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微微地叹了声,随着姬欢进入了府内,里头的布置当然都是官家标配,甚至要更豪华,安歌也懒得细看了取。
只听得姬欢喊了声,“你们这些奴才们还不赶紧出来,七小姐来了!赶紧给我好好招呼着!”
随着他的呼喝,马上涌出了十几个丫头小厮,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安歌,关于安歌的事情却都听说过,这主要是姬静姝的功劳,她每次回到这里,都会把安歌曾经在安平郡如果贫困,她娘亲是多么的不要脸要做外室及安歌后来靠着坑蒙拐骗赚钱的事儿都已经宣传的差不多了。
当然在所有的这些事中,姬五小姐自己,始终是个白莲花一般人物,数次说,“若不是我帮她,她早已经饿死了,或者被大夫人打死。她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我这个五姐呢?可是她似乎还不大认我这个五姐,大概是因为我知道她太多的往事,她见到我就要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这些闲话儿,安歌虽然没有亲耳听到,但是从丫头小厮们的表现也能看出一二。
端上来一盘普通的云片糕,那丫头也会说:“七小姐向来在安平郡那么偏远的地方,想必一定没有吃过这种糕点,快尝尝吧。”
小厮送了一碗茶上来,亦说:“这可是上好的大红袍,在安平郡那种地方,肯定是没有的吧?腑”
……茶啦,糕点啦,安歌一点没动。
只向姬欢道:“不是说让我见见你爹吗?现在我来了,你爹却在哪里?”
“什么你爹你爹的?那是咱爹!等会当着爹的面可不能这样说,爹的那个暴脾气……”
“如果他不在的话,我走了。”
安歌作势起身要走,便听得一人道:“丫头,你这好不容易回来了,却急些什么呢?难道我这个当爹的,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随着说话声,姬成背着一只手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个美貌的中年女子及一个大约十六岁左右的女孩子,这女孩一双剪影般的眸子很是灵动,修长的脖颈和纤细的身材,活脱脱一个大美女。
安歌这段儿也长高了些,但到底瘦弱,看起来依旧像个小丫头片子,而这女孩,却已经如同刚刚成熟的蜜桃,已然相当的漂亮诱人。
那中年女子眼角已然有了皱纹,然而穿着华贵,一双眼睛依旧充满风情,此时笑着道:“这便是安歌吧?没想到长得这样好。”
安歌反正也不识得她是谁,当下只礼貌道:“谢谢夸奖。”安歌接着说:“不过,你是谁?我并不认得你。”
姬成皱了皱眉头,“这是你大娘。”
安歌略微意外,又见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道:“七小姐,这位是大夫人姬辛氏,这位是四小姐如雪。”
安歌对于姬家的人其实并不太熟悉,但就算是真正的安歌还活着,恐怕也不是很清楚姬府的状况,毕竟她也甚少有机会进入那里。如今看来,这姬家的大儿子和四小姐应该是从小就住在安阳城的,没有回过安平郡。而五小姐姬静姝和七小姐安歌及其小儿子姬宝禄,则从小是生活在安平郡。
倒是有些奇怪,不知道那老二、老三和老六,是男是女,又居在哪里?当然这些也不过是使安歌感到些许的疑惑,她对姬府的人并不那么感兴趣,此时,她倒不由地哧笑出声。
“第一次得知,姬府居然有两位大夫人。”
她的语气极其嘲讽轻蔑,让在场众人都变了脸色。
姬成冷冷地哼了声,非常不满。
姬欢连忙打圆场,“呃,认识了就好,你既然回来了,以后就也是家里的一份子,慢慢的都会了解的。”说到这里又向姬成道:“爹,这几日你不是一直想见七妹有重要的事情问她吗?现在我已经把她带回来了,爹有要事和七妹商量,我们就不打扰了,娘亲,四妹,我们先出去吧。”
大夫人辛氏与四小姐如雪刚要起身走,便听得安歌淡漠地道:“我知道姬尚书想问什么,无非就是金书铁券之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想必整个安阳城早都风传开了,不知道的人很少。既然如此,大家不如把话说开了好,也没有回避的必要。”
她的态度,再次刺痛了姬成,他这个父亲的尊严受到了挑战,而且她居然将他称为姬尚书!真是岂有此礼!
他蓦然拍案而起,“你这个没有教养的野丫头!你娘真是没有将你调教好!”
姬欢忙道:“爹,正事要紧。七妹一直在安平郡长大,父亲大人您疏于照顾,现在她这样的心情我们也应该理解一下。”
姬欢的话提醒了姬成,他略微冷静了些,问道:“好,大家都不必回避,我只问你一句,那金书铁券你什么时候交出来?”
安歌呵呵冷笑,“我为何要把它交出来?又交给谁?”
“放肆!这金书铁券虽然是皇上赏给你的,但是赏给你便也等于赏给了姬家,既然是姬家的东西当然要上交家主,难道要由你一直霸占着吗?”
“姬尚书所言才是笑话,做为堂堂一介尚书,为了金书铁券居然说出此等令人不耻之语,也实在太让人失望。”心中暗忖,若是真正的安歌还活着,见到这样的父亲,不知情绪该是如何的复杂。
见姬成又要被气得拍桌子,安歌继续道:“无论金书铁券是不是还在我的手中,我都有权力自由处理它。如果姬尚书实在想要这金书铁券,须得答应我三件事,若是这三件事成了,我倒可以考虑将金书铁券交给你,听好,我说的是有可能哦,并不是一定会给的,所以这三件事要不要办,全看姬尚书你个人的想法,若最后有什么损失,与安歌无关。”
姬成终于忍耐不住了,气得快要吐血的样子,“你居然跟你老子谈条件!真是大胆!来人呀,上家法!今日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天高地厚!”
“你凭什么上家法?你有什么资格打我?”安歌眼见着小厮已经迅速地取了一个马鞭过来,她怒目质问姬成。
“就凭我是你爹!你是我女儿!你小时候我没有管教你,现在我再来管教也不迟!”
“你,你敢!若你如此做,这辈子都休想再得到金书铁券!”
看到安歌一幅绝决的模样,姬欢连忙冲上来抱住了姬成拿着鞭子的手,“父亲大人息怒!且听儿子一言。您可不能动手打七妹呀,不如先听听七妹的三个条件到底是什么,若是我们能做到的话,岂不是皆大欢喜?最重要的还是金书铁券的归属啊,切莫要闹崩了。”
听到金书铁券四字,姬成僵了僵,终于重重地叹了口气,向安歌道:“丫头,你且说来听听,你的条件都是些什么?”
其实安歌已经不想再跟他们废话了,但是确实有件很重要的事要他们做,因此硬生生将心中的怒火压下去,这才冷冷地道:“第一,将我娘亲迎入姬府墓园迁入主位,丧事大办整个姬家披麻戴孝,并将我娘亲入家谱,既然可以同时有两个大夫人,那么再多一个也无防,她必须是以您的平妻身份记入家谱!”
姬成尚没有说话,辛氏已经忙道:“这有何难?老爷,此事妾身是同意的。”
姬成眼光柔和了些,道:“委屈你了。”
辛氏安慰地向姬成点点头,“我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安歌看在眼里,真是恨在心头,真正委屈的人已经含恨九泉!
她冷冷地提出下个要求,“第二,查出毒害宝禄的真正凶手,此案在安平郡虽然暂时了结,但是没有真正的完结。须得交出真正的凶手并且让凶手得到严厉惩罚,姬尚书不得坦护,并由官方公布其罪名,得万人唾骂,此事方可了结。”
姬成眉头紧拧,“这事既然已经过去了,又何必紧揪住不放呢?况且现在又没有人因为此事而受到伤害……”
“姬尚书,您此言差矣,安歌所遭受的名誉上的损失及那几日的牢狱之灾,或许还可说算是过去了,但是宝禄如今却躺在那里半死不活,他也是您的亲儿子呀,您就不想为您的亲儿子找个公道出来吗?”
☆、泼她一脸茶(二更)
姬成还想要说什么,辛氏已道:“此事老爷的确是应该答应了,事情出在安平郡,想来那宓氏脱不了干系,此事只消得老爷叫人前往安平郡调查,应该不难出来真相。”
其实辛氏想的是,这次有宓氏好受的了!她那点小心思甚至都没有隐瞒,安歌哧笑她的同时,也不赞同她的说法,接着道:“若是只派人过去,恐怕这真相要永远的埋没了,此事非得姬尚书亲自去过问,才有可能把真相找出来。取”
这就是要姬成回安平郡的意思,姬成冷冷地道:“罢了,正好今年过年后有公务要去安平郡一趟,我会调查此事的。”
安歌缓缓地说出自己的第三个条件,“姬尚书办好了前面两件事,就可辞官携一家老小归故里,从此以后不得踏入安阳城半步。”
这句话说出来,众人都愣住了。
辛氏第一个反应过来,脸上再也看不到半丝笑容,她端了杯茶走到安歌的面前,一杯茶水泼在安歌的脸上,“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怎能如此得寸进尺?你爹当上这个尚书,乃是姬家几辈子积来的福气,是姬家的荣光,你这小小的外室之女,有何资格说出让他辞官的话?”
安歌抹了把脸上的茶水,“是,我是外室之女,的确没有资格说这样的话,既然大家都这样认为,还把我叫到这里来做什么呢?话不投机半句多,既然这三件事你们不能答应,我自是离开好了,至于金书铁券,我不想给你们,你们即使把我杀了,也是得不到。”
“你,你——”辛氏气得发抖,一张原本还半存风韵的脸都扭屈变形了,几步走到姬成的面前,“你瞧她说的什么话?你怎么会有这么不懂事的女儿,简直丢尽了姬家的脸!”
刚才还很激动的姬成,却是好半晌都没有说话,这时道:“好,这三件事我可以答应,你现在可以把金书铁券交给为父了吧?”
“现在,还得再加一个条件!腑”
“安歌,你不要得寸进尺!”
安歌冷笑,“刚才这辛氏泼我一脸茶,我也将这杯茶泼回去,否则一切免谈!”
“老爷,她,她——”辛氏气得几乎要跳起脚来,“她太不尊重人了!”
安歌冷笑一声,就打算离开。
却听得姬成道:“好!这件事我也答应了!”
辛氏见状,跺跺脚,忽然端起一杯茶,狠狠地自己泼在自己的脸上,异常狼狈地道:“我自己泼了,倒也不必劳烦你这个祖宗!”
安歌这才顿住脚步,欣赏够了辛氏的狼狈,这才道:“若前头三件事办好,姬尚书再来向安歌要金书铁券吧,届时安歌说不定会奉上。”
原本以为姬成会继续发怒,没想到他只是忽然站了起来,“你即能与为父如此谈条件,可见你我之间的确没有父女之情。即是如此,这便算是一个交易吧,你立刻离开吧,等这三件事后,请你把金书铁券即时奉上,否则为父饶不了你。”
安歌一笑,“安歌告退!”
安歌前脚一出门,辛氏就问道:“老爷,你怎地就答应那丫头了?您怎么可以离开安阳城不做官?要是这样的话,妾身宁愿你继续做官,那金书铁券也没什么重要的。”
姬成道:“妇道人家知道什么?这官是想辞就能辞的吗?届时只需得一张假的辞官表递到她的手中,自然什么事都解决了。”
辛氏觉得这事不靠谱,“能行吗?”
姬欢却道:“当然能行,娘您忘了,如今姬刚叔叔就是史部尚书,得一张辞官表还不是很容易的事?介时只需得姬刚叔叔的史部大印在其上,就不信那丫头不相信,等把金书铁券拿到手,将那辞官表一毁,便没事了,姬刚步步绝不会将此辞官表上逞皇上的,这事就等于没发生一样。”
辛氏见他说的头头是道,一下子放心不少。倒是姬如雪道:“如此便是欺骗于七妹,父亲大人堂堂尚书,断不会做这样的事。”
没想到姬成道:“做这样的事怎么了?你敢小看你老爹?这还不都是为了你们这些不肖子孙!”
姬如雪闻言,连忙住了嘴。
……
安歌终于回到了静园。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她并不太喜欢静园,因为她觉得受之有愧,因为是“敌人”赠送的,但直到现在,她忽然觉得静园就如同自己的避难园,回来了,便安全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里,望着桌上的六个铜钱和破龟壳发呆。
难道真的,已经失去这方面的能力了?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礼的事情,难道是因为借尸还魂的原因,所以就……
她想来想去想不通,整夜未眠。
第二日清晨,她早早地在桌子上摆上小八卦,将罗盘放在重要的位置上,六个铜钱分别压在不信的方向上,然后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