御岭派和摸金派等,专以墓盗为主要营生。
因为盗墓派的出现,而兴荣了另外两个派别,即茅山派和崂山派,专为盗墓流派收拾烂摊子,比如在盗墓过程中出现的僵尸、尸鬼等,只是这两派之人亦正亦邪,会义无反顾的去护墓护百姓,也有可能为了钱,而配合盗墓流派。
而在这些流派之外,渐渐产生了专门为护王族之墓或者对百姓有着重大贡献的大人物之墓,应运而生的护墓流派,被称为“帝王风手术”。
为了与盗墓派和茅山、崂山之术对抗,“帝王风水术”后来演变为专以风水堪舆、五行八卦为主的风手术数派,其中以“三元派”、“八宅派”最为出众,而此两派又分别研习了“奇门风手术”和“八卦风水术”。
奇门风水术以奇门术数为主,主要采取各种机关术数以达到护墓或者伤人的目的,以攻为主,而八卦风水派则主要是人面风水及堪舆为主,同时研习各种护墓大阵,以守为主。
两个流派原本为一体,后来因为内部流派分裂而彻底分成为两派,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而杨筠松其人,恰恰因为机缘,获得两流派奇书,后经研习,将两流派的能力合二为一,再加以整合,去芜存真,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最后变成了以杨公古术为主的“三合风水术”。
这三合风水术,正是一直以来沈婥所习之术。
因为杨筠松本人心性笃纯良善,是以将原本两流派数术中存在的比较凶悍的东西都去掉,三合风水术讲究的是,三年寻龙,十年点穴,然只护不伤之基础,给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