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歌笑笑,“钱掌柜,你们这里租用的银柜不是只需要报出数字,而不会问因由吗?”
“的确是,的确是呵呵,鄙人只是觉得时间有点久,况且鄙人记得,当初来开柜的,似乎并不是姑娘。”
“开柜者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银柜现在是属于我了,钱掌柜我说的对吗?”
“对,对对,呵呵呵……”
钱掌柜有点儿不安地搓了搓手,又道:“那么今日姑娘是……”
“开柜。”
“那么,请姑娘随我来。”
安歌却没有立刻站起来跟他走,而是安安稳稳地喝了口茶,问道:“钱掌柜,这个柜号,最的有没有出什么事?”
钱掌柜额上的细汗渗了出来,终于道:“倒是有好几位陌生的公子,拿了张画像过来,问鄙人画像上之人有没有在此开柜号?”
“他们是谁?”安歌的心怦跳一下,继续问道。
“鄙人并不全部都识得,只知道其中有一位,却是鄙人万万不敢得罪的,乃是,乃是——”
掌柜的很紧张,似乎不敢说出来。
但安歌却马上就猜到了,低声道:“当今天子?”
☆、争锋(精彩,必看章)
掌柜一听,脸都有些白了,忽然像安歌跪了下来,“这位姑娘,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个柜号的,但是鄙人请姑娘撤销此柜号,将柜中物品转移别处吧!”
“钱掌柜,当初租下这柜号时,可是一次性付了五十年的赁金,而且租的是最贵的那种,如今你让我退出柜号,便是不守信用,若这消息传出去,你们银号的生意恐怕会大受影响,况且你当时一定没有告诉那个人关于此柜号的事,如今若再传入那人耳中,恐怕你要落个欺君之罪。”
钱掌柜一听,怔住了,好半晌说不出话来。安歌将他扶起来道:“其实你不必担心,这柜号只有掌柜你知,我知,况且租此柜号乃是只认号,不认人,也不认人名,只要柜号没有泄露出去,不知柜号者是没有权力硬查柜号的。我希望掌柜的还是好好的把自己的生意做下去。”
钱掌柜抹抹额上的汗珠,“姑娘说的对,既然我们银号开了此先例及业务,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们都得撑下去,刚才是鄙人糊涂了。”
二人再不多说什么,钱掌柜将安歌领到一间房内。
转动书架上的花瓶,一间密室洞开,这间秘室里,里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只是角落放了一只箱子。
安歌看了眼那只箱子,道:“掌柜果然守信,那只箱子自进入这里,再没有动过。”
钱掌柜自得一笑,“那是自然,我们广昌银号租柜服务,规矩是一柜一号,所谓柜又不是真正的柜,而是一间密室。密室并不单是设在银号内,而是全城各处甚至是全国各处都有,一柜等于一间密室,除了我钱广昌,无人知道柜号到处在何处,姑娘所用的柜号本来可以更稳秘些,无奈当初那位姑娘看中此处,是以……”
“那也无防,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对对对,当初那位姑娘,亦是如此说的。”
“好了,你出去吧,我放好东西后,自会出来。”
钱掌柜说了声是,就走了出去固。
安歌來到那只木箱前,本想打开木箱看看,最终却只是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至于怀里的金书铁券,却并未放在这间柜号中,再过了片刻,她就走了出来,掌柜的正在那里等待,安歌笑道:“掌柜的,我是信你的,此是此柜号若是出了什么事,你可要双倍的赔偿于我。”
“自然,自然,。”
安歌没再多说什么,道了声再见,就走了出来。
才出门,便迎面撞上曹炟,仆素的青衫,同色青带,身上并无多余饰品,若说奢华,便只有径上带着一枚佛珠,此珠看起来却有些不同寻常,将曹炟身上那种不动声色的尊贵都放大了出来,二人在此遇见,都微微怔住,接着安歌便笑了起来,“好巧。”
暗想,莫非掌柜所说的那几个在问询沈婥是否在这里开柜号之事的人,也包括曹炟在内?他们为什么要寻找沈婥的柜号?
曹炟神情冷冷,“其人无罪,怀壁其罪,看来你是要把你的金书铁券藏起来?”
安歌道:“那是自然。”
曹炟哧地冷笑,“在做无用功罢了。”
说到这里,似乎也并不忙着去办自己的事,反而盯住安歌,“听说皇帝让你和况离较量一番,明日你们二人将介入一桩奇案,你不知道知道那件案子的内情吗?”
“你千万别透露给我,我是要与他公平竞争的,事先做好了功课,那是投机取巧。”
“哧——天真!你以为况离会与你公平竞争吗?他要的就是一个嬴字罢了,我刚刚还听说他已经到了皇帝的书房,想必便是求教明日的案子。”
安歌知道曹炟不是会说谎的人,当下竟也觉得自己的确是天真。
眸光抬了抬,“那,那你肯帮我?”
曹炟凤目斜藐,竟不搭理她了。
她倒也乖巧,跟在他的身后默默地走着,他没赶她,她便一直跟在后面,奇怪的是,曹炟竟带着她走了好几条街,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就在她已经快要累倒的时候,他终于在一处烟雨桥上停了下来,大桥两头的桥廊之下,有卖点心香茶等各类小吃的,曹炟选了一高处坐了下来。
看到安歌还在那茫然无措地站着,他道:“过来坐吧。”
安歌这才走过来坐了下来,曹炟忽然道:“你们女子真是一点都不聪明,该你们大方的时候一点都不大方,好似男子们会吃人似的。”
安歌道:“你是在说我吗?”
曹炟伸指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下,“这里还有别人吗?”
安歌愣住了,事实上,曹炟以前敲过她的脑袋一次,那是大约两年前吧,那时候她还是沈婥,有一次曹炟忽然约她去外面谈事情。她把这事告诉了曹煜,曹煜自是不放心,要她去应约,但是暗中派了好些暗卫保护她,但是当她与曹炟见面后,曹炟却是一派悠闲自在的模样,根本没有任何打算杀人放火迹象。
他反常地没有与她吵架,也不允许她讨论政事,而是带着她去吃街头小点心,还说她自到了安阳根本就没有好好的逛过,今日他就是要带她领略安阳之好!二人走了好几条街道,直到她吃饱到无法再吃下去的时候才停止。
他一路兴致勃勃,她却始终保持紧惕,一张小脸崩的紧紧的,连目光中似乎都紧崩着一条弦。
后来曹炟提议划船,她马上拒绝,他却已经不由分说将她扯到了船上,延着护城河整整地滑了一圈,在此期间,他一直试图让她了解到安阳之美,他说安阳是个被水围饶的地方,安阳有许多美人,美食,还有很多令人无法放弃的风俗习惯等等……
然而她的脑海里,只是想着,曹炟又在耍什么阴谋诡计,他只是想在她放松的时候,施出一个什么手段,给她狠狠一击!
最后他说到了安阳的一种鱼的做法,他说,这鱼不能去除内脏,而是直接以活鱼夹在两只砖石之间,使它动弹不得,其下以火烤之,使鱼在渐渐炙热的砖石之间被烤出鱼油,但是鱼儿却还是活的,直到将它烤到体内水份尽湿,这鱼儿才能死去……
她听闻后,觉得很是残忍,于是打断他,忍不住问道:“那么,你是不是想用对待这条鱼儿的手段,来对付我?”
曹炟忽然顿住了,接着在她的脑袋上敲了下。
他的眸子里满是失望,然而他却什么都没说,在这样的沉默中,二人的船就那么停在了护城河中心,
直到忽然下起大雨,这僵局才被打破。二人没打伞,几乎刹那间就被淋湿,曹炟迅速地脱下自己的外裳披在她的身上,之后开始奋力将船摇到岸边。上了岸后,二人都已经很狼狈,曹炟更是冷得连手都在微微地发抖。
她气极了,蓦然将他的衣裳从自己身上扯下来,扔到他的面前,“齐王若是无事,请莫要浪费彼此的时间!若是有事,也必是公事,请以后莫要再做这么无聊的事情!”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刚跑过拐角,就见曹煜从一辆马车内探出头来向她招手,她连忙上了马车,马车内竟置有暖炉和干净的衣裳。原来曹煜害怕曹炟对她不利,一路上都暗暗地跟着他们,更贴心地准备了暖炉和干燥的衣裳,她非常感动,红着脸换好衣裳后,就任由青皮马车在烟雨小道中缓缓前行。
当时的她,完全没有顾忌到,被她扔在雨中的曹炟。
那之后,听闻曹炟生病了,这一病竟病了好久,有一两个月都再未见到他。
后来有一次,二人在宫宴中再行见面,她发现他面色苍白,人亦是肖瘦了很久,一双原本神采飞扬的眸子里,似乎有着让人难以察觉的失意。
她当时亦有些微的愧疚之情的,但是后来又想,谁知道他当日有什么阴谋诡计呢?因为她的紧觉,他的诡计没有得逞,并不证明他就是好人了。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大概当时那条船也曾经过这烟雨桥下,是以让她的记忆那么鲜明的纷纷浮现。
特别是他当时敲她的那一计,此时回忆,竟然稍微的有些理解那其中的含义了。
或许,他当时只是单纯的想带着她玩一天,见她那样的拘谨,紧惕,又似乎有被迫妄想症般怀疑他,防着他,才使他忍不住敲了那一计,她的不领情,不接受,她的怀疑和敌对,都使他受伤。
现在再次被敲一计,她竟不生气。
怔然了一下之后笑道:“是,女子有时候是很笨的,可能因为女子从小都是被养在深闺的,少于人情世故,是以很多事不讲明白,是不会懂的。”
☆、出奇之处(二更)
她眯着眼睛笑的没心没肺,不知为何竟引得曹炟眸中滑过一抹深痛,接着他把目光看向远处,护城河中,船来船往,早已经不见当初那人的身影。伙计过来询问,需要点些什么漪。
安歌从来没有在这样的地方吃过东西,一时间不知道该点什么,还是曹炟又转回了目光,眸底深处的那抹痛已经如同轻云般飘散无踪了,却还是那么的漠然,淡声说道:“两份锅盖面,再上几个糖粘和一盘小酸菜好了。”
听着这口味,便觉得又是甜,又是酸的,味道好不了。虽然走了几条街,已然很饿了,安歌的吃兴却有些受到打击了。
不过即来之,则安之,安歌也往护城河里头看去。
此时并不是观景的最佳时辰,天气微凉,薄雾轻笼,阳光如同被蒙了层纱布般不通透,莫名压抑的感觉。然而却依旧掩不住护城河内那浓浓的生活气息及两岸百姓人家的小门户美景,安歌第一次觉得,这里的风景其实真的很不错。
一会儿,面上来了,热气腾腾的小面闻着挺香,她拿起筷子就准备吃。却见曹炟从盘子里夹了些酸菜在她的碗里,同时又把一只糖粘也放在她的碗里,她略微尴尬地看着这些,觉得齐王爷有点过于多事了,这下要怎么吃得下啊?
曹炟似乎并没有感觉到她的不满意,自顾自如法炮制,然后吃了一口,神情还颇为舒心。
再抬眸,见安歌还没动筷,疑惑道:“怎么还不吃?”
“哦,哦,就吃了……”
她勉为其难地吃了一口,只觉得一种很难形容亲切美道在唇齿间弥漫跳跃,这种亲切的美味如同是家乡的味道,这面似乎是娘亲亲手做出来的一样。
她只觉得胃口大开,饿虎扑食般哇呜哇呜大口吃了起来固。
在她低着头大吃的时候,曹炟那冷冰冰的脸上,终于绽开一抹淡淡的微笑。吃完后,这初冬里阴寒天气的冷意一扫而光,她用帕子抹抹额上的细汗,“齐王爷,你可真会吃,这里的小面可比宫里的珍馐有意思多了。”
齐王冷道:“好似你吃过许多次宫宴似的,你昨日去的宫宴不过是普通宴席,若是好宴,美味的食物那也是有的。”
接着却又道:“但是若让本王选择,还是这小面好,特别是这样阴寒的天气,还有下雨的天气里,若是不小心淋了雨,就过来吃碗这个小面,寒气被逼出来,也就不会生病了。”
安歌赞同地点点头,心中却在想,若是那日,她不将她扔在雨中,他会不会带她来吃这么一碗小面驱寒?
忽然又想,齐王说出这么一句话,是否也想到了当年之情景?
一时间,心怀鬼胎的她,连忙将目光别到别处去。
见曹炟吃完了面似乎起身要走的样子,她忽然道:“要不,我们去划船吧!”
曹炟怔了下,便点点头同意了。
曹炟在这河道处,有专用的三条船,确切地说,是一条画舫,一条乌蓬船,还有一条窄细的仅能容两个人的小船,长年锁在码头仓库点,需要的时候才会滑出来。